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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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 第5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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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交给我办,恶人我来当。菊老,你先去给歪鼻子他们送信,国会那边天大的事,都给我放下!凡我北洋将领,人人来给皇帝送行,我看谁敢不到!我跟老雷联系,让他派兵抓人!”

    国会里,徐又铮放下电话,并未催着段芝泉动身,而是先命令国会默哀三分钟,这也是应有之意,无可指责。等到默哀结束,他已经来到段芝泉身边,小声道:“项城撒手一去,大局很可能有变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致丧,是维持大局稳定,还有,遗令什么时候发表,这也得大家商量着办。”

    段芝泉也听出,徐有密不发丧之意,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发表?”

    “参考前金规矩,先登基,后发丧,先喜后悲。现在恢复共合,项城是大总统,他一去,就该是总里接任总统,然后由大总统主持治丧,外加颁布遗令,最为恰当。”

    段芝泉听出,徐又铮话里,撺掇自己趁机接位的想法,略一思忖“这事……不可急。城里有鲁兵,惹急了他们,就要出大事。我先到公府那边,不管怎么说,我们北洋魁首没了,吃北洋饭的不到场,也确实不像话。”

    教育总长张国金,却是黎黄坡一系的人物,见段芝泉向外走去,忙在后追上来,边走边问道:“项城去了,总里您也不在国会,那现在国事怎么办?我们应该听谁的安排?”

    段芝泉头也不回,大声道:“一切有我!这个国家,有我在,乱不了!”

    居任堂里,现在也已经乱了套,女人的尖叫声,与军靴囊囊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是大兵进来抄家。山东本来在京里就驻着一营兵,随赵冠侯进京的,又有两个营。一个团的部队,加上雷震冬则亲自带的一个营,将整个居任堂围住,接着二话不说,就将正在吩咐人缝孝,预备白布的袁克宽、郭世五捆了起来。

    袁克云阴沉着脸,拖着残腿上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尸骨未寒,你们就要造反?”

    “老大,你先别急着发火,我这可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陛下着想。这些年,他们两从袁家挖了多少好处,你心里应该有个帐。今天要办丧事,处处都要用钱,国库里的情形,你比我明白,就算宰了梁财神,怕是也拿不出几个大洋。难道要让姐夫姐姐走的寒酸?这笔钱,就得朝他们要。”

    自袁克云本心,不希望沈金英这个出身勾栏的妾,和父亲合葬,那是自己母亲的位置,别人不能抢。可是赵冠侯目露凶光,手紧握着权杖,看情形,谁要是敢反对,下一刻权杖就会落到谁头上,他现在却也不敢公开反抗这位实权元帅,更要忌惮身后那些荷枪实弹的大兵。

    袁克宽大叫着“大爷救我,大爷救我,这是要造反啊,这是要放抢……”话音未落,一个大兵就在他脸上狠抽了两记耳光。“我们大帅在这,没你说话的份!”

    形势比人强,一向信奉军权代表一切的袁克云,现在没了部队在手,也必须承认太阿倒持,只能一咬牙“随舅舅的意,我们听你的吩咐。”

    毓卿忙着安抚女眷,过了几个小时,才过来与赵冠侯打招呼“于氏那个女人好办,心里不痛快,嘴巴上不说。可是其他几个,说不准要闹丧。她们其实不怎么关心丧事怎么办,要说伤心,也不是伤心四哥人没了,而是伤心自己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她们最关心的是自己这房里遗产有多少,自己子女能分多少。为了争遗产,差点要打起来,菊老都不好安抚。”

    “你去,把她们压住,谁再闹,该骂就骂,别客气。都什么时候了,眼窝子还这么浅。再敢闹,别怪我不客气!”

    小桃红抓个空子过来见个礼,赵冠侯见她身上也穿了孝,料来她不会不开眼到找自己谈和袁寒云离婚的事,便问道:“怎么,有事?”

    “我没事,是二爷那有事。他有点话想问,又不敢过来,只好我来说。二爷说,金高宗三希堂那三贴,有两贴都在郭世五手里,想要……要回来。”

    老父和母亲新丧,二少爷的心思却在字帖上,小桃红也觉得不大方便。何况见赵冠侯目露红光,连老大都有些怕他,何况是文弱的二少,又为他分辨

    “冠帅别跟二爷一般见识,他没经过大事,遇到事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话办事到不到,您看在皇贵妃娘娘面上,也得多担待。”

    “你不用替他说话,我也没怪他。他只是没经过变故,一出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找自己最熟悉的领域逃避,希望借这些东西,来麻醉自己的神经,不去想难过的事。他不是不伤心,而是太伤心,伤心到,不懂得怎么面对的地步。寒云的性子,近似于魏晋名士,跟他做夫妻,注定会很辛苦。以后家里的生计,我来负责,但是钱只给你,不给他,你要替他把家管住。他的太太要是欺负你,我来帮你出头,但是你要是对不起寒云,我的手段……你自己知道。如果你不想跟他过,现在说,我放你走路。如果现在不走,将来要走,我不会答应。”

    小桃红心知,这话一说,自己除非豁出生死,否则断不能再下堂求去。可以说,现在是自己唯一离开袁二少的机会。

    可是袁寒云那可怜的模样,恰好激起了她天性里母性那一部分,让她竟是舍不得离开。再者,想想袁寒云平日的作为,就知道他肯定是没办法自己生活的,如果没有自己帮他料理内务,用不了几年,手头的财产就会用光。这么一个不沾凡尘的男人,若是落到为食宿忧心的份上,未免太让人难过。便一点头

    “冠帅放心,我会当好这个家。就是……三爷那边,我有点怕。”

    “别怕,不管是谁,敢来跟你家闹,就把我这个舅舅抬出来,我看谁敢闹事!”

    虽然鲁军在京城里的直属部队有限,可是赵冠侯几个电话挂出去,立刻就有大批部队被动员起来,到三海附近设防。自共合、交通两大银行倒台,这些北洋兵的军饷就没了着落。现在全靠正元提供的鲁票,才让这些大兵有一口饭吃。

    谁给军饷,为谁卖命,是北洋军素来信奉的不二信条,掌握了饷源的赵冠侯,是这些大兵的米饭恩主,谁又会跟他对着干。除去守卫三海,大批士兵走上街头,负责维持秩序,与原有的巡捕一起弹压地面。

    这一系列布置速度极快,市面上甚至来不及生什么变乱,就已经平息下去。再者,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皇帝或是大总统,死或者生,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手里的钞票,能不能换成鲁票。

    当天晚上,安妮在赵冠侯眼前诉着苦“累都累死了,银行外面天天排长队,就算是派来的那批女职员,也没应付过这种大场面。要不是有兵在外头守着,非要闹乱子不可。连我这个总经理,都得到柜台上数钞票,胳膊好酸……对就是那里,帮我揉。”

    十格格对她的敌意,她完全感觉的到,也自知,绝对惹不起这个前金贵胄,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办法。反正自己是弱者,男人天生就是要保护弱者的,只要够弱,他就不会允许别人欺负自己。

    以此为宗旨的安妮,反倒是可怜巴巴的争取到了赵冠侯这晚的陪伴,毓卿则去陪于氏,赵冠侯还要去守灵,只好抓紧时间,将她安抚到体软如泥的地步,就连忙起来穿衣服。

    “先别走……陪我多待一会,我还有话说呢。这几天你不在京里,银行来了好几拨访客。”

    赵冠侯一愣“你这话刚才不说。”

    “刚才说了,现在你就走了。”安妮调皮的一笑“等回了山东,你就属于冷荷姐和她的孩子,只有在这,你才是属于我的,我要你多陪我。”

    “算我怕了你了,灵堂那边,没有几个鸡毛掸子守着不像话,算了,我说过,我的女人就有不乖的权力。你说吧,是什么客人,难道是来挖我墙角的?”

    安妮微笑道:“当然不是了,来的也是你说的鸡毛掸子,就是你常说的那个什么,歪鼻子。和那位徐先生一起来的,在银行开个户口,存了两万块钱,让我转告你,你的要求他可以考虑,但是他也请你体谅他的难处。我和冷荷姐年纪太轻,担任要职,怕是驾驭不住下面,反倒会出问题。等你在徐州成立那个各省联合会,他又来存了四万,跟我说,交通银行的行长可以考虑,但是交通总长和共合银行行长,请你千万谅解。如果他只答应一个行长的话,我看,就让冷荷姐来当,我要当……山东财政厅的厅员。”

    “看着那么老实的丫头,原来也有心眼。”赵冠侯揉揉她的头发“歪鼻子要是敢只给我一个行长,我就干脆连这一个行长也不要了。能决定行长人选的,不是人,而是职位,他不想要这个职位,我成全他。想要那个位置的人多了,我捧谁,谁可以上天,我踩谁,谁就得下地!我山东四个步兵团随时待命,一声令下,就能开进京城。惹毛了我,就给杀个天翻地覆!”

    皇城司胡同,是副总统武义亲王黎黄坡的驻地。这位号称菩萨的前任都督,自从进了京城,先是被幕僚搞了个乌龙,闹出黎黄坡篡袁克云位的笑话,后来又差点成了卡佩人,很是闹的灰头土脸。

    袁慰亭乾纲独断,副总统有名无实,办公地一度安排在瀛台,直拿他比了天佑帝。

    事过境迁,一朝风水轮流,洪宪破产,这位副总统否极泰来,却第一次看到了入主大位的希望。按照临时约法,大总统任期未满时死亡,应由副总统接替职位。可是按照新约法,则是效法前宋故智,由大总统写三个名字,放入金匮密盒之中,死后启封,由议员在三人里择一而选。

    黎黄坡不敢保证自己的名字肯定在金匮里,是以其支持的,自然是临时约法,也即旧法。乃至西南的军务院,所咬死的底线也是,必须全面恢复临时约法,不能使用新法。

    公府里电灯长鸣,一干幕僚,也正就使用哪个法律的问题而争论。黎黄坡是湖北人,自然成为了在京湖北名流的一杆大旗。随着袁慰亭死信传来,黎府外面的军警已为鸟兽散,一干在京的湖北名流则纷纷前来道贺,表示誓死捍卫临时约法的坚决态度。

    现在留在客厅的,都是黎氏嫡系,虽然大多不掌兵权,但是人多势大,且于政、教等界,也多有影响,力量不可轻视。其重要幕僚汪彭年道:

    “现在拦在我们面前的障碍,只有一个,就是段芝泉。段系的人,肯定希望把他们的首领捧上宝座,如果他们执意破坏约法,我们的处境就比较艰难。赵冠侯在徐州组织的会议,把一干北洋将弁联合一处,摆开不惜一战的架势。要想维护旧约法,说不定就要流血牺牲。可是真要开战,我们的胜算,又有多少?山东连扶桑都打败了,何况是我们?”

    绰号刘麻哥的刘成愚道:“现在不是军事问题,是正直问题。我就不信,山东敢冒大不韪,公开反抗约法。如果他们真有这个胆量,共合军北伐时,山东就不会按兵不动了。现在我看,北洋军也是虚火,在恫吓我们。只要我们不受威胁,与他们斗争到底,肯定是他们先退让。”

    现任的教育总长张国金却有不同看法“刘兄,这话不能这么说,正元银行在京里兑换废钞,等于掌握了京城的经济命脉。再加上,山东运往京城的粮食,缓解了京畿的物资压力。如果不是有山东的运粮火车,京城的粮价恐怕已经失去控制。现在我们的钱袋子和胃,都被拿捏在对方手里,也由不得我们不慎重。整个京城的军警,都在赵某人控制之内,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黎黄坡本人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是在听,他虽然身高体健,但是性情却偏于懦弱而无主见,这种大事上,更是拿不出主意。但他好歹是从前金官场混过,见识过前金官员的行事风格。眼看自己的幕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才试探着道:

    “你们谁跟赵冠侯有交情?不妨去探探他的口风,看他现在这个态度,似乎是在等着跟人谈条件。我可以不当这个总统,但是,我们需要这员虎将。如果条件合适,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和他合作。”

第七百二十二章 将星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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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门的丰泰茶馆,自前金时代,一直到了共合,再到洪宪,又至共合复立,风雨飘摇,却始终存在。掌柜的从老王换到小王,已经过了一代人,墙壁上“莫谈国是”的大红纸,换了不知多少茬。眼下,又换了一张崭新的,份外醒目。

    但是凭心而论,要想让四九城的爷们不谈国是,这实在是太难了些。不让他们谈国是,那还叫天子脚下?还能叫爷字号的人物?

    时针指向十点,这个时候在茶馆里泡着的,大多是没有正事可干的,最大的乐趣就是说闲话。在四九城说闲话,自然要说些与众不同,才能让听众肃然起敬,一挑大拇指说一句“爷,罢了,还得说您知道的多,甭问,府上一准是有人,在府里听差,院里做事,否则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这才有面子。

    当然,谈国是,也要讲个内容限度,像是现在较为敏感的南北之争,府院不和,这种事不能多说,你一说,王掌柜一准过来给您施个礼

    “爷,您可怜可怜我们这小本经营,从我爸爸那辈到我,就会干这一个营生,离开这个吃不了饭。您就看在这一点上,免开尊口,饶我一命吧。”得,这下就没的聊了。

    能谈的,自然是军警听见,也不会干涉的非敏感话题。既非敏感,又要有热度,这就需要些技巧。眼下,这类话题里,最引人兴趣的,就莫过于洪宪皇帝大行时,那场轰轰烈烈的大出殡。

    “我们家,在京里住了足足四辈子了,出大殡的看的多了,就算是两宫大行,那也不是没见过。可听我爸爸说,就算是老辈年间,皇上大行,也没见这么大的场面。”

    茶馆的常客,长年一壶茶泡一整天的齐五爷,眉飞色舞的比画着,周边的人,就把视线向他飘过来。常年与他抬杠的哈七爷则冷哼道:“好说了您那,我们家在京里住了六辈子了,连洋人出殡都见过,什么样的白事没看过?他袁慰亭出殡,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出殡到一半,死人又活了?”

    “七爷,您这可没有,咱聊天不带找便宜的,要想占便宜您去天桥,那有穷不怕。可您要说出殡,不是我小瞧您,这个您可真没见过,谁让那天您在家待着没去成呢。咱不说别的,先说那寿板,那是太昊陵一棵千年不交的古柏,听说拿手一敲,叮当的带响,是金石的响动。你们想想,要不是皇上,能砍太昊陵的坟树?这个道理都是懂的,但凡不是皇上,谁挖坟掘墓,不是个杀头的罪过?”

    “哦,光是古柏啊,那也不稀罕。老佛爷下葬的时候,那还是云南进的阴沉木呢,我们老家儿,那时候在内务府办差使,光是这副材,报销价款四十八万。我看这古柏,也值不了这么多。”

    齐五爷得意的一笑“哦,您说这材的价格啊,我不在治丧筹备处,报销多少钱,我说不上来。可是您要说威风,老佛爷那还真差着。三十二人软杠,出新化门,换八十人杠,沿途大换三班。永利杠房、**棚铺,两家合办。这两家,谁不是伺候过皇上老佛爷的?当年天佑爷大婚,**棚铺可就没少效力,人家专门吃皇俸的。”

    哈七爷嘬了下牙花子“哦,就这个啊?不就是大换三班么,就跟谁没见过似的。当年我们家阔的时候,我爷爷也大换三班呢。就是当时有规矩管着,不许用八十人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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