第0312章 通宵达旦阅试卷（）
接近亥时，最后一个考生终于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站起身来。
见屋里已无考生，只有几位府衙官长静静地陪着自己，原本想说几句抱歉的话，竟也紧张得张不开口了。
紧张加劳累，那考生已经站不稳了，刘芒赶紧上前一步，扶着他坐下。
“快，面汤。”
宿卫赶紧端来早就备好的面汤，刘芒接过碗，亲手喂了那考生一口。
喝了几口面汤，肚里有了底儿，恢复些气力，那考生才看清楚，照顾自己的，竟然是刘绛天太守！
惶恐不已，赶紧挣扎着跪倒，伏地大礼。“劳动太守大驾，学生该死、该死！”
刘芒笑着将其搀起。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学生张君，平陶人士，世代务农。”
“哦？农家子弟，不错。”
刘芒安抚几句，张君渐渐恢复了力气，刘芒命宿卫将其护送回驿馆。
“几位，今晚得加个班了。”刘芒道。
“恩，通宵审阅！”范仲淹忙碌了一天，但即将看到这一段辛苦的成果，他早已忘记疲劳，只有兴奋和期待。
……
火盆里的火苗欢快地蹿升着，一如几人的心情。
通过考试选拔人才，是尝试，也是创举。
上官婉儿将裁掉姓名的考卷分发给范仲淹李岩和长孙无忌。
按照之前制定的方案，每一张试卷，都由三人轮流审阅，各自划定优劣，分“甲乙丙丁”四等记录在案。
待全部试卷审阅完毕后，综合三人的判定，分别确定每个考生的经史和策论成绩，
而根据考生特长，自由命题发挥的考卷，单独评定。主要目的是发现考生特长，给那些不擅长经史，但有一技之长的考生一个机会。
……
范仲淹为阅卷方便，准备了两间屋子。
范仲淹三人占用一间，另一间留给刘芒和上官婉儿。
刘芒拿了三人阅过的卷子，看了几张，就看不下去了。刘芒最近很用功读书，但和范仲淹等人想比，学问差太远了。尤其是经史试卷，他读着太费劲。
“我给少主读吧。”有婉儿在就是好。
经史类的卷子，不要说看，就是听婉儿读，刘芒都觉得很累。
“婉儿读几张特长卷子吧。”
果然，特长卷子轻松有趣得多。每个考生特长不同，选题五花八门，甚是有趣。
婉儿拿起一张卷子，扫了几眼，“噗呲”笑出声来。
“怎么？”
“这张卷子有趣，少主您听。”婉儿忍住笑，摘了一段读道：“……颈短阔；背腰宽广；臀部及大腿发育良好；四肢短小，早熟、易肥……”
“哈哈哈，是谈养猪的啊！”
“是啊，这篇文章的题目就很有趣——论豕！”
“哈哈哈，拿来我看看。”
婉儿递过文章，指着其中一段，道：“少主您看，他竟然在文章中说这个！”
刘芒一看，竟然是“去势”，论的是给猪阉割的好处以及阉割的方法。
刘芒看看文章，看看婉儿，坏笑起来。
“少主好坏！”婉儿羞红了脸，捶打着刘芒。
……
天亮了。
忙碌了一夜，终于审阅完所有的试卷。
范仲淹等三人和刘芒坐着喝水说话，婉儿忙着统计阅卷三人评定的结果。
刘芒关系考核情况，问道：“希文先生，感觉如何？”
“属下仔细审阅试卷，考生中，不乏经史通熟、文章华丽者，只是策论一项，多拘泥于郡县之地，王佐见识者少。稍感遗憾。”
刘芒却并不遗憾。
这次选拔人才，目的本就是选拔基层人才。毕竟这是第一次选拔，且仅局限在太原雁门两郡。像在座几位，都是不世出之大材，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冒出来，反倒不值钱了。
“没关系，有可用之人就好！”
“不过，有一位考生的特长卷子，极为特殊，是属下唯一评定为甲等之试卷。”
长孙无忌笑道：“特长卷，属下也仅评定一张甲等，不知和希文先生所见是否相同。”
李岩也笑了。“同样。”
刘芒惊奇道：“哦？快挑出来看看。”
范仲淹挑出那份试卷，长孙无忌和李岩同时点头，表示就是这一张。
刘芒拿起，只扫了一眼，脸上便现出尴尬——这卷子，他根本看不懂啊！
卷子上，勾勾画画好多图！
那些图，有些像星座图，标注的文字，大多也是极深奥的术语。
“这是？”
“此乃灵宪图，也即是天象星体位置图，本是张平子（张衡）任太史令时所绘。此子能绘出此图，说明其必精通星相，且此子所绘之图，在太史令灵宪图基础上，颇多修订，实乃历法大材！”
“历法人才？正缺这样的人啊！”刘芒突然想起，前几天召唤的，就是一个历法人才。难不成就是这个人？
前世的刘芒不懂古代历法，来到汉末，才知道历法的重要。
历法，不仅仅是编个日历那么简单。尤其到了西汉，董仲舒提出“天人合一”理论，使人们认识到宇宙是一个系统，而人类活动，不过是宇宙这个大系统中的一个小系统。由此指明“人必须遵循天道”，也就是人类活动要遵守自然规律。
从更实际的角度说，历法关系到二十四节气的推算，关系到气候预测，甚至是自然灾害预测，从而指导农林牧渔等各项生产活动。
“的确是人才！”刘芒虽然看不懂这张试卷，但范仲淹等三人一致说好，那准错不了！
这边，婉儿已经统计整理完评定成绩。
“婉儿，快公布下成绩！”
“经史卷，获三个甲等评定，一张。策论类，获三个甲等评定，一张。”婉儿先公布了单项优秀的试卷，加上这张特长试卷，三项考核，分别只有一张试卷同时被三人评定为甲等。
而获得一或两个甲等评定的试卷，各有数张。
“婉儿，快说说总成绩。”刘芒最想知道的，自然是本次考核的最优秀者。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状元”一词，但最优秀者，在刘芒心目中就是状元。
“最优异者……”婉儿按照试卷上的编号，对照考生名单……
“咦？好巧！竟有三人成绩相同。”
第0313章 人才选拔结果初定（）
每个考生三张考卷，三人评分，共有九个分数。
按照选拔方案，正常情况下，只有获得一个及以上甲等评定的考生，才算通过考核，进入后面的面试环节。
范仲淹等三人，特长不同、个性有别，在评定试卷时，侧重、偏好也各不相同。虽然可能对同一张试卷的评价不同，但也正因如此，才能给那些有一技之长的考生机会。
三人评分极为严格，只有极其出色的试卷，才会被评为甲等。
上官婉儿统计了所有试卷，获得一至三个甲等评定者共有五人，另有三人获得五个甲等评定。也就是说，有三个人并列笔试考核第一名！
获得一个甲等评定都极为困难，这三人均获得五个甲等评定，能力可见一斑。
虽然后面还要进行面试，但刘芒还是希望能有个排名。
“还是分出一二三名吧。”刘芒建议道。
三个并列者，分别在经史、策论和特长三项中，获得三个甲等评定，在其它两项获得两个甲等评定。
征询范仲淹等人意见，在第一名人选上，三人意见一致，认为那个精于历法的考生，更胜一筹。
而另外两人，一个通熟经史，文章华美；另一个精通汉律，写的策论是有关现行汉律的弊端。
关于这两人的排名先后，范仲淹三人意见难以统一。
长孙无忌提议道：“此二人排名，还是请太守定夺吧。”
“我个人决定，未免有失公允。”刘芒很重视这次考试，“要不然，咱们投票决定吧。婉儿也通读了他们的试卷，也投一票，免得四人投票，出现两票对两票的情况。”
“甚好！”
刘芒是主，他真诚提出民主投票，是对考试的尊重，也是对三位阅卷人的尊重，范仲淹等人当然不会反对。
刘芒更看中那个经史出众的考生。刘芒自己的文采就不必说了，只是能识字写字而已，和文采根本不沾边。现有属下文谋，虽都是历代大能，但除范仲淹外，大多不以经史文章著称。
出乎意料，不记名投票的结果是，精通汉律的考生获得三票。
刘芒虽偏向于经史考生，但更尊重大家的意见。只是，他留意到，公布结果时，上官婉儿的嘴角坏坏地勾了勾。这丫头，一定投的汉律考生。
“前三名和入围人选都已确定，公布下名单吧。”
婉儿拿过编号和名单的对照表，从后向前公布入围者姓名。
“……第三名，冀州中山国新市县，苏仪……”
“哦？是他？！”
“定方将军的族弟！”
“咦！此人文采果然不俗！”范仲淹长于诗文，对文采出众者尤其佩服。
“……第二名，并州太原郡晋阳，史尚宽……”
“咦！是史万岁将军的族弟！”
“哈哈，史将军举贤不避亲，这次举荐了自己的族弟，还真是个人才！”
“获得本次考核第一名的是……”婉儿笑意盈盈，拉长声音，“冀州赵国襄国，郭守敬！”
郭守敬这个名字，似曾耳闻。虽然铜镜还没有反应，但刘芒几乎可以确定，此人就是自己召唤出来的特殊人才。
进入面试环节的，共有八人，婉儿一一核对姓名和编号，列出名单交给刘芒。
对照着各地上报的举荐材料，刘芒仔细查看着入围名单。
“咦？”刘芒很快发现一个问题。“希文先生，怎么入围者，全部是大户人家子弟？”
范仲淹躬身回道：“属下早有预料。并州荒僻，人口稀少，学馆书院极少，饱学之士，更是少来此地开馆办学，因此，寒门子弟少有读书识字之人，能被各地举荐参考者，寥寥无几。即便有三五寒门子弟参考，在经史策论方面，也远不如世家子弟精熟。”
范仲淹所言没错。
可是，这次公开选拔人才，除了补充各地官衙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广大寒门子弟打开步入仕途之门。
如果一个寒门子弟都没入围，无疑会大大降低选拔的影响力。
“可否适当变通一下，看看寒门子弟中，有没有可用之人。”
“属下赞成。”李岩最了解底层百姓的疾苦。
刘芒的建议，虽然不符合选拔人才的方案规定，但却是着眼于大局。
范仲淹和长孙无忌均点头表示同意。
各地举荐参加考核的寒门子弟不足十人，且大多学识较低，经史试卷，大多只获评丙等。若是强行破格录用，实在有失公平。
李岩道：“属下记起来了，特长考卷中，有一篇文笔虽粗糙，但所写内容却极其实用，题目好像叫《论豕》。”
“对！”范仲淹道，“此文颇为朴实，若非文笔太差，某会评其为甲等。”
“哈哈哈，是啊。”长孙无忌也笑道，“此人对饲养家豕颇有心得，文中还列明了饲养一只家豕，年需花费多少、劳力几何，养成后，可收获肉几斤、皮几尺，甚至连积攒的肥料可滋养多少土地，都一一列举。只是言语太过啰嗦，表达不甚清晰，属下也给了个乙等。”
“哈哈哈，你们也注意到那篇文章了，我和婉儿方才还在说此事。”
婉儿已经将那张试卷挑了出来，范仲淹三人对此文的评定均为乙等。“此人乃平陶寇督邮举荐，姓张名君，字孝先。”
“张君？是不是最后交卷的那个考生？”
“正是此人。寇督邮举荐说，张家虽贫寒，但省吃简用，供张君断断续续读了两年书。此子甚孝，且长于农务，寇督邮才将其列入举荐名单。”
“哈哈哈，是寇老西举荐的人才，难怪！”刘芒笑道，“我看这样吧，就将此人列入入围名单，为寒门子弟做个表率。”
“可以。”范仲淹道，“不过，此人学识实在太低，属下建议，录用以后，也许督促其加紧学习。”
刘芒点点头：“这件事也提醒我们，需要考虑并州的教育了。”
……
入围名单确定，接下来，是公布入围名单，并准备明天的面试。
回去休息的路上，刘芒问婉儿：“婉儿，我以为你一定喜欢文笔出类拔萃的，为何没有投他？”
婉儿撇撇嘴。“此人交卷时，举止甚轻浮，婉儿不喜欢这样的人。”
刘芒没说话。
之前就有人反应，说苏定方这个族弟苏定国虽有才学，但年少轻狂。
这样的人，如果不早加调教约束，难成大器……
第0314章 时迁奉命探王屋（）
晋阳选材考试有条不紊，河东买盐，进展也还顺利。
虽然史进和林冲都答应帮忙，但运盐石和运成盐不同。量大得多，必须用骡马驮运才行。
骡马驮运，目标大，容易被发现。
虽然是给官府运盐，但要避免引起上党张杨和冀州袁绍的注意，必须做更多的准备才行。
吴用秦琼和史进林冲以及王伯当仔细商议，进行了分工。
林冲负责组织盐农，开采盐石。开采盐石虽然辛苦，但需要的人手少，几个人即可。
史进负责运送。盐枭仇家多，手上大多有人命。按盐池的规矩，“人不过水”，史进这样的盐枭是不会轻易离开自己地盘的。
不过，这次贩运的亮太大，吴用秦琼等人不熟悉河东的规矩。所谓帮忙帮到底，史进答应，亲自押运盐石过涑水，在河东中北部的平阳城交货。
没交货前，出了问题都算卖家的，史进为了朋友，承担了巨大的风险。
王伯当不方便参与护送。并州不是王伯当走货的道，他参与的话，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王伯当承诺帮忙筹集骡马。
驮运盐石，目标太大。要想减少驮运次数，只能增加骡马数量。
吴用想把驮运次数控制在五次以内，年前两次、年后三次。这样，需要的骡马数量就更多了。
“放心吧，有我。”王伯当话说得轻松，但谁清楚此事的难度。
王伯当等人帮忙，是义，是信，是朋友间的真情体现。
这种帮助，是无法用言语表达感谢的。而且，朋友之间，也无需感谢。大家只是遵循着江湖上的一个原则——朋友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平阳是交货地。
平阳再往北的路途，要吴用秦琼来考虑了。
吴用等人离开盐池，赶到平阳时，傅友德派来的信使正在平阳等候，带来刘芒的密信。
刘芒要求吴用处理完河东的事情，立刻赶去长安。
去长安的任务，是设法进一步离间董卓和吕布，这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包括秦琼。
刘芒还在信中嘱咐，在适当时机，设法招募王伯当等人。
河东买盐虽然算顺利，但现在说服王伯当等人，太过急躁。吴用准备先赶去长安，待时机合适时，再做打算。
吴用和秦琼商量，自己赶去长安，平阳这边的事情，交由秦琼处理。
驮运及联络，吴用已经有所考虑，再加上王伯当等人鼎立相助，运盐一事应该不会有太多麻烦。
吴用刚刚离开平阳，燕青便赶到这里，又带来了刘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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