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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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羡客-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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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昭含说:“随你。你说哪种就哪种。”
孟透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言昭含也看着他。许久许久,孟透败下阵来,将头埋进了他温热的颈窝里:“你可不能骗我啊,我这个人单纯。”
言昭含无言相对。
孟透沉浸在自己的心动里,左手臂弯曲撑在床榻上,一手勾着他削尖的下巴,轻轻地吻在他的唇角。然后他又将头埋了回去,修长的手指穿过他散落在枕上的墨发。他说:“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言昭含任他把玩了会儿头发,没有回应。
孟透轻声说:“谢谢,我很开心。”


第63章 暮涑4
他又委屈道:“我半年以前给你寄了信,你为什么没回。我等得心都碎了。”他握着言小公子的手按向他的胸口:“你感受一下。”孟透心跳得很快。
言昭含揪住他的衣襟,对上他的眼睛:“那你给我寄那样的画,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透悄悄移开目光,心虚地摸摸鼻子:“这个嘛……那幅画我其实是用来私藏的。我寄的时候拿错了,本来是想拿另一卷的,那卷是有衣裳的。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言昭含脸色一点都没缓和。
他小心谨慎地问道:“那……你把那卷画丢了吗?如果没丢的话,能不能还给我,我还想继续留着。”
言昭含说:“烧了。”
孟透心痛到不能呼吸:“你怎么能烧了呢,你晓得那卷画我画了多久吗?”
他又不说话。
孟透屋里点的炉火有点旺。言昭含被孟透压着,脸在灯盏光和深帐的照映下发红。孟透知道言小公子不会脸红,可就是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他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瞧他,眼神很安静,却瞧得人浑身发烫。
孟透的目光落在他的眼角,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六了。”他敛眸,眼角的一点泪痣有些妖娆。
孟透亲一亲他的眼睛,笑道:“还有点儿小。”
孟透其实有点儿期待他问“长大一些你又想如何”,但言昭含懒得搭腔。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薛夜说:“透哥儿,我来给你送晚饭了!”
孟透从言昭含身上起来,过去开门。言昭含从容地起身,整理好衣襟,待孟透开门后,就从薛夜身旁出去了。
薛夜震惊地看着他走出去。孟透笑着绕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薛夜走到孟透身边,将饭菜盘子放下:“那是言家小少爷?不是吧孟透,你真给拿下了?”
他咬着杯沿,笑而不答。
“天啊,太罪孽了透哥儿。你让我有点害怕。”薛夜拉开凳子坐下,接着跟他讲道理,“孟透你可别吓我啊,你这样……是会被言师叔恨死的。”
“我怎么了?”
“你不肯娶人家闺女,竟然诱拐了人家儿子。言师叔不恨死你才怪。而且言小少爷才多大,他比我们还小两年。你这样真的……不会遭报应啊?”
“你刚刚打断我们俩如胶似漆,含情脉脉,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孟透把薛夜拖出来,推出去,利索地关上了门:“再说,我高兴我乐意,你慢走啊,不送。”
……
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第二天孟透就遭到了报应。西泽师叔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关起门劈头盖脸地把他们俩骂了一顿。他下令霍止罚抄《效与经》与《君鉴经》,孟透罚抄这两本经书后,再去北抟堂门前跪一晚上。
孟透在房里抄了整整两天一夜,写到手都失去了感觉。他喝了杯热茶,就去北抟堂门口跪着了。他脑袋里还回荡着嗡嗡的声响。西泽师叔那一阵雷霆连环训,简直要把他的耳朵给震聋。
西泽师叔说:“孟透,你做事能不能冷静一点,都多为暮涑想想吗?你知不知道道昨晚你言师叔气成什么样了!你倒是有本事,把那么多沉皈弟子打伤成那样!你这冲动的性格要是改不掉,你一辈子都无法修道!”
孟透不愿听,左耳进右耳出。
言昭含听说孟透被罚,耐着性子等了两天。这天晚上知道他在北抟堂,抱着斗篷,趁着月光摸路去看他。幸好北抟堂离他暂住的院子不远,他沿路问了个暮涑的弟子,轻易地找到了他。
堂前空旷,月光铺地如霜。孟透仍是跪着,已然睡着了。
言昭含展开斗篷,轻轻地给孟透盖上,再蹲下身子,给他在脖颈处系好。
猝不及防地,自己的侧脸被吻了一下,腰身也被人环住。他抬头时果然看见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孟透……”
“还是言小公子最好,知道心疼人。”
言昭含眼波流转,顺下眼瞧他的膝盖,开口问道:“跪着疼么?”
“你以为我这么实诚?膝盖处早就藏了垫子。” 孟透的心神荡漾,“况且看到你后,我就一点儿也不疼了。”
言昭含横他一眼:“有病。”
孟透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脸上,他本就生得白皙,在月光下更像是一个玉做的人。言昭含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他的手覆上去,正色道:“手都是冰的,快些回去睡觉。”
言昭含应了一声,站起身时,却被孟透拉住手。孟透低头,虔诚地吻了吻他的手背。
他想起那些信徒,他们徒步翻山越岭去朝圣。
他们说,佛啊,请佑我安康喜乐。
顺应天道,常乐知足是他一贯所信奉的。他面对北抟祖师时,从没有其他的渴求。他知道他面向的这间屋子里,挂着北抟祖师的画像。
“祖师爷啊,请保佑这个人,安康喜乐,一世明净。”
……
尽管孟透皮实,大冷天在北抟堂门口跪了一晚上,还是有点吃不消。他凌晨一瘸一拐地回屋去睡下了,然后那一整天,没再爬起来。
薛夜来给他送午膳,没能唤醒他,探了他的额头,感到有些烫,于是立刻请来了暮涑的医士为他开了一帖药。
孟透睡得昏昏沉沉的,午后被薛夜叫醒过一次,迷迷糊糊地喝了碗药。他在晚上清醒过来,头还发痛。
他生了这场小病,把言妙给引过来了。
言妙那晚搬了凳子,坐在他床边,用小刀给他削苹果:“孟透,为什么我总见到你挨罚,你师叔还真是不放过你。”言妙眉开眼笑,一看就是在幸灾乐祸。
孟透见到她,病好了大半,坐起来跟她唠嗑。
“我师叔就那样,甭管他。这几天我一直想找你,可总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孟透伸手从她手里拿走了削好的苹果,“你先跟我说说,你跟霍止怎么了。”
言妙将小刀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敛眸道:“他拒绝了我。”
孟透差点被苹果噎到:“什么?”


第64章 暮涑5
“他说他已经有了心仪的人。”言妙闭上眼,低头叹了口气,“我不想跟你聊这个。就这样吧。”
孟透边嚼苹果边说:“他骗你的。他都不近女色,哪儿来喜欢的姑娘。”孟透的眼睛倏然亮起来,他裹紧被子,凑近她,握着苹果的右手伸出食指。他轻声道:“我跟你说,你喜欢的那副画像,就是他亲手画的……”
言昭含走到孟透房间门口时,透过没阖好的檀木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孟透笑着凑近言妙,同她说话。言妙听完不言语了,像是娇羞了。两人看上去甚是亲密。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捧着热粥,顺着长廊往回走。
暮涑的冬日肃杀。迎面的风都是凛冽如刀。而拂莲四季如春,即使到了冬天,也不会有这样寒冷的风。
他在回廊上遇见了江桐。江桐迎面而来,见到他,嘴角上扬。
言昭含那日穿了银白色的斗篷,墨发垂落在肩前,神色安静又冰冷。江桐摆正了姿态,要跟他打招呼。他却一言不发地将手中那碗骨头粥塞进江桐手里,随即垂袖离去。
江桐诧异地问道:“这是给我的?”
言昭含不想说话,头也没回地“嗯”了声。江桐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一晃神,再去看他,发觉他已隐没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
这天夜里孟透的房间格外热闹。他的兄弟挨个地来看他,每个人来还都带点儿水果糕点什么的,在他桌子上堆了个满。每个人来都拉一条凳子,坐到他床边。后来凳子没了,霍止来的时候只能站着。
而先前来的薛夜他们已经围在床边,翘着二郎腿边嗑瓜子边唠嗑。满地都是瓜子皮。
“哟,霍止。”孟透拍拍床沿,“没凳子了,你坐床边上吧。”
霍止摆手说不用了,他看到那群猴之间居然还有个言妙。她一直都没回头看过他,低头专心地削苹果。
霍止拧起眉头:“一个姑娘家,这么晚还待在男子的房里,成什么样子。”
言妙不小心削掉了大块的苹果肉,她将苹果塞到孟透手里,微笑:“吃。”
孟透为难:“这都第二个了,我有点撑……”
言妙站起来,将凳子踢后,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我说,吃。”她转身对上霍止的目光,在旁人的目光下走近他,她将握在右手的剑换到左手,腾出的右手抓住他的衣襟。
霍止比她高一个头。她仰头看他一眼,接着扯着他的衣襟往门口走:“跟我出去练练,打赢了我,我就听你的,打不赢我,就跟我回去见我爹。”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眼见着她把霍止给拖走了,然后“嘣”地一声带上了门。
房间里的几个人沉默一会儿。薛夜悄悄地说:“去看看?”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抢着出门去了。
孟透挣扎着坐到床沿上:“喂,你们不管我了?”
薛夜抢不过他们,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说:“好好休息早点睡透哥儿,我们不去看看,没准霍止的半条命都得丢了!”
孟透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去救人,而是去看热闹的。他没亲眼看到那场戏,隔天李行风回来跟他说,妙姑娘最后用一招分筋错骨手把霍止给压制在了院里的石桌上。接着言妙往死里踹了霍止几脚,从他背后咬他的耳尖。
李行风说,他们看着都疼,怎么会有这么彪悍的姑娘。妙姑娘踹都踹了,咬也咬了,又搂着霍止的脖颈,亲了一口他的侧脸。
李行风还说,霍止回来的时候一脸的不知所措,脸上还留着抹唇红。
这事还没完,第二日晚上言妙带着霍止去见她爹了。据知情的江翊回忆,他当时在监督霍止抄《君鉴经》,言妙一脚踹开房门,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眼神睥睨地问霍止:“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叫人将你绑着带走?”
于是霍止从了。
言妙指着霍止对她爹说:“这是霍止,你眼熟一下。”她说完就要带着霍止出去。
言书涵气得要昏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回来!”
“没什么意思啊,让你认识一下你未来的女婿。”
言昀也过来插话:“三妹,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能如此莽撞失礼!况且你出身沉皈,怎么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你这举动实在是……”
言妙单手叉腰,将下巴一扬:“你管我,我就要嫁给他。”说罢她就带着霍止开门离去了。
孟透都能想象到他言师叔的脸色了,那一定是五彩纷呈。
江翊“啧啧”道:“言家人真彪悍。”
孟透说:“不见得吧,就是言妙略强势一点。”言昭含就是清清冷冷的,还有言清衡温润如玉,性子都不急躁。
然后孟透就被打脸了,就在他身子好了的第二天。他病好后还就去找言昭含,可言昭含总闭门不见,或者对他尤其冰冷。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晚二少爷言清衡来敲他门,见到他就说要谈谈,当着他兄弟的面,把他拽走了。孟透被拖走前,指着屋里蠢蠢欲动的兄弟们说:“谁都不许跟过来偷看啊,谁要是敢过来,我扒了他的皮!”他们果真不敢动了。
言清衡把他拖到院子里,一改往日的温和有礼,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跟我弟弟怎么了?”
“……好了。”
言清衡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揪住孟透的衣襟把他提起来:“孟透,你知道他才多大吗?你知道他是谁,经历过什么吗?”
“我知道。”孟透正色地说,“但我是认真的。我喜欢昭含,非常非常喜欢。”
言清衡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你不知道。孟透,你也不过是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
“你或许只是年少冲动,他不是。他会将珍爱的东西放在心底,一旦承认,至死守候。他依靠冷漠来抵御所有的伤害。如果你走进了他的心里,却又伤害了他,你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残忍吗?”
“他母亲在去年季夏走了,他一个月不曾说话,却给你寄了信,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他刚刚竟然问我,如果他断袖了,我会如何。”


第65章 暮涑6
“我能如何,作为兄长,我只希望他平淡生活、一世安宁,别再承受太多的世俗眼光,别再背负着母辈的命运行走。待他加冠,我会请求父亲将他送出沉皈,让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可以娶一个贤惠的妻子,闲云野鹤般度过一生。”
“这样的纠缠,于你于他都不是好事。你若真的在意他,倒不如让他走自己该走的路,别让他招惹是非,自生枷锁。”
“他所谓的心悦,不过是因为你在他最需要慰藉的时候,趁虚而入了。而你呢,你所谓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海枯石烂还是地老天荒?”
“你也不过是万丈红尘里的浮尘。你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如何去左右旁人的命运。”
“孟透,你知道和你在一起,他得面对什么吗?你能护得了他一世周全吗?你能……”
孟透说:“我能。”
他的眼里有碎星屑,眼神令人安定。
“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守护他。”
时有北风呜咽,树枝作响。言清衡始终记得这一幕,在永夜城永远地闭上双眼前,脑海里浮现一幕一幕过往,过往里有这个少年,与他宣誓时倔强又安谧的眼神。
……
除夕在不经意间来临。这年除夕夜,暮涑办筵席。当着长辈的面,小辈们哪敢放开了吃。少年们都在长身体,食量大着。散席之后,孟透他们相邀回院里煮饺子吃。
孟透还邀了赵策,但是他声称困倦,不愿同来。沉皈弟子至暮涑,得祭拜祖师爷。赵策是最受言书涵器重的弟子,来暮涑后,大半时间都跟着言书涵一同处理祭祀之事。
然而前不久,言妙同霍止表明心迹,又倔强地同言书涵说了此生非他不嫁。赵策知道后,失落了一段时日,不愿面见两人。孟透就没再强求。
孟透还眼尖地从四散的人群里找到了同行的言昭含和言清衡,拉着他们俩一起去。言妙自然也在,对言昭含没做任何看法,只是照旧不与他说一句话。
言昭含只称呼言清衡为“二哥”,对其他人都是直呼其名。于他而言,言清衡是他唯一的兄长与亲人。孟透记得,那晚言清衡找他谈话,又跟他一同回来,搭着他的肩说:“你要是见过他小时候的模样,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护着他了。”
如果时光能回溯,孟透真的想去见年幼的言昭含一面,看看他冷若冰霜的小媳妇,小时候是不是也很好看。他靠近言昭含,趁着夜色,悄悄地攥住他的手腕,再往下,牵住他的手。
言昭含看他一眼,说:“你的手很冷。”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那一年的除夕过得热闹。
往年有静时师姐在,他们不必但心饺子。然这天不巧,静时师姐有点儿头疼,散宴后就回去睡了。
好在言妙不仅会煮面还会做饺子,到了院里后,几个少爷听从她的话,乖巧地跟着一起忙活,没人敢偷懒。但事实上,言妙盯他们不紧,只是将霍止盯得紧。
言妙看着他包好一个饺子,一脸嫌弃:“好丑的饺子。”
霍止偏头静静地看他,目若朗星,剑眉入鬓。他脸上还沾了点儿面粉。言妙脸红心跳,赶紧绕开了桌子:“我去看看水开了没。”
孟透站在言昭含的身旁,坏心地用面粉糊了他一脸。言昭含皱眉瞧了他一眼,孟透才弯眸笑着给他擦去。孟透长他两年,个子比他高好些,低着头,指腹温柔地擦过他的脸颊。后来因为擦得不够干净,孟透还用上了蘸水的巾。
言昭含嫌他磨叽,冲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
饺子煮好上桌时,言妙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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