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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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冰-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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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雪贞眉睫跳了跳,“竟有障眼之阵?”,她脚尖一点地,一步跃上黄衣少女方才站立的位置,下一刻,赵雪贞的身子也消失了。

    李昀歌和周倾相互看看,快走几步,眼前一暗再一亮,周遭便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换,从渺无尽头的山路刹那转变为一间朴素空旷的房间。

    房间中央立着一棵丈余之高的花树,上面盈满了浅黄色的不知名小花。

    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均弥漫着花香,不同于妙绮山上冲鼻的香气,十分浅淡,却另有几分甜意。

    周倾踩了踩脚下坚实的青石地板,暗忖道:这黄花树难道是从青石中长出来的不成?

    黄衣少女的声音响起,“朋友,把你背上的伤者放到那。”

    她抬手指了指树后的木板床,周倾闻言走至榻前,将赵卫晗放在床上,嗅了嗅空气中弥散的浅香,顿觉浑身一阵说不出的轻快舒服。

    黄衣少女示意几人坐下,手指一抖,自袖中弹出两道细若牛毛的丝线,去势极快,眨眼间便分别抵至李昀歌的前胸及手腕。

    李昀歌眼中一寒,以为对方想要对自己下黑手,方要发作,周倾在旁急道:“李大哥,别冲动,她是在为你探看伤势,这是心分双翼的玲珑手,古神医乔通邈所创的特殊诊伤之法。”

    他动作一停,那丝线果然只是在身上停留了几个瞬间便又撤回了黄衣少女的袖中,这才恍然,“姑娘请恕在下失礼。”

    黄衣少女并未在意,摆了摆手,稀眉展了展,一边提笔写着什么,一边道:“没想到竟还能有人识得这玲珑手,足下也是位医者?”

    “我?我也不算医者吧,只是略读过两部医书。”

    “哦?是哦?不知读的哪两部。”

    “这”周倾为难了,他原本说两部也只是自谦的说法,毕竟他所读的道家医书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怎么也不会想到黄衣少女竟然会这么问,顿时哑口。

    “神农典古方论伤寒十三篇,都读过吗。”

    “嗯,恰巧读过。”周倾老实回答。

    对方也不瞅他,运笔极快的写完一张药方,周倾打眼一看,那上方写的每一种药材他都不认识,甚至都未曾听说过。

    突然想到李昀歌提到过洗花海中是以花治病,或许这些稀奇古怪的陌生名字都是花名也未可知

    “谢过姑娘为在下劳心劳力,在下不胜感激,只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束嬴。”少女束嬴倏地神色一变,飞快起身,将药方推在李昀歌的身上,“把这个收好,别弄丢了!你,你,你们三个快带着那个躺在床上的朋友躲进床底下。”

    “啊?”赵周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明白束嬴的意思。

    “你们怎么不动呀?快点,快点,我都要急死啦。”

    三个人在焦头烂额的束嬴连推带赶的动作中钻到了床板之下,李昀歌顺手也将赵卫晗拽了下来。

    周倾是最后躲入的,他看到束嬴神色十分慌张的探手在床头翻开一层红纱布,将整个床铺罩在其下,挡住了床下人的视线,铺展整齐后,正巧使外面的人看不到床下藏了人。

    做完一切之后,她整了整鬓角微乱的发丝和冒出的吸汗,缓缓的坐在床上。

    “楚束嬴!把你师父交出来。”

    阴测测的声音自屋门外传来,不多时,一个皮肤干瘪的老头拄着乌木拐杖,带着两个黑脸小童,大大咧咧的越过门槛,走进房间正中。

    “哇!师叔突然驾临我这茅椽蓬牖的小地方是怎么了么。”束嬴眨了眨桃花眼,脸颊上带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脸无辜。

    “少给我装傻充愣,你师父那个老尼姑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你个小妮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叔这话说的可太冤枉了,我真的不知道师父去哪了啊。更何况,师父是正经人呀。”束嬴先是张大了嘴,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接着又抿了抿嘴。

    “你是说,今日绝不交人了?”老头的眼神中涌动着森森寒光,冷声问道。

    “没有人,怎么交呢?”

    “她就没出过妙绮山,怎么可能交不出来?”

    “可师父不见了怎么办呀?我也在找她呢。”

    “好。”老头抬起拐杖,用杖尾点了点房间中央的浅黄花树,“那就别怪我这一拐杖,毁了那老尼姑用腕脉血养了整整三十年的黄运分生树了。”

    周倾隐在红布之下,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形,但听到那老头的此番话语,他险些从床铺底下踢开床板跳起来。

    黄运分生树,又叫黄运分生梨花树,知道此物的人极少,就连那卷帙浩繁的道家典籍中对此都没有任何的记载,他也是曾经无意在陈老道的口中才听到过。

    这棵花树,与当初周倾在小孤山看到的冰铁衍生梨花树同为天下一等一的至宝,仅一朵梨花,便可振兴一方之水土,稳定一方之气运,为至圣之福兆。

    而且此树,整个天下只能长成一棵,因为仅仅是一棵,便需要全天下的气运和养分作为根基,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怪不得这洗花海开满了可治百病的奇花,怪不得这妙绮山能呈现出如此美态!

    原来是它!

第82章 海灾尽覆百十州【下】() 
“等等!”见那老头竟然真的要动手毁树,束嬴脸上的无辜之色如冰雪消融一般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很意。

    “你不就是想借我师父的医术为你的那群狗腿子治病吗?师父既不在,弟子服其劳也一样,你带我去吧!”

    老头黑沉的脸抽了两下,缓缓将抬着拐杖的手放下,眼神鄙夷中夹着几分蔑视,他上下看了看一身黄衣的少女。

    “你?还不够格。洗花海百万之花你识得几朵?古药典你又看过几本?莹莹之光焉敢与日月争辉,别再挣扎了,把老尼姑交出来,我和她的事情说到底与你一个小女娃也无甚干系。”

    束嬴皱着眉,小脸儿上满是倔强,“你害师父还不够吗!这么多年了,阴魂不散,从宇内追到天南,又到了妙绮山,够了!我说我行的,我就行的。”

    “放屁!你行个屁!你真当我愿意来这真真假假的混账地方?一天到晚以些个花花草草为伍?还不是,还不是”

    老头越说越愤怒,干瘪而黑沉的脸一点一点涨得通红,再又一点一点褪成一片惨白。

    “没有人生来就是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楚束嬴,你不知道这事情背后隐藏着多么严重的事实?你没有插进来的资本!”

    一番冷嘲热讽后,被束嬴称为“师叔”的老头开始在屋中踱起步来,“老尼姑,你还不出来吗?你就知道站在一个小女娃娃的背后当个缩头王八吗?我真他娘的看不起你。”

    “咚!”的一声。

    周倾耳畔一阵嗡鸣,他知道那是老头一脚踢在了黄运分生树上发出的声音,难以遏制的愤怒充斥在胸腔。

    当初轩黎师兄就因为差了一滴冰铁衍生梨花树上的露水而无数次危在旦夕,积病多年,英年卧榻。

    而如今,这黄运分生树乃是事关万千生灵气运的宝树,若是真的被那束嬴师叔付之一炬,至少这妙绮山将不复存在,洗花海无尽群芳将瞬时凋零。

    妙绮山所在方圆千里的气运也将被全部抽空,成为一片毫无生机的死地,土地荒芜,人丁稀少,万类凋敝,至少持续数百年之久才能缓和。

    对于常人来说,气运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可对出身天下道统藏冰观的周倾来说,却了解的十分清楚,它看似看不见摸不着,但实际上每一个普通人甚至路边的每一棵野草,都在靠着大地的气运维系着生存的延续。

    因此,他是绝对不允许老头毁坏宝树的。

    这并不是说他品德多么高尚,多么为那些和他无关的花花草草人世繁衍着想,只是因为道家典籍中所纳的天道,自然道的影响,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心灵。

    他大呼一声,“住手!”,腰腹一用力,就地一滚,双手一撑地面,刷地一下站起身,直挺挺地立在那棵长满黄色不知名小花的花树前。

    床铺下的赵雪贞和赵卫晗对视了一眼,无不是目瞪口呆,“这家伙疯了?”。

    虽然他们对于束嬴师叔的语气态度也十分不忿,但也没有像周倾这般冲动啊一向沉稳的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当即二人也只得钻了出来,李昀歌轻轻的将赵卫晗平放回床铺,无奈的看了看周倾站在前面的背影。

    束嬴师叔见一转眼的功夫竟从床下冒出了四个人,先是愣怔了一下,嘴角撇了撇,“还挺热闹啊?金屋藏娇啊?想不到你楚束嬴,竟然还是男女通吃”

    束嬴脸色一白,看看闪身出来的几人,不知怎么反驳,慢慢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头那阴翳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在李昀歌满是血渍的坚实肌肉上停了停,又在赵雪贞的俏脸上停了停,最后才转回周倾身上。

    “老尼姑要知道她清修之地被你们给”

    “老东西!你说什么龌龊肮脏之语呢?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赵雪贞被他说的面红耳赤的喝道。

    李昀歌略表礼仪的拱了拱手,“还请问阁下是宇内国的哪位国师?”

    还没等那老头回答,赵雪贞凑过来低声问道:“哎,姓李的,你怎么知道他是宇内国师?”

    “这令人作呕的装束,这恃才傲物的语气,除了宇内那一群神神道道的‘国师’,还有哪个?况且刚才束嬴姑娘也提到过从宇内跟来,我这才想到。”

    由于二人说话声音极低,束嬴师叔只能看到二人一阵窃窃私语,心下十分不悦。

    “不错,还算你小子慧眼识英雄,我正是宇内国首席国师,钱江流,你们又是何许人也,报上名来。”

    李昀歌耸了耸肩,“问我们的名字?你,还不够格。”

    “你!”听到对方用自己方才嘲讽束嬴的话语嘲讽自己,钱江流登时满面怒火,“奉劝你们还是不要搅这趟浑水,远远滚开。”

    “束嬴姑娘尊你一声师叔,我本以为你是一位德高望重,品行俱佳的长者,却不曾想,你不过是个傲睨自若,无甚真才实学之人,只会空吹大气,沽名钓誉,为何还有脸对一个姑娘出言不逊?”

    周倾抬手抹去花树新增上的脚印,爱惜的抚了抚树身,侧目轻蔑一笑,“你又读过几本古药典?知道几篇药方?识得多少药材?首席国师,还不如叫做酒囊饭袋。”

    “哈哈哈”钱江流气极反而捧腹大笑。

    “就连坐拥一国的宇内国主都要俯身唤我一声上师,靠我测算天机,测算国家之命数,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敢如此叫嚣,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哦?既然你定要坐井观天,可敢与我这一介幼子比试比试?”

    “比试?”钱江流再度将周倾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就凭你?未补四虚就升了一重”

    “比实力我自然不及你这堂堂一国之师,想必你自视甚高,也自不屑于以大欺小,不如你我便来比试比试,谁读过的古医典多?你以为如何啊,首席国师大人。”

    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钱江流清晰的听出了其间的挑衅之意,手指指节一攥,发出咯吱吱的声响。

    “好,既然你想要自取其辱,我当然不用多说。”

    束嬴拉了拉赵雪贞的衣角。

    “这位姐姐,你快上前阻止你们的那位朋友,他他这简直是不自量力,钱师叔乃是医家出身,再加之他在宇内地位尊崇,早已派人网罗过天下医典进行研究阅览比试这个就连我师父也不一定胜得过他那位朋友刚才的一通话语已经完全激怒了钱师叔。”

    “若真输了,只怕钱师叔会动手杀了他的”

    赵雪贞闻言眼神一颤,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狠狠地的拧了一下李昀歌腰间的软肉。“李昀歌,你听到没?”

    李昀歌回之以一个自信的眼神,“自相识以来,周兄弟什么时候让咱们失望过。”

第83章 绣口一吐,万卷医书() 
周倾侧头询问束嬴,“姑娘,你们这里可有保藏医典之处?可否带我和这位国师一同前往?”

    还不待束嬴开口,钱江流已经道:“你只怕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医庐怎会没有藏书阁?不必他说,我带你去就行了。”

    钱江流一马当先,抬腿出了房门,周倾随即也跟了出去,赵雪贞和李昀歌望了望束嬴,“姑娘,你看这”

    束嬴也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她抿了抿嘴,跟了上去,头也不回的道:“那也只能这样了,跟着他们吧。”

    赵雪贞摊了摊手,闪身出了房门,“这个笨蛋怎么到哪里都不让人省心啊。”

    李昀歌回眸审视的看了看房间中央的黄运分生树,眼神忽明忽暗,一连转换了数次,并未迈出步子,而是回身坐到了赵卫晗所在的床榻前,闭目养神。

    他觉得留赵卫晗一个人在房中并不安全,避免万一,这才留了下来。

    忽的,他再度睁眼,看到束嬴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手上不知从哪里抓来了一把艳分十色,形态各异的花瓣,迎面丢在了李昀歌的身上。

    “你想办法把它们碾碎,用桌上的茶水浸泡一个时辰,然后连带着茶汤一同喂你的朋友喝下,应该能恢复个七七八八。我我我,我要去看戏了!”

    话音还未落,她便再次冲出了房门。

    李昀歌没来由笑了笑,手掌摩挲了几下紫薇剑,眼光细碎的盯着那一捧花瓣,良久后,被赵卫晗的一声痛呼所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耽误太多时间,猛的起身准备药汤。

    周倾跟在钱江流身后,不时地回头询问束嬴几句,束嬴无不一一回答。

    对于这个莫名现身帮自己解围的少年,束嬴终究还是寄托以希望和谢意的。

    “等会如果你输了,按照这个路线,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向妙绮山后峰,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可一定不要让钱师叔找到。”

    看着对方悄悄塞过来的简笔草图,周倾心中一动,并未拒绝,只是点了点头,冲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儿露出了一丝催人镇定的微笑。

    正这时,赵雪贞也凑上前来,“喂,笨蛋,你究竟有几成把握。”

    “本来也就五五开,可方才听到束嬴姑娘介绍这医庐中的情况,我想,应该会有八成对了,束嬴姑娘,医庐藏书阁中有哪部医典是残篇?”

    “残篇基本流传于世的几部名家残篇都有,哦哦哦,还有珍贵的是,药王孙晟平的五经疑论和太平方,都只有第一篇”

    周倾眼前一亮,“太平方?竟然连太平方都能找到?这下把握在九成了。”

    “混账小子,别在我背后耳鬓厮磨,嘀嘀咕咕的了!藏书阁到了!”

    钱江流打断了周倾三人的你言我语,二女闻言齐齐看向周倾,无不重重咽了一口唾沫,他们二人的心情可绝对没有周倾那般镇定。

    妙绮山医庐的藏书阁虽然比不上道德阁那般恢弘大气,但古朴的竹木门横在眼前,其上散发的书香之气同样令周倾这个读惯了书的人感觉煞是舒服,吸了吸鼻子。

    钱江流毫不客气的飞起一脚踢开竹门,引着两个小童儿先一步走入,点燃了墙壁上的灯火,周倾昂首挺胸,紧随其后。

    满目俱是行列整齐的木制书柜,其上尽是层层堆叠的药典,极目一览,整座藏书阁中足有不下万本之典,其数量远远超乎了周倾的想象。

    万部医术所存,不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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