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嘚瑟道:“错!是我家秀儿妹妹不一样,跟是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没关系。关键是人好,懂了伐?陈师!”
陈子昂白他一眼,顿觉心塞,是的,他是个光棍,还是个老光棍。年轻时候是浪荡子,等懂事了,还没成亲呢就跟着乔知之出征,又跟着武攸宜出征,两趟边关之旅下来,跟张昌宗这是第三趟,一直不得空解决个人问题。在一个老光棍面前撒狗粮,秀恩爱,张昌宗可以说做的很残忍了。
陈子昂瞥他一眼,道:“说正事。”
张昌宗讶然:“一直在说正事啊,难道我秀儿妹妹不好?”
陈子昂看看手里端着的油茶面,正直的心灵在吃人嘴软之下实在说不出不好的话,板着脸三秒钟,硬着脖子:“我这几天都在想你建这个俘虏营的问题。”
强行转移话题技能get!
张昌宗肚里偷笑,不过,看看陈师的脸色,求生欲很强的跟着转话题:“嗯,杀俘不祥,既然俘虏了,就只能先养着,然后废物利用一下,把我朝被劫掠的百姓换回来。陈师,我一直认为,打仗不是根本,根本还是在保家卫国上,要对国家、对人民好的战争才能打,如果不是有利的,就不能妄动。兵者,国之重器也。”
两人在出征的路途中,张昌宗不止一次的找陈子昂谈过自己的理念,若要不出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沟通,陈子昂又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人,只要好好跟他沟通,说明白你道理,他自己能理解,也能减少冲突的危险。
陈子昂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中了进士,在女皇朝中做官做得挺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居然想不开不务正业的想上战场。
每个人都有擅长做的事情,全才不是没有,只是,很少,所以,每一个人都显得那么的惊才绝艳。陈子昂是人才,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军事才能嘛,张昌宗跟他混了这么多年,也看明白了,做属官可以,非将才。
但是,张昌宗怜惜他一腔报国的情怀,不忍直白的给他重击,干脆把他请出来,跟着自己溜达一圈,别的不说,他能保护他的安危。若能醒悟,自可留用,若不能醒悟,待在自己身边也好过落得个历史上记载的悲惨下场。
被誉为千古诗骨的陈子昂,虽然是个老愤青,但是,能两次奔赴边关,不惧苦寒,显然是心有壮志与勇气的人,这样的人,就此闲置就太可惜了。
陈子昂表情有些感慨,道:“我这些日子,一直跟随在你身边,也看明白了!你与乔知之也好,武攸宜也好,都不一样,我好像也明白了更多的东西,这次能看到你大胜而归,我也算圆了心愿,可以安心回家了。”
“回家?”
张昌宗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陈子昂笑道:“对,我是蜀中人,家中尚有老父要奉养,在外这么多年,也该回去尽尽孝心了。另外”
别有意味的瞥张昌宗一眼,嫌弃道:“天天看你炫耀你的秀儿妹妹,我也在想,是不是该聘个贤妻,省得天天看你碍眼。”
张昌宗心里苦笑,这就是乱撒狗粮的坏处啊,不过,一点都不后悔就是了,暗地里做个鬼脸,张昌宗赶紧问道:“那陈师你不打算回来京城了吗?”
陈子昂道:“我虽有报国之心,然天下却只有一个张昌宗,若是换个领兵的大将,只怕我也落不到好下场,如今也算了了心愿,正好回去吧。”
张昌宗情不自禁地舔舔嘴唇,道:“既然陈师已有退意,我这里有一桩事务,想托付陈师,不知陈师可愿听听?”
陈子昂一愣,玄机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四周,想也不想地把张昌宗拉近附耳问道:“你不会是想造反吧?”
第300章 胡萝卜()
“”
想不到陈子昂一个古人,好吧,还是一个古代名人,脑洞居然比他还大!张昌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陈师,请问有没有人说过你想得多?跟你讲,想太多容易提前衰老哎哟!”
忍无可忍的陈子昂伸手想拍他后脑勺,然后被张昌宗敏捷的避过了。得意的朝陈子昂笑笑,在他抱起前赶紧求饶:“言归正传,这不怪我,是陈师先胡说吓人的!”
陈子昂忍不住白他一眼,不过还是放心的舒了口气:“不是造反就好。你虽有了领军征战的经验,且大胜而归,然威望不足。”
一句话总结,造反是没前途的。
张昌宗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陈师,所有都是你猜度的,不是我说的,能不能麻烦您帮人把话听完?”
陈子昂面上浮现不好意思的神色,赶紧道:“你说,你说。”
可是,被陈子昂这么打岔了一下,气势已经一泻千里了,果然,他就没装逼卖安利的命吗?好心酸!
收拾收拾被揉碎的心,努力的重整旗鼓,努力的鼓舞气势:“陈师,你想过大周之外的世界吗?”
陈子昂一愣:“大周之外的世界?!铁勒?高句丽?波斯?”
张昌宗黑线:“陈师,您不觉得波斯太远了吗?还有不能只把目光局限在陆地上,海呢?东南方那一大片海,难道从未入过您的眼?”
“海!?”
陈子昂有些茫然,显然,他就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从不曾留意过大海,想的、念的还是陆地。张昌宗能理解,咱大华夏人都这样,土地是命根子。
“对。”
张昌宗道:“陈师去过东南或是南方沿海吗?”
陈子昂摇头:“不曾。”
张昌宗道:“陈师想去大海之上看看吗?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寻找大海之上的陆地,然后,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陈子昂一愣,没有说话。张昌宗继续道:“我与秀儿妹妹有一艘船厂,对船型研究略有心得,规模也还可以,这几年陆续建了几艘船,有出海探探的打算,但是,我们缺一个领头的人,不知陈师是否有意?”
“出海?探寻别的陆地?”
陈子昂眼睛发亮,似乎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他毕竟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能克制着不贸然答应什么。
张昌宗微笑着点头:“没错,是出海!但并不急于一时,因为船还有两艘没造好,要出海,为了安危,总要凑够一个船队再出去,然后就是保证足够的武力可以护卫大家的安全。趁着这段时间,陈师可以考虑一下,顺便完成一下人生大事,如果陈师时间抓紧些,说不定等小师弟会走路,我们的船队才能出行。”
到那个时候,能带领船队武装力量的人手也培养好了,要保证除了自然灾害之外,所有人为因素都能控制,都能抵挡。
“陈师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着急。”
虽然不厚道,但是,先吊根胡萝卜在前面,想来陈师就舍不得消沉了吧?如果是张昌宗,别说消沉什么的,简直要热血沸腾了好吗!
男人天生就喜欢冒险和探索,渴望去征服,只是,有许多人,在生活中,在责任与天性中权衡后选择了扛起责任,毕竟,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或许,有人能把责任和天性平衡好,但大多数人都不是,并非不够勇敢,所有能勇敢面对生活,积极面对生活地人都是勇士,自己与家人的勇士,毕竟,生活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友善。
把陈子昂送回他的帐篷的时候,中年老愤青还有些神思不属,毕竟,冲击太大了,得给人个时间捋捋。
把陈子昂忽悠回去,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张昌宗也不挑剔,回营帐倒头就睡,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依旧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张昌宗始终认为,发动一场战争,打一场仗,战斗的结果虽然有决定性因素,但场外的因素也不可忽视。他已经领着他的兵打赢了,剩下的自然也要做好,特别,他营中还有将近一万被搭救回来的百姓。
若论做群众工作,放眼世界,大土鳖兔党认第二,没人有资格认第一。张昌宗前世是pla出身,从普通的小兵兵做起,将近十二年的时光,他无比熟悉那一套的精髓,自己琢磨琢磨,根据现在的世俗习惯稍微修正一下,就是标准的安抚办法。
于是,被搭救的人中,多了张昌宗带着人走动的身影,询问籍贯,询问村落,然后,还有人的村庄就返回原籍,村子已经被灭的,统计整理出来,然后,编成一个村子,与各州刺史一起配合,重新分配田地给他们,趁着还能赶上,先把春耕种上,尽快恢复生产生活。
一个人用不用心,并不是你脸上笑着,把事情做完就行的。就算是傻子,都还能凭借本能去分辨旁人是否对自己具有善意,何况大家都是正常人,即便这些被抓走又被救回来的边民没几个识字的,但作为边关人民,他们见识过太多的将军和士卒。
有人把他们当成笼络士卒的工具,纵容士卒抢掠他们,比如去年的武攸宜。有人严厉的对待他们,虽不纵容劫掠,却也不管死活,就像他们不是人,只是一群牲畜一样不把人当人看。唯有张昌宗不同,而这点不同,足够让人心怀感激,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就在张昌宗投入到群众工作中去时,上官婉儿也收到了好徒弟从自己途径寄来的信,满脸期待的打开一看,瞬间笑倒——
师父,您是想气死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徒弟,重新收一个吗?作为稀缺资源,天纵奇才,气死了可就没有了,您千万不要被外面的妖艳贱货哄骗了!师父,等徒儿回来保护您!别怕,您是有徒弟的人了!
字迹写得龙飞凤舞,钢筋铁骨,几乎力透纸背。上官婉儿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叹息着低笑:“傻孩子!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然而,殿中并无人可回答她的疑问,她也并不在乎是否有人回答。
第301章 同窗()
张昌宗在边疆忙着帮助群众回归原籍和抓春耕,顺便等待着谈判换俘协议,洛阳城里,随着增刊的发布,舆论渐渐热起来,各种稿子像雪片似的投到季刊的编辑部。不拘是来参加春闱的士子,各处有些文名的人,投稿渐渐多起来。
薛崇秀审稿也谨慎起来,牢牢地把控着选稿的方向,慢慢地引导着,可以有争议,但观点不能偏激,实在没有满意的,就找人,给个主题,让人写“命题作文”,准备攒一攒,六月的季刊上刊登一些,看舆论发展,如果有需要再出个增刊,薛崇秀严密关注着。其实不止薛崇秀,所有关心这件事的人,都在关注,舆论还在掌控中。
洛阳城郊,最大货栈,掌柜鲁四正在低头算账,柜台突然砰地响了一声,鲁四抬头,是个胡商,在货栈这边住了好几天了,说是从铁勒来的,鲁四记得貌似叫穆萨,职业性的微笑:“这位客人有何事?”
穆萨操着不太熟练的中原官话:“结账,我要走了,不敢再留在你们大周了。”
鲁四一怔,微笑着应道:“可以。客人存着货物,只要是大周境内,我们都可以帮忙联系转运的船只和马车,客人看需要什么?我们可以提供帮助,当然,这种帮助不是无偿的,需要收取少许的介绍费。”
穆萨满脸纠结与犹豫:“掌柜,那些货物我无法带回去,可以麻烦你问问有谁可以一次吃下吗?我赶时间回去,可以便宜些。”
鲁四目光一闪,笑道:“可以,我们就是做这一行的,跟城里各大商家都有几分关系,在下可以帮客人介绍一二。不过,客人怎么突然想走了呢?您在账上可是订了一月呢。”
穆萨苦着脸道:“我也不想的,只是,不走不行,你们大周人太可怕了!以后再也不敢到中原来做生意了!”
这是洛阳城最大的货栈,聚集着来自各地的商人,不止中原商人,还有外国地,铁勒、契丹、波斯等各国的都有,闻言,全都抬头看向他。一个波斯胡商立即问道:“穆萨,是有人向你勒索或是敲诈吗?你可以找掌柜,请他帮你介绍,大周的衙门有人管经商秩序的。”
穆萨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大周管得很好,但是,大周的军队不好,太可怕了!”
“军队?!大周的军队怎么了?”
众人好奇的问了一句,鲁四面容微沉,默默看着穆萨,就听穆萨道:“我刚收到的消息,大周的军队把突厥的军队打败了。”
“突厥人劫掠成性,我曾被突厥劫掠过,损失很大,被大周的军队打败不好吗?打败了他们就不要随意来抢劫了!”
胡商高兴地说道。穆萨却连连摇头:“不好,不好!你们是不知道,大周的军队可凶残了,杀了突厥人垒京观!”
“垒京观?!”
在场的商人们皆一愣,鲁四面容沉下来,凝目打量穆萨两眼,微笑:“穆萨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穆萨道:“最近到大周的商人们都在说这件事。这位领军的将军太可怕了,他命人杀突厥人垒京观,说明他不仁义,以后会不会也杀商道上行走的商人们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还是回去吧,不想有命发财,没命花钱,啧啧,太可怕了!”
一时间,货栈里的商人们都有些惊疑不定,对他们这些行商的商人来说,边疆领兵的将领实在太重要了,有良心的会少剥削他们,只拿该拿的就放他们过关,就怕遇到那种心狠的,也不是没发生过将领带兵劫杀商人的事情。一时间,货栈里不禁人心浮动,各大商人的人满京城的晃悠,四处收集信息。
“大郎,赴宴的时间快到了,您今天答应了章举人的宴请,要去参加文会。”
“知道了,命门房准备好车马,更衣!”
“喏。”
薛崇胤站着任由婢女们给他穿衣打扮,准备外出,冠帽佩饰,虽精美却不显,反而透着一股素雅,六郎说了,这叫低调的奢华。
想到领兵出征的六郎,薛崇胤微微抿唇,待侍女伺候好他的衣饰,他屋里的大丫鬟贞娘端来一盘子折扇,供他挑选——
这折扇是大妹做的。以硬物为骨,以纸或是绢帛为面,可于其上作画、写字,颇为文雅,先是只是在两京的文人士子中流传,现在,怕是已经传遍天下。他的大妹虽是女子,在文字墨客中却颇有名望。
“用这个吧。”
薛崇胤选了一把扇面素净,扇面上只有大字的,一面是静字,一面是定字。打扮停当,骑上马,带上小厮去赴宴,不是在家中举行的家宴,而是在酒肆的雅间设下的宴,是他在国子监认识的外地举子。
“薛兄总算到了!就等你了!”
“劳章兄等候,别的人都到齐了?我不会是最后到的吧?”
“你说呢?”
“好好,我自罚三杯便是。”
说笑寒暄中进去雅间坐下,果然,在场的人中,人手一把折扇,章举子还从平康坊请了席纠来,显然是打算好好地聚一聚。
薛崇胤坐下,立即有个貌美的女妓过来,恭敬行礼,眉目间一片景仰之色:“奴家名唤团娘,服侍郎君。”
年轻人的聚会,从平安康请知名的席纠和女妓是常有之事,薛崇胤常在外行走,自然应付自如,微微一笑:“有劳团娘,我不善作诗,稍后少不得麻烦你。”
团娘眼睛一亮,笑着恭敬应道:“喏,请郎君放心,奴一定尽力。听章郎说,郎君是薛大家的兄长?奴不才,琵琶还奏的不错,若有机会,还请郎君鉴赏指点。”
薛崇胤手一顿,但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却不曾变化,故意求饶道:“团娘还是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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