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她赶时间都是拿手机拍一张照就完事儿的,今天情况特殊,只能靠手抄了,于是耽搁了几分钟,等抄完,蒋逸舟已经上完竞赛课回来了。
“走了?”蒋逸舟问。
“嗯。”阮念点头,把书包背起来,“还得去一趟修理店。”
蒋逸舟挑了挑眉,将竞赛资料往书包里一塞,拉上拉链挎肩上,椅子往桌子下一推,单手插着兜看她:“一起吧。”
阮念目瞪口呆,不知是该惊讶他收拾书包都不用带作业的,还是惊讶他说要跟她一起走的好:“你……”
蒋逸舟扯了扯背带,越过她走出教室后门:“再不走修理店关门了。”
“……哦。”阮念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二中的成绩在市里排不到前几名,但招生数量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也不知家长们是看中这儿的环境好还是学习压力小孩子们够轻松,总之有这么块大肥肉在,开在附近的食肆和商铺自然不会少,傍晚开始,这一片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阮念之前陪苏棠来过一次,倒是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那家缩在超市夹层最里头的小修理店,连灯牌都是要亮不亮的,苟延残喘地闪着光。
“小姑娘,你这手机主板都摔坏了,要换得才行啊。”老板把她手机拆得跟分尸差不多,眯着眼给她报了个价,“200吧,明天就能拿。”
“这么贵吗?”阮念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跟钱有仇似的,“上次修的才不到100啊……”
“换主板是比较贵的,跟你普通碎个屏可不一样。”老板笑了笑,“放心吧,我这店虽然小,但不诓你们学生。”
阮念也不是这个意思,以前哥哥手机摔坏了也拿去修过,他那是大牌子的,修了快500块钱,她这个修200块的算便宜了。
可问题是,她现在没这么多钱啊……
随身的现金只有几十块钱,剩下的都在那部机都开不了的手机里,总不能叫老板给她赊账吧?
“微信付可以么。”蒋逸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应该够了。”
阮念想拦他,立马被老板打断了,指着贴在玻璃柜上的二维码对他道:“可以可以,扫一下就行。”
蒋逸舟三两下就把钱付好了,等老板开发票凭证的时候,阮念站到他旁边轻扯了扯他的书包带,很不好意思道:“钱……我明天还你吧,谢谢。”
“没事。”蒋逸舟本来就想着要出钱的,毕竟若不是他揍了李辉,这手机也不至于被摔成这样,“不用还。”
“啊?”阮念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看着他,“你说什么?”
蒋逸舟懒得跟她重复,伸手拿过老板写好的发票塞到她手里,挎着书包往外走,阮念看得出他可能会不耐烦,但她也有她的原则,这种跟冤大头没什么两样的事,怎么能给他背了呢?
但由于蒋同学态度非常不积极且极其不配合,这事儿一直说到周五下午都毫无效果,阮念揣着兜里的两张毛爷爷,都快琢磨着要不要趁他去上竞赛课的时候,给直接塞他书包里得了。
“嘿!放学了还不回家坐这儿发什么呆呢。”
苏棠扑过来就连珠炮弹似的说了她一通,阮念艰难从她手臂里喘上来两口气,十分无奈:“你叫人就不能换个正常点儿的方式吗?”
“不能。”苏棠松开她,丧气地往她旁边位置一坐,“被老张严刑逼供了半小时,没死在办公室就不错了,还正常个屁。”
阮念哭笑不得:“你又干什么了?”
“这位同学,我觉得你逻辑很有问题啊,凭什么被老张训就一定是我干了什么?”苏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踹了前座椅子一脚,“真是气死了,哼。”
阮念没辙,只好换个方式问:“那谁惹你不高兴啦?”
“还能有谁,”苏棠又一脚踹到前座,这回把人家放椅子上的书包都给踹地上了,愤愤道,“这姓易的他妈跟我有仇,居然去老张那儿举报我,说看见我去网吧了?他大爷的,我去不去网吧关他屁事儿啊,简直神经病!”
“……你去网吧了?”阮念惊讶,“什么时候?”
“卧槽?你重点能不能放对一下地方啊。”苏棠听了想打人,“就昨天中午你不是跟学霸一起走嘛,我就自个儿去后街的网吧打了会儿游戏,谁知道一出来会撞见那个谁……妈的这仇我必须得报回来,气死我了。”
“你……别冲动吧。”阮念拉她,“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举报的?”
“我出来就见了他一个人,除了他还有谁?”苏棠气得冒烟,一副要去找人干架的样子,“不用劝我了,我他妈放学就去堵他。”
阮念:“棠棠你别……”
“走了,下周见。”苏棠火速收完书包,临走前还把地上的书包一脚踢开,飞出去老远,然后怒气冲冲从后门出了教室。
她这人做事向来说一不二,阮念是拦不住她的,叹了口气,目光落回旁边再次空掉的座位上,又沉下眉头继续纠结。
哎,要不还是给他放了吧?
放完钱就收拾书包走人,等他看到,应该就知道是她还的。
但他又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万一以为她放钱的时候翻过他的书包,那岂不是完了,她根本解释不清啊。
……
蒋逸舟从后门进来,一眼就看到阮念手揣在裤兜里,满脸心事重重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走过前面都没反应。
“你干嘛。”
他把厚厚的真题册往桌上一放,“啪”地把阮念跑丢的神儿给拍了回来,抿着唇,兜里的手捏了捏那两张薄薄的纸,刚抬起头想开口说话——
“卧槽,我书包呢?”易峥回来一声吼,转头看到惨兮兮卡在讲台前的自己的书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去,谁丢的!有病吧?”
“……”阮念一阵心虚,赶紧低下头收拾书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蒋逸舟对其他人怎样不关心,看她准备要走的样子,于是也开始收东西了,依旧只放了竞赛材料和随便几本练习册,见她还没收完,就从抽屉翻出那三本文科的催眠神册,也塞进书包。
“靠,神经病啊,最烦这种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弄得脏死了,回去又得洗……”
易峥捡了书包边拍着上面的灰边骂骂咧咧地走回来,阮念生怕他下一句就要问她是谁干的,良心闺蜜皆不可抛,只好赶紧背起书包开溜。
蒋逸舟也挎上书包,跟在她后面走出教室,一路上都插着兜没说话,直到出了校门,经过昨天的超市前边,才冲某人叫了一声:“喂。”
“嗯?”阮念回头,才发现他居然一直跟着,“怎么了?”
“你,”蒋逸舟抬手指了指超市里面,看着她,“手机不拿了?”
“……啊,”她刚顾着跑路,差点儿忘了老板说的了,“我现在就去。”
说完阮念小跑着进去了,怕蒋逸舟在外面等得久,拿到手机又小跑着出来了,顺带跟他再提了一遍还钱的事儿。
“你烦不烦。”蒋逸舟算是服了,跟她一人退一步妥协,“钱还一半吧。我现在不收,周末你跟我去个地方,到时会用得着钱的。”
“去哪儿?”
蒋逸舟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不去就别还了。”
阮念:“……哦。”
好吧,去就去了,反正这人连她追着还的钱都不想要,总不会卖了她的。
31、31 。。。
周末两天; 蒋逸舟约的是周日,正好周六阮念在家把作业都做差不多了; 周日一早起来帮外婆开完铺,忙活了俩小时,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才匆匆回家换衣服。
……也不是想特地怎么打扮; 主要是店里的空调吹得厉害; 她怕冷; 一般都穿着长衣长裤; 可现在外面三十多度的高温; 她要穿这样出去,估计半路上就得热中暑了。
换好衣服时间也差不多了,阮念把该带的钥匙车卡手机以及零钱都装进小背包里; 又检查了一遍家里确定没问题了; 锁好门下楼。
因为住的是同一栋楼,所以两个人直接约在了楼下等,阮念站在电梯里看电子屏上的数字慢慢变小的时候; 不知怎的,心里居然冒出了一丢丢的紧张和期待。
期待还可以解释为好奇……但紧张?她紧张什么呀?
“叮。”电梯到了。
阮念拉了拉背包的肩带; 再看时间已经到点了; 赶紧加快脚步往大门口走; 不过出去一看没发现人在。
呼,应该没迟到吧。
阮念正庆幸着,不料一转头; 就看见想找的人早已等在楼道边的单车棚里了。
一身休闲的T恤牛仔裤,骑在自行车上低头玩着手机,右脚踩在脚蹬上,左腿轻轻松松地撑在地上,修身款的裤子比平常那套麻袋儿似的校服要好看得多,尤其是裹在他的大长腿上,竟然显得更长更直了,极其抢眼,阮念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
不过还有比这更抢眼的。
他今天戴了顶鸭舌帽,黑底彩绘,不规则的涂鸦浓烈得像把颜料直接往上面泼似的,后脑勺还印着个中二爆棚的F开头某单词,配上他剃到几乎贴着头皮的板寸,整一个就是不良少年的样儿。
不过这不良少年长得也太帅了点儿,跟街边那些杀马特完全不在同一档次的,微微偏过来的侧脸白皙好看,总是透着烦躁和不爽的双眸被藏在帽檐下,只露出了干净流畅的下颚线条,一动一动地好像在嚼着什么。
又在吃糖吧?阮念默默地想着。
“喂,”不良少年抬手推了推帽檐,沉黑的双眸透着熟悉的烦躁眼神,直冲冲地看向她,“你过不过来啊。”
其实蒋逸舟早就看见她来了,那身背带裤跟上次在店里见过的差不多,很好认。
……就是长的换成了短的,比平常快过膝的校服短裤还短不少,露出两条白嫩嫩的小细腿,直且匀称,倒是挺好看的,一不小心就在余光里多看了会儿。
“哦,来了。”阮念立马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
“快点儿,”蒋逸舟将手机塞回兜里,感觉整个人都有点燥了,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没好气道,“这里热死了。”
自行车的款式有点儿老气,后座绑着软垫,下面还装了两个脚踏,像是经常载孩子上学用的,阮念反正是穿的裤子,拉好背包就跨上去坐了,两手反扣在他的车座下边。
“好了。”她在后面说。
蒋逸舟没回答,脚一用力把车蹬了出去,迎着扑面而来的热风,很快就骑过小区门口了。
“这个车是你的吗?”阮念问他,“平常上学怎么没见过你骑?”
“不是,老张的,平常都是他在骑。”蒋逸舟的声音是被风强行刮到后头的,听起来有些模糊,“……就是我小姨父。”
“哦,”阮念不怎么惊讶,只是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这样。”
蒋逸舟自然也听出来了,拐弯的时候偏头看了她一眼:“你知道?”
阮念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才开口说:“没有,我听老张说的话,就有点猜到了。”
“嗯。”他沉默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家里还有个表弟,小学五年级,叫张睿。我跟他们家住一起。”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听蒋逸舟说起他家的事啊。
“我也没跟爸妈住。他们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一年只能见两三次。”阮念说,“我现在就和外婆一起住。”
蒋逸舟又沉默了一阵,这次的时间比刚才更长,长到她几乎要怀疑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前面终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真好。”
低低的,略微沙哑。
裹在呼呼倒退的风里,几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但阮念还是听见了。
这个似乎没头没脑又暗藏某些深意的回答。
她抿着唇,没再问他了。
要去的地方并不算太远,比学校离得还近一些,阮念以前也来过这附近,有些印象,所以两人刚转进路口,她就隐隐猜到蒋逸舟想做什么了。
“到了。”
果然,蒋逸舟把自行车停在人行道边,阮念下车,正对着就是一家宠物超市。
“是要买猫粮吗?”
蒋逸舟把自行车停进单车棚里锁好,走出来的时候,阮念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嗯。”蒋逸舟扯了扯嘴角,伸手推开玻璃门让她先进去,扫了眼她脸上并不诧异的表情,“我发现你知道得挺多啊,阮念。”
“啊,不是。”阮念被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声,心里莫名犯怵,“我只是看你在朋友圈发过很多猫猫的照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清凉的空调风裹在周围,迅速把热气和烦躁驱散干净。
“我有说你什么意思么。”蒋逸舟笑了笑。
其实也不算笑,只是唇角极小地勾了一下,不过这要出现在他的脸上,对阮念而言就已经是巨变了,不禁松了口气,也抿着唇笑了笑:“噢噢,那就好。”
“头上的包好了吗?”蒋逸舟看着她今天依旧没绑起来的长发,柔软光滑,伸出手想揉两下的,但还没碰到,阮念的手也从旁边伸了上来。
“快好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已经消了肿,现在摸都摸不太出来。”
“我摸摸?”蒋逸舟的手还停在半空,自然而然顺着她的话问。
阮念不疑有他,还给他指了指位置:“那你轻点儿,用力按还是会痛……”
蒋逸舟“哦”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很柔软,像猫咪毛茸茸的小脑袋,但又长得多,发丝滑过指尖的感觉很奇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么想着,蒋逸舟又轻轻地揉了几下,唇边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嗯?他摸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阮念不太能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就是觉得,他这手法很像在揉某种小动物的头,虽然她没觉得难受,甚至被他揉得有种类似于按摩的效果,还挺舒服……
“蒋、蒋逸舟。”但店员频频投来的目光已经无法忽视了,阮念脸皮薄,实在架不住往旁边挪了一步,捂着脑袋瞪他道,“你揉我头顶干什么呀?”
“……不是你叫我摸的吗?”蒋逸舟挑了挑眉,意犹未尽地把手插回裤兜里,话还说得挺理直气壮。
阮念:“……”那也没让他当她小猫崽似的揉啊!!!
她有些郁闷,抿着唇不想说话,就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走过一排排货架,脚步拖拖拉拉的,越跟越远,反正在她以为快跟丢的时候,前面那个人却突然回头走到她的面前,拉过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你……干嘛。”
蒋逸舟没怎么用力,她很容易就把手抽出来了,摊开看。
里面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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