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了。”
瞎子赶忙收拾情绪,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放到桌子上,侃侃道:“二哥,这朝廷押送钦犯,绝不可能让景州一个知州直接送往京城,他景州知州要先送往河间府。你请看,要从景州前往河间府城,最好的路线,就是沿这条路前往阜城县,然后经由阜城县前往河间府城。”
我点点头,知道这小子早就想好了办法,只等着我一答应他的造反提议才说出来,但是这个办法明显不够完善啊,我微微皱眉道:“瞎子,你要知道,是陈彪要偷梁换柱,你凭什么认为他要进阜城,而不是直接换人呢?”
阿荣笑道:“二哥,这事儿您问我啊,陈彪肯定要进阜城县的,不过倒不是因为钦犯不钦犯的,而是他在阜城县有一个靠家,是个小寡妇,他最近正迷着,所以他一旦出城,必进阜城县。”
瞎子感激的看了阿荣一眼,然后在阜城县和景州中间一指,自信道:“既然确定了陈彪进阜城县,那么我们可以赶在阜城县之前,把他们在这里一网打尽!”
我看了看那个位置,正是景州外的一处荒山,叫作封龙山。
瞎子道:“封龙山,正好是您自封为龙的时机,对我们运势正好。”
我差点被他气乐了,说这就是你的理由?你该不会是金买卖干多了,把脑袋干坏了吧?你真以为跟评书上说的似的?山上埋伏好人马,到时候杀出来把官军杀个干干净净?
瞎子争辩道:“那我们也可以用智取生辰纲的法子,卖酒,用蒙汗药麻翻了官军啊?”
阿荣平日里喜欢听评书,说对啊,也可以这样啊。
我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说我真后悔答应你们这两块料造反,智取生辰纲那是什么时候?那正是烈日炎炎似火烧,那是盛夏,这天儿都快入秋凉了,你们凭什么认为对方会买你的酒?
郭瞎子有点沮丧,说:“二哥,你有什么计策?”
我也是有意杀杀瞎子的锐气,看他不像刚才似的跟打鸡血似的,才笑了笑说:“瞎子,其实你刚才的计谋不错,只不过我们得换个方式进行。”
郭瞎子来了精神,“二哥请说。”
阿荣也来了精神,凑了过来。
我压低声音,说:“景州城外一片荒凉,只有几处茶棚酒店。距离封龙山近些的位置,因为有些草寇在那里,更是没有任何酒家,那官军出城之后,到达封龙山时已近傍晚,他们势必会歇息一晚,清早启程,我们只要在封龙山近些设一处酒店,必能引他们上钩。”
郭瞎子大喜,作揖道:“二哥大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哈哈笑起来。
第8章 我好想你()
我们三人又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我看天色已近晌午,腹中也是饥肠辘辘,便出去找老鸨子要了几个菜,几个人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我说了一下后面的计划,主要是把弟兄们召集一下。我在我们那算是个孩子王,村里的孩子们很多都与我交好,我列了几个人的名字出来,让瞎子和钱荣出发去找这几人来。
瞎子喝了几杯水酒,便有几分上头,他有点结巴道:“二哥,怎么才列出这几个人的名字,咱们那儿谁没得过郑叔和你的好处,你叫他们,谁敢不来?”
我但笑不语,夹了片儿肉放在瞎子碗里,“老九,你醉了。”
瞎子强逞英雄,一张白面涨得通红,“二哥,你叫他们来,没人敢不来!”
我叹了口气,知道瞎子有几分书生意气,便摆摆手,说你们看着办吧。我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夕阳西斜,便嘱咐阿荣看着点儿瞎子,今天先歇息一晚,明日一大早就出发,把人聚齐之后去瞎子家,我自会去那边找他们。
阿荣一一应了。
我自行出门,顺着街道往大牢走去。我本就喝了几杯酒,被凉风一吹,隐隐也有几分醉意。人喝醉了之后,会有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平静,这是还没喝醉;第二阶段就是兴奋,这时候人就会主动要酒喝,但是不见得喝醉;第三阶段就是烂醉,喝的胡言乱语甚至胡言乱语。我恰好就是处于第二阶段,感觉莫名的兴奋。
走了也就一刻钟的时间,我看见前面围了一堆人,听到里头大声嚷嚷着什么,如果是平时我根本不会好奇,就直接绕过去走了。可是今儿莫名兴奋,所以我忍不住分开人群,挤进去想看看是干什么的。
挤进去一看,原来是打把势卖艺的,看样子是一家子。一对中年夫妻,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小孩,还有一对儿双棒(双胞胎)女孩,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这对双棒应该是这个摊儿的噱头,长得虽然谈不上国色天香,但是也是冰肌玉骨,唇红齿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跟活了似的。只不过一个面色很冷,不苟言笑;另一个则总是笑嘻嘻的,很容易辨认。
那汉子见人气聚的差不多了,一抱拳,朗声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脚踏贵地眼望生人,城墙高万丈全靠朋友帮,我先给各位耍一套家传刀法,”他的口音是正宗的官话,与我们北方人有几分区别,听起来像是陕西人。汉子说完之后,不再说话,抽出一把钢刀就舞了起来,舞的确实不错,虎虎生风,滴水不漏,看样子真是有功夫。
汉子舞完刀,猛一收势,我留意到他脚步有些不稳,脸上也见汗,看样子体质不太好的样子,他大喘了几口气,高声道:“爷儿几个,下面让我两个丫头给各位耍一套对剑怎么样?”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围着的人本就是看这两个丫头来的,一时嗷嗷的起着哄。两个小丫头倒是毫不露怯,毕竟是江湖儿女,一抱拳,就耍起把势来,她俩的功夫不怎么样,看起来也就是一些花拳绣腿,她们爹的本事一分都没学会,只不过高来高去,看着就跟两只蝴蝶似的,人群中不断爆发出叫好声。
两个丫头一收势,用生硬的北方话说:“多谢各位。”说完之后,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就拿了个盘子,跑过来收钱,人们有的丢两个铜板,有的连钱都不给,小男孩也是场面人,不停地鞠躬说谢谢大爷,走到我跟前,我看这孩子可爱,当然也是瞅着两个姑娘可爱,随手摸出一两银子扔在盘子里。小男孩吃惊的看了我一眼,不断地鞠躬,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两个丫头也注意到了我,总是挂着笑容的那个丫头朝我福了一福,轻声说:“谢谢大爷。”那个一脸冰霜的丫头没理我,我也没在意,扭头分开人群就想离开。
这时,只听有人呸了一口,骂道:“腥点玩意,就这也敢点挂?”(黑话,意思是:你的功夫都是花拳绣腿,就凭这两下子还敢打把势卖艺?)
我从小就和跑江湖的厮混,又拜过不少师傅,算是半个江湖人,知道这是本地的江湖人来找茬了。这种事蛮有意思,我喝了点酒,本就兴奋,便停下脚步看热闹。
人们听着吼声,自动的闪开一条过道,把说话这人显露出来。只见这人个子不高,留着光头,脑袋刮得赞青,大冷天光着膀子,身上纹着一条过肩龙。这种纹身的意思就是说明此人通吃黑白两道。
我本来以为中年汉子会上去和他盘道,结果没料到他竟然嗫喏了两下,愣在了那里。
我心中嗤笑,心说这人竟然是个外行人?怎么从陕西活到河间府来的?
光头也看出来汉子不懂春典(即黑话),更是来了精神头,晃了晃脖子往前走了几步,大喇喇站在汉子面前,他比汉子矮了几乎一头,气势确实吃的对方死死的。
光头大声骂道:“你妈了个逼的,空子也敢点挂?”(外行人也敢来打把势卖艺?)
如果说第一句对方没听懂,这句就是傻子也知道他是在骂人了。那个年轻人一瞪眼就要动手,中年汉子拦住年轻人,一抱拳道:“大哥,初到宝地,我们长跑南方,不懂咱北边的行话,您行个方便吧,”说着从小孩的盘子里抓了点儿铜钱递给光头。
我这才意识到,所谓南春北典,南北方的行话区别还是很大的。
其实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也就收钱走了,毕竟都是道儿上的,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不知道光头是脑子抽筋了,还是后台真的太硬,他狞笑一声,看向两个小丫头,“这俩妞儿不错,我看她俩刚才腿劈的够开,不如送给我试试怎么样?”
这就真的过了,我的酒劲儿直往上涌,大声吼了一嗓子:“爷们儿,都是里码,伤攒子不怕祖师爷吗?”(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欺负同行不怕报应吗?)
光头回头看来,一见我这身衣服,牛眼一瞪:“你tm要强出头?”
我火冒三丈,一个箭步窜上去,窜到光头身后,伸出手指掐住他的咽喉,轻松制住了他,骂道:“给脸不要脸,我强出头怎么了?”
周围的人大声起着哄,叫着好,乱嚷嚷着,对,这种人就是得教训他。
我正自洋洋自得,却听得旁边有人惊声尖叫:小心!
第9章 柳柳的请求()
我心中一惊,眼风扫到光头一匕首插了过来。我的眼睛虽然看到了,但是身体却反应不过来,我心里一沉,今儿算是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身旁有人嗖的跳过来,带着风声一脚踢到我腰上,这人力道不大,把我踢了个踉跄,躲过了匕首。我很没有形象的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啃食。身后两下拳脚相交的声音,便听得当啷啷匕首落地,然后那光头哎哟哎哟的直叫唤起来。
我回头看去,却见到那冷漠丫头站在我刚才站着的位置,一脸鄙夷的瞅着我,显然刚才那脚就是她踢的。那个青年汉子正一只手背在手后,另一只手轻松地擒住光头的手腕。光头的手腕被捏的咯吱咯吱直响,可见青年汉子手劲儿有多大。
周围的人群发出阵阵欢呼声:“哦――哦――丢人喽。”
中年汉子走过来扶起我,一拱手:“多谢壮士仗义相救。”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客气两句,那冷漠丫头按着手里的剑,毫不客气的讽刺道:“谢他干嘛?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好意思管闲事?”
我老脸一红,一时也没说上话来。
中年汉子一瞪眼:“紫钗,别胡说!快,过来向壮士道歉,”说着回头朝我一抱拳:“小女不懂事,壮士莫怪。”
紫钗动都不动,一双大眼睛狠狠剜了我一眼。
爱笑的女孩过来推推紫钗,见她不动,朝歉然一笑,一双剪水秋瞳忽闪忽闪的,勾人遐思。
这么一折腾,我就是喝了再多也醒酒了,主要是丢人丢的有点大,不过好在我比较不要脸,也不往心里去,正寻思着告辞离开,却见呼啦啦涌上来十几个捕快打扮的人,为首有人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围观的百姓们吓得闪到一边,中间场子内就剩下我们几个和光头了。
我定睛看去,为首这人三十来岁,生的人高马大,紫棠色面皮,一脸络腮胡子,一道刀疤自右眼斜划到左脸,像是一条蜈蚣一般,身上穿着青色捕快服,腰间挂着腰刀。
这人一眼看见我的打扮,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我急忙从腰间掏出腰牌,一拱手:“捕头大哥,小弟景州大牢牢头郑二蛋,”说着把腰牌在他面前一晃。
这人生的面目狰狞,办事却是恭谨,双手抱拳还礼道:“景州捕头吕超。”他一指场中几人,“郑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光头看见衙门来人了,精神头也上来了,一把抖开青年汉子的手,一边吵吵着一边过来,指着青年汉子道:“吕捕头,他们是江洋大盗,当街行凶,你们还不快把他们拿下!”
青年汉子和两个丫头都急赤白脸的吵吵起来:“是他找寻我们的!”“是他来找茬的!”“我们都是老实百姓。”
吕超一皱眉,喝道:“吵吵什么?都给我拷上!”身后的捕快噌噌的扑上去,按住了中年汉子一家老小。
有两个人冲过来想抓光头,光头一晃肩膀晃开他们的手,一梗脖子,高声道:“吕捕头,我可是连赫连公子的人,你确定要抓我?”他这一声吓了我一跳,连赫的手下?剩下的围观群众又往后退了点,一副跟自己没关系的神态。
吕超显然也忌惮光头的话,气势弱了几分,扭头看向我,“郑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光头,“这位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这明显就是一种踢皮球的举动。我挠挠头也犹豫了,早知道就不趟这趟浑水了,光头洋洋得意的看着我,我正自为难,紫钗却尖声娇斥:“胆小鬼!你连个真话都不敢说吗?”
我心说你知道你妹啊,围观群众上百人,你怎么不让他们作证?我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来当牢头了,来了一天,就惹上两件事,这要是得罪了连赫,他还不把我拆了?这倒是省心了,也不用想着造反了。
我摸摸兜,口袋里也没多少银子了,这光头要是真跟连赫混的,这两个钱他也看不上。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采取了个折中的方式,“吕捕头,这两方人我都不熟悉,那一家人是在此地打把势卖艺,这哥们过来盘道,至于这哥们到底是哪位爷的人,或者这家人有什么背景,我就不知道了。”
我的话音未落,紫钗就骂了起来:“混蛋!你这个走狗!鹰犬!”
青年汉子也不断挣扎着:“走狗,别让我逮到你!我早晚要弄死你!”
吕超点点头,说那就行了,这几个人我就直接抓回去,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光头:“爷们儿,别管你是谁的人,这个过场你也得走一走。”
光头冷哼一声,没说话。
吕超冲我点点头,“郑兄弟,如果知州老爷需要的话,我们会去传唤你的。”
我无奈的点点头。
吕超等人押着那一家人往衙门走去,路过我时,爱笑的女孩瞥了我一眼,一脸失望的样子。紫钗更是直接,挣扎着啐了我一口:“狗奴才!”
等到他们走远了,我才讪讪的抹了抹脸,垂头丧气的往大牢走去,唉,吊丝就是吊丝,想来一出英雄救美,竟然失败了。我的脑袋里不断浮现着那对双胞胎愤怒的眼神和那个小孩子无助的泪眼,妹的,什么时候我说句话才能算句话啊。
这么一路瞎捉摸着,我磨磨唧唧的走到大牢后面的院子里,刚进院子,就听王正惊喜的喊道:“郑大人,您可回来了,”说着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大人,赶紧的吧,有急事找您。”
我没精打采的看着他,“怎么了?”
王正急道:“大人,赶紧的吧,知州老爷连夜提审犯人,没您的腰牌,犯人是不能离开大牢的,衙门的人正等着呢。”
我吓了一跳,赶紧快步的往大牢走去,“快点,快点,他们在哪儿呢?”
王正也快步跟在我身后:“女牢里,和陈爷、周婆婆聊天呢。”
我顺口问道:“要提审谁啊?”
王正接口道:“您认识的,就是您今儿救下的凌家大小姐。”我心中一震,顿住脚步,惊道:“谁?!”
王正道:“凌家大小姐啊。”
我骂了声卧槽,理都不理女牢门口向我行礼的牢子,快步走了进去。
第10章 郭九()
我快步走进大牢,老远就看见有两人坐在桌前。这两人都是衙役打扮,身穿青衣,头上戴着皂隶巾,腰里缠着红色腰带。
我清清嗓子,做出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赶上前道:“二位大哥久等,小弟有事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