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工匠的连日抢修,原本破旧的衙门也焕然一新,成了举子们最为集中的地方。
“借书证。”
县衙门外坐着几个巡警,在验看证件无误后,又将它递还给郑遨。
就在他们两人准备走进大门时,为首的巡警说道:“两位郎君,蒲青又送来百本图书,其中有校长亲笔抄写的物理、化学。从下月开始,它们也将加入考试范围。”
“啊!”郑遨、柳炬都是大吃一惊。
光光是算术一门就已经让他们吃力,再加上两门功课那不是要命!
但现在不是叫苦的时候,两人加快脚步来到借书室,发现看书的人并不多。
“呼!”郑遨松了一口大气。
最近天气干旱,到处都招募人手修理水渠。
因为待遇优厚,举子们大多都去挣纸卷了。
只有晚上,这儿才是人山人海,白天反而有些冷清。
“物理、化学,某各买一本。”
图书馆的图书也对外销售,价格一般在5文钱上下。
虽然有些昂贵,但举子们也不敢吝啬。
没办法,借书的人太多了,要是排队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手。
还不如直接买一本,一有闲暇就可以观看。
“两位郎君好运气,某这里也只剩最后两套,其余的恐怕要后天才能运抵。承惠,一共10文。”哪位借书员笑着说道。
郑遨拿起那本《物理》先不慌着打开,而是对着书面深深的嗅了一口。
这种油印书带着一种香味,嗅了会让人觉得满心喜悦。
可惜的是,翻阅的次数多了,香味就会散去。
所以每次有新书到来,借书室里都是吸气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儿聚众吸食“五石散”。
“郑兄,这书印得越来越好了。”
柳炬也爱不释手,翻看几页之后,就把书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是搂着家里爱妾一般。
郑遨恋恋不舍的把书本从鼻子面前拿来,只见淡黄色的封面上,有两个大大红字“化学”。
接着是一幅画,上面还有不少瓶瓶罐罐,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他翻开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什么叫做化学?
空气的成分。
水的组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郑遨一边看书,一边喃喃自语。
很多问题已经在脑海中盘旋了十多年,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就在他满心欢喜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郑遨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学生正在往水里吹气。
随着水泡越来越多,那一杯清澈的水慢慢的变得浑浊。
有人立刻说道:“石灰水果然变浑浊了,看来咱们呼出的气流里面有二氧化碳。”
但立刻有人反驳道:“万一是气流将水搅浑呢?”
周围立刻陷入寂静,但很快就有人说道:“那还不好办,用竹子做一个唧筒不就知道。”
很快就有人拿着竹筒进来,稍稍改造之后,一个唧筒就已经做好。
“咕噜噜。”清澈的石灰水中,冒出了密集的气泡,但是那杯水却没有变浑浊。
“神了!”周围的学生同时叫了一声。
有人立刻说道:“这书是谁写的,怎么知道这许多的东西,难道是生而知之的圣人?”
郑遨连忙翻开化学,只见作者一栏写着四个字“五考三模”。
第58章 规矩要变了()
夜色深沉,李晔却没有一点睡意,依旧用手里的鹅毛笔写出了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噗!”
正在聚精会神的时候,桌上的烛火轻轻的摇曳了几下。
接着就有人走到桌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圣人,物理、化学课本已经运到昭应城。拿到书的举子骚动了一阵,但做了几个实验之后,便再无异议。”
“呼!”
李晔暗暗吐了口气,将手里的鹅毛笔放下了。
“黄靖,除明算科举子之外,其他人有什么反应?”
那两本书是削减过的,比初中课本还要简单。
可即便如此,还是超越了整个时代,会遇到多大的反弹,李晔也估计不到。
为此他命令黄靖密切监视,一有结果立刻上报。
“圣人,明法、明医的举子并没有异议,进士科的人看到实验结果也哑口无言。只有那几个老儒在咆哮奇技淫巧,但附和的人不多。”
除了修复华清宫、运送供奉功德外,黄靖还承担着昭应城管理,手里的权柄甚至比黄成还要重。
“如此就好。”
李晔说完,细细的打量了黄靖一番,发现他整整瘦了一圈,和竹竿也差不多了。
“怎么瘦成这样?”
早就听说这小子工作起来不要命,为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李晔还派了伶俐的宫女服侍。
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一点效果。
越看火越大,李晔怒骂道:“憨货,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再这样下去,先给你办个病休。还有,爷爷派过去的那些人吃草的,把命令当耳旁风了?明天到宫监处领十棍子,如果再犯就是二十棍子,一直到打死为止!”
黄靖连忙说道:“实在不干属下的事,都是某任意胡为。某是想,人生不过百年,既得圣人关心,自然要殚精竭……。”
“狗屁!”李晔又骂道:“你要是累垮了,还怎么帮爷爷做事?现在滚回屋里睡觉,有什么明天再说。曲曲一晚上,天还塌不下来。”
黄靖苦笑道:“不成啊,祥龙寺的和尚明天开始在诵经,职下还要组织车队运输,所以今夜必须赶回昭应城。大家还请放心,职下准备了牛车,路上也可以休息。”
李晔摆手道:“车队有掌鞭管着,不差你这个外行把式。现在回屋睡觉,明早朕与你一齐返回。”
黄靖笑道:“圣人这是强人所难啊!职下先派人通知一声,否则那边等得心焦。”
李晔没好气的说道:“滚滚滚!”
他和黄成、黄靖两人更像是朋友,有什么话都是直接说。
但这也有个坏处,两个家伙变得更加玩命,让李晔的心也揪得紧紧的。
“兔崽子,蒲青宫能抽的人,全都抽到你的手下了,怎么还累成这样子?”看着去而复返的黄靖,李晔没好气的问道。
黄靖一脸郑重的说道:“职下一点经验都没有,想要成功只能事必躬亲,否则就会被他人所蒙蔽。真出了什么纰漏,掉脑袋事小,破坏圣人的计划事大。如此,不得不全力以赴。”
李晔寻思片刻,说道:“昭应城已经集结了数千举子,其中有不少可用之才,你可以挑选一些充当助手。”
黄靖笑道:“职下早就有这方面的打算,就等着圣人下旨了。某也不贪心,就要此次考试的头一百名。”
“嘶!”李晔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喊道:“做你的梦去!”
按照原来的设想,只要拿出后世的数学知识,再结合举子们的水准,很快就会出现算学大跃进。
可结果却难堪到要命,第一次摸底考试,得分最高的人名叫郑遨,他答对了1道填空题,两道计算题,总共得了9分。
其余的举子有三分之二交了白卷,剩余的不是两分就是三分。
这样糟糕的成绩还怎么选拔人才,李晔只能取消恩科,转而将昭应城建成一所学校。
但李晔又发现了新的难题,没有人能够胜任教授一职。
冥思苦想几天之后,他只能采取后世自学考试的办法。
为了让这些门外汉掌握基础,李晔尽量将数学课本通俗化。
开头就是小朋友们最为熟悉的算术口诀,然后再逐次增加难度。
现在课本已经写到第5册,涉及到最基础的几何知识了。
为了配合教学,工坊也小批量的生产了量角器、三角板等等工具。
上面的刻度也是从后世搬来的,李晔先制定出1厘米,然后再用尺规求出一毫米。
至于误差是多少,那就要问老天爷了。
经过这一番苦心经营,才有了一点点起色,结果就让人盯上了。
“职下的事务实在太多,还请圣人高抬贵手。”
黄靖当然不知道李晔所想,他更关心的是手下的几个部门要如何维持运转,而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使用拔尖的人才。
“不行!”李晔断然拒绝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找到一些好苗子,只要细心培育,这些人绝对会成为各类学家。
如果将他们招入体系,短期之内确实会让自己的实力增强。
但是从长远看来,这根本是杀鸡取卵,甚至会走到“学而优则仕”的老路上。
“圣人,不给100,那就给20人吧!”黄靖可怜巴巴的说完,有把一张名单放在桌上。
李晔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禁抽了一口凉气。
这名单上的人,全是他看重的种子。
“好小子,朕的得意门生全在上面,你是要一网打尽啊!胆子还是太小,干脆把朕这个第一名也写上去。”
黄靖干笑了几声说道:“职下是饥不择食,还请圣人恕罪。”
作为昭应城的实际管理者,他在私下接触过名单上的人。
除了几位稍微腼腆之外,其余的都是人中豪杰。
如果能招到麾下,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李晔断然说道:“朕也给你一句话,100名以内的一个都不许动,除非那人想走仕途。100名以外的随你招募,但是职务要从最简单的科员做起。每两年评估一次,达到考核标准才可以升级。”
黄靖愣了一下,急急说道:“圣人,往常考试只要通过科举,就能实授官爵。如果从吏员做起,恐怕会招来非议。”
李晔笑道:“从现在起规矩变了,想要做官先得到大学培训,拿到毕业证才可以参加考试。每年4月参加中央考试,6月参加地方考试。而后根据专长分配工作。
朕可不会发善心养一群老爷,考评不及格或堪堪及格的人都会被淘汰掉。中等的会被申斥,三次以后直接开除。只有上等、优秀的才能留下来。”
黄靖有些后怕的说道:“如此一来,官员会不会离心离德?”
李晔笑道:“放心吧,只会趋之若鹜。不过,朕要的是那些循规蹈矩的人。至于惊才艳艳之辈,更应该在学校、工厂、商界、农村,也只有这些地方才是他们的舞台。
那么,第一次公务员考试就在今年6月举行吧!不过通过考试的人,学业也不能停止,就叫做社会实践吧!”
第59章 逼上绝路()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连黄靖都开始争抢人才,那更别说其他的实权人物。
李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华清宫,甚至都没有休息,就让这次考试的前120名觐见。
不快不行啊!
这些苗子全是宝贝,要被谁给挖走了,李晔还不气得吐血。
“120名和121名相差20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晔查阅了最近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很快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都是用一样的教材,都是明算科举子,怎么会出现断崖般的暴跌,难道里面另有内情?
“让他们到前殿候着,朕随后就到。”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驰骋,身上的衣服已经蒙了一层灰土。
这形象出来见客,虽然给人以热情的感觉,但传扬出去肯定会被比为曹操,到时候落个奸诈的名声,岂不是冤枉。
有鉴于此,李晔决定先洗漱一番,至于泡温泉还是再找时间吧!
“大家,前殿狭小,坐不下这么多的人。”
杨守平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自从发现骑术不行之后,他也在蒲青埋头苦练,甚至到两胯血迹斑斑的地步。
如今杨守平也能骑烈马奔驰,并不弱于李晔等人,是以这一次并没有被丢下。
“那就改在殿前的广场上。”
大唐的宫殿就喜欢建在夯土堆上,远远望去雄伟高大、气势磅礴,可进到里面就会发觉空间并不广阔。
这120个人站着都拥挤不堪,更别说摆上小几了。
就在宫人们忙着布置的时候,一个小宦官匆匆跑来道:“启禀大家,国子监算学祭酒韩兆求见。”
“他来干什么?”
看了那些科举试卷后,李晔对算学科的人是嗤之以鼻。
这些家伙就是群蠹虫,除了躺在旧有的知识上吃老本外,连一点进取精神都没有。
所以,李晔的安华理工大学也把他们排除在外。
杨守平再次插话道:“大家,韩兆是近三十年来最精于算学的博士,故懿宗皇帝在世时也颇为倚重。”
“父皇倚重是父皇的事,和朕有什么关系?前次考试你也亲眼目睹,近三分之二的学生交出白卷,还有一些蠢货在上面写策论,诗歌。算学堕落到这种地步,他这个算学祭酒逃不了干系。朕不去国子监仗责已经是宽宏大量,居然还厚着脸皮求见?”李晔愤愤不平的说道。
杨守平正色说道:“大家,即便韩兆有错在先,但他依旧是国子监算学祭酒。今日求见,除非是大家身染疾病,否则必须接见,此为祖宗之法!”
李晔瞪了杨守平一眼,发现这家伙脸上没有一点惧色,只得说道:“好,朕给你面子,让那个韩兆滚进来。”
杨守平冷冷说道:“某本是皇家之奴婢,并无一分面子。大家遵从者,祖宗成法也。奴婢为大家贺!”
“贺你妹!”李晔心里一阵大骂,偏偏脸上还得挤出应景的笑容来,这份虚伪连他都觉得恶心。
“圣躬万福。”韩兆快步走到面前,深深躬下身体。
他的年龄还不到50岁,头发、胡子却都成了白色。
配合着清朗的相貌,一股子仙气飘然而来。
只是这一切,都被隐隐的肃杀所破坏。
果然,韩兆站直身体的第一件事,就是厉声的喝问。
“圣人,今年虽是国丧并不开科举。但把算学举子都集中到昭应城,又是什么道理?”
李晔冷冷一笑道:“韩祭酒,朕把天下算学学子交付于你,就是希望有大批的人才可用。但诸位是怎么做的,难道连一点羞愧没有吗?”
韩兆当即抗声道:“圣上,臣等按照十部算经教授何错之有?反倒是陛下,并无一语知会就改变祖宗之制。此为乱法,臣不敢与闻!今日到华清宫,臣只有一言,请废除新出的5卷算术,今后仍奉十部算经为圭臬。”
李晔怒道:“不用了,朕已经下旨宰相,算学废除十部算经,以后只用算术一书作为教材。至于你们这些祭酒、博士也必须通过考核才能留任,否则就请另谋高就!”
韩兆吼道:“此举大谬,算术采用的阿拉伯数字不过是胡人鄙陋之书,怎比我天朝上国文字华美!倘若在全国推广,将置我华夏正统于何处?”
听到这话,李晔的肺都要气炸了。
大明朝急需火炮保家卫国时,就被文官以相同的理由否决掉,直到吃了大亏才改变态度。
大清朝已经全面落后于列强,急需一场剧烈的变革以摆脱任人宰割的局面,结果又被清流文人以相同的理由阻止。
李鸿章只能打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旗号,结果洋务了几十年,还是打不过****的倭国。
“是你们逼我的。”
李晔同样处于风口浪尖,按部就班走下去,不知道哪一天就被军阀砍了脑袋。
为了摆脱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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