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好武艺啊!难不成是来咱营州投军的,这样本领,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当上校尉。”
“武艺那是好的,就这招数怪得很,在北边跑商这么多年,也还没见这样的把式。”
“你管他怪不怪,只要能上阵打仗的杀突厥人的,那就都是好武艺!”
“哎!这话说的是,这突厥人动不动就跑到营州附近来掠商,再不教训教训他们,过不了多久兴许跑进这营州城了!那还成话!”
看武的商客们说到此处,不由得都气愤难耐,听的人也纷纷附和,转头再看安二习武,也更加认定这眼前少年就是来营州从军的,看安二那一拳一脚施展开来,都觉得纷纷打在了突厥人的身上,不由得都大声喝彩。安儿听了商客都大声叫好,心上欢喜,本就酒气上涌,这会更觉酒劲儿上来,索性甩了外面袍褂,凝神聚意有板有眼的练了起来,安二手中的武艺别有渊源,与大唐中土各家各派的路数迥然不同,几招过后,便又赢得众人不断喝彩。
“你们这是看什么呢?”一个商客挤着同伴问道。
“看练武啊,这少年郎不简单,练得功夫又奇又好。”
“啧。这你们也敢看。”新来的商客猛摇着头道,“你们不知道,这人就是前两日在街上惹了‘小是非’的人,你们还在这里叫好,传到人家耳朵里,你们这营州的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不能吧。看着挺好啊。”围观问话的一个虽然嘴上不信,声音却已然小了。
“怎么不能啊,难道明日兵马使衙门来查你的货时,你就信了?快走吧。”那商客拉着同伴瞧瞧去了,周边几个听了这话,也不敢再耽搁,都纷纷怯生生的散了。
安二练了一阵子,身上已经出透了汗,转头瞧瞧四周,黄昏早已夜色,围观的人也都不在,见小二提了茶壶从前楼往后院跑,一把拉住到,“小二哥,烦劳备些热水,洗洗身子。”
“好嘞!客官先回屋歇着,我送了这壶水,就给你弄水去。”小二快速应着,又不失礼貌和周全。
安二道了声谢,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回身时候,只远远的隔着院子听得酒楼外的天地间,似乎有人清脆的唱起曲儿来。
第118章 试掌英杰()
头一夜睡得酣畅,第二日醒的就早,只刚起床穿衣,便有店小二在门外轻轻问道,“客官可是醒了,咱已经端了水来,可是要洗洗脸?”
安二拉开门去看,见那小二脸盆上打了条帕子,正笑嘻嘻的朝自己笑着,于是问他,“小二哥,昨日那当差的走时,可和你交带些什么?”说罢闪了身子,示意对方进来。
“这。田爷没说,咱也不敢多问,只叫咱好生照看客官。多的,咱也不敢问不是。”店小二将木盆放在凳上笑道,“不过看昨日田爷说话的样子,咱看这今日来的定是个了不得的人,客官还是好好收拾一番,以后在营州发达了,也好照顾照顾小的生意。对了,有什么事儿,客官随时叫就是,咱就等在外边。”说罢转身走了。
安二洗漱既毕,那店小二仍旧来收拾脸盆,没多久就短了粥菜来吃,见桌上菜色虽美,却有些寡淡,于是问道,“今日怎的没酒了?”
“客官,田爷昨日吩咐了,说是今儿有大事儿,不让咱给上酒,你担待些,若是办完了事儿,再回此处喝就是了。”安二听店小二说法,心知昨日来人已经全都交割清楚,自己也不必多问,只好静观其变就是,端了粥碗大口喝了起来,那店小二见推塞过去,默默下去了。
粥正喝到一半,只见昨日那兵丁从门外进来笑道,“呦。胃口不错。咱也陪你吃上一碗。”
“你姓田?”安二又成了一碗,混不在意问道。
“嗯?”那兵丁笑道,“那店小二与你说了,就知道他是个嘴松的,他还说什么来?”见安二自顾自的喝粥不语,兵丁又得意说道,“其实与你说了又怎样,只是你不曾问,你问咱时,自然都告诉你,咱叫田神功,营州都知兵马使座下响当当的巡城校尉,就是咱了。”
“巡城令。”安二随口应道。
“啧。巡城令却是巡城令,但咱不是一般的巡城令。咱在这偌大的营州城里那可是。”
“你是巡城令。但你不巡城?”安二浑不在意说道。
“巡倒是寻得,只是。”田神功被安二问的唐突,一时寻思说法。
“那不还是巡城令。”安二摇摇头,把粥碗里最后的饭食吃光了,田神功被噎在那里,半晌回转不过,想了一会正要再说,只听见店小二在外边喊,“田爷,外边来人接了。”
“行了,这就去了。”田神功扔了碗起身道,“走吧。”安二知道事情来了,也不多问,轻拂了下腰间别着的匕首,随着田神功出门进院,最后上了街。
到得街上,只见五个人立在那里,一人前面引着,后面四人两两牵着马缰垂手而立,田神功见了笑着走上去说道,“呦,老爷子,这里两匹马,敢情是还有我田神功一匹骑的?”
“有骑的,有骑的。”那老头子笑呵呵的答着,身子甚是单薄,似乎一指头就能被人推倒一般,还在那里弓着身子答应。
“呦?根叔,你平时可不是这样。”见那老人回答的客套,田神功有些摸不着头脑,暗自忖道,“怎的这老头子今日这般乖巧,若在平时,凡是说话之前,必定要先啐上自己一口方才能开的了口,可真是新鲜事儿。”心里想着,眼睛禁不住打量着老头儿。
那“根叔”见田神功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眼睛转了几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得,费劲的“噗噗”啐了两口道,“这是府上老爷交代的事情,不能怠慢了,你也有份。”
见“根叔”啐罢,田神功觉得一切如常,转头对安二笑道,“你看,今日沾了你的光,不但‘根叔’不啐人了,咱还能跟着骑骑马。”说着,翻身上马,在马背上晃了几下,就此坐稳。
安二本是部落里出来的,骑马射箭向来是看家本事,轻快地一个鹞子翻身纵上马去,跟着一行人慢腾腾的往前走,他来营州次数虽多,可来时都是市上做些买卖,也不是条条街道都曾走过的,眼下这路看着便有些生疏,一路走来一路记,饶是他心思明敏,所过之处倒也一一都刻在心里。
那“根叔”在前面引路,不时向后看看,田神功在马背上龇牙咧嘴的逗他,“根叔”也似乎浑然不见,惹得田神功无趣想着,“这老头今日竟似换了个人,往日可不是这般,弄不好不是大郎自己的主张,倒像是兵马使亲自安排的事情。”
根叔在前面走得十分慢,其余的人都在后边跟着,这骑马的意义本就不大了,田神功在后边嚷着,“根叔,你让咱骑了马,却这般慢腾腾的走法,几时才能到得地方?”见根叔也不会他,见路程又近了,索性也不在言语,倒是走过的街市上围观的人十分多了,有的打趣田神功的,有的议论安二的。
又过一阵,七人两马进了一条宽街,只是人物稀疏,地面开阔,走不几步,就见府邸门前一个少年背手立在那里,安二见那人形貌甚是眼熟,恍惚见得却是前几日在街上与自己缠斗的那个“小是非”,为防突然变故,暗自捏了劲力在手中,待到走进前时,却看见那人又不是什么“小是非”,只是容貌相似。
“英雄远途劳顿,本想前几日就接进府里,无奈府上事杂,家父公务又忙,故而耽搁了几日,先叫田校尉代为安置,若有不周,薛嵩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那马下之人说得朗然,竟是一个英武堂堂的好汉子,安二见了心生敬意,翻身下马抱拳,刚要说话,却见眼前这人朝前“呼”的一掌打来,安二不意这人突然发难,心思陡然几转,明知这一掌躲不过去,索性也认准对方空档一掌拍去,虽然去势稍后,但掌力所及必有所伤,也只堵上一把了。
薛嵩见安二一掌推来,心中似乎早有所料,倏然用手去格挡安二手肘,这一招出去,第一招出掌的劲力便弱,安二借势向后一退,已有喘息之机,薛嵩一掌未伤安二分毫,猛的超前跨出一步,又是第二掌打过来,只不过这一掌只打到一半,跟着又是第三掌袭来。安二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这叫薛嵩的人第一掌也只打了一半掌力,可他这三掌一掌快似一掌,三掌绵密而至,就能形成三层掌力,只是他用的不甚精熟,第一掌掌力被先行自己格去,第二掌力量又弱,所以这三掌此时只有两掌之力。
恍然间看清对方武学家数,安二便也一掌击出,只是这一掌出去,左脚已然离地,整个人倾斜了身子,浑身重心都集中于右手右脚,左掌再跟着朝右掌推去,便也是两层的掌力了。
第119章 酒宴宾客()
安二与薛嵩双掌均朝着对方打去,四掌掌力直如疾风惊雷,声威赫赫,对掌之后各自唔咽沉气,暗暗诧异对手内劲了得,瞬息之间调息气脉,待要援身在上,却被两个声音赫然叫住。
“停手!”“停手!”这两个声音一老一少,安二听在耳中均觉熟悉,只是薛嵩更早一步,已经敛手入怀,转身朝来人行礼。
“爹!李兄,你们来了。”薛嵩转身朝来人问好,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银鞍纵白马’和‘三箭定天山’这两招,你才将将练到三成火候,这样不成器,让人家看在眼里,岂不是丢了我薛家祖上颜面。”老年的声音说着,薛嵩一旁连连称“是”。
安二见了薛嵩先行罢手,又见从府门中并肩出来两人,一眼望去,见那年少的哪里是别人,不正是自己要寻的大哥李隐却又是谁?李隐从府门踏出,便也早看见安二到来,匆匆奔上去欢然唤了一句“二弟!”
“大哥不是去了衙门,如何却在这里?叫我几日好找!”兄弟相逢,自然喜不自胜,李隐拉了安二手道,“过会儿与你细说,先来见过薛军使。”
“薛军使,这便是我总提起的二弟。”李隐介绍道。
“呵呵呵,前日打了我的小儿,今日又战我的大郎,我这两个游手好闲不成器的儿子,营州人起了诨号叫他们‘是非’,从来是无人敢惹,只你也是个厉害的少年郎,偏偏爱惹‘是非’,几日不见,别浪无恙啊?”薛楚玉笑呵呵的说着,安二才发现,这人正是前几日在街市上遇见的那个试探自己内力的青袍人,可哪能想到他竟然是堂堂的营州兵马使,营州城里仅次于营州都督的二号人物。
“草民安二,见过薛军使!”安二想着前几日事情,也不太记得当日言语,只怕自己说了什么错话冲撞过了,索性倒头便拜道。
“快起来吧。”薛楚玉满口爱才之意,薛嵩在一旁笑着,随之弯下身子扶起安二也说道,“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多礼,我幽营不比别处,素来崇节尚武,你这般好汉子,却也恁的多礼。”
“二弟,起来吧。”李隐是客,不好直接去拉安二,只是笑着示意,薛楚玉在一旁微笑着颔首。
“李郎君,安少侠,请入府吧。”薛楚玉左右两边引着李隐和安二二人进了府门,薛嵩跟在最后边,四人一行直进到中堂,宾主各自落座看茶,先是李隐、安二谈些白狼山缚住鹰隼的前后情事,又是薛嵩说道与李隐、田神功如何街上相遇转入府中的事,最后自然说起安二与薛楚玉小儿薛崿街上对战,引动的这几日营州城里传言纷纷。
话谈得越多,人也越觉的熟络,中堂之中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正值兴头,见得薛崿立于堂下道,“爹,酒席已经备好了,可请贵客入席了。”
安二见来人是薛崿,不禁微感诧异,转念想到薛楚玉既然迎得大哥和自己在此,那兵马使的儿子自然也要待两人为贵客了,不禁朝薛崿看去,见薛崿朝自己微微颔首,便也同样还礼。
“好,已近日中,李郎君、安少侠,咱们入席再谈,把酒言欢,可好?”薛楚玉道。
“客随主便,我们听主人家的吩咐就是。”李隐笑道。
薛崿领着厅上四人转至花厅,待几个人各自坐罢,轻轻拍手,自有丫鬟女婢盈盈的来传菜,菜色无不莹润光彩,又有一旁侍候的轻提酒壶,汨汨斟满酒杯。
“崿儿,你平素行事若如今日安排酒菜一般谨致,爹也就放心的多了。”薛楚玉笑说,未及薛崿答话,已经从座位上起身,对着李隐、安二举起酒杯道,“李郎君临危不乱、足智多谋,安少侠武艺精绝、磊落坦荡,是以居处白狼山之荒落,而英才天纵,能缚得鹰隼数十人,更可贵者,双双连夜冒朔风大雪苦寒,十数日方送贼于营州军衙,不滥用私刑,而决之于公义,诚可谓忠义之心昭昭。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诚不我欺,这杯酒,薛某为国敬贤才!”薛楚玉说罢,一仰而尽。
李隐谦谢一句,也跟着饮尽杯中酒,安二素来洗酒,却未能立刻喝掉,低声问了问李隐道,“大哥,兵马使这话说的怪文的,我听得半懂半不懂,到底什么意思啊?”
“说你好。”李隐淡淡笑说,安二听罢放心,索性开怀畅饮。
酒过数巡,菜知五味。安二与薛嵩也早已拉开架势,划起拳来,呼喝之声不断,李隐与薛楚玉见二人尽兴,也抛却礼数,不去管他二人,只是李隐但细细向薛楚玉请教些营州情事,薛楚玉又颇喜李隐才具不俗,往往言语倾尽,说了许久,薛楚玉起身如厕,又叫薛崿相配,待出的花厅,却见一人在外边半斜了身子,也不只是要进来,还是要走。
“阿根,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需人等着,你去用饭就是。”薛楚玉突然看到早间带着马队回来的根叔愣在眼前,说了一句道,却见根叔不说话。
“可是还有什么事?”薛楚玉问。
“没,没事了,老爷。”根叔说道,连忙点了点头。
“身子不舒服?”薛楚玉伸手想要去拉根叔的手腕,根叔却本能的缩了一下,薛楚玉见了微微犹疑,也只好由着他,不再去拉。
“老爷,我没事儿,我下去干活儿了。”根叔轻轻咳了两嗓子,弯着月牙一样的身子说道,转身就去脚步跌跌撞撞的下去了。
“这阿根最近有点怪,和他说什么事情,总见有时他恍恍惚惚,忽好忽坏的,难不成是上了年纪,身子不好,要不就是有什么心事了。”薛楚玉自语道。
“嘿!爹,你多半时间都在军府,家里的事情都不知道,我只说一件事,你可莫要怪我说笑。”薛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神秘兮兮的笑道。
“什么事?”薛楚玉面上一派严肃的问着,心里也不禁好奇的等待。
“前几日我看见根叔,在东市新开的胡姬酒家里,和那儿的胡姬在学跳舞呢!你说怪不怪!”薛嵩说罢,想着前几日见到的情景,虽见父亲表情严肃,但总也忍不住笑,直把自己憋得吭哧吭哧的。
第120章 演舞演武()
“学舞?他一个糟老头子学的什么舞?”薛楚玉疑惑道,“你是看走了眼吧?”
“爹,我常在街市上走动,纵是看走眼一次,也不可能看走眼两次、三次,再说,根叔在家里三十多年,我是不会认错人的,他确是在跟着胡姬学跳舞。”薛嵩道。
“那,你以为阿根学跳舞是为何事?”薛楚玉道。
“这。孩儿不好说。”薛嵩嘴上说这不好说,眼神和嘴角却满是笑意。
“父子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
“爹,孩儿觉得,是根叔看上了、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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