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个臭小子!
太平公主又羞又恼,怒瞪着他:“张昌宗,你还想不想娶我的秀儿了?”
张昌宗认真道:“自然是想的,做梦都想!可正因为想,义母,我们快是一家人了!您与我师父都是我敬爱的长辈,求二位垂怜,放过昌宗吧!”
太平公主被他逗乐,不禁一阵大笑,笑完了,看张昌宗苦巴巴的脸,道:“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管那许多作甚?我与上官相识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何曾轮到你来管我们的事?”
讲年龄摆资历就没意思了!
张昌宗脸上毫不掩饰的鄙视,惹得太平公主情不自禁的伸手拍了他脑袋好几下,拍得张昌宗差点抱头鼠窜。
笑闹了一阵,看太平公主往日里总蹙着的眉心慢慢舒展开后,上下打量张昌宗两眼,眼神透着喜爱:“上官再不好,眼光却还不错。不管陛下是把你当做闲棋,还是对你有重用之意,我这里却要顺势而为,六郎,好好做事。”
“义母放心。不过,我建议,这几年,还是低调些为好。陛下、朝臣、太子、相王,还有武氏诸王,已经够乱了,义母就不要再去添乱了。”
“本宫还用你教?”
“喏,义母英明,自不须昌宗废话。”
太平公主有些心塞,不耐烦的挥手:“赶紧滚,本宫现在不想看见你!”
“喏,义母保重,昌宗告辞。对了,我可以去看看秀儿妹妹吗?”
还知道征求意见。太平公主不耐烦的瞅他一眼:“在这府里,有谁拦过你吗?”
还真没有!
张昌宗赶紧道谢,太平公主摆摆手,提醒一句:“发乎情,止乎礼。”
张昌宗:“”
身边的女人,不管是老的少的都太彪悍了,肿么办?
看着张昌宗无语的出去,太平公主的心塞才好了些,想了一阵,不禁有些感叹,这么一来,因为六郎,上官与她竟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了,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她从未想过会与上官变成这样的关系。
第268章 相见()
“秀儿!”
看见喜欢的小姐姐,张昌宗就忘记刚才的尴尬了,脸上笑得灿烂,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人。薛崇秀回头,哪怕大冷天的被叫出室外来见面,脸上的笑容,眼里的情意,依旧那么温柔——
这眼神简直能把人溺死,溺死在她的温柔里。每次被小姐姐这么注视着,张昌宗都有一种清晰的感觉,小姐姐很爱他。
“秀儿妹妹。”
每次有这种明悟的时候,他就高兴得克制不住的想傻笑,本来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想跟小姐姐说,被小姐姐这么一看,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蠢样旁边侍候的仆人们都不忍直视了,不过,薛崇秀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居然觉得挺顺眼的,微笑着朝他走过去,柔声低声问道:“母亲这么冷的天把你叫来,冷不冷?”
冷吗?
绝壁只能说不冷!张昌宗抬头挺胸,瞬间精神百倍:“不冷!”
说话呼吸间吐出的白气那是自然现象,不是他冷的证明。薛崇秀微微一笑,凝睇了他一会儿,朝身后的侍女看了一眼,侍女立即递上她的包。薛崇秀从包里翻出一双手套,递给他:“戴上试试,看大小是否合适。”
“哎!”
张昌宗兴高采烈的伸出手,接过戴上。是一双兔皮手套,皮子糅的很软,内里带着毛,半截的,露着手指,方便活动。
薛崇秀道:“还有一双,不露手指的,你骑马的时候戴,这双露手指的,上差值守的时候戴,不影响活动。”
“嗯嗯!我指定天天戴着。”
笑滋滋的答应着。
薛崇秀又微笑,也不管立在一旁的侍女、下人,伸手牵起张昌宗的手,两人一起往绣楼旁的小敞轩去。
所谓的敞轩,就是一座四面无墙的屋子,除了柱子,要么垂挂幔帐,要么垂挂帘子当墙壁,夏季清凉,冬季四处漏风,被一圈炭盆围着都不觉得暖和。
洛阳的风实在太大了!但没办法,谁让他俩儿是未婚夫妻呢,谁让这是古代呢。要是在现代,谈个恋爱哪有这么麻烦。但在现在,能让他俩儿婚前见面,还能一块坐在敞轩里说说话,已经是太平公主开明了。
“母亲叫你来有什么事?问她也不告诉我。”
薛崇秀把他拉到炭盆边坐下,伸手烤火,顺口问了一句。张昌宗刚伸出去的手瞬间就僵了,不是冷的,是吓的!
根本无法开口!张昌宗苦着脸,又不想骗薛崇秀,瞬间感觉个更苦逼了。
薛崇秀多聪明一个人啊,瞬间明白过来:“是不太好开口对我说的事情?”
点头。
薛崇秀凝眉,一双眼睛盯着张昌宗的脸看,细细观察:“这个话题让你尴尬和为难?”
赶紧点头!
薛崇秀微微一笑,眼里透着明悟:“让你无法对我开口,觉得尴尬、为难的,是私人方面的事情?”
小姐姐聪明!
张昌宗果断点头,惹来小姐姐美丽的一笑,目光温柔:“好,那我便不问了。正好你今日过来了,我就不用派人过去找你,最近京里流传着些不好的流言,应该要告知你。”
小姐姐不止善解人意的不问了,还体贴的转移了话题。薛老师果然温柔啊!张昌宗心里满是感激,这样温柔的薛老师,就算他没对她动心,只怕也逃不出薛老师的五指山,还好,他没顽抗,他投降了,小姐姐的温柔,享用得心安理得,这是他未婚妻!嘚瑟!
“什么流言?”
勉强端正心思,脸上的笑就收不住了,笑眯眯地等着薛崇秀的下文。薛崇秀也笑着,手里还牵着他的手,道:“一则是关于邵郡王,一则是关于你的。”
张昌宗立即道:“先说邵郡王的。”
薛崇秀道:“就说他行事小家子,为人傲慢一类的,看似事小,不过,却影响风评和观感。”
这个并不出意料之外,张昌宗点点头,又问:“关于我的呢?”
薛崇秀看他一眼,语气淡然:“说你以少年之龄位居三品将军位,是因为上了龙榻的缘故。”
“噗!”
茶汤直接喷了一地,张昌宗恼火的跳起来:“谁这么缺德呢?卧槽,我是那种有小姐姐不要去睡老奶奶的人吗?”
“说什么呢?”
迎上薛崇秀似笑非笑的眼睛,恼火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赶紧摇头:“没什么!我是在表达我的审美观。在我心目中,小姐姐你最美!”
薛崇秀不说话,就只看着他。看得某人心虚不已,自己先怂了:“好吧,那什么,对不起!”
薛崇秀没责他,只是轻轻柔柔地白他一眼:“傻样儿!”
嗔了一句,方才道:“关于你的流言,无需理会,你若是理会了,还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不理睬、不回应便是。倒是关于邵郡王的,我有意提醒母亲一下,请母亲辗转提醒太子,若不趁着刚起来时处理,等传的更过分时,太子的形象怕是也保不住的。”
“恩,是得提醒义母。不瞒你说,我今天在宫里还遇上邵郡王,还好心劝了他一回。”
“怎么劝的?”
张昌宗把今天巧遇到的情景大致说了一下,然后道:“羽林卫负责拱卫皇宫,守卫禁中安全,虽然在朝里没多大的权力,但对皇宫来说,位置很紧要,有人看不惯我坐这个位置不奇怪,想夺过去也不奇怪,弄些阴诡的手段就更不奇怪了!现在紧要的是邵郡王,虽说陛下心里肯定已经下了决心,但若是太糟糕,说不定也会改变主意。武承嗣是下去了,但还有一个武三思呢,陛下终归姓武,怕是舍不得武氏一族没落的。若是武氏也没落了,等她老人家年纪再大些,怕是在朝中说话就不好使了。”
这么多年跟在女皇身边,对她的性情也略知一二。若说武氏真疼爱武承嗣、武三思,那绝对不是真的。她当初在武家的日子可算不上好,以女皇帝的性格,居然还能起用武氏,不外乎就是想加强对朝廷天下的掌控力。
为了她的皇位稳固,别说是不睦的武氏宗族,便是旁地,只要能为她所用,只要能符合她的利益,女皇都能忍下来,平心静气的相处;同理,若是不符合她利益的道,杀起来也同样的不会眨眼。
张昌宗跟大多数人一样,不想看到武氏宗族得势,相比起他的名声来说,还是李重润的名声比较重要。不过,等等在小姐姐温柔的目光注视下,他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张昌宗呆呆地望着前方,努力的回想,然后:“卧槽!流言都传出来了,那以后要是有哪个女帝黑去写史书,把我写成小白脸,那我不是完了吗?哎哟我去,我奋斗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啥啊!”
突如其来的醒悟,直接击碎了张昌宗的心,即便有心爱的美丽小姐姐温柔的抚慰,也无法治愈他破碎的心——
这就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若是让他知道是谁放出这种流言,他一定会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薛崇秀抬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心,笑道:“你生来长成这样一张脸,又年少居高位,有那居心叵测、心思猥琐的小人中伤,并不奇怪。不遭人嫉是庸才。知道你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流言,你不用介意,若有机会,好好显显你的手段,才是正途。”
张昌宗郑重点头:“我一定会的!”
不过,想起太平公主的提议,张昌宗这会儿只觉得,也不是不行的事情。这么一想,也无法静下心跟薛崇秀继续坐着了,何况,天这么冷,也舍不得她继续陪着他在这寒冷的敞轩里坐着,赶紧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天太冷了,你先回去吧。”
薛崇秀点点头,道:“好,你也不要太生气,为这等小人动气不值当。”
“嗯,我知道,快回去吧。”
把薛崇秀送回温暖的绣楼,张昌宗才出去了找太平公主。
第269章 韦氏生病()
“六郎,家里老太太不舒服,郑太太命小的来请六郎回府,持名帖去宫里请个太医来。”
张昌宗刚从薛崇秀处出来,就看见锤子在公主府的下人引领下急匆匆而来,正要开口问这么急干嘛,迎面就被锤子带来的消息砸了个正着。
“我亲自去宫里请太医。你出来的时候有什么症状?”
张昌宗立即问道。锤子答道:“太太屋里的姑姑说,早晨精神还好,下午有些发热。六郎不在家,禀了郑太太,郑太太直接命小的来找六郎。”
“我知道了!劳烦福叔转告义母一声,我先走了,就不去告辞了。”
“喏,小的这就去禀报,六郎先忙家里的事就是。”
张昌宗点点头,带上锤子疾步而去。至于流言的事情,也没心思管了,其实,张昌宗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生气。
不过是流言,又不是事实,他其实没那么在乎。不过就是女朋友兼未婚妻当前,要表表态度,免得反应太过平淡了,被未婚妻误会。人活在世界上,就难免有被人说闲话的一天。还是那句话,生来不是块金子,就不要指望人人都爱你。
之所以有这样的流言,不外乎就是想坏他前途,毁他名声。问题女皇陛下是看名声用人的人吗?不是!至于历史上后来登基的李显啧,也不是讲究的主。只要不是真实的发生,张昌宗其实并没有那么介意被传流言,现在老娘身体不舒服,更没心思管了。
想了想,让锤子帮他传了个口讯给薛崇秀,请她注意着流言的事情,让舆部注意监察城中的动静,然后便骑上马,冒着寒风奔太医署去。
老太医年纪大了,再急也只能坐马,张昌宗心下再急,也做不出草菅人命的事情来,不可能把老太医绑他马上带走,只诚恳的躬身:“华太医,我心中挂念着家母,我骑马先走一步,烦请华太医尽量赶一赶,不便之处我稍后自会向华太医致歉。”
华太医连忙道:“将军一片孝心,老夫理解,将军放心,医者父母心,老夫会催促马车快些的,将军先行一步便是。”
张昌宗点点头,跨上马先往家赶。家里的两个老太太,他亲娘韦氏和郑太太,韦氏一直是个健康宝宝,几乎很少生病。郑太太就不大行,一到冬天就难熬,她年轻时候在掖庭颇受了些罪,到了阴雨天和冬天,腿部的关节和手部的关节,红肿疼痛,张昌宗怀疑不是关节炎就是风湿。
每年冬天,张昌宗主要关注对象是郑太太,韦氏不是说不关心,他也日日留心,但她一直挺健康,这猛不丁的突然病一次,真的挺意外。
“驾!”
张昌宗抽了马一鞭子,催着马快跑。都说平日不病的人,猛然病了会很难好,阿娘阿娘他希望阿娘能康复如初,他的阿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路疾驰带着一身寒风回家,进门也不等马倌儿来牵马,自己就跳下来,看也不看的把缰绳丢给马倌儿,快步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迎上来的下人问:“老太太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六郎,还在发热。”
张昌宗点点头,脚步不停,径直去韦氏的院子,一进去就见郑氏坐在外间,屋里的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丝毫不见慌乱,这都是郑太太的功劳。立即加快脚步:“太太,这么冷的天,您别坐外间,您腿受不了的。”
郑氏摆手:“年年都这样,我不妨事,怀里抱着手炉呢,脚边也放了炭盆,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快去看看你娘。还有你自己,看这一身寒气,骑快马回来的?来人,给六郎端碗姜汤来。”
吩咐下去了,才又道:“进去看看你娘吧。”
张昌宗点点头,一口把下人端来的姜汤喝下去,叮嘱道:“太太您先回去吧,阿娘这里有我在。您的腿和手,还是少出来吹风的好,省得晚上受罪。”
“我知道,我何须你操心?快去看你娘吧。”
郑氏催促着。张昌宗还不放心,蹲下身,与郑氏平视,拉着她双手,低声叮嘱道:“太太,您要好好地啊,我们说好的,等我成亲有了孩子,您可是要帮我教孩子的!”
郑氏目光一柔,反手握住他手,轻轻拍拍他手背,笑得慈祥:“我老了,若是像你这样的皮孩子,怕是教不动了。”
张昌宗认真道:“太太放心,我的孩子一定会很乖,像秀儿妹妹一样,不会像我的。”
郑氏不禁笑了,只是拍拍他手:“好了,到时候再说吧,快去看你娘吧,我这就回屋,不用担心我。”
“这才乖!这才是我最喜欢的太太。”
“就知道嘴甜哄人。”
笑看着张昌宗解下披风进去,郑氏才招手叫来阿庆:“回屋。”
安稳的坐上下人们抬着的肩辇,六郎心里最挂记的怕就是她和阿臧了,阿臧已经病倒了,她可得争气些,保重好身体,不让六郎操心,如此才是疼他的做法。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肩辇的竹壁,这肩辇前面挂着帘子,左右和后面都是用竹子编织的,六郎让人刷了漆,以让她平日乘用,天冷的时候,抱上手炉,坐在这样的肩辇上,一点都不冷。
张昌宗进去,看他娘盖着厚被子,躺在榻上,两颊晕红,脸色蜡黄。连忙大步过去,探手就去摸韦氏的额头,有些烫,但不算特别高,心里才悄悄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一路悬着心回来的,只是,家里他是主事的,他不能失去冷静和分寸,一直强自压抑着。
“弄些温水和毛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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