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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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天下-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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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他挺喜欢的,你平日眼里只有阿菟,可不知在别人眼里,你看阿菟的眼神。跟小主公看杜阳陵差不多。”王洽一针见血地戳着他的心窝子,不动声色道,“不过,阿菟也是这么看你的。”

    谢安手抖了抖,连鱼咬饵了都没反应过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别以为我有多厉害,只是看久了,自然看出门道来。虽然我总猜不出阿爹在想什么,但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让你安心。”王洽今日话有些多话,也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他望着水中涟漪道,“以你未来的身份,阿菟必定不是下嫁,有些事阿爹做不到。庾亮做不到,只有你能做到!”

    被平日的闷嘴葫芦变着花样夸了一通,谢安想来受尽夸赞还是极不习惯,只是他面上依旧神情淡然,鱼已经咬饵离开。他依旧用空饵的鱼竿钓着鱼。

    他如今能做到的事,他再度看了看司马衍与杜阳陵,似乎只有这一桩了。

    出门郊游要带着食盒,蒜子几乎没有停过吃东西,只因谢安说她瘦了会难看,她还问了司马岳,结果这笨蛋只会说“蒜子怎样都好看啊”之类没用的话,倒是桓温安慰她道:“你三舅舅是按照他喂王家小老虎那般的标准,他就喜欢圆嘟嘟的脸。”

    谢安没听到桓温对他的吐槽,众人稍稍用过食物后,桓温提议赛马消食,自从谢安从外面回来弄来一只小龙女后,他恨不得据为己有,只是每每被小龙女甩了一脸尾巴。

    桓温和谢安一马当先,绝尘而去,留下刚刚上马的司马衍和司马昱面面相觑,但杜阳陵隔着面纱轻轻道了一声:“主公,小心。”

    司马衍头脑发热,立刻就奔了出去,司马昱念及他的安危,慌不迭跟上前。一时间只见两马在前踩草穿浪,后面两匹勉力追赶,这一下子急得暗卫纷纷都钻了出来,狂奔飞驰。

    褚蒜子见此情景,不由摇头,“身在皇家可真不自由啊。”

    杜阳陵却道:“因为主公肩负江山呐。”

    纵是两位小美人年龄相差不多但见解却不同,褚蒜子轻咳笑道:“杜姐姐看来已经不生气了?”

    杜阳陵却道:“三郎太夸大其词了,吓得主公跟我说了好几次道歉。”

    “这可不能怪我三舅舅了。”褚蒜子得意道,“若你们能成姻缘,我三舅舅可就是媒人,我就是小媒人了,以后杜姐姐可得记得我们的好。”

    杜阳陵伸手刮着蒜子的鼻头,幸而两人是在一旁说悄悄话,不然被人听到可要臊死了。

    这一次赛马,桓温输得莫名其妙,只因半道被闻讯赶来的长公主司马兴男一鞭吓得马儿失了方向,被谢安远远甩在身后,谢安转了半圈回来,在半途遇到了还在追赶的司马衍和司马昱。

    “阿姐和桓符子不会打起来了吧?”司马衍十分担忧道,谢安笑道:“桓温不打女人,更何况她又是公主,两人骑马追赶一阵回来就没事。”

    司马昱笑问:“既然只有我们三人,你可得告诉小叔,满不满意这一桩婚事?”

    果然只有娶了毫无威胁的杜氏,不但庾氏放心,连司马氏也松了口气,虽然司马氏曾想再招来一个有势力的门户与庾氏对抗,却又怕这两虎相争将司马氏挤得更难以喘息。

    所以杜阳陵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司马衍仍是满目单纯,“方才见到想到那首蒹葭,才知道世间美人都是一样从画里走出来的,不过可贵的是她性子极好,见识不浅……”

    这才见了短短片刻,也不知司马衍哪来如此一串赞美之词,最后他又道:“不过若她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司马昱道:“忽然觉得我们衍儿长大些许呢。”

    谢安也点头道:“还会为人着想。”

    司马衍被他们取笑也毫不改色,“朕成婚后就是大人了,自然要比以往沉稳,免得被你们取笑。”

    司马衍与杜阳陵私下见面的事不可能隐瞒的得了,只是这一桩事是皆大欢喜的,褚裒那边也顺利让杜家和庾氏和好如初。庾太后私下问过司马衍后,也没有再反对,庾亮和杜乂近日交往频频,杜阳陵也进宫陪庾太后逛了好几次花园。

    这边进展顺利,不过庾太后一直忧心长女的婚事仍是悬而未决,司马兴男眼界颇高,连谢尚都被她否决,原因是太美不要,站在他旁边衬得我跟鱼目似的。

    然而庾太后也提过。“谢安虽小你几岁,倒也是……”

    可话还没没说完就被司马兴男拦住了,“我与他姐弟相称,母后以后莫再提。”

    庾太后算是操碎了心,口头虽应着,但心里仍惦记谢安,不过这事被庾亮知道后,又是絮叨一番。“这老狐狸养出来的小狐狸惹不起,最好离得远远的。平日你让谢安进宫陪伴主公已是为兄最大的让步。”

    庾亮的独断愈发令两兄妹的关系不协,而且在朝政之上,庾亮的独断也未曾少过。

    这四年来,除去司马宗的势力后,他开始全力着手将苏峻召回京中任官的事,在他看来。苏峻镇守建康以西的门户历阳,拥有如此重的兵权,苏峻却丝毫不跟郗鉴一样,这些年躲得建康远远的。

    郗鉴常表忠心,再加上有琅琊王氏在背后撑腰。不但没有收回兵权,还有了广陵与京口的镇守之权,可怜苏峻只独独一个光杆司令,流民帅起家,身虽归附朝廷,但这心是不是真的臣服毫无叛心,不但是庾亮没把握,王导卞望之都没有把握。

    今年年初庾亮欲让庾太后下诏书,要给苏峻封了大司农加散骑常侍,还准备苏峻之弟苏逸代替统领军队,条件是要让苏峻回到建康,这等同于软禁。

    这诏书拟定之前,庾亮与王导卞望之进行了一番秘密商议。

    王导断定苏峻内心险恶,定不会奉召,山泽都会隐藏污秽,何况是人,所以我们暂且容忍他,只要他仍镇守历阳抵御外贼。

    卞望之则道苏峻手握重兵,又近建康,一旦叛乱,首当其冲就是建康受害,所以要擒住他,还需要同擒司马宗一样,深思布局。

    可庾亮坚持己见,无视两位长辈的意见,一定要召苏峻回朝。

    这事一传出,大半年里无论是远在江州的刺史温峤和荆州刺史陶侃都持反对意见,不远千里去信建康让庾亮再三思虑。

    郗鉴更是觉得不妥,同为流民帅,他深知士族对他们的轻视,也知苏峻若发起疯来,头一个要遭殃的就是庾亮。

    庾亮自是要证明自己的权力,还没忘进行一番部署,以防苏峻叛乱。

    建康这边暗涌无息,而在历阳的苏峻也同时表明态度,“若是让我北伐打羯人,无论生死都无畏,可若是回京中做官,恕难从命!”

    在发出诏书之前,庾亮调动了三弟庾怿任左卫将军和赵胤为右将军等等一系列举动,江州荆州有温峤和陶侃守卫,而同时王导将堂弟王舒从湘州调回建康,庾亮又将卞望之的堂兄卞敦接任湘州刺史之位,同时防着陶侃跟苏峻联手的可能。

    一时间建康发出的调任多不胜数,三吴地区由庾冰任吴国内史,同时庾亮又拉拢三吴大族加官进爵,以稳定民心。

    这一番做法,庾亮自认已经部署完善,于是不顾群臣阻拦将诏书正式发了出去。

    王导如今只能做到保住自家亲族,免受波及,谢安面对庾亮如此行为,心知他担忧多年的苏峻之乱即将到来。

    历史上苏峻之乱更甚王敦叛乱,因为这一次即使庾亮以为自己做好防备,但建康还是岌岌可危,最倒霉不会是百姓,而是他们这些士族。

    谢安纵然知道后果,他也无法说服庾亮,只能与王导暗中商议,随时要将新洲的马匹整装待发。

    见谢安如此紧张模样,王导心生警惕,派了人手赶赴历阳,务必盯牢苏峻的一举一动。

    就在苏峻接到诏书的日子里,王熙之也终于回来了。

    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伯父王舒一家,王舒本在湘州做刺史,应王导的争取而回到建康。

    王舒有一子名允之。说起王允之,他幼年时亲近王敦,不小心听到王敦篡位计划,装醉晕迷骗过王敦,借口回到建康探望父亲,将王敦叛乱之事道出。王导和王舒当时为了家族,将王敦篡位计划之时报给了主公。平乱后,琅琊王氏才因此没有被牵累,先帝还要封赏王允之,而王舒和王允之同时离开建康,王允之一直未曾做官。

    王允之与王彪之年纪相当,一直跟在王舒身边处理事务。

    不过此次他们也只是在建康小住,很快就受封往会稽任内史,也是庾亮和王导共同的意见,只为稳固三吴。

    庾亮的鞭子和糖同时递给苏峻,就等着苏峻回应。

    让你回建康坐享高位,是抬举你们苏氏,历阳的兵马依旧是你苏家的,由你弟弟看管,只是你要好好待在建康,让我们士族求个心安。

    在谢安看来,无论苏峻有多大威胁,庾亮这般轻率独断,终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眼下就看苏峻能忍多久。

    暂且不论朝中风云,谢家终于迎来阮氏十月怀胎生产之日,稳婆是建康最好的,加上葛洪安胎药的保证和黄初平每隔几日被谢安拉来诊脉,这一胎诞生在初雪之夜。

    谢安带着一众小辈在廊下静静等候,手捧着热茶换了一杯又一杯,后来连王熙之来了,两人共用一个暖炉,说着悄悄话,王熙之又念了几遍平安经。

    众人皆是翘首以盼,谢奕在雪地里走来走去,直到雪覆满头,终于听到稳婆嘹亮声响宛如天籁响起,“平安落地,是个小娘子!”

    谢家女孩稀罕,众人惊喜纷纷。

    谢安悄悄握住王熙之的手道:“看来是一龙一凤,大哥叫我帮他们想名字,看来不用飞费神了,有现成的。”

    王熙之手始冰冷,不知他说的是什么现成,只想着谢安的手很暖,正好不冷了。

    又过了一会,稳婆又惊道:“还有一位小郎君!龙凤呈祥啊!”

    “名字叫什么呢?”王熙之这才问道。

    谢安神秘一笑道:“女孩名道韫,男孩名玄。”

    (。)

    ps:  ps:提前让谢道韫和谢玄出场。差不多提前了**年。历史上他们不是孪生。倒霉蛋苏峻boss建康攻守战副本终于开启啦。不改历史,谢小安等级不够进副本啊!

第十一章 晚来天欲雪() 
第十一章:晚来天欲雪

    如此以来谢奕的双生子的名字就被谢安定了,女孩是姐姐名为谢道韫,男孩是弟弟名叫谢玄。

    有了大名自然也要有小名,既然有了谢朗叫胡儿,谢玄也得了阿羯的小名,至于谢道韫的小名,褚蒜子心直口快道:“既然我叫蒜子,妹妹就该叫葱子啊!还有阿椒也行。”

    谢奕有些犹豫道:“先容大舅舅想想。”

    小孩出生都是皱巴巴脏兮兮的,但这对双生子都是雪白玲珑,哭声嘹亮,眼里透着一股灵气,看着十分健康。

    经黄初平一番检查,确定小孩身体素质非常好,只需细心呵护,必不会有早夭之祸。

    众人纷纷感叹夸赞葛洪这些年的药和黄初平隔三差五地看诊,小孩刚生下来,焦氏也乐得开始准备小孩的满月宴席,纵然如今京中流传着苏峻即将造反攻打建康的事,但谢家沉浸在新生命的诞生里,并未放在心上。

    眼看谢奕都生了数子,谢真石又回到建康,当然第一件事就是要张罗亲弟弟谢尚的婚事,谢尚今年二十六,眼看已到年底,立马就要二十七岁,容貌不但丝毫未老,还愈发气质妖治,眉目间风韵沉淀,但若是不笑,冷冷看你时就会令人觉得这美是一柄诛心利器。

    这样绝美的郎君,寻常女郎别说跟他站在一起就连说话也会结巴。

    谢真石将谢尚和谢安拽在一块,不由叹气,“怪就怪你取了爹娘的长处,若你跟阿狸似的,长得俊朗温和,也不至于吓得没有女郎敢跟你相处。”

    王熙之接过谢安递来的瓜子。还热乎乎,如松鼠般边吃边含糊道:“龙伯说,尚哥哥这样谪仙人儿,就该配不寻常的女郎,但对他有意的人可不少,袁耽一直想把有幼妹女正嫁给尚哥哥的。还有温峤两女,都可让尚哥选。”

    谢安问道:“温峤两女?可是那年欺负你的温氏姐妹?我原以为她们看上了顾悦之他们呢。”

    王熙之笑道:“大概是因为尚哥哥长得好看罢?她们还觉得阿敬悦之都是小孩呢,再说这些年她们在武昌,这么久没见,估计连阿敬他们的样子都记不得了罢。”

    褚蒜子也凑过来道:“熙之姐姐说的温氏姐妹可是温胆和温光?我在武昌住的时候,跟她们有过来往,脾气比蒜子还大呢,尚哥哥可不会喜欢的。”

    谢真石思忖道,无论是袁氏还是温氏与谢氏门户相当。袁耽跟谢尚是好友,他的大妹袁女皇嫁给了殷浩,小妹女正也有些名声,还听闻暗恋谢尚许久。至于温氏,温峤如今在江州手握重兵,与陶侃互相牵制,同时防着苏峻叛乱。

    无论是哪家都对谢家有益无害,可惜谢尚无心终身大事。若再这般清心寡欲下去,只怕父亲这一脉就要断在他手里了。

    谢尚见被小孩子议论自己婚事。一手掐着蒜子的脸,一手揪着谢安的耳朵,皮笑肉不笑道:“阿菟我可不敢罚,但你家阿狸可得受双倍。”

    王熙之浅笑:“尚哥哥,我就随便一说,你不用担忧。我家虎犊哥哥也还没定亲呢,整日被伯父催着,他头发又白了不少。我方才是逗你的,其实修道之人的清修,本就是该修行人间至乐。庄子言,此乐非富贵名利,我想这该是问心,若心里平静且喜欢,就是修行。”

    谢尚和谢安皆是一怔,似乎没想到去了衡山数月,一回来,王熙之连说话的方式都与往日不一样了。

    谢尚放开谢安,有些怜悯道:“阿狸,你家阿菟若要去做女冠,你记得去把那间道馆给拆了知道吗?”

    谢安与王熙之两人的事仿佛都周围人约定俗成的打趣,小时候还会有避忌,如今可是明目张党地道出,这两人一不反驳,二不应答,坦荡应对。

    谢家无比满意王熙之,只是琅琊王氏的身份摆在哪里,就算是要议婚,也得寻个好时机才行。

    谢安听完谢尚的调侃,翻了个白眼,王熙之这些日子事无巨细都写在信里,除了这说话语气有些变化,旁的还是没变。

    建康的冬日又冷有湿,最惬意当然是窝在家中围着暖笼。

    在王熙之离开建康的日子,谢安在王导的同意下将她书房的窗户都装上了琉璃窗,琉璃虽不稀罕,但在洛阳时多为上层人士所用,南下之后,连宫中也只有皇后宫中有。

    琉璃窗可隔窗望雪,让王熙之练字放松时可抬头望雪景。

    有琉璃窗就有琉璃盏,盏中放着一颗腌渍的青梅,里面盛着色泽温润的果酒,酒色醇绯,在烛光下美得像盛满了珠宝。

    王熙之房中堆满了从魏华存那得来的书和器物,她从里面挑拣两件准备送去给谢道韫和谢玄做周岁礼物,谢安在一旁坐着看《汲冢纪年》,这本春秋战国时的史书在五十年前被盗墓者从魏国某位王的墓穴中发现。

    书里所记上至夏朝下到战国政变与军事,原本就在太学院里,有谢安祖父的手抄本,如今谢安打算再抄一遍,抄完大约这个冬天就过去了。

    王熙之瞧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由问道:“是不是觉得整日抄书闷?龙伯让你做这些,是在考验你的耐心呢。”

    “我知道,不过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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