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难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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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夫难嫁-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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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掌柜一溜风似的走了,留下方云宣哭笑不得。算了,大不了自己辛苦点,只要楠哥儿高兴就成。
    晚上吃了晚饭,哄楠哥儿睡了,方云宣帮王明远收拾床铺。
    王明远受宠若惊,他在原来的店铺里学徒,都是睡在大堂里,两张桌子一拼,直接睡在*的桌面上。都五六年了,除了回家这几天,他就不知道床榻长什么样子。
    “方,方老板,不用,不用麻烦。我,我睡底下就行。”
    方云宣在卧房外面的屋子里支了张木床,翻出一床厚褥子铺上,素面的布单子铺在最上头,“凉席没有富余的,明天你跟我上街,买一张凉席,再给你置身衣裳。把你那双鞋扔了,都破洞了。”
    王明远红了眼眶,眼泪差点掉下来,从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他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照管不过来,他们稍稍懂点事,就都被送出去学徒学手艺。他从没怪过谁,谁让他穷呢,不干活哪有饭吃,能学一门手艺,不用靠天吃饭,在土里刨食,对他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好事了。
    来这里之前,王明远才刚被父亲教训过,说这次再不成,家里说什么也不能白养活他了,不管这家人是好是坏,死也让他死在这里。
    “我,方老板,你别嫌我笨,别赶我走。我什么都能干,我能吃苦,也有力气……”说到此处,王明远已经泣不成声,少年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和着一连串呜咽。
    方云宣没有回头,顾自做着手里的事,把床单铺得平平展展。
    坚强这种事说来简单,可真正做到却难上加难,特别是遇到你无力去改变的事时。所以他不会开口劝慰,劝慰只是一时的安抚,远不如实际行动来得实在可靠。方云宣不会搂着这个孩子让他别哭了,而是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哭没有用。
    收拾好床铺,方云宣下去打水,拧了手巾递给王明远,“擦擦脸。”
    王明远又红了脸,这时才觉得不好意思,都这么大了,还哭成那个熊样儿,还好方云宣没有回头看他,不然更没脸了。
    方云宣让王明远坐下,郑重说道:“我说话不说第二遍,你听清楚了。”
    王明远急忙点头,“我听着呢。”
    “你想留在我这儿,就得听我的规矩。”
    “我听,我一定听您的话。”
    方云宣摆了摆手,笑道:“用不着吓成这样,我长得丑点,人可不坏。”
    王明远忙摇头:“不丑。”怕方云宣不信,又强调道:“真不丑,看习惯就好了。”
    方云宣差点笑出声来,忍了半天,才正色道:“想跟着我不难,只要你肯学,我就肯教。但有一点,你若有一天作奸犯科或是背师另投,我可决不饶你。”
    王明远站起身,急道:“不会。我一辈子都跟着方老板,您是好人,我哪也不去。”
    方云宣点点头,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这孩子的眼睛又亮又干净,一看就是个本性纯良的。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教起来也放心。
    简单叮嘱几句,让王明远早些歇着,明天开始就要忙了。他这个样子还不行,得特训几天,才能拉出来见人。
    转过天方云宣就领着王明远去海边,让他对着大海报菜名,什么时候背得清楚明白,每一个字都跟蹦豆似的,才算他合格。
    王明远不知道方云宣的用意,他什么都没问,方云宣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天天一大早起来,就跑到海边练习,把每道菜背得滚瓜烂熟,口齿也越练越灵利。
    这还不算完,王明远整个人的气质有些畏缩,见人说话都不敢抬头与人对视。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改过来的,方云宣只好教给他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法子,那就是正面对人时,目光稍向上移,直接往人的脑门上看,这样做很容易给人傲慢的感觉,不过以王明远的长相和气质,做出来也是一副怯怯的小白兔模样,一看就知道他是害羞,怎么也不会往傲慢上想。
    要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训练几天,王明远在行为举止上大有进步,可胆怯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一紧张就结巴。
    方云宣的脾气也上来了,告诉他:“大家都是人,有什么好怕的,你还怕他咬你不成?这样,不管来了什么客人,你都把那些人当成冬瓜,就不害怕了!”
    王明远正难过呢,听见这句冬瓜就笑出了来,方云宣也笑道:“话糙理不糙。我头一回做主厨,也怕得要命,做出来的菜都不敢往外端,生怕弄砸了。后来我师傅告诉我:“小子,你是厨子,做得好不好,外面那些客人也得吃。挨了骂就回去自个儿练,练到不挨骂为止,你这算什么?做饭做得连胆子都丢了?”
    王明远听得入迷,问结果怎么样?
    那顿饭的确是砸了,虽然没被骂,但也没人说好,平平淡淡的反应,让方云宣郁闷了好长时间。
    咳了一声,方云宣岔开话题:“现在是说你!明天就上街发传单去,发完了就拉着人介绍咱们饭铺的特色,发不够一百张,明天中午就别吃饭了。”
    王明远笑着点头,相处几日,他知道方云宣狠不下那个心,嘴上说得凶,最后还是会给他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
    六月初九是黄道吉日,方云宣的饭铺食锦楼正式开业。
    这日天气睛和,艳阳高照,方云宣一大早就起来张罗,铺子里又擦拭一遍,到处一尘不染,新油的桌面都泛起了亮光。
    王掌柜一家早早就过来道喜,问方云宣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方云宣笑说不用,又叫过王明远来,彼此见过。
    王掌柜见王明远一身青布长衫,全身上下里外三新,人也精神了不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也感激方云宣为人仗义,不但没有把侄儿轰出门,反而还如此善待,实在难得。
    接过楠哥儿,让方云宣只管去忙,楠哥儿就交给他们夫妻了。
    方云宣道了谢,让王掌柜进店里坐。
    临近中午,吉时已到,鞭炮齐鸣,一阵热闹过后,附近邻里也都赶过来道喜,食锦楼门前聚满了人。
    方云宣穿了一领天青色绉纱长袍,十分温文儒雅,他站在门前与人寒暄客气,招揽路过的人进店里来用饭。
    没一时食锦楼里就坐得满满当当,方云宣让王明远招呼客人,自己去厨房里做饭,准备开席。
    今日是头一天开张,来的客人里有一大半是这条街上的商铺掌柜,头一炮一定得打响了,不然以后的生意可难做了。方云宣拿出看家的本事,除了客人点的菜外,每桌另外附赠一道菜和一碟点心。
    菜和点心都以喜庆为主,菜是香酥八宝鸭,点心是做成牡丹花样的炸面筋。
    方云宣一头钻进菜里,不理外面的情况。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的,在这个世界里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的尝试,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至于能不能成功,真要看老天帮不帮他了。
    食锦楼里喧华吵闹,方云宣在厨房里忙得手脚不停,王明远在大堂里更是忙得团团转。
    “小哥儿,这是个啥东西,模样怪俊的,叫啥名字?”
    王明远低头一看客人指的东西,正是今日附赠的炸面筋,忙笑道:“开业前三天,本店特意感谢来捧场的老少爷们,每桌送一份八宝香酥鸭和白牡丹。您说的这个就是白牡丹,您瞧瞧,这点心是不是和那牡丹花一个样儿?”
    那客人端详了端详,“是倒是,这能吃?”
    面前的白瓷碟里摆了一朵跟真花相似的点心,八个花瓣,瓣瓣分明,中间点了一点玫瑰花酱,看着白蕊红心,漂亮得都不像能吃的。
    小心翼翼地夹起来,送进嘴里,只觉得酥、脆、甜、香,四种滋味来回在味蕾上翻来搅去。

  ☆、第35章 生意兴隆

其余桌上的客人也都正好奇,见有人吃了,忙问:“怎么样?味道怎么样?”
    那人眯着眼细细品尝,许久才睁开眼,拍案道:“绝了!这点心真是绝了。”
    其余人听了似信不信,一块点心再好吃能好到哪去,大惊小怪。
    纷纷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一时全场无语,王明远的心都提起来了,这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片刻后,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好”,紧跟着叫好声络绎不绝,屋子里沸腾起来,都说这点心味道绝佳,好吃得不行。
    “伙计,再来一碟!”
    一桌才给两块,哪够吃,这才刚把馋虫逗出来,要解馋少说还得再来个十块八块的。
    要白牡丹的人越来越多,王明远又得意又欢喜,站在柜台前,略微弯了弯腰,态度不不卑不亢,脸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既不谄媚,也不让人觉得疏离,他高声说道:“各位客官,这点心是附赠的,每桌只有一碟,不能多给。小店也得顾个本钱不是?您要吃着好,就请明日再来,三日之内,点心和下酒菜都是免费送的。”
    客人们听了只好做罢,人家都白给了,也不能腆着脸硬要,念叨几句,又去试吃其他菜色。
    这也是方云宣算计好的,送的东西不能太多,但每样都要精致勾人,这样才能勾住回头客。
    今日开张大吉,方云宣从厨房出来,王明远就乐颠颠地扑了上去,喜道:“师傅,今天生意可好了,您是没看见,屋里屋外都坐满了,您做的那道白牡丹,客人们吃了都说好,还说您比宫里的御厨还厉害!”
    方云宣累得腿都软了,他在厨房里做菜,看下单的数量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知道今天的生意一定不错。
    拿出钱匣子算帐,果然,除去成本和今日附送的东西,净利有三两五钱银子。
    王明远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拉着楠哥儿直蹦高儿。
    方云宣捏了捏肩膀,笑道:“傻笑什么?今天你伯父和咱们这条街上做买卖的掌柜都来道喜,这其中有一半是不能算数的,谁能天天来给你道喜,要看实际的收益,还是等三天之后再说吧。”
    方云宣果然没料错,三日之后,食锦楼的生意跌了一大半,没有白送的吃食,客人们也变得挑剔起来,方云宣这时才拿出了杀手锏,加大菜码,每样菜的味道上都下足了工夫,只为勾住更多的回头客。
    附近只有方云宣这一家饭铺,再加上菜码大,味道好,比起大酒楼也不逊色,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低潮期后,食锦楼的生意慢慢回暖,客人们慕名而来,一到饭点大堂里的总是满满的,一天下来净利润能稳定在一两多银子。
    如此已经出乎方云宣所料,他原本算计的是够成本,能挣出饭钱、房租,够他们父子衣食无忧就行了。可照如今这个样子,坚持一年,他就能买下一间店铺,不用再租别人的铺面了。
    高兴之余,方云宣又开始琢磨添几样新菜色,不用多,每隔一月添一样,让客人们常吃常新,总有个新鲜感和期待度,让样才能不让老顾客厌烦,又能吸引来新的顾客上门。
    忙起来日子过得飞过,转眼又过了两个月,食锦楼渐渐站稳脚跟,在小小的南城区里,闯出了一点名号。附近的客商、百姓提起去哪里吃饭,首选的就是这家食锦楼。
    客人多了,方云宣一个人忙不过来,又在厨房里雇了两个人打下手,从此后方云宣只管安心掌勺,也有更多的时间去琢磨新菜。
    方云宣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忙碌而充实,让他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偶尔冒出来的一点点思念,也被他狠狠掐断,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起杜益山,不去想他的伤是不是全好了,不去想他总是冷淡的面容,不去想他轻轻勾起的唇角,微微显露的笑容是何等的温暖。
    再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方云宣早早备下几份节礼,分发给两个帮厨的伙计,十四这日,方云宣又给两人封了红包,打发他们回家过节,过了十五,等十六再回铺子。
    主家难得有像方云宣这么大方的,又给东西又给钱,两个人道了谢,欢欢喜喜的走了。
    这个时代的人不时兴在年节时全家去饭馆过节,尤其是八月十五和农历年,全都是守在家里,阖家团圆。
    明日饭铺不营业,方云宣让王明远也回家去,给他拿了好些吃的、用的,又给他包了二两银子,说是给他弟妹的见面礼。王明远感激不尽,拿着东西叫了一声:“师傅。”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楠哥儿听说王明远要走,立刻闹了脾气,苦着脸拉着王明远的衣襟,怎么也不让他走。
    方云宣哄他道:“哥哥后天就回来了。”
    楠哥儿眼里含了泪花,扭着脸不吱声,却怎么也不撒手,死死抓着王明远。
    王明远也舍不得走,他跟楠哥儿玩得极好,跟方云宣学做菜时,楠哥儿就一直守在他旁边,时不时帮他递个蒜头,抓一把面粉,窝心得很。
    方云宣硬把楠哥儿抱起来,“明远家里还有父母在堂,你喜欢哥哥,想让他陪着你,可哥哥的爹娘也一样喜欢他,惦记他。楠哥儿不要任性,不然爹不疼你了。”
    楠哥儿委屈的哼了两声,这才放开手,伏进方云宣怀里,让王明远早点回来。
    王明远连连点头,“我过了十五就回来,我家田里的螃蟹可肥了,我抓一筐带回来,给楠哥儿吃。”
    方云宣雇了一辆驴车,把东西都装上车,嘱咐王明远路上小心,若是舍不得父母,多住几日再回来也行。
    王明远终于还是哭了,上了驴车,走出老远,眼泪还是不住往下掉。
    送走了王明远,家里就只剩下方云宣父子,明日食锦楼不营业,也不用早起,忙了两三个月,突然松下劲来,方云宣一时有点适应,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不知怎么又想起杜益山来。
    人的记忆往往是有时限性的,隔一段时间不见一个人,记忆就会变得模糊,长相什么的也会慢慢淡忘。可杜益山的面容却好像不受这些常规的影响,在方云宣的脑子里格外清晣明朗,仿佛他们俩一刻都没分开过一样。
    方云宣突然笑起来,翻个身,望着睡在身边的楠哥儿,给他掖了掖被子,自言自语道:“我要是长成楠哥儿这样,我一准倒追他。”
    可惜……自己现在的长相,可不敢指望谁能喜欢。
    翻腾了半宿,天到二更方云宣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一早,起来洗漱了,就带着楠哥儿出门。
    他们来了广宁这么久,方云宣还没领楠哥儿上过街,孩子一出来就玩疯了,拉着方云宣四处走四处逛,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看什么都新鲜。
    今日没事,方云宣有的是时间陪着楠哥儿玩,也不拘束着,随着楠哥儿的性子,孩子想去哪儿,方云宣就跟他去哪儿。
    玩了一天,转了半个广宁府,楠哥儿才觉得尽性,方云宣都快累趴了,小孩儿的体力真不能小觑,他这些日子也算练出来了,在厨房里一呆一天,也没觉得怎样,今日跟着楠哥儿乱跑,才半天就累得够呛,后来干脆告了饶,还被楠哥儿刮着鼻子笑话了一气。
    夕阳西下,父子俩回了食锦楼。方云宣做了两菜一汤,和楠哥儿吃过。等月亮升起来,父子俩爬上天台,在房顶上摆了一张软榻和一张小矮桌,桌上摆几样蜜饯、点心,一瓶梨花白和一盘各种口味的月饼。
    方云宣半躺在软榻上,楠哥儿靠在他怀里,一大一小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
    华光如流水一般倾泄而下,房前屋后都披上一层明亮的白色光晕,静谧中传来隔壁人家的欢声笑语,甜美中都是温馨恬静。
    过了十五,一切恢复如常,食锦楼依然生意兴隆,客人只增不减。
    九月时螃蟹正肥,方云宣又在店里添了一道醉螃蟹的新菜。菜色应时应景,再配上食锦楼特制的桂花酒,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前来品尝,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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