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产子。
李斯派人前往雍城暗中查探后,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长信侯阴谋叛乱,已被镇压,尔等知情不报,通通有罪!”
赵姬居住的凤翔宫,宫女、宦官们跪在地上,簌簌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李斯、冯劫身后的羽林郎,手里握着长戟,杀气腾腾。
“尔等若主动告发,可以酌情减免罪责!”
李斯学着廷尉审讯的样子,语气深沉。早在荀子门下的时候,他就开始钻研法家学说,到了秦国之后,又刻苦钻研秦律。现在的李斯,论对秦律的掌握和理解,无人能及。
“大人······”
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爬了出来。
“婢子,你有何话说?”
那宫女身披着轻纱,跪在地上,俯着身子,宽松的薄纱里,一道清晰的沟壑,赫然可见。李斯觉着,自己的血液似乎开始热乎了起来。留在上蔡老家的妻子,会不会按捺不住,从以前的仓吏那里寻来了绿帽子。
“大人要我告发什么?”那宫女低垂着脑袋,想要确认这些人的目的。
“嫪毐的孩子在哪里?”
李斯没有说太后的孩子,赵姬再怎么不是,身份却改不了。秦王的母亲,秦国的太后,得给赵姬留下面上的尊严。
春秋早期的时候,郑庄公的弟弟共叔段,在母亲武姜的支持下造反,结果共叔段身死之后,郑庄公还得做出与母亲武姜和好的姿态。
“在太后寝宫的密室里。”
宫女心里一叹,太后私生孩子的事,看来这些人已经知道了。偌大的凤翔宫,这么多宫女、宦官,这么多张嘴,根本守不住秘密,还不如痛快一点,免受皮肉之苦。
“你,快带我们去!”
赵姬寝宫的榻下,掀开之后,密室的暗门暴露了出来。
两个羽林郎拉开暗门,跳了进去,不一会儿,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大的一个三岁左右的样子,小的一个,尚在襁褓之中,正睡得安甜,丝毫不知道外面的变故。大孩子明显被吓住了,望着寒光闪闪的长戟,抽噎着,却不敢哭出声来。
“这就是寡人的两个弟弟,蛮可爱的嘛!来,让寡人抱抱!”
嬴政微笑着,但谁也不敢面对这样的微笑。
“政儿,孩子是无辜的,你饶了他们吧······”
赵姬哀求着,痛哭着,也后悔着。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怎么也要管着嫪毐,不要让他铤而走险。
“走开,你走开,你是坏蛋!我要阿父,阿母,我要阿父······”
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嬴政,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决定着他的命运。懵懂的意识里,他似乎明白着母亲正受到欺负,又没有发现嫪毐的影子。
结果,孩子口无遮言,对父亲的呼唤,彻底点燃了嬴政心中的怒火。
看到这两个孩子,嬴政仿佛看到了嫪毐的影子,脑海里浮现出嫪毐和赵姬打情骂俏的日子,有愤怒,有嫉妒,莫名的情绪,交织在嬴政的心头。
“大王,这两个孩子长大后,得知嫪毐死亡的真相,如果为父报仇怎么办?”
李斯的声音不高,但听在赵姬的耳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人性本恶,小小的孩子,眼里充满了恐惧,但李斯却捕捉到了一丝恨意。想到自己得罪了这两个小祖宗,李斯的背后,不由得冒出了一丝冷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太后,对不起了······
第101章 孩子()
“李斯,这两个嫪毐的野种,就交给你了,不过,寡人不想见血!”
冷冷的留下一句话,嬴政甩甩手,再也不理会赵姬的哀求,大步离开了。
嬴政再也不想在赵姬面前带着,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何郑庄公不愿意原谅武姜。
“冯校尉,将他们带走!”发觉赵姬愤怒的目光,李斯只想快点离开此地。
“母后······”
“哇哇······”
两个孩子的哭喊声,丝毫没有获得军士的同情心,很快就到了凤翔宫的一处偏僻的房间。
“去找两个麻袋来!”
军士们从角落里搜出两个厚厚的麻袋,将孩子放入其中,用绳子系上了口袋。
“李长史?”冯劫年纪尚轻,有些于心不忍,回过头来,探寻道:“要不李长史再去向大王确认一下?”
刚刚在赵姬寝宫的时候,嬴政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触嬴政的眉头。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大王的本意,冯劫有些捉摸不透。
你怎么不去?李斯心里骂道,何况,他也不想让这两个小子活着。李斯向嬴政建言的时候,冯劫离得远,没有听到李斯的话。
年轻人,就是幼稚!李斯的心里很不屑,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这两个孩子,是嫪毐的骨肉,让他们活着,时不时出现在大王的面前,你说大王心里会怎么想?”
“······”冯劫一时无言,愣了愣神,“可这两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诶,我说冯校尉——”李斯感到十分无语,耐心解释道:“如果你的母亲在外面养了男人,生了孩子,还要谋害你争夺财产,没有得逞,你心里愤不愤怒?”
“当然愤怒了!”冯劫话里带着不满,你母亲才在外面偷人呢。
“这就是大王现在的心情,你小子,这段时间别想着去劝谏大王,依我看,谁去谁死。”李斯的心情不错,难得在冯劫面前秀了一回优越感。冯氏一族的人,也不过如此嘛。
“动手吧!”
李斯发话了,冯劫也就不再坚持,他隐约有些明白过来,深处高位,单纯和善良只会给自己,还有族人带来祸患。
军士们将长戟倒过来,以长戟的硬木为木棒,敲在布袋之上,扑杀了嫪毐和赵姬的爱情结晶。
偌大的雍城,华丽壮观的蕲年宫,盛大的典礼,再也没有一丝喜气的氛围。群臣们一个个低着脑袋,似乎在思索脚下地砖的年限,久久不发一言。
大殿之上,秦穆公、秦孝公曾经坐过的王座之上,嬴政铁青着脸,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这个时代的坐,可没有后世坐在沙发上那么舒服,跪在席垫之上,即使膝盖隐隐发麻,随行的大臣们也不敢东摇西晃。
不得不说,嬴政具有天生的王者气概,盛怒之下,镇住了朝堂上的彪悍大臣。
经历过不少事的吕不韦,在嬴政的王霸之气下,也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压力。
霸主将出,对秦国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呢?吕不韦心里苦笑一声,以后的秦国政坛,怕是没有他的位置,就不需要他再操心了。
“报告大王······”
蒙恬感觉到腿快要抽筋的时候,熊启和樗里矜联袂而来,匆匆忙忙,脸色似乎有些犹豫。
“嫪毐抓到了吗?”
“嫪毐扮作小兵,逃走了,我等只抓到了他的党羽令齐、佐弋竭等人。”
熊启、樗里矜低着脑袋,准备迎接嬴政的怒火。可奇怪的是,嬴政出奇的平静。
“景爱卿,将寡人的命令发到国中,生得嫪毐,赐钱百万;杀之,赐钱五十万!”
嬴政扶着案桌,准备站起来,只是却突然感觉到腿有些发麻。宋午眼疾手快,上前搀扶。
“传令下去,准备回都!”
“大王圣明!”
群臣们松了一口气,迫切的想要离开雍城,赶回咸阳。
樗里矜带着郎卫,护卫在嬴政左右。
蒙恬的骑兵,奔走在最前面开道,即使道路显得很平静,蒙恬仍然远远的撒开了斥候。张良曾找人,投掷铁锤,蒙恬可不想让从天而降的铅球,再度引起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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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仓县的西郊。
赵高望着慢慢往山头落下的夕阳,收好手里的一片竹简,拾起牛鞭,赶着一大一小两头黄牛,准备回隐宫歇息去。
商鞅变法之后,秦国不允许犯罪受刑的人为吏,但这些人总要生活,后来就被安置到国有农场,与普通黔首分开居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罪犯及其家属居住的地方,就被成为隐宫。
赵高的祖上,来自赵国,据说身上还有些赵王室的血脉,虽然已经稀薄得不能再稀薄了。赵高的父亲,犯了秦律,连累了家人,自记事起,赵高便生活在隐宫里。
好在赵高生得一副好面相,身子骨健朗,人又聪明,负责看守的啬夫,准许他学习秦律。放牛的时候,赵高总会拿着一片竹简,看呀背呀,直到滚瓜烂熟,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大兄,你将竹简那么当宝贝,又用不着,还不学习武艺呢!”
赵高的弟弟赵成,手里举着一根木制的长剑,胡乱挥舞着。他渴望着上战场,获取爵位,用爵位给自己和家人赎身。
在秦国,即使奴隶,也可以通过服兵役,改变自己的地位。
“赵成,秦国以法为治,只要学好法律,走遍秦国都不怕!”赵高扬着手里的牛鞭,显得意气风发,“再说,你大兄我懂法,官吏们也不敢随便糊弄我们。”
到底学法重要,还是学武重要,赵高、赵成两兄弟,谁也说服不了谁。
“两位小兄弟,请问大散关的方向,往哪边走?”这时,一位穿着褐衣,头发、胡子有些凌乱的男子走了过来,行色匆匆,似乎赶了许久的路。
“往······”
赵成正准备指路,却被赵高给拦住了。
“这位客官,出了大散关,可就是胡人的地盘了,你一个人上路,怕是不安全吧?”赵高笑着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客官还是到附近的逆旅歇息一晚,等明日在上路。”
赵高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砰砰直跳,按捺不住内心深处的震惊之情。
像,简直太像了!
眼前的这人,跟长信侯嫪毐,可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年前,赵高运送粮食,前往咸阳的时候,曾亲眼看到过鲜衣怒马的嫪毐。当时,他身边有人嘀咕,说嫪毐能够封侯,他胯下的那玩意儿,功劳不小。
宦官出身的嫪毐,也能封侯,给了赵高极大的震撼。赵高突然觉着,成为一名宦官,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只不过,赵高不会想着,跟嫪毐走同样的道路,
不经意间,赵高的目光,落到了眼前这人的胯下,隐隐约约,好大一串木瓜。
“他就是长信侯嫪毐,绝对没错!”
赵高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可嫪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惶惶如丧家之犬,看起来想要逃出秦国,前往胡人的地盘?
莫非——
转念一想,赵高笑了,看来赵高失势了,不仅失势了,还彻底失势了。
与太后私通的事,东窗事发,偌大的秦国,再没有嫪毐的容身之地。
“阁下莫非是长信侯?”赵高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嫪毐大吃一惊,吓得退后了好几步,指着赵高,瞧见四周没有什么人,转身掉头就走。
“赵成,快抓住他,能不能脱离隐宫,富贵就在这个人身上!”
赵高嘴里大声叫喊着,撒开脚步,追了上去。
第102章 审判()
咸阳城里,雾蒙蒙的一片。
雨水淅淅沥沥。
“大王呢?”
手里撑着雨伞,李斯不顾湿漉漉的鞋子,赶到了嬴政居住的咸阳宫。
“大王正在与王将军、蒙将军议事。”
议事殿里,嬴政正在侃侃而谈。
“两位爱卿,这次嫪毐叛乱,勾结关外的匈奴人,左丞相建议寡人,对匈奴人进行惩罚?”
嫪毐府邸抓到的匈奴使者,受不住刑罚,交代得很详细。
“北边的匈奴人,建立了单于廷,用中国的话来说,匈奴人产生了帝号。”蒙恬整理着匈奴人的情报,“匈奴人的各个部落,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组织性,实力更加强大了,以后,恐怕会成为中国的祸患。”
嬴政的目光落在布帛制成的地图之上,长城之外,黄河以南,一大片肥沃的土地,掌握在匈奴人的手中。如一把悬在头上的剑,让人分外不舒服。
匈奴人一旦突破上郡的方向,旦夕之间,就能进抵关中平原,威胁国都咸阳。
王翦与蒙武互相看了看,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欣赏。
年轻的大王嬴政,年轻的将军蒙恬,意识到了匈奴人的威胁,只是,现在讨伐匈奴人,时机还不成熟。
可王翦为人更加谨慎,不该说的话,绝不会多说。
“大王的剑指向哪里,臣就打到哪里。”王翦双手抱拳,正襟危坐,话语铿锵有力,但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兵者,国之大事,大王可以召集大臣们举行廷议,看大臣们的意见如何。”蒙武早年打过匈奴,深知匈奴人以骑兵为主,来去如风,并不好对付。
嬴政一瞧,他最为倚重的两位将军,都不愿意与匈奴人开战,心里有些不悦。
孝公以来,秦国国势日盛,称雄诸侯,关外的夷狄之人,也敢来捋虎须,嬴政的面子挂不住了。亲政之后,嬴政也想打一个胜仗,增添自己的威望。
“蒙恬,你认为呢?”
老将持重,年轻人,进取心很强烈。嬴政的目光,殷切的落到了蒙恬身上。
此次军议,蒙恬出席,更多的是来旁听学习,没有想过喧宾夺主。
不过,嬴政既然问到了,蒙恬也不能装聋作哑。秦人崛起的过程中,几乎每一位君王都在与胡人作战,嬴政熟悉祖先的历史。在嬴政看来,攻打关外的胡人,不算太难。
“如果要夺取河南地,彻底排除匈奴人对关中的威胁,大王能给末将多少人?”蒙恬指着地图上的河套平原,开口问道。
“你需要多少人?”
“至少三十万人。”
“······”
嬴政沉吟着,不说话了。三十万人的军队,在这个时代,差不多就是秦国军队的一半数量了。夺取河套平原后,为了防御匈奴人,三十万人不能一下子卸甲,需要长期驻扎在河套。
以秦国一国的国力,长期下来,只怕会吃不消。
蒙恬说的三十万人,倒也不是瞎猜,或者照搬历史。
历史上的蒙恬,夺取河套平原的战略,战果如何,蒙恬不知晓。可在讯问匈奴俘虏的时候,蒙恬结合手里的情报,估计河套之地的匈奴人,不下五十万人。
河套之地,水草丰美,比起漠北之地的冬天,河套的冬天不要舒服得太多。在这里,匈奴人繁衍极快,牛羊成群。等匈奴人学会了筑城,就更加不好对付了。
以匈奴人的战法,如果不敌,只会撒马就跑,逃回黄河以北的大草原去。蒙恬想的,可不仅仅是夺回河套,还要全歼河套的匈奴人。没有三十万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灭楚的时候,王翦非要六十万人马,看似浪费了兵力,但落到实处,王翦却能一战而倾楚国。战斗力越强的军队,落到正确的将领手下,自然是韩信带兵,多多益善才好。
“你现在最多才统领过三万兵马,给你三十万人,我看你就会忙得手忙脚乱,根本应付不过来!”蒙武没好气的训斥道,瞪了蒙恬一眼。
你老子我到现在,都还没统领过三十万兵马,你小子倒大言不惭。
在秦国,父亲教训儿子的时候,儿子只有恭恭敬敬挨训的份。秦律明确规定,儿子不孝,父母可以告到官府,要求官府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