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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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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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白带着戚如去祠堂祭过父亲的牌位,两人去苏先生院里一道用饭,戚如布了一筷子菜,苏先生便命她坐下一起吃了,道,“丫头婆子一大堆,不必你做这个。坐下吃吧,孝顺不在这上头,一会儿饭该冷了。”
    戚如还有些犹豫,苏白拉她坐下,“坐吧坐吧,别客气。”
    苏家人口有限,事情便少,苏白苏先生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尤其苏先生,在婆婆界里绝对是宽厚的代表。用过早饭后,苏澎过来受了礼,苏先生便让苏白夫妻二人回房歇着了,根本不必戚如在身边立规矩。苏白就带着媳妇回屋画眉去了。
    三朝回门时,戚三太太问闺女,“你婆婆待你可好?”
    戚如道,“婆婆很是宽厚。”
    这是亲闺女,戚三太太自然问的细些,“有没有让你立规矩?”
    戚如道,“婆婆对我挺好的,我们早饭午饭一起吃,晚饭婆婆让我和相公单独在自己用,不必过去。”
    戚三太太念了声佛,问,“姑爷待你可好?”看闺女形容,这事问不问其实问题不大,不过,还是要问一问,方能放心哪。
    戚如仍有些害羞,点点头。
    戚三太太再念声佛,道,“家下仆人,可还听话?”
    戚如道,“没什么不听话的,相公身边以前只有一个大丫环近身服侍,那丫环已经定了亲事,待刘嬷嬷把我们院里的事接过来,她就要嫁人了。”
    戚三太太念了三声佛,笑道,“你爹眼光再不会差的。有这样宽厚的婆婆,姑爷脾性也好,你更要知道服侍姑爷,孝顺你婆婆。尤其是你婆婆,把姑爷拉扯这么大,多不容易啊。把你婆婆孝顺好了,姑爷心里知你的情。”
    “我知道。”就算戚如年轻,也知道如苏夫人这样的婆婆并不容易遇到,叫她赶上了,真是福气。
    戚三太太低声问,“女婿的私房,有没有交给你?”
    戚如嗔道,“娘,那算什么私房啊。就是相公的东西和攒下的银子呗,相公不给我管,给谁管啊?”家宅中向来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些家里钱财上的事,大都是女人管。尤其苏白是做官的,如果还要苏白为这些琐事操心,戚如会觉着自己不称职的。
    戚三太太眉开眼笑,“那就好那就好。”闺女年纪还小,又是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话间对女婿颇多回护,可知的确是融洽的。
    知道闺女过得顺遂,戚三太太便放心了。
    中午用饭时,戚如还道,“娘,你叫人跟大哥他们说一声,别灌相公酒,他酒量不行,明天大朝会,都少喝一点。”
    总之,新婚小夫妻各种甜蜜。
    由于苏白努力耕耘,且摆脱初哥身份后,由于勤奋钻研,苏白进境一日千里,戚如在年底就给诊如身孕来。彼时,梨果刚刚成亲。因这个,苏白没少在梨果面前炫耀显摆,梨果心说,臭美个屁,不就是生儿子么,谁不会?他又不是没老婆!
    在这个冰冷的冬天,年纪的小夫妻们过得春意盎然。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譬如,监察司林随大人在朝中输了对御史台的嘴仗,昭文帝慈悲惯了的,命监察司将上科逮捕的涉买题作弊的“前举人”们放了出来。
    为此,郑大人有一句发自肺腑的总结,“总算可以过个安生年了。”尽管被革了功名,也都是书生,这些书生们被关在监察司多日,郑大人心里不得安生。
    这就是郑大人。
    林随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些书生没啥大用,刚进来时仗着家里或有权或有势或有钱的,颇是嚣张,关了一年多,早就软了。只是,若不吵上两架再放人,显不出监察司的威风来。
    林随命手下将那些瘟生都赶出监察司大牢,方甲前来回话,“她有事来找大人。”
    林随坐在自己装潢的无比华美奢侈的大厅里,面前设一长黄花梨卷帘雕花长几,懒洋洋的倒了盏酒,兴致缺缺,道,“那蠢货来做什么?”
    方甲道,“赵恭人成天在外头说蜀锦阁与蜀王府相关,她也越发艰难,估计就是为这个来的吧。”
    “若蜀锦阁不与蜀王府相关,人们才会觉着奇怪。与蜀王府相关,有什么怪的?”林随品一口美酒,“告诉那个蠢货,别自乱阵脚。如果她想从我这里打听赵恭人的事,跟她说,监察司还没有许多人手浪费到一个小小的恭人身上。”
    方甲领命下去。


☆、第241章 
    梨子将手抄在大毛的袖笼里,红泥小火炉上的铜壶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他提起铜壶,泡了壶茶,分给赵长卿一盏,道,“好似一眨眼,梨果他们就长大了。”
    “是啊。”苏白梨果一成亲,赵长卿觉着自己的心都老了,她接了茶,笑问,“你不打算成亲了?”
    梨子道,“那也不至于。就是,还没见到脾性相投的。”
    “要真没合适的,倒也不急。男人早一点成亲,晚一点成亲关系不大,只要有本事,总能娶到心仪的人。”赵长卿自己被催婚过,便不会催梨子。何况她说的也是实话,世道对男人更为宽容。
    两人说起话来,梨子问,“那个先时找你跟梨果麻烦的陈郎中,如今还没动静么?”
    多年经验教训,赵长卿并不会掉以轻心,道,“说不定在憋什么大招。”
    梨子有些担心,道,“只有千年做贼的,哪里有千年防贼的。何况,陈家在帝都扎的根比咱们深,等闲不会突然下手,既已下手,上次没成,定有后手。”
    赵长卿道,“如今也没好法子,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梨子道,“咱们远在边城,与陈家以往并未相识,也碍不着帝都这些官老爷们。陈家突然疯狗一样,真叫人想不明白。”
    赵 长卿与梨子是一道长大的,两人情分不比寻常,她便将蜀王府的猜测说了,连带着杨玉芙的事,一并告诉了梨子,“如今在这帝都城,视我为眼中钉的就是杨玉芙 了。至于陈郎中的事,他上秘折说我开药堂去万花楼的事或是收买御史说梨花姐的事,其一让我与梨果失了脸面,其二便是令皇后娘娘失了颜面。余者关系,我也想 不出来了。”
    梨子道,“这女人这般诡异,咱们在蜀中也有铺子,我叫人去摸一摸她的底。”
    赵长卿摇一摇 头,低声道,“千万别动。你不在帝都不大清楚,这一两年,陛下龙体好好坏坏,皇后娘娘代陛下朱批过一段时间的奏章,大臣们深为不满。咱们当初用调味粉的方 子入股,后来还有神仙养容丸、一些胭脂水粉,如今这铺子北到辽东、南到南越,商铺本就可作打探消息之用。但,你我只管拿分红的银子便罢了,余者莫多说多 做。不然,现在朝中局势,太子年幼,陛下龙体违和,大臣们对皇后有意见,咱们宁可不动,也不要多动,不然,真叫人捏住把柄就不好说了。”
    梨子不禁慎重,“竟危急至此了吗?”
    “小心无大错。”赵长卿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杨玉芙此人,不足为虑。余者再有别的事,咱们不过刚来帝都,连小虾都算不上,谁还会真的针对咱们?无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梨 子素来信服赵长卿,两人商量许久,梨子道,“过完年我就回边城。”原本这次梨果是想他哥在帝都住些日子的。若没什么事,在帝都住些日子也无妨。而现在,梨 子觉着自己对帝都这些事不甚了解,就是在帝都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回边城。他们这些人都是自边城来的,边城是根哪。
    赵长卿点点头,醮醮杯中的茶汤,在梨子掌中写了两个字,摇摇手指,一字未言,转而说起别的话来,“阿宁这回要输阿白了。”两人打赌生儿子的事,赵长卿深觉有趣。
    梨子未料赵长卿谨慎至此,他未多问赵长卿写那两字的意思,接着赵长卿的话道,“阿宁天天在军中,有时打起仗来,十天半月的不回家,哪里还有空生儿子。”
    及至中午,赵长卿在梨子的别院用过饭,便告辞了。
    倒是梨果,得知他哥过完年就回边城,很有些舍不得。不过,他们兄弟情分素来是极好的,梨果也知道他哥忙,只得抓紧时间多关心关心他哥,直接表现是:他又把被窝搬到了他哥的院里。
    梨子揉着额角,“都娶媳妇的人了,就不知道操心点正事。你看看阿白,儿子都有了,你本就晚他成亲,更得着些紧。给你开的补药,吃了没?”
    “我腰子好着呢,哪里用得着吃补药,又不是老头子。”梨果令小厮将被窝安在他哥床上,道,“哥,咱们晚上好生说说话。咱们一年才见几天,你现在嫌我,等到了边城又得想我。”
    “我想你个头,你又不是温香软玉。”梨子道,“洗澡没?洗过澡才能上床啊!”梨果别的都好,就是个人卫生问题,十分要命。你不理他,他能馊了。
    梨果道,“王氏天天叫我泡浴桶,我好容易在哥你这里轻闲几日。”
    兄弟两个说说笑笑,梨子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事情跟梨果说一说,心下一想还是罢了,赵长卿那样谨慎,若他这里事有不密,就白辜负了赵长卿的信任。何况如今梨果芝麻绿豆的官,告诉他,他也帮不上忙。
    梨子道,“你如今成家立业,不比以前了。血亲上,咱家没什么亲近的了。跟长卿、阿白他们,与亲的也没什么差别,过年走礼的事,你经些心。”
    梨果道,“哥你别担心,王氏已经开始预备了。”
    梨子便未多说。
    过年,过的就是人情往来。
    帝都与边城也无甚差别,赵长卿是做熟了的,有往年的例拿出来比对着,还有永福红儿两个得力的大丫环,如今也都历练出来了。故此,哪怕年关将近,赵长卿仍是悠哉悠哉,并不忙乱,她甚至还有空去赴郑妙颖的约。
    郑妙颖得了两盆上好的腊梅,养在屋里开了花,请赵长卿到家赏梅。郑妙颖也是极悠闲的,她经营个文房四宝的铺子,手头宽松,何况郑家关系往来本就疏淡,过年亦是不忙的。郑妙颖笑,“这花极难得的,你若不来赏一赏,怕是今后再难见到这样好的花。”
    赵长卿笑,“什么样的花,竟得姐姐这般赞誉。”
    郑 妙颖引赵长卿去书房观赏,并不是寻常见的大盆栽,而是书桌上的一小盆腊梅,极普通的白色粗瓷花盆,上面连一个花纹都没有,甚至有些烧制不大好留下的粗糙瑕 疵。但,那花又极为孤傲。梅花本就是孤傲之花,可是这一盆小小腊梅,竟有千岩万壁、凌寒独开的清绝傲然扑面而来,那不甚讲究的瓷盆,反欲衬得这花与众不同 起来。就如同一位身着粗衣的侠客高人,即使衣衫褴褛,亦有掩不住的风华气派。
    赵长卿不禁赞叹,“的确好花。姐姐从哪儿得来的?”
    郑妙颖道,“我去清心庵还书,正巧遇到有花匠给庵主奉花,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盆,师太不喜这花孤傲太过,便转赠于我。”
    赵 长卿知道郑妙颖与清心庵向来谈得来,不过,她瞧着这花道,“这可不似尼姑养出来的花。”清心庵里的庵主清心师太原是二皇子妃,当初不知因何事,二皇子生母 婉贵妃骤然被降,二皇子妃接着在清心庵出了家。好在,二皇子妃出身韩家,当今礼部朝尚书是这位王妃娘娘的父亲。所以,虽然王妃成了师太,清心庵原是师太的 嫁妆,如今收拾为庵堂,里头排场是极大的,光服侍师太的大小尼姑便将将上百人。有养花的,有服侍饮食的,有充作杂役的……反正清心师太的尼姑生涯过得半点 不比做皇子妃时差。
    郑妙颖道,“我说的花匠不是庵里养花的尼姑,瞧着像郊外专门侍养花草的,庵主喜她花草弄的好,常叫她送花草过去。”
    赵长卿问,“姐姐可认得这花匠,她若再有这样的好花,我也买两盆。”就算贵一些,赵长卿也情愿的。
    “等明日我着人去庵里问问那花匠住哪儿。”郑妙颖道,“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世上哪里就有两盆一模一样的花。尤其像我这盆,可遇不可求。要我说,不一定是那匠人自己收拾出来的。我见过庵主那里的花,好且好,只是不比这盆格外风骨凛凛。”
    赵长卿笑,“先叫我眼馋了这半晌,如今又说这样的话,兴许还有别的好的呢,我向来运道旺。”
    郑妙颖也不禁笑了。
    赵长卿回家后还跟夏文念叨了半日这花如何如何好,夏文笑,“说的我都心痒了。”
    赵长卿道,“的确是极好的花,如果花匠家再有,哪怕品相差一些,咱们也买一盆回来。”
    妻子这样的好兴致,夏文自然称善。
    赵长卿是想着买花,不巧阴错阳差竟遇着故人。
    说故人不大准确,但的确是有些关联的。
    她真的没想到会遇到越家人。
    红 儿特意去了一趟郊外,打听了因果回来,道,“给清心庵送花草的妇人姓徐,是君子堂白家专门侍养红梅,徐氏家祖上就是专门养红梅出身。君子堂是有名的皇商, 宫里梅兰竹菊四样都是他家供奉,以前他家叫百花堂,这梅兰竹菊被读书人称为四君子,他家便改个雅名儿叫君子堂了。君子堂里像徐氏这样的花草匠人多的很。越 氏如今四十有五了,她是庶出,婚嫁时越家还未大兴,嫁了帝都近郊的一户李姓乡绅。后来,越家逐渐兴盛,李乡绅家也跟着鸡犬升天,李乡绅后来还在户部谋了个 小官儿做。只是,越家出事时,树倒猢狲散。李乡绅为人十分卑鄙,怕被岳家牵连,便将发妻越氏休弃了。幸而老天有眼,李乡绅休了发妻,也没能保住官,李家受 越家之事牵连,李乡绅被流放,家里的产业也都被抄没了,倒是越氏被休弃时带了一些财物在身上。这李家真个无耻之尤,越氏并无亲子,只有一个女儿。她被休弃 时,娘家已经没人了,自然也没人替她出头。李家遭了天谴后,李家人反是想到了越氏身上的财物,竟拿李姑娘来勒索越氏。这些年,越氏早给他们勒索尽了,还要 出去干活挣钱给李家人使,不然就要把李姑娘抢回去,毕竟李姑娘姓李,可不姓越。近些日子以来,李家又拿李姑娘的亲事作价,越氏吵了几遭,已经要杀人了。奶 奶在郑姑娘那儿见到的那盆花,原是越氏养的,听说越氏很早就喜欢侍弄花木,后来屡遭变故,方失了这兴致。不过,她的确会养花,白家的花草匠人都是卖身的, 越氏不愿意卖身,但她因手艺好,侍弄的花草漂亮,若有实在好的,白家就会买下来去卖给大主顾。这些年,越氏就靠着这个挣钱,可惜挣的银钱都给李家勒索了 去,不然,李家早把李姑娘卖了。”
    “我去的时候,越氏那里还有几盆梅花,是李姑娘侍弄的,我不大懂花,与越氏说了奶奶您想买花。越氏介绍了两盆给我,花了二两银子买回来了。”红儿指了指,“就是这两盆,我看开得艳艳的,花儿也多,比郑姑娘那盆还显得喜庆富贵呢。”
    赵长卿点点头,“倒是喜庆富贵,也就值二两。”郑妙颖那盆,懂行的人二十两都不能卖。
    赵长卿又问,“庵主是早就向白家定花草吗?”
    红儿道,“是,清心庵师太屋里向来不用别家花木装点的,一直是白家送应季花木过去。”
    赵长卿道,“既如此,白家应该知道庵主的喜好,怎会把一盆庵主明显不喜的花送过去呢?还恰是郑姐姐去的时候?”
    红儿张张嘴,也哑了,她打听消息是把好手,论及分析能力就差一些。红儿想了想,道,“奶奶,您的意思是,故意有人这样做的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我多想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赵 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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