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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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冰-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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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碍于君臣之纲,叶司丞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出言指责他的过失,所以就用如此方式旁敲侧击的告诉他眼下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周患,镇天王,才是最重要的。

    孤帝有意无意的将手像茶壶移近了几分。

    云冲距离最近,一眼看到,抢上一步抬起茶壶,择了一只青花色最为纯粹的茶碗满上一盏茶水,躬身递给天子。

    孤帝接过茶杯,呵呵一笑,巧妙地转移话题,抬手指了指悬挂于后方铺了一整面墙壁的昶州详图。

    管随卿起身把昶州图取下,复又自怀中掏出一面勾画完善,旁侧注写的密密麻麻的简易沧北地图,将两幅图纸全部展开置于桌案上,令在场众人都能将图上笔墨看得清楚。

    叶司丞靠到桌案边,按照在脑海中早就演算过无数遍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讲给在场众人。

    在场几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一边听,心中一边在啧啧称奇。

    绕是他们不缺乏带兵经验,仍旧对叶司丞反复推敲过的计划惊叹不已。

    再结合周患前期的所作所为,二者之计并而为一,便是真真正正是大杀招!

    除了孔太飞,其他几人都是暗暗换身入局,将自己想成镇天王以推断在不知这般计划的情况下有几成把握幸存。

    想到最后,冷汗淋漓。

    一成,甚至一成都没有。

    名满京华的叶司丞,管随卿通力合作,果然名不虚传,太可怕了。

    幸亏对方不是他们的敌人

    恰此时,又一人走入厅中。

    小皇帝一见他,面上泛出喜色,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不好摆君王架子,起身相迎。

    “先生,你回来了,快请坐。”

    云冲等人不明就里,只得再次欠身为礼。

    姜补天也不托大,十分恭谨的对着皇帝深施一礼,这才道,“野望的情况,探听了大概。”

    “快说说。”

    “镇天王的城中所布,补天能看出二三成。”姜补天抬手在昶州详图上摸索了几下,把他查探到的情信指给厅中人。

    “此外,镇天王公布了一条通告,明日午时,在野望南郊行刑台,处决周患。”

    此话一出,满座剧惊。

    孔太飞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了,抬腿就要往出跑,口中还在不断的骂骂咧咧。

    云冲眉头一挑,“看来,镇天王并不在乎少宗澄的生死。”

    苏瑾妾面上紧张之色毫不亚于孔太飞,心下慌神,强作镇定。

    叶司丞抬手拦住孔太飞,话锋转向云冲。

    “孔将军且慢来,云将军,听你话中之意,镇天王麾下大将少宗澄在你们手中?”

    徐烨看了看云冲,出于心焦,抢先一步答道,“没错,少宗澄就在军营中,随时可以带入府中。“

    叶司丞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心急,“我想想。”

    手中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部古籍,攥在手中,随手翻了翻,眼神却是整整出神。

    管随卿和小皇帝知道他这是在沉思,兵不打扰。云冲扯着二哥坐下,强打精神等待着叶司丞思考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叶司丞眼神微动,眼前恢复清明,他慢慢悠悠的踱了两步,忽然道。

    “少宗澄绝对是镇天王手下一员干将,以我对这位镇天王爷的了解,虽刚愎自用满腹城府,却重情重义亲近手足,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可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全然不顾及爱将性命,将刑期迫不及待的拉到明日。这是为什么?将爱将推入地狱吗?不。”

    “他想要的,是换人。”

    “换人?”小皇帝下意识开口问。

    不只是他,包括管随卿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他把周患送还给我们,我们再将少宗澄送还给他,这岂不是皆大欢喜。”

第165章 袖手人间变换【2】() 
“这怎么可能?”孔太飞虎目圆睁,气呼呼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姜昀老王八能做这种亏本儿买卖?俺老孔就不信!”

    云冲气结,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丢给徐烨,连连向着孤帝致礼。

    “老二一时无心之言,陛下莫怪,叶大人莫怪。”

    孤帝摆了摆手,告诉云冲不必多礼。

    叶司丞抬眼看了孔太飞一眼,笑道,“二将军秉性率真直爽,岂有怪罪之理。二将军还是不要心急,等本丞说完后再行发作也不迟。”

    这一次不等孔太飞回话,苏瑾妾上前一步挡在了孔太飞的前面,急问。

    “叶大人所言,是否有何依据?“

    “我们手中有质子,镇天王手中亦有,更何况对方手中以周患做筹码要比我们的筹码高上数成,双方本就是骑虎难下,我方略占被动的局面。为何他就会甘心换人?”

    云冲点头附和,“十妹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如若镇天王真的想要换人,又为何会公告明日处决?他这是在逼我们出手而后设网钓鱼吧?叶大人,您看”

    叶司丞摇了摇头,屈指轻轻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上的地图。

    “我想,他不愿放弃少宗澄,却也有一个不得不令他放弃周患的理由,导致他选择缩近行刑日期,强令我们必须加紧筹谋营救以对,届时还要让我们成功救下周患。”

    苏瑾妾并不傻,她姑且将叶司丞的想法看做是正确的,想了想,问道。

    “可当我们救下周患之后,少宗澄依然在我们手中,他失了筹码,如何再和我们相对?”

    叶司丞面上牵起些许笑纹,管随卿和孤帝都看出,这是他最为严肃认真的表现。

    他出言解释道,“他放手周将军,并不意味着他选择了认输,而是意味着,他手中还有筹码。一个让周患在获救后,不能抽身避开,只能将少宗澄送回的筹码。“

    苏瑾妾脑海中突然有一股电光闪过,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她侧头询问徐烨。

    “十一,快去找卓幼安,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带到府中!”

    徐烨见姐姐阴沉的宛若能滴出水来的表情,心头一惊,根本来不及神思,应了一声,和厅中几位地位尊崇之人道了句歉,转身大步而出。

    孔太飞脸色也僵住了,缓缓变得煞白,口中低低念了一句,“来不及了”

    云冲距离最近,听到他的低语,“老二,你嘀嘀咕咕说的什么?”

    “来不及了,卓幼安那小子,八成是去了野望城!“

    “什么?”不只是云冲,就连苏瑾妾连带小皇帝几人都是脸色一变,反倒是叶司丞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点了点头。

    “以周患将军对卓小将的器重,他也不会放任爱将身在敌手,一如镇天王不希望少宗澄在我们手中一般。”

    云冲最先从愣怔中反应过来,“老二,你凭什么这么说?”

    “昨儿他离开府里的时候看着就有些不对劲儿,俺估摸着他就要做点什么”

    “你即看出来了,怎么不拦着他!”

    “俺老孔自己都想去!凭啥要拦着他!都是大老爷们,想做就去做!俺要不是被你们几个管着,早他奶奶的掀了姜老王八的镇天王府了!”

    “你啊你啊”云冲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急冲冲的转向叶司丞,“叶大人,这该如何行事”

    叶司丞搓了搓手,“世间之局,总有破解之法。况且,卓幼安在镇天王的手中,或许也不是一个坏消息。”

    “叶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司丞微一思量,“臣以为,周将军这般器重这位卓小将不会是偶然,而是另有所想”

    管随卿把玩着扇子,悄然看了看叶司丞,而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徐烨。

    “听闻昨夜有一自称卓小将同乡的老伯深夜造访,不知可否带来一见?”

    徐烨额头微生汗意,暗道:这位年轻儒公真是好灵敏的耳朵和眼睛啊,我没有和他们提及此事,可却什么都瞒不过他

    一刻钟后,余老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将老树根藏书的事情给眼前一群一看就不是凡人的贵胄高臣复述一遍。

    在对方合拢于一处的审视目光中颤颤巍巍的低下了头,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脑袋就没了。

    小皇帝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不假思索道,“那卓门遗录能不能给朕看看?”

    “朕”余老兀自念叨了一句,当他反应过来这个字所代表的意思时,身子一个趔趄,精神恍惚,双腿一软,险些一屁股栽倒在地。

    他虽然出身乡野,但也知道“朕”这个字,只有帝王家才可用。

    他虽然不太通家国之事,但也知道如今安坐大宝之位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天子,眼前人看起来年纪大抵也就在十六岁上下

    二者结合在一起,根本不用多想。

    眼前这衣着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眉眼中带着几分属于上位者气势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了。

    眼神中带着难掩的惊骇,他一动三抖的跪伏在地,黢黑的额头上黄焦焦的汗珠滚滚而下。

    “草草民,见见见过陛下。”

    孤帝一时失语露了身份,笑了笑掩饰尴尬,眼神示意叶司丞把余老搀起来,云冲不等叶司丞动作,先一步扶起余老。

    “余老伯,别紧张,陛下有事相询,你便一一说来就好。”云冲灌输一抹内气进入余老的体内撑着对方的身子,低语鼓励道。

    余老哪还敢怠慢,当今天子在他这种老实巴交的乡野农人眼中无异于神祗。

    赶忙用一只因紧张而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解开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麻布,露出其中一团殷红锦缎,复解开锦缎,浅蓝封皮的泛黄书卷陡然袒露眼前。

    这种时候余老也顾不上这书是在卓家发现的,应该交由卓幼安来处置的礼节了。

    只知慎之又慎地用自己眼中最为尊敬的礼节跪伏在地,将书卷高举过头。

    叶司丞替孤帝接过书,便教余老退下。

    徐烨把余老送回住处,余老一路上全无惊魂未定的震惊,反而是神采奕奕的长吁短叹,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经历了一场极大的喜事,年轻了数十岁一般。

    处置完毕后,徐烨火急火燎的赶回正厅想要一览那遗录的究竟,方走到门口,却听叶司丞一拊掌。

    “原来卓小将背后还有如此渊源。”

    管随卿“嘘”了一声,道,“这毕竟是卓家密辛,看过后,不要声张为上。”

    小皇帝等另外几人都没有开口,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烨迈过门槛,孤帝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慢慢道。

    “这些事,牵扯到的事很多,亦真亦假亦虚亦实,又谓他人家事,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朕,从未听过看过。”

    云苏孔三人惊了一下,而后互视点头。

    孤帝亲手将红绸子包好,放在桌案正中,大有几分束之高阁的意味。

    叶司丞儒雅轻笑,“不过如此一来,虽然不知周将军是如何知晓卓小将的隐秘,但他会因此看重卓小将,就说得通了,这盘棋,也要因此变动一二了”

    厅中忽然安静的落针可闻。

    徐烨一脸茫然,心说:我这是错过了什么

    孔太飞满脸郁闷,心说:他奶奶的,俺还一个字都没看到咋就把书合上了

    苏瑾妾表面一副诚恳赞同天子的神情,心中也在懊恼方才什么都没看到,小皇帝和叶司丞就默契的收了书。

    唯独云冲看起来高深莫测,嘴角还挂着笑,显然是将一切都了然于胸了。

    苏瑾妾悄悄问,“四哥,那上面写的什么?”

    云冲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看她,嘴唇翕动口型已出却并未发出声音。

    苏瑾妾读出他的意思,满脸黑气。

    “没看到”

第166章 袖手人间变换【3】()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历史巨轮缓缓前移,天光重新汇聚在九月五日这场声波不息的寿宴上。

    天南,探雪城。

    雪意弥漫,薄云微绽。

    霜雾染白了半个天穹,同样把本就被积雪所笼罩的五峰雪山染得洁白如羊脂。

    一日寿宴,在那惊鸿一般的一剑后,正式开启。

    城主府内人人坐定,雨仪四下招呼着客人,却不见扫雪客的身影。

    府中宾客同坐一桌的基本都是相熟之人,各自低低聊着什么。

    赵雪贞最后一个步入庭院中,跟着母亲合上大门,并未急着坐到位置上,在不引起他人注意的情况下静悄悄的转了几圈,听着宾客们所聊。

    其中聊的最多的,莫过于扫雪客惊艳群伦的雪意长催,宴前诸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所献的惊人贺礼,还有宇车敬杰的那一副所谓墨宝

    这位堂堂探雪城大小姐趴着门缝细细再听,发现其间只要聊到有关宇车敬杰的贺礼时无不带着不屑,讥讽的态度。

    惹得她小鼻子一皱,一溜烟跑到后院。

    爹爹怎么会宴请这样的宾客

    无甚本事,却只知处处品头论足恶语相加

    雨仪正忙碌于向众位宾客解释扫雪客的去处,毕竟众宾客都是为了扫雪客而来,寿宴也是为了扫雪客而摆,主人不在,她身为主夫人,自然要担当迎宾释语的责任。

    故而,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家丫头又去了哪里胡闹。

    不多时,赵雪贞三两步跑了回来,笑意晏晏的看了身在另一边属于宇内来宾的宴桌正位上的宇车敬杰一眼,刚巧和对方看过来的目光碰在一起。

    赵雪贞朝着他得意一笑,清了清嗓子,举起怀中抱着的不知从哪里拿出的被揉成一团的宣纸,将纸团拉展开,高声道。

    “探雪城赵雪贞,无甚才学,在这良宵佳节,也想为父亲献上一份贺礼。”

    “奈何家中一金一帛皆属父母,贞儿为女实在不知应以何为礼最贴合家父的心意,只能竭尽浅拙不堪的笔力作‘墨宝’一幅,送与父亲,以表为女之意。”

    她将“墨宝”二字咬的极重。

    话音刚过,她指着宣纸上图缠成一团难以辨清所画何物的笔墨条纹。

    “众位叔叔婶婶姑姑伯伯,贞儿的这幅五峰雪山连绵飘雪图画的可好?”

    有意结善探雪,善于跟风媚上者,纷纷昧着良心称夸道。

    “好画作!好墨宝啊!风流倜傥,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收放自如,贞小姐不愧是探雪城的大才女!”

    “嗯对对对,看起来无甚规章,其中满是天地,贞小姐真可谓胸有乾坤,笔下苍穹才是!”

    除此之外大多数人包括主母雨仪在内都是愣怔的盯着那乱七八糟的墨宝。

    雨仪最先反应过来,脸上带着不知是喜是悲的苦笑。

    却见赵雪贞“啪”的一下,在一片发呆的眼神中,将那宣纸重新揉成一团废纸,随手扔在一旁,亦步亦趋的跑到摆放贺礼拜帖的红木长桌前,拿起一幅卷轴,视若珍宝的捧了起来。

    “哎呀,这是什么?不用打开,贞儿就嗅到了一股书法大家的气息,真乃是一件奇宝啊“她自顾自地大声说着,谁都听得出来那是在有意说给方才嘲笑宇车敬杰的人听。

    闻此一言,先前不断出口称夸的人脸上的媚笑直接僵在了脸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还有人暗暗议论探雪城和宇车王府之间的关系,再看向雨仪的眼神不由得变了几分

    紧接着,赵雪贞在灼灼目光中,低着头爱抚一般摸索着书轴,一步一步走到房间正中。

    展开长卷,露出其间洋洋洒洒一幅长篇书法。

    她佯装着痴迷的在上面她也看不懂的飞白笔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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