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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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厚度-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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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着手里的鱼冒着的香气,老人笑着连连点头,说道:“烤的很不错,可惜阿一你是尝不到了,你还是在天上看着为师吃吧,记得不要流口水下起了雨,弄坏了我吃鱼的心情。”

    老人坐在海边,听着浪潮逆转声,看着隔岸的万家灯火,手里拿着鱼送到嘴边,就要一口咬下去的时候,他笑着摇了摇头。

    鱼皮扭动着尚且有弹性,鱼肉之间的联系脱落,于是香气更盛,一块鱼肉被老头扯了下来,然后扔进海里。鱼块扔进海里瞬间消失不见,老人说道:“阿一,我知道你馋嘴,给了你一块,你可别说我小气,也不要流口水。”

    老人吃着鱼,看着海,喃喃说道:“阿城,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第七章 少年与柴() 
五更起对于程繁来说没有问题,早年与老人的耕种生活便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岛上清淡恬静的生活程繁早已适应,只不过在晨间出门时呼吸着海边的空气,而不是在森林里,这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凌可医早在屋外着,见得童小蔓站在她的身旁,程繁并没有感到奇怪,对于程繁来说,他更小的时候就在老人的照看下背诵书经。

    童小蔓看着程繁出门,笑着说道:“大哥哥是要和我们一起吗?”

    程繁点头,他将琴和包袱都放在木屋里,并不认为一朝一夕就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或许他还想再在老杉家赖上几天。

    凌可医依旧身着布衣,许多布条缝在身上,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看上去就像是个贫苦人家的普通妇女。

    凌可医说道:“好了?那走吧。”

    三人同行,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凌可医牵着童小蔓,程繁在后,双方各怀心思,一路上都沉默着前行。

    程繁虽在老杉家住了几天,但老杉要赶去干活,凌可医和童小蔓一早便出门,所以他们之间的交流终究不多。童小蔓虽然叫程繁“大哥哥”。但毕竟是生人,在娘亲面前也不如前日那般畅所欲言。

    清晨的空气清新得令人清醒,树叶上一滴滴露水似雪粒,慢慢垂下,通明得像是宝石。

    早起的鸟儿站在枝头,用尖锐的喙啄着树干,像是在捉着同样早起的虫子,树林的路上并没有如同岛上的那一大片草甸,但胜在土质松软,踩上去会留下一串串脚印,仿佛漫步在雪地。

    程繁本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岛上捉着蚂蚁,童小蔓虽然不愿随意说话,但正处在好动的年纪,又怎么会忍得住沉默无言的处境。

    童小蔓低着头,用布鞋踢着地面柔软的沙土,显得很不耐烦。程繁邪异一笑,这笑容跟那日在岛上的老头有些相像,不过邪异的笑容展现在他微黑的脸上,看上去很滑稽。

    程繁并不知道自己的滑稽表情,凑上前去站在童小蔓身旁,附在童小蔓耳边,轻声问道:“小蔓,大哥哥是不是坏人?”

    童小蔓抬头,程繁怪异的表情一览无遗,微黑的脸上带着幼稚的笑容,与他健硕的身躯天上地下,童小蔓一愣,继而捂着肚子,但还是憋不住笑,她奇怪说道:“我不知道。”

    程繁看见童小蔓脸上强行制止却还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并没有想到是自己的缘由,毕竟岛上没有铜镜,他也早就习惯了没有铜镜的日子,便没有在意木屋里的镜子。难道是自己的问题好笑,她忍住没发作?

    程繁不再多言,凌可医察觉到女儿的异常,看见在童小蔓身侧的程繁,说道:“你想干什么?”

    相比于程繁对童小蔓的问题,凌可医在昨夜的对话中已经初步判定,程繁并不是个坏人,反而像个小孩子,需要明白太多事情,对他的警惕也就散去了很多,此时看到自家女儿的异常情况,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程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己的解释再完美,她心中的疑虑也就更多。童小蔓虽然不怎么喜欢程繁,可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娘亲的警惕使她很不自然,于是解释道:“大哥哥问我,他是不是坏人。”

    女儿的解释理所当然,恰到时候,凌可医慈爱地摸着她的头,笑着对程繁说道:“你很简单,又很不简单。”

    亲近的举动反而取得了反效果,自己又碰了钉子,反而再次提起了凌可医的怀疑,程繁无奈苦笑。

    越过森林,一处大山便横在眼前,山上的野草遍地,树木丛生,山那边是一处悬崖,就像是一柄剑径直劈开,不着痕迹的光滑,地面起伏不定,却并不陡峭,仿佛海上的波澜。

    程繁一边跟在后面上山,一边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这是一处丘陵环地带,根据老头所传授的兵法来看,这是一处大环境,无论是在起伏的地面设计陷阱,还是在树上或是灌木丛里设下小范围的伏兵,在另一面埋伏大股军队。

    程繁计算着设伏的最佳位置和伏兵的数量,同时也在盘算着陷阱的布置,模拟着一场战争,竟忽的发现,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

    丘陵那面是东城去往别处的通道,反过来若是进东城,那就必须要走这条路。只可惜东城是贫民窟,这里的性也就小了很多。论战争要地,这里也不是个驻军的好地方。可是这里毕竟是一处咽喉要道,应该有官兵来守才对。

    凌可医回头,见落下很远,仿佛若有所思的程繁,说道:“你在想什么?”

    “这里。。。。。。”程繁回过神来,说道:“这里为什么没有军队?”

    “吴国对襄国称臣,襄国军队若是南下,吴国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拦不住。”凌可医看出了程繁的疑问,说道:“吴国虽然有些残暴,但人们终究能够勉强活下去,没有被逼入绝境,所以造反基本不可能。”

    “吴国都城临海,东城便在角落处,防止西荒卷土重来,所以吴国的军队多数在西境分布,最近西荒有所动作,军队再次往西境抽调了一些,还有一些北城的官兵去帮忙给襄国运货,也就成了现在这样。”

    程繁点头,想要再问些什么。

    “这是一株治疗风寒的引子,你帮我摘下来。”凌可医指着不远处一片荆棘林里的一株淡蓝色的草药,对程繁说道:“你先采来,我再跟你讲你想问的。”

    凌可医这是摆明的威胁,可是程繁偏偏没有办法,从那天醒来到现在,他一直被凌可医压得死死的,没有占上半点优势。

    虽是威胁,程繁却并不感到奇怪,在荆棘丛里如果小心点,那株草药还是可以采来,更何况自己已经答应了凌可医来帮忙,那就没有拒绝的道理。在场的三人,他的体质最好,那么自己去吃点亏也是情理之中。

    最的原因便是公平,自己去采药,凌可医告诉自己想要知道的,这是比较公平的买卖,或者说是交易。

    想通了这诸多节点,程繁也就心甘情愿的去采药了。

    将捏手里的草药交给凌可医,凌可医将草药收进包裹,仔细装好。

    程繁看着凌可医眼角的皱纹和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心情也放松下来,问道:“嗯?”

    “三十年前,那珂扎统一了西荒各部落,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与襄国为首五国联盟分庭抗礼,襄国皇帝曲扩率领联盟军对西荒进行征讨。那些西荒人十分高大,战斗力很强,五国联军惨败,那珂扎趁胜追击,循国最先受难,西荒人一举击败了循国主力,然后攻进都城,将循国皇室数千人以及文武官员加起来的三万多人统统灭族,无一生还,很快西荒人便占领了循国,循国就此灭亡。”凌可医牵着童小蔓边往山上走,一边说道:“情况十分危急,就在最关键的时候,在襄国有一个神秘人制造出了一种药物,用药之后,人就会非常亢奋,战斗力大幅增长,并且这种药物能够广泛制造使用。但这种药物只有襄国使用,襄国皇帝曲扩凭借这种药物,用了五年时间终于击败了西荒军,杀死了那珂扎。襄国的实力空前强大,与之实力相近地陈国再也不是其对手。战争结束之后,西荒人就此远遁,两地之间联系很少,但是商人依旧走动。”

    “最近西荒好像有动作,我也不清楚,雪国有东荒和冰川作为屏障,襄国陈国和吴国在西境形成一条战略直线,就是防止西荒卷土重来。”

    “原来如此”程繁看着远处出现的一个身影,点头说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凌可医说道:“不该知道的就不必知道。”

    “那个人为什么没去做劳役?”既然凌可医不打算说,程繁也就不再问,他指着远处的砍柴人,说道:“附近的人不是都去当劳役了吗?”

    远处的砍柴人背上背着一捆柴,一只手别着一些柴,另一只手拿着柴刀,正在浑汗如雨地劳作。砍柴人的身体很结实,比程繁的个头还要大几分,手里锋利的柴刀用力地砍在树枝上,树枝立即折断,砍柴人很快将其捡起别在腰上,显得很自然,很熟练。

    童小蔓说道:“他叫曲小河,今年十五岁,做劳役需要十六岁,所以他就没去了。”

    “照顾他的母亲,他每天都会上山砍柴,拿去集市卖掉。”凌可医说道:“他母亲得了病,我们下午就会去过去给他母亲看病。”

    原来是个少年,程繁看着曲小河将手臂般粗细的树干一刀劈断,不禁感慨:他的力气还真大,比我大多了。

第八章 公平与竞争() 
程繁三人一路采药,虽然程繁又有几次深入荆棘丛,但是多了一个人,采药的速度快了许多。

    凌可医静静看着丛里的那个小心翼翼拨开荆棘的青年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童小蔓牵着娘亲的手,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好奇地盯着程繁。砍柴的速度终究比不过采药。

    程繁三人很快便接近了那个砍柴的少年,树枝被砍断的声音愈发清晰,曲小河一路上披荆斩棘,竟是开出一条路来,看来他在这里砍了很多天的柴。

    看见凌可医拿着药包走过来,曲小河放下了手上紧紧握着的柴刀,将腰上别着的柴扔在地上,然后向凌可医行了大礼。童小蔓摆了摆手,成熟地说道:“小河哥哥,你不用这样的。”

    曲小河没有答话,依然将头低在手下,手臂上的肌肉高高凸起,显得十分恭敬。

    凌可医说道:“你娘怎么样了?”

    “已经能吃东西了。”曲小河的声音微微颤抖,感激说道:“但还是下不了床。”

    童小蔓撇了撇嘴,摇了摇娘亲的袖子。曲小河不理她,这让她很不开心。

    程繁走近了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强壮的少年,虽然是十五的年纪,但是长得像一座小山,少年身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和程繁一样光着手臂,露出结实的肌肉,在他的身旁还有一大捆柴和一只扁担,应该是等砍了两大捆柴再挑走。

    十五的年纪,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程繁难以想象,假以时日,他会变得怎样强壮。

    凌可医并没有注意到程繁的想法,她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娘的病我下午再去看看,问题应该不大。”

    曲小河再次向凌可医行了一个大礼。

    童小蔓看着一旁眉头紧皱的程繁,学着程繁在树林里的样子,脸上露出邪异的笑容,由于年纪小的原因,她没有程繁带来的滑稽效果,只剩下了可爱。她凑到程繁耳边轻声说道:“大哥哥,你怎么了?”

    程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着说道:“以后不要叫我大哥哥。”

    凌可医说道:“你忙你的,我也要去采药。”

    曲小河朝童小蔓笑了笑,说道:“对不起了小蔓。”

    迟到的道歉在童小蔓眼里却视若无物,她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从曲小河那里了解了情况,凌可医三人前行。

    从始至终,曲小河没有与程繁说一句话,更没有看他一眼。砍柴的声音再次传来,曲小河紧绷着脸,将气力都发泄在不会说话的树枝上,树枝不停地被砍断,就像是不会停歇的海潮一般。

    对于曲小河的冷漠,程繁并没有在意。曲小河一个人独自待久了,为人处世自然会有一些冷漠,而程繁刚刚入世,尚还不能熟练掌握与人之间的交流。所以两人的见面未免有所单调,但总算是见了面。

    采药的过程中,程繁不断地向凌可医询问草药的种类和作用,虽然都多数时候,他都会冒险钻进灌木和荆棘丛,但他十分乐意,乐此不疲。

    曲小河所行的大礼是对凌可医的尊敬,在小岛上,他与老人亦师亦友,但是有的时候还不得不笑着称呼“老师”,希望减轻惩罚。被人尊敬的感觉应该很不错,程繁很希冀这种感觉,他很想和凌可医一样帮助更多的人,受到更多人尊敬。

    三人走到山顶,程繁开始好奇童小蔓为什么也能跟上来,凌可医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上山对她来说问题不大,为什么才十一岁的童小蔓也能和自己一样?

    凌可医坐在山顶的草甸上,看着手里鼓鼓的包裹,眼角如蛛网般的皱纹舒展开来,她微笑着,显得很开心。

    程繁遥望着山脚下绵延至远处逐渐消失不见茅屋和瓦房,有些已经成了废墟,东城的贫民区方圆百里,可以想见那里生活着多少穷苦的人。

    入世时看见海港上如蚁般的劳役搬运着货箱,如今在山顶看见东城的断壁残垣,茅屋瓦房。

    那天离别时老头说的对,昨晚凌可医说的对,这个世界,确实不公平。那自己是像老头避世不出,还是像凌可医一样尽微薄之力去帮助那些底层的人?

    程繁不禁开始思考。

    老人昨晚在海边缅怀阿一,程繁没有听到,那他自然也不知道老人把拯救世界的重任交给了他。

    童小蔓独自在一旁玩耍,程繁坐在凌可医身旁,皱眉看向远方,沉默不语。

    “我以前总在感慨,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就连昨天也是。”凌可医微笑说道:“后来遇见了老杉,感慨也就越来越少了。”

    “因为不公平,才有竞争,竞争发展大了,就成了战争。可是战争也只能让胜利的一方感觉相对公平,而失败的一方却被踩在脚底。”

    “你看到的东城虽然贫苦,但是依然有竞争,比如一只鸡纠缠不休,最后大打出手,原本和善的两家人变得水火不容。再比如在山腰砍柴的曲小河,他娘生他的时候他父亲不知在哪里,此后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人家都骂他野种,他虽然力气大,也只能忍下去。他只能把屈辱发泄在砍柴上,因为只有砍更多的柴,他才能让他的娘吃饱饭。”

    “你现在还不知道世道的残酷,尽管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得不忍辱负重,把气咽下去,尽管身为公主,也不得不嫁给自己不人。”

    “这些虽然不公平,但成王败寇,于情于理应如此。”

    “你从鹤翁岛出来,本领一定不凡,我能够猜到,但是你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所以还是要学习为人处世之道。经历多了,自然就明白。”

    “我开始还不怎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程繁说道:“但是从昨晚到现在的经历和你说的话来看,你肯定不简单,我开始好奇了。”

    “我以前叫林可依。意思是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凌可医微笑说道:“现在叫凌可医。意思是可以为在那些不公平的竞争中的失败者和无辜者治一些病,比如东城的那些人。”

    程繁低声重复道:“林可依。。。。。。。林可依……”

    凌可医微笑说道:“我们都不对外说出对方的身份,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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