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和父亲,都是无锡城里的渔民,过着平凡宁和的生活,对陈圆圆而言平凡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让她从来不羡慕富贵,因为富贵不过弹指间的幻影。如果不是荷兰人带着□□营伏击无锡,无锡没有遇见百年难遇的水灾,也许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渔家女。
那一年她只有三岁,是一个只会站在父亲肩膀上欢笑的女孩子,虽然说那些日子比较贫困,但是陈圆圆觉得很幸福。幸福不是有权利,有金钱就是幸福的。幸福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四肢百骸酝酿出的温暖,她实在不应该穿越过来的,否则她就记不住那灰色的童年。
这要从张居正死后初期说起,最初的时候明神宗尚能保持对朝政的兴趣,但不久明神宗就开始怠政。明神宗朱翊钧在万历14年后,他就开始连续不上朝。万历十七年元旦后,神宗以日食为由免去元旦朝贺,此后每年元旦神宗再也不视朝。
神宗委顿于上,百官党争于下,政府完全陷入空转之中。官僚队伍中党派林立,互相倾轧,如东林党、宣党、昆党、齐党、浙党等名目众多,但其所议议题却不是如何改良朝政,只是人事布局而已。
也就是在万十七年,也就是那一年陈圆圆从这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一个大龄剩女,就重生在一个渔家,那时候她感到一种难言的错位,她刚刚被男友骗光了钱,一个人露宿街头,而后发生了一场车祸,她就穿越了,于是她开始逃避现实,也开始放纵自己,更开始活在梦里。
她曾经快乐了一阵子,她活在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的美梦中不可自拔。她似乎相信自己的幸福,只不过某些人的幸福是水中的倒影,一瞬之间就再无踪迹。她记得自己刚刚重生的时候还在吃奶,没有奶水的时候,就会有鲜鱼汤喝,那对她而言远比乳汁味美。
那时候每天晚上娘亲都会抱着她,对她唱摇篮曲,那是一种别样的优美乐章。她还记得那首曲子是这样唱的:“月儿明,风儿轻,树叶儿遮窗棂,小宝宝,快睡吧,做一个甜美的梦。”
陈圆圆希望自己,永远是娘亲怀里的小宝宝做最完美的梦。可是仅仅一年而已,她就在一个暴雨滂沱的晚上失去了一切……
第38章()
陈圆圆记得很清楚,那一晚暴雨蔓延了整个无锡城,那雨柱如同刀子一般,划过陈圆圆的脸。她幼嫩的脸颊感到一种刺痛,这种痛让她至今无法忘怀。
那天对她而言是一个特别的日子,那一天她看见了那张英俊无匹,苍白冷肖的脸,他进来以后只说了一句:“嫂子,不好意思,近南为难您了,您给我包扎一下,我这就离开。 ”
娘亲看见那陈近南一身是血的身子,就立刻从船舱里端出一盆热水,她苦笑着说:“恩公,你这是说哪里话,到叫雪娘无言以对了。”
娘亲这句话一出,脸上蔓延着一种醉色的温柔,这种温柔就好像冬日里明媚的暖阳,陈圆圆从没见过,这一向忧郁的娘亲露出如许笑容。“一剑横空星斗寒,甫随平北复征蛮。
他年觅得封侯印,愿学幽人住此山。大哥还记得我们在步军营的誓言吗?”陈近南苦笑,陈圆圆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总之他的眼睛就像一颗孤傲的星,在那浩瀚的苍穹中灿若明花。
“冉冉双幡度海涯,晓烟低护野人家。谁将春~色来残堞,独有天风送短茄。水落尚存秦代石,潮来不见汉时槎。遥知百国微茫外,未敢忘危负岁华。近南如今首府张大人已去,你就不要在做他念。去年□□哈赤死了,大明的新帝已然登基,这天下,再也不是咱们当年的天下。”爹爹那张苦涩的脸上,露出出让人琢磨不透的苦笑,他的容貌很平凡,一套洗得发白的衣服,穿在他那魁梧挺拔的身子上,看不出和普通的渔夫有什么不同。
可是陈圆圆知道,他的爹爹一定有很多不为认知的过去,这些过去足以搅乱他们平静的生活。 陈圆圆被抱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中,一时间以一种别样的冷,因为她总觉得这种温暖,终究不会太长久,这种温暖只是一个迷离的梦,她总觉得这一天是她最后的温暖,于是陈圆圆一整夜在哭,她无声的哭泣,没有引起娘亲的注意,然而就在她惶惶不安的时刻,破空一声‘嗖嗖’的几声兵刃划过窗棂的声音随着爹娘的惨叫刺破了陈圆圆的耳膜。
陈圆圆心里‘咯噔’一下子,忍不住大哭,陈近南单手抱住襁褓中只有三岁的陈圆圆飞上了这乌篷船的顶部,如同流星踏月一般向湖面上掠去,他双脚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如同闪电一般踩过芦苇荡。
他扔下头顶上的斗笠,在左手中一悬,把她腾空抛出一丈多高,手握双刀劈向追来的凶徒。瞬息间兵器的争鸣声划过陈圆圆的耳朵,陈圆圆发出一声骇然的尖叫,自从那个夜晚以后陈圆圆在没有失去过任何冷静。
那一夜真的很惊险,陈近南一边抵御着强敌,一边想办法保住她的安全。为了接住空中的她,陈近南被刺穿了肋骨,也是这一瞬他找到机会逃出重围。
那一夜太冷,陈圆圆在高空中飞旋的时候,鼻孔里闻到的,都是夹杂在暴雨中的血腥味,这血腥味异常的浓烈,让她有一种即将呕吐的感觉。她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冷雨浸湿了她所有的衣物。
这样一个又冷的夜,伴随着嗜血的杀戮,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她在那个夜晚用仇恨的眼光看着陈近南,在逃出大难以后狠狠的咬了她的手臂一口对他说:“你这个害人精,你简直不是人,如果不是你,我的父母怎么会死?”
她看着陈近南的胳膊留下鲜红的血液,如是整个人呆在那里,犹如片刻间僵住了一般,略微的有些麻木,她用力的捶打着紧紧的抱住她的人,只听见一声叹息,似乎来自于心灵的深处,她的心慢慢的迷失在这深黑色的眼眸中。
陈近南的那双眼带着一种真挚的痛苦,她反而不好说什么,她还能够说什么,不管怎样此刻她都要依靠面前的人才能生活。
“圆圆,叔叔很没用,连累了你们一家,可是我只是陈家的庶子,我能做的只是做家族里的一把刀,因为我无法做家族里的一条狗,这么说你明白吗?”
陈近南看着她呐呐自语,而后一脸苦笑地说:“你这年纪懂什么?”陈圆圆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路到底在何方,她要不要再恨陈近南?
陈近南抱起她就进入扬州最大的青楼…半月阁,半月阁最出名的美人就是这里的老板花半月,也是陈近南的红颜知己。
那一日赶到扬州天气已经放晴,陈圆圆看着喧嚣的扬州城,满目的车水马龙,四周蔓延着菊花香,半月楼最出名的就是菊花酒。这半月楼门前有一首诗:寂寂柳条溪畔;小园独占秋光。生来禀性傲严霜。但求枝上老;不作舞风郎。守拙毅归田里;尘心不再遑遑。东篱采菊望南冈。一从陶令后;人更爱花黄。
整个宅局布置的颇为优雅,是个幽静的院落,门口挂着两个金漆鱼龙灯笼,飘着一股子脂粉香。
陈近南轻轻叩门就听里面有个轻柔的声音说:“爷,这么早就来了,姑娘们还没醒。”
陈圆圆听到这句话,一个耳光就打在陈近南的脸上,沉着脸说:“你敢卖我。”
当时陈近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过了半响苦笑着说:“圆圆,我就要去刺杀九千岁了,这个任务很艰巨,能不能回来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把你托给她,你须记住好好地听话。”
“我为什么听你的,我就不听。”陈圆圆冷冷地说,她那张精雕玉琢的脸露出几分倨傲,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狂野的叛逆,就好像那燃烧在孤寂夜空中的星火。
“好脆的声音,是哪家姐姐给你生的哟?”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袭面一股子暗香,陈圆圆抬头就看见一个轻纱遮面,体态玲珑的妙龄女子。
陈近南闻言脸色一红,施礼道:“这是在下兄长的遗骨,在下还有要事,所以要把她托给你,只求你念着旧情,帮我照顾她一阵子。千万不要让她接客。”
“我就知道你若非有求断不会来的。带进去吧,还嘱咐我不要让她接客,你要扔下她几年?用得着如此急于安置她,莫不是你要丢弃这可怜的孩子?”那女子静静的问,她有一双黝黑如同黑玉般的眼睛,这双眼睛带着倾世的芳华,只是冷了一些,玉石虽美却终究是金石之物到底温柔中透了几分无情。
“我这一朝去了,便不知能不能回来,所以只有把她托给你,我只求姐姐这一样。
难不成还是过了,犯了姐姐的忌讳不成?”陈近南笑笑说,那张英俊薄情的脸,带着一种别样的生动。她凝目看过去这是一座精美的青楼,她神态略微浮现出一丝苍凉,且笑这重生一世,是别人太聪明,还是她太笨了,怎么就看不透这一世浮华。转瞬间陈圆圆不愿意再看这个青楼,可转瞬间这青楼就在她眼前了。
过往她是一眼也不看这浮华的地方,因为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是青楼里的人,可是不想要的偏生就是来了,她翕了翕红唇,苦笑着进入这高高的琼楼,琼楼是半月楼最高的地方。也是花魁叶怜星居住的地方。
陈圆圆当时一辈子没想过她会成为这高台琼楼的主人。在而后这陈近南的红颜知己肖半月就把她带入了这个喧嚣红尘中。自此她陈圆圆的人生就脱轨了。再也找不到当年纯真的影子。如今比如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卞玉京和顾横波,寇白门,马湘莲都已经各自有了归处,独留下自己在这烟波红尘中漂浮不定。
“王妃,你想的多了,朕只是请你喝杯茶,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你的年岁已经大过朕的母亲,你是否太自以为是了。”康熙冷声说,陈圆圆跪地求饶道:“贱妾已经犯了太多的错。
贱妾在尘世中的朋友一个个都死去了,比如于晋,侯朝宗,孙思楠,洪承畴噶布喇,又比如董小宛,李香君、卞玉京,总之贱妾的风华已经过去了,所以贱妾经不得风浪,害怕晚节不保。”
“老祖宗为什么,把你叫到京城?”康熙冷声说,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知道老祖宗把平西王妃特意诏过来一定有事情询问,或可说蓄谋已久,目的无非是对付皇后,可康熙不愿意废后。
“皇上,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臣妾不愿意做第二个于晋。”陈圆圆跪在地上说这些年她经过不少风雨。
“这跟于晋有什么关系?”康熙不喜欢于晋,虽然杀死于晋是老祖宗的注意,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甚至于康熙觉得于晋早该死了。
“于晋说了实话,皇上不信,就把他处死了,但于晋没有撒谎。”陈圆圆跪在地上沉声说,此刻她已经安然了因为这皇上找她,跟风月无关,她太小看皇上了,于是她撞起胆子说,因为把于晋介绍入京的不是别人正是吴三桂,于晋是她昔日受难援助她的恩人,为了给他鸣冤陈圆圆已经想了不下七八个办法,但是没有一个有用。
康熙愣了一下,他有些怪异的看着陈圆圆,他觉得这期间一定有什么隐秘。这些隐秘必然是他也许一辈子也查不到的,要不然这平西王妃不会神色如此凝重,康熙不会有这种危机感,难道济善不是和稀泥,于晋真的不该死?那自己其非手里多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平西王妃你说什么朕不知道,你说明白!”
第39章()
康熙背着手走到陈圆圆的跟前,就听她说:“于晋没有撒谎,鳌拜不是圈地,而是大清国欠了西北大军不少军费,至今没有发出,孝庄太后为了稳定军心,把一些好的田地给鳌拜,鳌拜租出以后,用它来填补军饷。”
“你说什么?”康熙瞪大了眼睛,心道怪不得老祖宗不让我过问圈地的事情,怪不得老祖宗和索尼都让着鳌拜,任由他趾高气昂,怪不得他要除掉鳌拜,索尼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
可是这件事没人告诉他,他怎么知道朝廷真的是拖欠了西北大军的军费呀,那纳哈说的这西北大军被冻死也是真的?这苏克萨哈说江南百姓没有冬衣,江南降雪,那是假的?“你等等,朕问你一句话,康熙三年江南有没有降雪,是不是百年难遇的冷冬?”康熙苦笑着问。
就听见陈圆圆低声说:“据臣妾所知,康熙三年江南根本没有降雪。”
这一刻二人四目交汇,康熙没有言语,静静地站在那高高的观月台上,陈圆圆心道:看来自古难以辨忠奸,崇祯如此疑心重,也不是崇祯的错,帝王站的很高,所以眼睛看不到,耳朵也听不到。她记起自己走入半月楼的那些个光景,一转眼已经四十二年,那日陈近南走了以后,肖半月起初对她不错,后尔看不到陈近南就开始对她又打又骂。让她去此后叶怜星,叶怜星的脾气很坏,动不动就要打人,她只能忍着。
又过了一年,叶怜星跟一个才子好上了,那人虽然才貌双全,但是品行不端,骗了叶怜星的赎身银子,把她倒卖到西域,自此没了踪迹,陈圆圆就被派去此后卞玉京。
卞玉京姐妹二人,因父早亡,二人沦落为歌妓,卞赛诗琴书画无所不能,尤擅小楷,还通文史。她的绘画艺技娴熟,落笔如行云流水,卞玉京的妹妹与人相恋私奔而去,再无下落,独留她一个人留居琼楼,卞姐姐为人不错,错就错在爱上吴梅村,此人颇有才华,可惜此人颇为懦弱,见有王孙贵族追求卞玉京就萌生了退意。于是卞玉京就成了富贵后门的玩物,听说最后出了家,可是陈圆圆当年还小,无法离开半月楼,自然就不能悉知其详。
陈圆圆九岁的时候,便被肖半月打法去此后顾横波,这相传如何风雅细致的妙人,其实不过是个善于使用手段,我行我素的女人,后来顾横波攀了高枝,便不要她,因为她长得一副狐媚想,陈圆圆便不知自己九岁何来的狐媚相。
不知为何陈圆圆有些难过,这顾横波虽长得庄妍靓雅,风度超群。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弓弯纤小,腰支轻亚,她通晓文史,工于诗画,所绘山水天然秀绝,尤其善画兰花,看上去蕙质兰心,但骨子里狐媚的很,常常入夜便去勾搭一些王公贵族,这也是后来她可以做的一品夫人的原因,此女在紫禁城破之后,她便冒充者孝庄太后的姐姐,去投奔了皇太极。
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若非她在大清宫里邂逅那位兰妃,她真的不敢相信,此女竟是顾横波。思及此处,她便想到皇太极,想到过去的种种,自从顾横波随着权贵进京之后,陈圆圆伺候的第三个人便是柳如是。
柳如是是活动于明清易代之际的著名歌妓才女,她个性坚强,正直聪慧,魄力奇伟,声名不亚于李香君、卞玉京和顾眉生。柳如是名是,字如是,小字蘼芜,这柳姐姐后尔远渡重洋,到了台湾,听说嫁到了一个宦官家庭,日子过得不错,陈圆圆伺候柳如是只有短短一年,可是陈圆圆极为喜欢柳如是,只可惜与她缘分极浅,自从分别便再无见过。
陈圆圆最后一个主子就是董小宛,也就是后来的董鄂妃,陈圆圆不大喜欢董小宛,因为她好奢侈,喜贵重之物,把一个清名远播的才子侯天来,早就成后来的户部贪污犯,对此陈圆圆很是不屑,最后侯天来被罢黜于是便抛弃了董小宛。
董小宛一听说李自成来了,就把她推了过去,她陈圆圆的名声从此大振。但是她并不讨厌李自成,这件事没人知道,包括附庸风雅的崇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