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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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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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腾一开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很快痛哭流涕,一个劲儿地自责,甚至自扇巴掌。

    韩孺子终于消气,屏退外人,对崔腾说:“你犯过的错不少,可这一次最让朕痛心,明白为什么吗?”

    崔腾满脸泪痕,“明白,之前……之前都是无心之失,这一回是……有意为之,都是我太笨、太虚荣,总想做点大事。”

    “你想做大事,这很好,可是没有必要非在朕面前显露,朕最欣赏之人,不是在边疆,就是在外地巡视。朕留顾问在身边,无非是为了检验是否有真才实学。你想做大事,就去边疆努力。你此行虽是发配,但是朕给你指定了一位师父,到了马邑城,跟随王坚火多学多问,明白吗?”

    “洛阳丑王?”崔腾擦干眼泪。

    “你不必学他的本事,只需观察他如何为人。”

    “是,陛下,我明白,我要重新做人。”

    “嗯,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好了些,只是被我气得又躺了两天,御医说并无大碍,就是急火攻心,静养即可。”

    “回家问问你父亲,可愿重新出山、执掌兵部?”

    崔腾面露喜色,他不在乎官大官小,父亲重新做官就意味着崔家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马上道:“愿意,太愿意了!”

    “回家问你父亲,有何想法,给皇后写信。”

    “是,陛下。”崔腾连连磕头,离开的时候一边哭一边笑。

    太监们见怪不怪,张有才摇摇头,“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每个见过陛下的人都……都不正常。”

    韩孺子在排兵布阵,他任命金纯忠为使者,再去边疆,会同柴悦与独立未降的匈奴人谈判,大楚可以支援匈奴人,但是匈奴人要效仿此前的东匈奴,向大楚称臣。

    西域使者也出发了,携带新的圣旨,允许辟远侯张印和可能还活着的将军邓粹便宜行事。

    皇帝的改变令所有人感到意外,尤其是朝中大臣,既困惑不解,又都松了口气,毕竟皇帝逼得没那么紧了,宰相卓如鹤恢复实权,什么事情都能商量着来。

    韩孺子并非对朝廷甩手不管,但不再是亲自监管,他在等瞿子晰回来,建立一个刚正不阿、敢于对抗宰相的御史台。

    他希望在边疆生乱之前,还来得及做完这些事情。(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一举一废() 
皇帝放权给宰相,自己终得闲暇,携皇后、皇子与公主前往倦侯府小住,在这里,皇帝召见了皇后的父亲崔宏。

    崔宏与皇帝的明争暗斗从未中断过,但是两人很久没见过面了,上一次是韩孺子前往崔府探病,结果遭到刺杀。

    崔宏的确一直有病在身,比从前瘦了整整一圈,容貌也更显老,皇后倒是经常与父亲有书信往来,却没怎么见过面,看到父亲的第一眼,差点哭出来。

    父女二人唏嘘一番,觉得差不多了,皇后请父亲去后花园散散心。

    皇帝就在后花园等着崔宏。

    两人彼此间从未有过信任,每次见面都有些尴尬。

    韩孺子坐在亭子里,望着池塘对面的一群宫女,她们正护着几位皇子与公主,逗弄乱蹿的小鸡和戏水的鸭子。

    崔宏进来,正要下跪,韩孺子转身笑道:“这里不是朝堂,太傅不必拘礼,请坐。”

    “谢陛下。”崔宏坐在皇帝对面,春风吹来,身子的袍子更显宽大,他也向池塘对面望去,“被抱着的那位就是庆皇子吧?”

    “嗯,他受太后宠爱,习惯被人抱在怀里。”

    听说庆皇子要出宫,慈宁太后特意加派人手,三名老成持重的宫女,轮流抱持,庆皇子几乎脚不沾地。

    与之相比,三位小公主就自由多了,年纪大些的已能满地乱跑,最小的孺君公主也在毯子上爬来爬去。

    “第一位皇子,难怪太后爱不释手。”崔宏张望几眼,“孺君公主在哪?”

    “毯子上的那个,抓住泥土往嘴里塞的就是孺君公主。”

    对面的宫女正费力地从公主嘴里抢夺泥土,崔宏大笑,“公主真是活泼,这样很好,说明身体不错。”

    “朕与皇后皆非爱动之人,公主的淘气不知像谁?”

    崔宏微笑道:“陛下不知,皇后如今娴静,儿时却不是这样,爬树、攀墙,与男孩子相差无几,七八岁的时候才变了性子。”

    韩孺子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几句闲聊,消除了不少尴尬,韩孺子转身,面朝崔宏,正色道:“皇后说,太傅不愿出来任职。”

    崔宏拱手,长叹一声,“非不愿也,实不能也,陛下也看到了,老臣一身病痛,又是待罪之身,入职兵部,只怕会耽误朝廷大事。”

    “太傅半生戎马,兼又熟知朝廷掌故,区区一个兵部,不会牵扯太傅多少精力。”

    宰相卓如鹤既然首先推荐,就表明崔宏已有出山之心,只是按规矩,必须推辞一番。

    韩孺子了解这套规矩,于是“苦劝”一番,最后崔宏跪头谢恩,接受兵部尚书之职。

    “朕有一人推荐给太傅,请太傅在兵部多加考验。”

    “陛下推荐之人必不会错。”

    “难说,此人做事还算稳妥,也能出谋划策,只是风评不佳,朕因此颇为犹豫。”

    “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位?”

    “水军将领赖冰文。”

    崔宏点下头,“老臣听说过此人,弃文从武,据说是因为……”

    “那件事是真的吗?”韩孺子问道。

    崔宏已不像刚见面时那么尴尬,但也没自在到无话不说的地步,“耳闻而已,不知实情。”

    “多事之秋,先论才再论德吧。”韩孺子没再问下去,“太傅执掌兵部之后,要如何应对西方之敌与北方匈奴?”

    “静观其变。”

    “请太傅细说。”

    “西方之敌根底未知,但也不必过于恐慌,此敌若从西域来,则其数量必然不多,若绕路由北方来,与匈奴合流,不过是更多匈奴人而已。大楚防范匈奴一百多年,或攻或守,皆有成规。眼下大楚尚无力远攻,以守为主,塞外碎铁城、马邑城一西一东扼守门户,背后长城横断,再后是边塞郡国。依过往之策,塞外驻兵不宜多,多则空耗钱粮,且敌踪不明,塞外无路,不利楚军调动,只可向边塞诸郡国加强驻军,塞外有事,出城接迎,若是匈奴专攻一处,关内调兵也方便些。”

    若在从前,韩孺子必然要与崔宏争辩一番,以证明“过往之策”未必适应现在的情况,但他只是点点头,“这正是朕所依仗太傅的地方。”

    崔宏脸上显出一丝明显的意外,很快消失,“老臣守成而已,难图进取,无论何时,陛下若有他选,老臣立即交印让贤。”

    “望太傅勉力支撑,总得边疆稳定,朕才放心让太傅休养。”

    崔宏稍稍宽心,知道自己并非临时任命。

    崔宏告辞,韩孺子送出一段路,又回到亭子里,向对面望去,正好看到庆皇子在宫女怀中大哭,不由得暗自摇头,心想等庆皇子再大一些,必须要让母亲放手。

    皇帝与皇后在倦侯府一住数日,皇子与公主都被送回宫内,两人仍留住了三天。

    皇帝好不容易表现出妥协的一面,对他的这点小小喜好,再没人提出反对。

    崔宏出任兵部尚书,崔家又一次绝地逢生,令众人惊讶不已,只能感慨崔家生了一个好女儿,都以为是皇后保住了崔太傅。

    原兵部尚书蒋巨英被提升为大将军,同样令众人惊讶,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蒋巨英的仕途快要到头了。

    大将军府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皇帝接连派出七名顾问入府任职,大将军府向来位高而权轻,因此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一点。

    与之相比,皇帝对御史台的改变更加惹人注意,让许多人觉得,皇帝的变化或许也没有那么大。

    瞿子晰回京了,一连三天前住倦侯府与皇帝长谈。

    第四天,韩孺子召见左察御史冯举。

    冯举也是第一次受到皇帝的单独召见,比宰相卓如鹤更觉意外,也更加忐忑。

    见面地点在大厅里,皇帝端坐,冯举跪下磕头,礼毕之后又过去一会,太监才请他平身。

    冯举预感到不妙。

    “冯御史知道朕为何召你来吧?”

    “臣不知。”冯举低头道。

    韩孺子叹息一声,“最近弹劾冯御史的奏章可不少。”

    冯举心里咯噔一声,马上拱手道:“臣在御史台司督察之职,难免得罪同朝之臣,受到弹劾也很正常。”

    “冯御史所言极是,可朕有一点不明,冯御史在御史台任职至今,未见几份弹劾他人之奏章,何以得罪同朝之臣,反受弹劾?”

    冯举吃了一惊,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立刻跪下,想要辩解,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只得道:“臣自忖无错,不知奏章里弹劾臣什么,望陛下告知。”

    “你先起来。”

    冯举慢慢起身。

    “有一份奏章,弹劾你身为监察之官,却与朝臣来往甚密。”

    “绝无此事,臣只是……只与亲友往来,人之常情。”

    韩孺子微笑道:“冯御史的‘亲友’好像不少,朝中大臣多半都与冯御史沾亲吧?”

    “没那么多。”冯举额上渗汗,“臣、臣知错了,今后再不与朝臣往来。”

    “嗯,偶尔往来一下也没什么,毕竟有一些人是真正的亲友。”

    冯举越来越不自在,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拿自己开刀。

    “还有一份奏章,说冯御史人虽已离开吏部,手却留下来,吏部上下皆听使唤,任命了一批‘冯氏官’。”

    冯举又跪下,与刚才的弹劾不同,插手吏部可是重罪,“污蔑!这是污蔑!臣自从担任左察御史以来,再没有去过吏部,顶多……顶多与相熟的官吏偶尔相聚,闲聊而已,绝未干涉过任何事务。”

    “朕也不太相信,朝廷大官任命由朕亲定,次一级官员决于宰相,吏部不过推荐而已,如何给‘冯氏’立官?”

    “陛下英明,有陛下此言,臣无憾矣。”冯举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另有一份奏章,说冯御史不满废私奴之令,与大臣勾结,阳奉阴违……”

    “血口喷人!”冯举显得极为愤怒,脸上青筋毕露,“臣敢问一句,是谁在弹劾臣?有何证据?”

    韩孺子沉默一会,“弹劾者不只一人,不说也罢,至于证据,倒是有一些,但朕并不相信,皆需再加求证。”

    “臣愿对质,也愿接受查证,以表清白。”冯举硬着头皮说。

    韩孺子摇摇头,“朕不想折腾了,冯御史乃武帝朝老臣,功劳显赫,纵不得赏,也不该受此羞辱。”

    冯举连连磕头,“陛下之恩,臣肝脑涂地不足以为报……”

    冯举大表忠心,听得几名太监都皱眉头了。

    等他说完,韩孺子道:“以冯御史多年之功,该封太师。”

    冯举呆若木鸡,又是一个意想不到,好一会才道:“臣、臣受之有愧……”

    “不必推让,冯御史该受此封。”

    太监上前,冯举只得告退,头晕目眩,如在云里雾里,怎么都没想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二门外,冯举遇到了赵若素。

    送行的太监转身回去,赵若素迎上前,拱手道:“冯大人见过陛下了?”

    冯举认得赵若素,却没怎么说过话,眉头一皱,突然明白些什么,急忙上前一步,凑近道:“陛下是何用意?”

    “冯大人总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陛下先是说有奏章弹劾我,然后……然后说是要封我为太师。”

    赵若素点下头,想了想,“冯大人觉得自己该受此封吗?”

    “这个……只怕有些勉强,我最近……没立过大功。”

    “太师已是极品之官,冯大人半生劳碌,还不请求致仕,回家颐养天年,尚待何时?”

    冯举终于醒悟,踉踉跄跄地离开倦侯府。

    新任中掌玺张有才正好进府,看到冯举的样子,忍不住向身边人笑道:“又疯一个。”

    (今日一更,望周知。)(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大兵压境() 
玉门关是前往西域的必经之途,多年未有战事,几乎由边关转为商关,城里城外,税官比军吏更多。

    将军邵克俭几个月前来到玉门关,重整驻军、修补城墙,同时远派斥候,监视西域的动向。

    最后一批楚人两个月前从西域返回,在那之后,偶尔有西域人叩关,带来诸多混乱的消息,虎踞城再没有人去过,西域诸国反复无常,但也只是在嘴头上凶狠,对楚人尚还尊敬。

    初夏的一天傍晚,斥候回城通报,又有一群人从西域而来要求进城,身份比较特殊,据说都是极西方的王公贵族,一路逃避神鬼大单于的军队,请求进入大楚避难。

    总共一百余人,穿着奇怪而华丽的衣服,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进城之后一见到楚军将领,就双手捧出大量珠宝,队伍中有一名通译,声称捧珠宝者乃是一位国王,只要大楚肯收留,他愿意献出更多珠宝。

    邵克俭让客人收起财物,派人送他们进入城内的驿馆,跟往常一样,详细询问消息。

    这些人两年前就逃到了西域,因此不清楚虎踞城的状况,但是听到传言,说城内将士因为分歧而自相残杀,又遭到敌军袭击,那里早已是一座空城,神鬼大单于之所以还没有进攻西域,唯一的原因是要时间集结大量兵力。

    据说在极西方,北至草原南抵大海,都已臣服神鬼大单于,将共同组建一支多达百万人的大军,一举吞并大楚,完成神鬼大单于最终的宿愿。

    邵克俭写了一份公函,以急信送往京城,如何接待这批逃难的客人,要由朝廷做主。

    此后的几天里,又有几批逃难者到来,数量越来越多,有极西方的贵族,也有西域土著,其中一些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不久前路过虎踞城,那里的确已是空城、废城,城墙都被推倒了。

    半个月后,邵克俭接到朝廷的命令,让他详加调查,各国王公连同通译可以送住京城,随从人等留在玉关门。

    邵克俭是名听话的将军,立刻遵命行事,打算花十天时间进行甄别,然后送客人前往京城。

    玉门关数十年未有战事,即使是在当初大楚与匈奴战事频仍的年代,这里也未受波及,邵克俭得到的一切消息都表明,西域不稳,但还不至于发生战争,诸国虽有异心,顶多偷偷向极西的强敌献媚,不敢对大楚不敬。

    因此,又有一批逃难者到来的时候,整个玉门关,包括邵克俭在内,都没有特别在意,按常规接待,送往驿馆居住。

    玉门关常有外国人来往,此地的驿馆比京城还大,而且建在城内,占据了城内一角,足以容纳上千人。

    当天晚上,新来的逃难者动手,屠杀此前逃难至此的王公贵族,与此同时,在城里四处放火,试图抢占一座城门。

    邵克俭闻讯大惊,亲率士兵镇压,折腾了整整半个晚上,终于平息事态,可损失已经无可挽回,数十名贵客被杀,他们万里迢迢逃至大楚,结果这里却是真正的终点。

    刺客大都被杀,剩下十余名俘虏,嘴里大叫大嚷,通译胆战心惊地说:“正天子……神鬼大单于有仇必报,有仇必报,绝不手软,绝不宽恕,楚人……大楚必亡……”

    刺客们还交出几口箱子,上面堆着金银珠宝,下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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