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台下之人,看到荡寇校尉竟然亲自上台,这下子,不仅是河东郡兵感到惊讶,就连西凉军也感到震惊。
行刑的士卒看到阎行上台,也不禁暂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垂手静静等待着阎行的命令。
阎行站立在台上,静静感受着台下的万众瞩目,尔后他才转过身去,看着刚刚呼喊诀别的张朗,笑着说道:
“张朗,听闻你善于治军,平日里颇得士心,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方才想必你也听清楚了,你与范归两人,犯下的罪行累累,不可胜数,故按汉军律,处以斩首之刑。可你临刑又忿然大呼,莫非心中自认还有冤情不成?”
张朗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还带有微笑的魁梧汉子,就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凉州儿,以猛龙过江之势,踏入到了绛邑的浑水之中,搅起了滔天巨浪,范镛、范归、县寺胥吏、豪强大姓,在他的攻势面前,无不身死、降服。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对方胆敢当众问他有无冤情,自然是手中抓到了一些铁证,容不得他开脱罪名。
他索性也不再理出言询问的阎行,直接将自己的侧面贴在粗糙的木桩上,闭目不言,静静等死。
阎行看着不理睬自己的张朗,他也不恼,而是当众向闭目待死的张朗长揖一礼,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顿时让台上台下之人都摸不清头脑。
怎么,校尉竟在向一个被问斩的军中司马行礼么?
阎行能够察觉到此时在场众多士卒们的困惑,他缓缓转过身,面对这众多的士卒,这其中,既有跟随他日久的三辅流民兵,也有骁勇善战的西凉兵,既有新调入军中的一些北军蹶张士,也有人心还未完全归附的河东郡兵。
他目视众人,朗声说道:
“前军中司马张朗,从军与白波贼力战,数有功,治军安抚士卒,能得众心,方才本校尉也看到,郡兵之中,多有心怀恻隐者,为张朗不忿。除煽动军心者外,其余心怀军中袍泽之情者,本校尉不怪罪!”
“然,二三子披甲从戎,为国讨贼,当知汉军律!军中自有法令,上究将校,下察什伍,干犯军法者,本校尉无分亲疏,一律依法执刑,严惩不贷。范归、张朗之罪,罪不容赦,张朗方才也已默然认罪。二三子也当引以为戒,无违军令!”
“而刚刚本校尉这一长揖,敬的是他张朗,平日善待士卒,作战勇猛,但军法无有私情,不得以人欲而乱法纪,故而揖朗者,金城阎彦明,斩朗者,大汉荡寇校尉也!”
阎行这一番话说完,众多将士皆是肃然,看向台上凛然而立的荡寇校尉时,除了几分畏惧之外,又多了几分敬意。
闭目等死的张朗,他贴在木桩上的脸庞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后,也最终忍住没有开口,心中万念俱灰,只求速死。
他在心中,此刻也总算明白,自己是折在了什么人的手里了。
虽然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但行刑的士卒也没让张朗等多久,后面的行刑速度越来越快,被砍落的人头就像是滚动的皮囊一样,接二连三地滚下台,鲜血染红了刑台,还继续潺潺流动,染红了台下一大片的土地。
最后,连同刚刚骚动郡兵的四个士卒的人头,共计三十五个人头,分别被用长矛插着,树立在众军面前,以儆效尤。
就在这血腥人头的视觉冲击下,全军震服,个个将士肃然受令。
而借着这一威望的极点,阎行也随后颁布了封赏。
张朗、范归已死,其部曲也该派遣军吏统领。
阎行任命徐晃为别部司马,以隗通为辅,除统领所部原先一曲兵马外,兼领范归所部兵马。
又任命曹鸢为别部司马,以虎头为辅,除统领本部一曲兵马外,兼领张朗所部兵马。
加上任命翟郝为别部司马,以孟突为辅,统领千余西凉骑兵。
这三别部司马任命已毕,阎行又任命马蔺为军中司马,以魏铉为假司马,两人统领六百蹶张士和一曲兵马,以阎兴为假司马,统领一曲兵马,兼领后营事。
而阎行本人则统领中军亲卫以及飞廉骑共计五百人,由大牛、典韦、杨丰等人统领。军中文吏如戏志才、周良、郑多、黄颇等人也各有赏赐。算上了杀贼立功的士卒们,核算军功之后,军中的赏赐也一并发放了下去,赏罚分明下,军心士气也随即大涨,河东郡兵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至此,绛邑的所有兵马,就都全数都掌握在了阎行的手中,外兵、郡兵总计六千多兵马,如果算上绛邑城中征召的丁壮和役夫,阎行战时可以征发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八、九千之众。
有了这么多兵马,阎行阵营中的武人军吏一时间也是踌躇满志,像马蔺、翟郝等人,更是积极向阎行请战,请求带兵渡过汾水,反击白波贼,收复临汾等地。
面对武人军吏们的踊跃请战,阎行虽然也心怀欣喜,但却还没有被这段时间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知道虽然自己眼下的兵力大增,但是却是良莠不齐,士卒还需要磨合和训练,才可以投入战斗。
于是他暂时压下了这些将士们的请战,转而下令,要求各部军吏加紧训练士卒,一月之后,全军在绛邑城外进行兵马大校,校阅最优者,可为大军前锋,率先收复临汾城。
于是,得了这道军令的曹、徐、马、翟等人都兴致勃勃地投入到了兵马的训练之中,而接着这一个月消化整合的时间,阎行也在加紧布置完成两件事情。
一件事,是对部分流民的安置事情,阎行眼下的实力有限,还不足于大规模地招抚流民,实行成编制的屯田,但择选流民的中的青壮,以工代赈,让他们修缮城防、疏通水渠,并先行占据绛邑无人抛荒的土地,丈量田地,分派民力,抢种宿麦。
这些事情既繁琐又重要,已经让阎行麾下的郑多、黄颇等为数不多的文吏忙得焦头烂额,所幸如今阎行的命令在绛邑之中,畅通无阻,不管是县寺还是大姓豪强,都要依令行事,因此才能够如期进行。
第二件事,则是为接下来征讨白波的大战作准备,阎行根据从徐荣那边学到的西凉军简便的军令,再和戏志才一同动笔,择优去劣,并征集了其他武人军吏的建议,共同修订了一套简便易行的《步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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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渡河趋敌三司马()
第二件事,则是为接下来征讨白波的大战作准备,阎行根据从徐荣那边学到的西凉军简便的军令,再和戏志才一同动笔,择优去劣,并征集了其他武人军吏的建议,共同修订了一套简便易行的《步战令》。
何谓步战令,这即时涉及到众多作战的军令法则。
阎行在修订完了《步战令》之后,亲自派人在诸军营中宣读,由军司马,到什长、伍长,都需要了解这一些军令法则,这才能够保证在战时,这一支由各方兵马纠集而成的军队,是一个号令森明之师。
内容涉及到了“严鼓一通,步骑悉装,再通,骑上马,步结屯;三通,以次出之,随幡所指。旗幡麾前则前,麾后则后,麾左则左,麾右则右;麾不闻令而擅前后左右者斩。”
“伍中有不进者,伍长杀之;伍长有不进者,什长杀之;什长有不进者,队率杀之。督战部曲,将拔刃在后,察违令不进者斩之。一部受敌,余部不进救者斩。”
“临战,皆无喧哗,明听鼓音。兵弩不可离陈。离阵伍长、什长不举发,与同罪。无将军令,妄行阵间者斩。吏士向陈骑驰马者斩,吏士有妄呼大声者斩;追贼不得独在前在后,犯令者罚金四两;士将战,皆不得取牛马衣物,犯令者斩。”
“进战,士各随其号;不随号者,虽有功不赏。进战,后兵出前,前兵在后,虽有功不赏。”
······
军令已叙,大战也即将来临。
初平元年,时间进入十月份,随着天气的逐渐转凉,沉寂了一个多月的河东地,再次迎来了金戈铁马之声。
阎行在整训兵马、加固城防、安定民心、招抚流民之后,开始筹备进攻临汾之事,校阅过后的兵马以徐晃所部为最优,因此徐晃被任命为进攻临汾的前锋。
但汾水西岸白波军的临汾守将李乐也不是个庸才,在襄陵白波被阎行伏击击败后,面对西凉军的兵锋,临汾城首当其冲。
而且如今的郭太正率领着白波军的主力,围攻皮氏,因为皮氏城的士卒坚守御敌,加上后续牛辅还派遣了兵马前往支援,因此皮氏城久攻不下,把白波军的主力拖在了那里。
因此,白波渠帅之一的李乐只能够凭借自己手中的两万兵马防守临汾城,并且其中的老卒只有四千多人,于是李乐有了襄陵白波军的前车之鉴,不仅将佯攻的兵马撤回,而且开始反过来,开始对汾水沿岸严防死守起来,企图阻止西凉兵的渡河。
徐晃带兵多次企图强渡汾水,但怎奈对岸的白波军人数众多,对河岸的把守也是缜密,因此徐晃最终没能够强渡过去,只能够隔着汾水,扎下了兵营,和对岸的白波军隔水对望。
这种对峙,最为考验敌我双方的军需后勤,阎行现如今已经掌握了绛邑的大权,因此供应军需的辎车沿途络绎不绝,并且为了协助徐晃所部的进攻,阎行还将曹鸢、翟郝另外两个别部司马的部曲,尽数派了出去,准备会攻临汾城。
迫于对岸西凉兵增兵的压力,隔河对峙的李乐作为防守的一方,为了保证阵线的稳固,也不得不一再增兵,最后在汾水沿岸驻扎了一万五千兵马,在临汾城中只留了五千兵马。
并且李乐本人也亲率四千老卒,屯驻在汾水西岸边,亲自抵御在对岸蠢蠢欲动的西凉军。
不过这段日子以来,原本一直企图强渡汾水的西凉军却反而安寂下来,虽然每日都会派出兵马,装成强攻的样子,扰乱白波军的士卒休息,但实地里却以此来调动西凉军的兵马,进一步勘测水文,窥探对岸白波军驻兵的破绽之处。
李乐虽然没有完全看出对岸西凉军的打算,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多派了不少兵马不分昼夜、流动巡视,以防止西凉军偷渡汾水,绕后袭击自己的临汾城。
双方的兵马就这样隔着汾水对峙,就像两头牦牛互相将牛角抵在对方头上一样,小心翼翼地试探进攻,随时准备趁着一个有利的时机,将对方拱倒在地上,进行开膛破肚。
···
“快,跟上!”
孟突此时正组织着身边的骑兵,涉水过河。他和翟郝带着所部的西凉骑兵,来到了这一段汾水的下游地段,准备泅渡过河。因为汾水的丰水期已经过去,他们所部精良的骑兵,抱着马脖子,可以驱使马匹涉浅水而过。
而今夜,月黑风高,注定就是一个厮杀的好契机。
这一段汾水的水文并不复杂,又有了夜色的掩护,因此西凉骑兵的动作不慢,为首的几骑西凉骑兵已经泅渡到了河中央,孟突跟在后面,看着顺利渡过了一半汾水,心中暗暗庆幸,想着再过一会,自己带骑兵登上对岸,这破临汾城的首功就是自己的了。
可不料,孟突心中的这个念头才刚兴起不久,对岸突然一声锣响,诸多松明火把顿时在对岸点亮起来,而且随即响动的,则是大队人马出动的声音。
“不好,对岸的白波贼早有提防!”
孟突在心中暗叫了一声,仿佛是为了验证他心中所想的一样,下一刻,“嗖嗖嗖”的箭矢破空声就接连不断地响起,无数的箭矢化成一道道黑影,隐藏在昏暗的夜空中,往这一段汾水的浅水处攒射下来。
“啊!”
前头带路的几骑西凉兵,已经身处河中央,此时遇上对岸密集的箭雨,顿时就中箭掉下了两个骑兵,后面跟着泅渡的西凉骑兵顿时有些混乱,纷纷在马上高高举起盾牌进行防御,但是在黑夜之中,就像是对方的箭矢密集又混乱的一样,西凉骑兵举起盾牌防御的效果也不佳,在黑夜中被流矢射中的人,随着越接近河中央,数量也逐渐在增加。
更要命的是,马匹到了河中央,虽是浅水区,但涉水而过的速度也大大降低了下来,头上又是诸多的羽箭,泅渡的西凉骑兵一时间被射死、射伤了不少人。
听着在暗夜中,身边不断响起的哀嚎声和落水声,孟突心急如焚,可是对岸的箭矢却不见减少,还在不断往这边攒射过来,而且接着对岸火把的亮光,孟突可以看到了对方沿河列阵的轮廓,不消想,对方的白波贼一定是布下了长矛阵,就等着自己一方的骑兵泅渡过去后,精疲力尽之下,然后再一头扎了进去。
迫于形势的情况下,孟突虽然心中有百般不愿,可为了减少己方将士们的伤亡,他不得不大声下令撤退,于是企图在这段汾水下游的浅水区涉水泅渡的西凉骑兵,就这样在对岸白波军的弓箭威胁下,半途而废,有些狼狈地撤退返回。
因为退得太快,有一些西凉骑兵还在掉头的时候,坐骑马蹄打滑,连人带马摔倒在了河东,人马也变成了浑身湿淋淋的,差一点就没能够活着回来。
“该死,对岸的那班白波贼防守得可真是严,我等在这里泅渡,都被他们发现了,而且还在我等半渡的时候,突发袭击,害的我等折损了一些精锐士卒,今夜只是撞到了霉运了!”
孟突一上岸,就气喘吁吁地跟领着后续西凉骑兵,还没有正式下水的翟郝抱怨说道。
他现在身上也是湿淋淋的,原本半泡在水中,立功心切,想着拿下夺取临汾城的手中,对夜间冰凉的河水的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如今功败垂成,还白白折了一些士卒,这让孟突不仅内心暴躁,而且身上湿淋淋的,也觉得异常的难受。
翟郝听着孟突的抱怨声,并没说什么,他们这一路原本就不是收复临汾城的前锋部队,被阎行带过来这里,也是为了协助徐晃所部渡过汾水而来的。
今夜,徐晃所部正要偷渡过汾水,不容有失,因此前来协助的曹鸢、翟郝两部都为了配合徐晃一部的兵马,纷纷出击,为徐晃所部吸引更大白波贼的注意力,以保证他们能够顺利渡过汾水。
“号角和鼓声都不要停,要让对岸的白波贼以为我等这一边的兵马不在少数,后面还有趁夜强攻,只能够继续留在这里防备我们的兵马,就这样一直在这里跟我们耗,我倒要看看,谁能够耗得过谁?”
翟郝在孟突等人安全上岸之后,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开始行事,一时间,他这边的鼓声和号角声都接连不断,而且翟郝、孟突也看到、听到了从远处上游地段传来的动静。
那边是曹鸢、虎头在带领的另一处佯攻的兵马,目的和翟郝、孟突也一样,都是为了掩护连他们都不知道具体的徐晃所部的行踪。
不可现在从上游的动静来看,只怕曹鸢那边的佯攻兵马也被沿河驻防的白波贼给发现了,上游用舟楫摆渡过汾水的打算也落空了,故而曹鸢和虎头等人,才会干脆多树火把,击鼓吹号,做出要趁着夜色,强行渡河进攻的样子,以求尽可能地将对岸的白波贼的注意力集中到他们上游那里。
可眼下佯攻的两路兵马,都先后被对岸驻防的白波贼给发现了,并及时赶到阻挡了西凉军的渡河,成功守住了沿河的防线。故而退回东岸的曹鸢、翟郝等人,在感叹自己一方的运气不济时,也暗暗担忧,徐晃那一路渡河的兵马,在他们佯攻的助威下,是否能够尽快地渡过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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