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张昌宗老感动了,被长兄当儿子也不介意了,直接一把抱住长兄,感激涕零:“还是大哥疼小弟,大哥永远是最好的大哥!二哥嘛,切,不说也罢!”
“我打!”
张昌仪再忍不住直接跳起来,冲着弟弟的脑袋就抽。张昌宗被打得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喊:“大哥,为了不让您眼见兄弟相残,小弟我就先走了,事情就交给大哥了!”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个不见,惹得张昌仪真是好气又好笑,恨得牙痒痒地:“筹建家学这等重要的事情都不做,大哥怎地就这样放他走了?”
张昌期好脾气的笑道:“好了,好了,老二你也莫要对老六太过严苛,老六不是把计划书都给我们定好了吗?他心中有事记挂着,若不是挂着阿娘,怕是耐不住在家里苦守三年的,让他去吧。”
张昌仪哼了一声,道:“他还能有什么事?不外乎是挂着他那在宫里享富贵荣华的贵妃师父,还有权势日盛的公主岳母,除了这两人,他还能记挂谁?也不想以那二位如今的地位和权势,还需他一个小小的县公挂记!”
“胡说什么呢!”
张昌期拍了老二一下,道:“你啊,儿子都快说亲了,怎么这一张嘴仍无长进?都是长辈,何必说得如此刻薄?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伤了情份吗?到时让六郎如何处之?还有六娘,这些年待家里人如何,你也看在眼里,怎地无端说这些话?贵妃和公主无论在外如何,对我们张家,对六郎却是有恩的!”
张昌仪受教,低头认错:“大哥教训的是,是小弟气上头口不择言了。”
张昌期严肃道:“知错就好,,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胡说。”
“喏。”
张昌仪认真应下,完了不免感叹一句:“其实,小弟这些年有时不免想,以老六的天资,若是能师从名士,而不是宫里的贵妃,或许”
话没说完,只是长长一叹。张昌期愣了一下:“怎地突然说这些?”
张昌仪叹道:“老六自幼便长得出众,脾气又好,虽然有时候难免叫人头痛,可自幼便招女眷们喜欢,不瞒大哥,小弟其实一直担心他好好地天资被旁地事误了,其实我一直自责,若我们做兄长的再有能耐些,又何必他大好的天资,却只能周旋于宫中呢?”
张昌期不意张昌仪竟然在苦恼这个问题,沉默了一阵,道:“此事其实前些年我也想过,可是阿娘说,人的际遇岂是能事事随心的,若能事事遂心所愿,那世间也不会有那许多的烦恼,世事岂能十全十美?若无女皇与如今的贵妃,六郎焉能有今日?做人不能只想着得好处,完全避开坏处是不可能的,事物总是一体两面的。”
张昌仪失语,愣了一阵,惭愧道:“是小弟贪心不足,并非是对宫里的贵妃或是亲家公主有意见,不过是看六郎于其中尝尽悲欢离苦,不忍心罢了。”
张昌期笑着拍拍他,权当安慰:“知道你是心疼弟弟,只是,这是六郎分内之事,他既做了贵妃的弟子,公主的女婿,便该他担着的。愚兄乃是长兄,但生来愚笨,旁地事务想帮也帮不了他,唯有家事,若能让他无有后顾之忧,则闲赋在家也无妨,甘之如饴。”
“大哥!”
原来这才是长兄选择闲赋在家的原因。张昌仪不免有些激动。
张昌期笑着拍拍他,叮嘱道:“我们兄弟五个,论学识本事,自当老六第一;论做官,愚兄的水平实是倒数,不及你们几个。愚兄虽然做官水平一般,但自问做事还有几分勤恳,便想着留在祖籍,给大家看好家,伺候好九泉之下的父母,让你们在外无有后顾之忧,现在六郎又给愚兄找了这么一桩事务做,那更要好好做才是,六郎嘛,就让他放心去做别的事吧,不要用这些小事劳累他。”
“大哥您真是对文阳都没见你这般。”
张昌仪忍不住吐槽,张昌期笑道:“不同的,文阳是长子,以后要承宗的,自该严厉些,六郎嘛,你看他需要人严厉吗?再没有人能像他一般自律自强了,如何还忍心对他严厉?”
想及幼弟那数十年如一日的作息及刻苦,张昌仪自问做不到,放眼世间,能做到者当是举世稀有的。这么一想,也不忍心再说弟弟什么,规矩的拿起计划书,跟老大讨论起来,务必把事情办得完美些。
第420章 重返长安()
“夫人,陛下来了。”
上官婉儿顿了一下,放下书卷,起身去迎:“恭迎陛下”
礼还没行完就被李显一把拉起,李显笑道:“婉儿不用多礼,快起来,朕早就说过,在朕这里,婉儿无需这般多礼,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份?”
上官婉儿淡淡笑笑,道:“礼不可废,陛下待妾身好,妾身却不能不知身份。”
把李显让到上座,上官婉儿命明香烹茶,听着李显唠叨今日朝里又如何如何,偶尔才插一句嘴,即便插嘴也插得恰到好处,不显聒噪与逾越,让李显能把想说的话。
“对了,婉儿,约莫算着张家该守孝丁忧期满,你的弟子张昌宗张六郎那里是什么章程?你可有打算?”
李显突然转了话题,上官婉儿端着茶碗的手一顿,脸上表情不显,故作受宠若惊状,道:“不想陛下竟还记挂着六郎?”
李显一笑,道:“婉儿的弟子,朕当然要记着,何况张将军又是那等俊才,朕自不能忘记,不使山野有遗贤才是为君者的本分。他是你的弟子,与我们也不是外人,婉儿有什么打算?尽可告知于朕,朕来安排。”
上官婉儿先感谢了一句,然后苦笑道:“陛下这般记挂六郎,是妾身和六郎的福分,只是,怕是要辜负陛下的好意了。”
李显愕然:“怎么?”
上官婉儿道:“前些时日六郎刚出孝便使人送了信与长公主,请长公主进宫转告妾身,说他出孝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便要奉妾之母亲出行,往南方去走一走,怕是还未从母丧中走出来,想着出去散散心之类的。”
假的!那小子信里说的怪话还是不要让陛下知道的好,什么“世界那么大,想去看看”一类的,别的叫人看了气闷。难道难道就不想来看看师父吗?上官婉儿不禁有些憋闷,更有些揪心。
“竟是如此?”
李显愕然,感叹道:“不意张将军竟是个孝子,那张将军可说了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去?”
上官婉儿有些焉哒哒地,精神似乎有些萎靡,答道:“回陛下,妾也不知,不过,在去南方之前,他会上京来一趟,毕竟,母亲年纪大了,陆路经不起颠簸,六郎带她出行,必是要走水路的,约莫是要从运河走海路。”
“是吗?”
李显有些失落,显得神思不属,又坐了一下便又走了,上官婉儿也不留,她素来不主动留人,把人送走,又坐回书案前,继续捡起方才的书卷,只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静坐一阵,又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全是信封、信纸,都是这些年张昌宗写给她的。
拿出来,一封封的按照时间顺序摆放好,然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也没打开,就盯着信封看,看了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径自出神。
而张昌宗那边,已经和哥哥们说好,又特意向大嫂告了别,带着一家老小上路了,只是,越接近长安城,越有些神思纷乱——
三年啊,他能偷偷跑去送别女皇陛下,却不曾偷偷进京看他的婉儿师父一次,师父心里不定憋着多少难过与生气呢。但是,三年时光,师父应该想清楚了吧?
与他的复杂心思相比,郑太太和薛崇秀就心情就比较放松和简单,加上有宝宁这个小开心果在,两人的心情就更放松了,一瞬间,居然衬得张昌宗苦逼了。
就这么痛并快乐着,一家子老老小小慢悠悠到了长安城,商音已经先行带人回来收拾,住的是薛崇秀的郡主府,他封爵时御赐的宅子,因为当时心伤韦氏之逝,也不得空收拾,就只派了人守着。家里的老宅子,这么多人就住不进去了,太狭窄。
结果,刚到城门口,就被太平公主府的封家令给拦住了:“郡主,郡马请留步,殿下知道您几位进京,日日派人在城门口候着,今日总算等到您几位了。奉殿下令,请诸位到长公主府暂居做客。还有,殿下已获报郡马与郡主到达的消息,稍后就到。”
这是堵人独到城门口,誓要把人带回家的节奏啊!
张昌宗纷乱的心思稍稍安稳了些,笑着看家令一眼,扭头钻进马车,问郑太太和薛崇秀的意见,其实主要是郑太太的。
老太太笑吟吟的道:“长公主母女分离这么久,自是想念的,罢了,既然都堵到城门口了,便去长公主府上叨扰一番吧。”
薛崇秀立即喜道:“多谢太太赏脸。”
郑氏笑着摇摇头:“殿下也是想念你们,不然,断不至于来城门口堵人。”
“还是太夫人懂我!”
一道畅快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太平公主来了。张昌宗跳下马车,立即行礼:“小婿拜见岳母大人,经年不见,岳母大人可还安好?”
太平公主摆摆手,打量他两眼,笑道:“贤婿免礼,起来吧,本宫的秀儿和宝宁呢?在哪里?”
“母亲!”
薛崇秀扶着郑氏下了马车,宫音怀里抱着宝宁,一起向太平公主行礼,太平公主哪里耐得,飞快的的免了她们的礼,与郑氏寒暄了两句后,便拉着薛崇秀细细打量,看她较之上次见神色更加好,才满意的点点头,伸指点了她一下,道:“回长安不说先来为娘府上住几日,竟还想着先回去你那个没人在的家,想什么呢?定是六郎不好,定是他撺掇你的。”
张昌宗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满腹冤枉:“不是,岳母大人,世间可没您这么断案的,您要这么断,那完了,肯定冤狱丛生啊,劳烦考虑考虑小婿的感受好吗?小婿也是阿娘疼大的宝贝,不是给您这么糟蹋的啊!”
太平公主听得噗嗤一笑,从他嘴里听到阿娘而不是先母两字,心头竟有些温馨之感,心下一软,嘴上也不免缓了几分,嗔道:“你哪里冤枉?守孝是人之常情,秀儿嫁了你,自该从之,只是,回了京不说先给我报信,竟然派人先收拾宅子,有把我放眼里吗?”
这个就没法说了,只能傻笑以试图蒙混过关:“这个嘿嘿嘿嘿对了,宝宁,叫人没有?来,快叫外祖母。”
这人为了脱身,居然“出卖”女儿!除了薛崇秀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觉得他俏皮的招人爱之外,郑氏与太平公主一起向他发射鄙视的眼波!
某人不痛不痒,把女儿抱过来,举到岳母跟前。宝宁大多数时候都是个乖宝宝,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外祖母了,但不妨碍她有礼貌的叫人:“外祖母好!”
太平公主一张明艳略显沧桑的面孔立即笑了开来,一把接住宝宁,笑着抱过来道:“宝宁好,较之上次见长大了许多,也更可爱了!想死外祖母了!”
趁着太平公主忙着与宝宁亲近,张昌宗才悄悄松了口气。也不好一直在城门口拦着,说了几句话后,薛崇秀带着宝宁上了太平公主的车驾,张昌宗把郑太太扶上马车,一行人朝长公主府去。
上了马车,看宝宁好奇的四处打量,薛崇秀笑着一一给她解说了长公主车驾与家里的马车有何不同之处,待她好奇心满足了,开始摆弄玩具了,才把孩子放到中间坐着玩玩具,她与母亲说说话:“母亲,我们回京的消息,想来无须多久宫里就能收到吧?”
太平公主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淡淡一笑,笑容里有着几分讥讽之意,道:“当今陛下宫禁宽疏,允许宫官任意出入,那位势正盛,耳目自然灵通。”
第421章 公主岳母()
郑氏年纪大了,到了长公主府,家令已经准备好饭菜,多是清淡爽口的小菜,正好适合长途出行的人。郑氏用了饭后,便被人引到备好的院子里,那院子还有个小园子,可让她散步消食,环境还不错。郑氏挺满意的,谢了太平公主后,带着贴身婢仆住下。
也不知是否是到了新环境中,宝宁今天有些兴奋,跟同样因为做了舅舅和小姨而有些兴奋的薛崇简、薛崇宁两兄妹一起玩得快疯了,玩到天色黑透都还不肯跟乳母去洗漱睡觉,缠着今日新认的小舅舅答应明天继续找她玩后才肯去睡,然后还要小姨陪着去洗漱,好脾气的崇宁自然是乐意的,笑眯眯地陪着她去了,唯有薛崇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挥手:“宝宁乖乖啊,明天小舅舅再陪你玩。”
张昌宗取笑他:“居然能跟三岁的宝宁玩得这么好,你说我该夸你吗?”
薛崇简振振有词:“姐夫当日不也与我玩得挺好,小弟不过是向姐夫学习。”
“”
这熊孩子,还学会怼人了!
张昌宗感觉自从回来长安,他口头上就没赢过,定是在定州这三年太老实的缘故,缓缓,他需要缓缓。
太平公主插言道:“二郎且先洗漱安歇去,我与你姐姐、姐夫经年未见,你赶紧走,别扰我们说话。”
薛崇简一脸委屈:“母亲这是嫌弃儿子?儿子许久不见阿姐与姐夫,也想叙旧来着。”
太平公主懒得搭理他,直接霸道的道:“为娘还没叙旧呢,你一个小孩子急什么,快走,快走。”
薛崇简还能说什么,只得苦着脸一步三回头的走人,走了两步还不忘叮嘱张昌宗:“姐夫多在府里住些日子,待姐夫空闲,我们一起约三郎他们去打马球。三郎他们听说姐夫回京,都想着与姐夫打一场呢!”
张昌宗笑着点头:“行,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走走亲朋故旧,到各处问候致意一下,约莫也就四五日的功夫,你看着安排就是。”
薛崇简一听,立即兴高采烈的道:“那可好,那小弟明天就安排。”
“行!”
见张昌宗答应的爽快,薛崇简才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太平公主兀自头疼的念叨了一句:“臭小子,这么大了还整天就只知道玩,成天只知道跟三郎一处玩耍,也没个正经的时候。”
张昌宗笑了笑,劝了一句:“崇简自幼便活泼些,左右岳母这几年也压着他学了些东西,待再大些,若岳母舍得,放出去历练历练,想来也能成事。”
太平公主有些犹豫:“且等等再说吧,大郎是长子,我可任由他晚婚,二郎这边又是这等跳脱的性子,总要寻个稳重的娘子管束他一下才好放出去,否则怕是要翻天。”
张昌宗讶然:“有这么不靠谱吗?”
闻言,太平公主居然瞪他一眼,道:“你说呢?崇简事事学你,以你做榜样!”
感觉膝盖中箭,有些疼。张昌宗莫名的尴尬,觉得有必要挣扎一下,厚颜道:“回岳母大人,小婿觉得小婿还是靠得住的。对吧?秀儿?”
薛崇秀微微一笑,气定神闲,语气肯定:“对!”
张昌宗立即笑眯眯地望向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白他一眼,朝女儿嗔怪道:“怎么这么多年了,还这样呢?”
薛崇秀微笑道:“六郎处处合我心意,自是不能妄言的。”
太平公主无语,瞪了笑得一脸畅快的张昌宗一眼,莫名的想打人,不过,若真打了,怕是女儿要心疼,转头还会埋怨她,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闲扯两句斗斗嘴,看小两口感情依旧很好不说,眉眼间似乎还添了默契之意,太平公主欣慰不已,转而关心起女婿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