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如今的事物都差不多的是,房有为除了想到一个在韩城守着粮仓的程姓小官,其他的资料结合起来的结果就是:查无结果。
难道是谁的私生子?如果真是,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受到侮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繁看着在上面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府尹大人,难道是自己的问题难住了他?
程繁觉得好生无趣,肩膀上的痛苦感再次袭来,他难受地皱眉,眼角瞥到了那个正在看着自己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表面上看起来没有特别,但是从他的眼神来看,也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至少比那个师爷强了太多。
四目相对的时候,就是一切的情绪和想法相互交流的时候,程繁看着那个中年人,感受到了对方的好奇,或者还有另外一种情绪?
中年人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悠闲,即使与程繁四目相对,他也没有便显出特别的举动。
师爷看着府尹大人苦苦思索的样子,不敢擅自发话,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左右为难,觉得好生尴尬。
房有为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前的桌子再次发出响声。他看了程繁很久,然后说道:“你可以不跪。”
“但是你如果再敢辱骂本官,本官绝不会轻饶了你!”
师爷没有想到堂堂府尹大人竟然也会服软,更加好奇这个青年人的身份,也对自己那番言语暗暗担忧。
程繁不知道自己的随便一个问题便惹得众人的内心波涛汹涌,掀起了滔天巨浪,现在那个府尹大人又说自己可以不跪,这又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四个人心里都有疑惑,没有上面的指示,师爷不敢随便发问,手上的毛笔在洁白的纸上划来划去,半天才发现自己做了错事。
房有为的内心最为纠结,自己的官职虽然很大,但是总免不了比自己更大的官职,对于程繁的身份,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一不小心再得罪了一个权贵,自己的路就更加不好走。
最豁达的还是这个坐在房有为右侧的中年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程繁在与他的对视之间,才清楚他对自己的好奇心。
“退堂。”
第三十章 论英雄()
海南的牢房并不潮湿,昏暗的光线从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影子的主人闭着眼靠在墙上,肩膀上的痛苦好了许多。
房有为知道,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随意杀了他。只得找人来为他治疗肩膀上的伤。
中年将军李雄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信息,房有为也不可能找他探听信息。老杉和凌可医已死,童小蔓现在应该受到了李雄的庇护,那么隐瞒自己的身份没有问题。
房有为不是不能杀程繁,而是不敢杀,程繁想到了这一节,对于明天的问话便有了应对的方式。
那个师爷不过一个泛泛之辈,对付他很容易。但是在不明白那个中年人的真实想法的时候,自己应当处处小心,正如刚入世时的那次明悟一样。
中年人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的人是最难对付的人,除了那人是个哑巴。
一阵微风袭来,蜡烛上的火焰晃动,地上昏暗的影子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扔进水里,形影破碎。
程繁闭着眼,没有留意这一切。
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青年微笑坐了进来,手里提着酒菜。
程繁睁眼,看见了这个青年,这个青年也微笑看着他。
不需要打什么招呼,因为两人都认得。
那天暴打余辽的时候,这个青年是最先溜走的,把自己置身度外,仿佛一个局外人,这个青年很不简单。
青年也认得程繁,那天在大街上,他留意到了很多人,他看见了不少人胸前露出的阵阵寒光,对那个老人不简单的身份更加确信,他也注意到了程繁。
他觉得程繁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但是碍于命令,他必须得和程繁打一次交道。
“我叫张灵。”青年走到桌子旁,将酒菜放在桌上。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叫程繁。”
程繁起身,忍住肩膀上的刺痛,说道:“算是熟人?”
“现在不算。”青年张灵直接坐下,把酒打开,说道:“不过这次谈话之后,我想就算是了。”
程繁走到曲灵身旁,闻着酒坛里散发出的醇厚香气,说道:“这是?”
张灵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家父亲会下这种命令自己和这个傻子打交道?
“这是酒。”张灵平静说道:“从外皇宫拿来的。”
程繁明白了这是酒,在与世隔绝的小岛生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在老头的口中得知酒的信息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喝过酒。
张灵所说的外皇宫,程繁不太清楚,不过根据醇香的程度来看,这是好酒。
程繁并没有把心思都放在酒上,对于这个张灵来见自己,最好小心为妙。看着张灵给自己先倒酒,程繁说道:“我们来聊些什么?”
张灵再给自己倒上酒,说道:“来聊聊英雄吧。”
程繁从老头的口中听说过很多英雄,对于这个话题自然是会聊,那为什么要聊英雄?
张灵拿起碗,说道:“先干一杯?”
程繁不是傻瓜,既然对方来和自己聊天,自然不怕他会在酒里下毒,顺便趁着酒的烈性,缓解一些痛苦。
两碗相碰,溅出一些酒水在桌子上,张灵一笑,先干为敬。
喝完酒,那就该说说正题,张灵问道:“你觉得谁是大英雄?”
程繁想了想,在老头的口述当中,自己心中的英雄有很多,但是大英雄……程繁想到了一位,老师对他很崇拜,在老师的感染下,自己也对他很崇拜,程繁笑着说道:“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就是岳飞。”
张灵有些发懵,岳飞?岳飞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张灵干咳了两声,有些难以接受,他再次倒酒,给程繁和自己满上,说道:“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英雄,自然就是于成一。”
张灵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狂热,满是崇拜和敬仰的神情,语气更是不可置疑。
程繁说道:“于成一?他做了些什么?”
张灵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傻瓜谈话,对父亲的那番话更加质疑,这人连于成一这么伟大的人都不知道,他还怎么混?拿什么混?
张灵问道:“你是哪里人?”
程繁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说道:“我和我娘住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前几天她去世了,我就出来了。”
“你没守孝?”张灵感觉自己将要崩溃,这家伙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而且还不守孝,简直是个逆子啊!不过他的娘能教出这样的儿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程繁的内心思想其实和张灵差不多,对方简直颠覆了自己的五官,为什么人死了还要守孝?老师可从来没有这样教过。
“我觉得还是来谈谈英雄吧。”
程繁说道:“于成一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是个大英雄,总得需要理由吧?”
张灵夹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说道:“今天我很有时间,那我简单地跟你说一些。”
“据说于成一是第三房小妾之子,但是他的身份并不。他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他的思想遍布整个世界,他改变了整个世界,你知道吗?”
“传说他是个医师,我也不清楚。就像前面说的守孝,其实就是他的思想。”
“说得最简单,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我们称他为夫子,他是我们人的师父。”
“能成为人的师父,你说他是不是个英雄?”
听得张灵简单的描述,程繁才了解到,原来于成一是那么一个人。
张灵说道:“该你说说岳飞了。”
不知是有人愿意和自己说话,还是酒力的作用,程繁觉得肩膀上的痛苦消散了很多,他愿意和张灵聊一聊心目中的英雄,心中压力也轻松了许多。
他没有用筷子,直接用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小岛上的玩弄蚂蚁的野性终于露出了苗头,程繁含糊说道:“岳飞是一个忠臣,他的岳家军直接杀得敌军闻风丧胆,你知道敌人怎么说吗?”
“撼山易,憾岳家军难!”
“他率领军队深入敌军腹部,以一当十,收复了宋朝大片失地,举国欢腾。”
“他直接可以扭转宋朝颓废衰败的局面,可惜宋朝的皇帝老儿软弱无能,求和的一派就像是蛆虫。最后岳飞被害死。”
“他还是个文人,写过无数好词,其中的一曲《满江红》更是气势高昂……”
“这样精忠报国,而且文武双全的岳将军,确实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出于尊重,张灵一直等到程繁说完故事,然后他饮了一口酒,语气有些怪异说道:“宋朝?岳飞?”
程繁点头。
张灵忽然觉得自己开始同情这个疯子了,不过既然是父亲下令,对于父亲大人的话,他还是很相信的,他说这个程繁不简单,那就是真的不简单。
“你能不能把《满江红》背出来听听?”张灵决定先试探程繁一番。
程繁说道:“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来见我?”
张灵说道:“因为有人叫我来看看你。”
程繁想到了那个在公堂上的中年人,师爷没有这个权利,房有为可以直接逼供,只有那个中年人才会这样做。
另一个确定是中年人所为的原因,就是在公堂上四目相对的时候,程繁能够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好奇。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程繁根据老头所说的话回忆起来,结果发现自己忘了后面的。他学习的是兵法,自然对老头这方面的教导有所忽视。
张灵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叫自己来看看他。
第三十一章 两个人()
程繁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就能推断出自己是受何人所托,而自己只是给了一个小小的提示。
看来他对自己身份的叙述并没有撒谎,确实是真的,而刚才关于岳飞的故事,张灵直接过滤成他小时候不听话,他的娘编造的故事讲给他听的。
那他的娘肯定是个高人。
“背不出来就算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娘的名字?”张灵给程繁倒了酒,问道。
程繁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的底,而这个张灵说了“能不能”,想必外面有人偷听,应该是房有为的人。
程繁知道房有为是忌惮自己的身份才将自己关着没有杀自己,敷衍张灵,他只得说了自己的娘。
所以张灵的问题只是一个过场,他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程繁想明白了其间的缘由,对这个张灵更加敬服,果然是个人物。
程繁直接说道:“不能。”
张灵坚定了父亲的想法,如果程繁直接将自己的身份爆出来,不管他爹的身份再大,还是他娘的身份再敏感,房有为一定会让他死。
为什么?
能住在一个偏远的山村,不是躲避什么就是一个不问世事的隐士,不管是什么,程繁都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是在未知的情况下,房有为依然不敢下杀手。因为他不能确定程繁对张灵说了真话,如今程繁说了不能,那便是隐瞒身份压着房有为。
一旦程繁说出自己娘的名字,不管真假,房有为就会杀了他。因为程繁杀了人,就算程繁背后的人找来,房有为虽然难做,但可以把责任推到规矩上去。
找规矩报仇吗?
如果张灵面前的人是个死人,那这场谈话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张灵笑道:“可以做朋友?”
程繁说道:“可以。”
交了朋友,两人说话便随意了许多,张灵举起碗,大声说道:“再干了!”
程繁与张灵一饮而尽,意气阑珊了许多。
将一坛酒喝完,张灵起身告辞,程繁靠着土墙,闭着眼,思考着明天该怎么应对房有为的问话。
他知道,既然张灵认了自己这个朋友,那么他就一定会帮助自己,他是个聪明人,跟死人做朋友没有好处。
……
月明,月光混着星光笼罩着小岛,白纱浅浅,照在茅庐金黄的茅草上,有一种别样的风景。
曲小河坐在石凳上,躬着背,面容露出苦色,显得垂头丧气。
老人坐在离大树最近的石凳上,给曲小河倒了一杯白水,说道:“可惜没有香烟。”
曲小河已经习惯了老人的神神秘秘,对于“香烟”这个陌生的名字,由于心情低落,提不起半点兴趣。
老人说道:“喝杯水吧,没有加止咳糖浆,放心。”
曲小河拿起木杯,低声说道:“你救了我几次?”
老人说道:“忘了。”
曲小河将白水喝完,说道:“可惜我没有带上柴刀。”
老人笑着说道:“你早已放弃了柴刀,这时候再想起它,当真反复无常。”
曲小河将木杯放在石桌上,说道:“因为只有柴刀在,我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造一个木筏,回去为我娘守孝。”
老人有些愤怒说道:“你个笨蛋!我都跟你说了,只有那个独木舟和会水游泳才能回去。”
“现在你只有游了。”
“至于为你娘守孝,既然困在岛上,就得遵从我的规矩,我岛上的规矩就是没有守孝这一条。”
“真是笨蛋!宁愿守孝耽误了大好年华。”
老人的训斥使得曲小河越发的木讷,他声音很小,细声说道:“最远才游了六里……我还是要造木筏。”
老人一怒之下用力拍桌子,结果拍得手生疼,他捂着手,说道:“臭小子,我说了两次,不会再说了,明天我要给耕地浇水,不会救你了。”
曲小河听到老人不愿意救自己,抬起头,有些异样,他不知觉已经习惯了老人把自己捞起来,他救了自己太多次。
“你要是去死,那就死,我不会拦。不过你要是不去死,赖在这里吃我的喝我的,那得帮我干活才行。”
曲小河说道:“为什么他会丢下我?”
曲扩是曲小河的父亲,但是曲小河不知道真相。
曲小河的问题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在问老人,他的父亲在当年为什么会抛下他,另一个就是在问老人,为什么曲扩会抛下他。
无论是从哪一个来看,或是把两个问题结合起来,曲小河就是在质疑曲扩,质疑他的父亲。
老人有些感慨,说道:“他是我的徒孙。”
“他丢下你,是你好。”
曲小河说道:“我现在很不好。”
老人说道:“以后呢?”
曲小河摇了摇头,说道:“以后就我们两个在岛上,也会好。”
老人说道:“我一个人一样很好……”
老人忽然想起了另一个脸色微黑的笨蛋,他笑着说道:“不过我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
曲小河说道:“我也习惯两个人的生活。”
曲小河说的话其实不假,他自幼和他的母亲活在单独的世界中,与外界有着极少的交流,或者是根本就没有交流,若是活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两人可以说是在合适不过。
老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东西,凭空吐了几声。
曲小河问道:“怎么了?”
老人摆了摆手,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曲小河说道:“造木筏需要时间,既然我吃你的东西,那明天我帮你干活,晚上我再造木筏。”
……
程繁没有跪。但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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