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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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医-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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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晚晴已经在徐小乐身后站了有一会了,足以辨别徐小乐看的到底是经脉图,还是秘戏图。她虽然承担着寡妇的名声,却是从未经过人事的处子。即便在家的时候,店里有三教九流之人进出,让她对男女之事并不避讳,但是如此纤毫毕现、神态与动态并作的秘戏图还是羞得她面红耳赤。

    徐小乐反应极快,立刻团身钻入书桌底下,从另一面钻了出来,与嫂嫂隔桌对峙。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挨打,只担心嫂嫂拿了那欧波亭主的画作发作。见嫂嫂虽然鼻孔里喷火,但还算理智,徐小乐方才道:“嫂子,我可是在学医呢!”

    佟晚晴后槽牙磨得格楞楞直响:“你就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学医?你怎么还有脸姓徐!”

    徐小乐嬉皮塌脸道:“你要是不信,就看你左手书架上,是不是有本《素女经》?扉页上还有祖宗的藏书印呢!”徐小乐怕嫂嫂不信,冒着被打的危险跑到书架旁,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本《素女经》,翻开封面展示给嫂子看。

    佟晚晴虽然不通文墨,但是真假还是会分辨的。她见那本医书的扉页上果然印着“子子孙孙永宝之”的印文,便知道这的确是前人留下的珍本。因为这方印乃是徐家的传家宝,只有珍本才能动用这方藏书印,如今就锁在她的箱子里,要等徐小乐弱冠之后才能传给他。

    “这《素女经》讲的什么?跟这些龌蹉东西有什么干系?”佟晚晴做出一副要撕毁秘戏图的模样。

    徐小乐吓得肝颤,连忙道:“嫂子住手!古人常说:未尝学医先学人,《素女经》和这秘戏图正是教医者学做人的呀。”他一时心急,没想到“做人”本来就有另一层含义,听得佟晚晴更是内心羞恼。她说:“很好很好,看来你是想先学做人再学医,我手里的棍子最会教你做人,来来来,有种别逃!”说着,佟晚晴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根擀面棍。

    有谁随身带着擀面棍的?徐小乐叫道:“你进来之前就带了擀面棍!显然是存心不良!”

    佟晚晴本来是带着擀面棍去叫徐小乐起床的,刚才一时被徐小乐读《论语》所迷惑,没用上。反应过来之后悄悄摸到书房,果然证明自己还是很了解徐小乐的,并没有白带擀面棍。

    “你屁股动一动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佟晚晴将秘戏图用力撕成两半,扔在地上重重踩了两脚,举着擀面棍就打了过去。

    徐小乐见秘戏图已经阵亡,自己再折进去可谓不智,连忙躲闪。只恨书架书箱都是靠墙放的,就一张书桌可以聊做掩护。徐小乐麻溜地钻进书桌下面,就见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踢了过来。

    徐小乐往后一缩,伸手一捞,正好捞了个准。佟晚晴一惊,差点摔倒,连忙俯身按在书桌上,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却被徐小乐死死拉住,整个人拗成了个弓状。

    “放开!”佟晚晴怒道。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就这么放了!”徐小乐收了身上的冷汗,生怕嫂嫂逃脱,连鞋带脚抱在怀里。

    佟晚晴用力收脚,却只扯出来几寸,怒气一起就想发力踹上去。她却想道:我若是真的发力踹他,正中心窝,怕是要踢坏人的。佟晚晴换了个略轻松的姿势,道:“好啦好啦,你先放开,咱们谈条件吧。”

    徐小乐嘿嘿一笑:“嫂子以为我还是小孩子么,我若真是放开了,恐怕只有跟你的棍子谈条件了。”

    佟晚晴就笑道:“抱那么紧,你不怕染上脚气么?”

    “咦,嫂子竟然还有脚气?我帮嫂子看看。”说着就要脱了佟晚晴的鞋袜。

    佟晚晴连忙控制着力度踹了两脚,不叫徐小乐乱来,说道:“本来是没有的,不过刚才被个脏东西抱着,怕是就染上了也说不定。”

    徐小乐见嫂嫂挣扎得厉害,更怕嫂嫂逃脱出去,也不敢多事,紧紧抱在怀里:“那我就更不怕了。嫂子要想叫我放手,咱们得约法三章。”

    “你归你提,答不答应可得看我了。”佟晚晴道。

    徐小乐就说:“第一,昨天和今天的事,就此揭过,我不要你赔我画册,你也不能打我。”佟晚晴被气得直笑:“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接连犯在我手里,说揭过就揭过,让我怎么跟手里的棍子交代!”

    徐小乐又把佟晚晴的脚往后拽了拽,整个人往上蹭了蹭,连带着将小腿都抱住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脱了你的鞋袜挠你脚底板!”

    佟晚晴这回就算想踹死徐小乐也做不到了,挣扎无果,只好放软道:“你先说后面的两章,咱们最后再讨价还价。”

    徐小乐暗暗偷笑,道:“第二嘛,以后都不能随便打我。”

    佟晚晴道:“我哪回是随便打你?不都是你做错了事,我才打你的么!”

    徐小乐就说:“有时候虽然我做错了事,但是你打得也太狠了些。今日咱们得签订君子协议,碰上我头一回犯的错,你只能说服教育,不能打我。”

    佟晚晴听徐小乐这么说,心中也有些难过。她从小像个男孩子,顽皮胡闹,不肯服爹娘的管。爹娘因为宠爱她,也不怎么管她。等她弟弟出生,爹娘吸取教育长女的失败经验,对弟弟格外严格,犯错就是一顿暴打。所以佟晚晴所见过的家庭教育,除了放任自流就是一顿暴打。

    放任自流肯定是不行的。她作为徐家的媳妇,有义务照顾好徐家的独苗。而且在佟晚晴看来,徐小乐这个闯祸胚即便不是江南第一祸害,也能排进前三。这要是放任自流了,岂不是养出个混世魔王?

    “你既然大了,那以后咱们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你若是不肯听好话,我还是要打你的!”佟晚晴退了一步。她看看左邻右舍,谁家像自家这样成天鸡飞狗跳的?若是能够不打,自然还是不打的好。

    徐小乐自觉赢了一局,第三个要求便狮子大开口了:“你要给我五两银子。”

    话音刚落,只听哐地一声,佟晚晴直接将桌板掀了。

11、不好意思() 
徐家的书桌并不是真正的桌子,乃是两个四脚高凳,上面架一块木板。这样的设计并非徐家别出心裁,只是因为医户之家的传统旧俗:病人来了可以直接躺桌子上,治死了直接当担架抬走掩埋。

    佟晚晴之前不掀桌子,主要是念在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打坏了可惜。谁知徐小乐竟然狮子大开口,直接就要五两银子,那还不如掀桌子打人呢。就算桌上的东西都摔坏了,再凑一套也不用五两银子——说不定宝钞就可以解决了。

    徐小乐蓦然间发现自己的掩体被直接掀翻,吓得像是受惊的小熊,直接抱住了佟晚晴的大腿,双腿也缠了上来,索性就坐在了佟晚晴的脚上。佟晚晴落了两棍子,痛得徐小乐大声呼叫,抱得更紧了,脑袋直往她大腿上贴。

    佟晚晴面红耳赤,却不敢再打了,谁知道这小流氓会做出什么没下限的事来。她就说道:“现在咱们可以休战了,我给你个机会,自己站起来乖乖让我打二十棍,以后不许再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咱们就算两清了。”

    徐小乐死抱着嫂嫂的大腿不放:“二十棍太多了,两棍子如何?”

    “二十五!”佟晚晴满面寒霜:“刚才我差点漏了昨天的事!”

    眼看着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嫂嫂棍子在手,正应了那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老话,徐小乐反倒不慌了。他想想左右是一顿打,能拖一刻是一刻,更何况嫂嫂的腿结实笔直,抱在怀里温暖惬意,恨不得就这样永远不下来。

    “好好,我吃些亏,就打五下吧!”徐小乐脸贴在佟晚晴的腿上,忍不住想:全当我闻了你身上的香气,多挨两下打也是值得了。

    佟晚晴拖着腿,踢了一踢,却发现原本自己可以一只手就提起来的徐小乐已经重得自己踢不动了。她嫌弃道:“你洗了脸没有,就在我裤子上蹭!快起来!”

    徐小乐蹭得更厉害了:“咱们还没约完法,我不起来。”

    佟晚晴一时来气,又举起擀面棍打了两下,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过头却见到了面红耳赤的罗云。

    罗云尴尬道:“晚晴姐,浴桶已经搬你屋里了。”

    佟晚晴换上笑脸道:“还是小云懂事,快去喝口水,待我解决了这个死皮赖脸的东西,下去给你做蒸糕。”

    罗云哎了两声,扭头就下去了。

    徐小乐冲着外面喊:“你个没义气的,也不救我!”

    佟晚晴一边拖着徐小乐往外走,一边冷笑道:“你现在下来把书房收拾妥当,我还可以考虑寄下你那二十棍,若是再不识好歹,等我出了这门,可就不一定只有二十棍了。”

    徐小乐死活不肯松手。

    佟晚晴挪了两步,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洗澡换下来的里外衣裳都在房间里,还没来得及洗,不知道刚才罗云是不是看到了。她想到刚才罗云的面色尴尬,越发怀疑罗云是看到了自己的贴身衣物,急着想去房间里查证,偏偏徐小乐在这儿死活不肯放手。

    “放手!再不放手我就下狠手了!”佟晚晴喝道。

    回答她的却不是徐小乐。一个厚重的声音从楼下天井传来:“佟娘子在家么?”

    佟晚晴听那声音陌生得很,在脑中翻找。徐小乐却道:“是罗叔来了,大约是为了徐老安人的事。”佟晚晴怒目一瞪:“那你还不放开!”

    “我放开了你不许打我!”

    “快些!叫客人久等!”佟晚晴不耐烦道。

    徐小乐这才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缓缓放开了手。不等他彻底放开,佟晚晴一甩长腿,就将这个小无赖踢开了三尺远。徐小乐还等着后续暴风雨般的打击,佟晚晴却只甩下一个白眼,整理衣衫下楼去了。

    佟晚晴刚走到楼下,就听到罗云跟他爹说:“晚晴姐正打小乐呢,怕是一时脱不开身。”

    罗权平日不怎么来木渎,对徐家的生活常态知之甚少,对于“打小乐脱不开身”这一表述十分费解。还好他看到佟晚晴下来了,总算省了脑力。罗权上前与佟晚晴见礼,开门见山道:“佟娘子大约知道徐家的事了吧。”

    佟晚晴道:“我已经听小乐说了,是徐老安人要搬来住吧?只要她们不嫌弃我家寒酸,倒是可以腾几间屋子出来。”

    “老安人对贵府能收容落难族亲,还是十分感念的。”罗权今天带着徐珵的妾室胡媚娘过来看房子,立场也就不自觉地站在了徐府那边。

    佟晚晴心中却道:徐翰林家风光的时候,认的族亲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今就只能来找我们这种远得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的族人了。真是世态炎凉,令人唏嘘。她这么一想,顿时可怜起徐翰林一家了。自家虽然没有什么出息,好歹生活还算安定。

    “徐翰林的妾室就在外间,不敢贸然带进来。”罗权道。

    佟晚晴连忙道:“是奴家失礼了,咱们出去迎迎那位姐姐吧。”

    罗权暗道这佟娘子会说话,果然不愧是独立支撑起徐家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对徐小乐有微微的愧疚,便问道:“府上如今做什么营生度日呢?”

    佟晚晴道:“奴家平日纺纱织布,替人做做衣裳女红,足以支应一家开支了。”

    罗权心道:这的确是有些贫寒了,倒不是徐小乐白白叫苦。他又问道:“这恐怕是有些艰难了。这样,我每月十五、三十便送些米粮来,总不能叫佟娘子一力承担。”

    佟晚晴没有耍大方的本钱,这是她作为客栈老板的千金小姐时候就懂得的道理。她大大方方道:“承蒙罗叔照应。”

    “说的什么,应该的,应该的。”罗权别过脸去,见这里屋舍倒是不错,就是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损坏了。他道:“我还认识不错的木柜,到时候便叫到这儿来给佟娘子修修房子。一应开销自然算我的,佟娘子切莫推辞。”

    佟晚晴总算流露出了笑意:“那怎么好意思呢!”

12、知音() 
罗权道:“应该的,应该的。府上世代医户,就没个秘方么?如今也是可以拿出去生息的。”

    说到这个话题上,佟晚晴叹了口气:“这个原本也是有的。”

    罗权奇怪:这种东西谁家不是当宝贝一样藏着,还能丢了不成?

    佟晚晴道:“我家祖传有一个丸方,可以固本培元,养益气血。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什么营生都不懂,便有药店的人找我说:我家出方子,他们出药材和人工,收益一家一半,半年一清,绝不用我操心,等着拿钱便是了。我道这是个好买卖,便答应下来。结果方子给了他们之后,头两年还能分到些钱钞,我也置办了织机,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谁知后来他们便总说销路不畅,一年到头分不到三瓜两枣,这两年索性就连面都不肯见了。我去找他们,他们便欺负我家没男人,要我去告官……有道是生不入公门,我哪里会告状?只好就此吃了哑巴亏。”

    罗权听着一直点头,口中劝道:“这些没良心的药店多有乡绅做后台,告官肯定是告不赢的。这事也的确没法子,只看小乐日后能否把家撑起来,到那时还能自己做了卖。论说起来,这种补药应该是不愁销路的。”

    佟晚晴原本还很镇定地说着自己被坑的往事,也暗藏了一分罗权主动揽过去帮自家交涉的念头。见罗权说得滴水不漏,也便罢了,到底这么多年了,早就想开了。又听罗权说起小乐,佟晚晴登时想起这个小叔子越发堕落,恐怕也是指望不上的,反倒鼻头有些泛酸。

    罗权见佟晚晴刚还好好的,说哭就要哭,连忙打住话头,说起徐老安人这两日的生活,将话题岔开。还好徐小乐家穿过天井就是堂屋,胡媚娘就在堂屋里坐着,叫佟晚晴很快分了心,没有落下泪来。

    胡媚娘见了佟晚晴,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妹妹好高”。佟晚晴的身材在江南足以秒杀许多男人,虽然身材高大是家境优渥的象征,但是女子太过高大就不好找婆家了。要不是佟晚晴豁达豪爽,怕是会很自卑。

    佟晚晴见了胡媚娘,第一个念头也是“这姐姐好高”,“只比我矮了半头”。

    胡媚娘原本也算是“高人”,到了佟晚晴这里就被比下去了。两个“高人”惺惺相惜,头回见面却没有太多的隔阂。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看对眼的人就无比顺眼,一见如故。这情形看得罗权都有些纳闷,自己反倒成了一个局外人。

    “既然有宗亲之谊,岂能见死不救!”佟晚晴说道,油然升起一股豪情。她又道:“只是姐姐不要嫌弃寒舍简陋,更怕老安人有所不便。”

    胡媚娘笑道:“老安人都已经准备住庙子里去了,哪里会嫌弃这里简陋?”她抬头环顾,又道:“屋子虽然老旧了些,不过只看打扫得这么干净清爽,也知道妹妹是个会持家的。我家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贤惠女子。我听说你连丈夫都没见到就嫁进来了?”

    佟晚晴有些羞涩:“那时候天真幼稚,想着自己跟他订了婚约,岂能就当忘了?”

    “好侠气!”胡媚娘抚掌赞道。

    佟晚晴一愣。她自己当年是有种行侠仗义的感觉,但是周围并没有人能够理解。包括她亲身父母,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甚至不准她归宁探亲。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知音!

    胡媚娘又说道:“当今世道尽是些蝇营狗苟的小人,像妹妹这样任侠之士,真是太稀罕了。我又有幸与妹妹同住一个屋檐下,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来的福气。”

    佟晚晴竟然有些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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