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江沅把手抽出来,抬眸看着他,“你脸上有伤口,不能见风。”
“……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
江沅下了车,背影拐个弯就看不见了,沈漾有些烦躁抓了下头发,抬脚踢了下前座的椅背,眉头紧蹙着。
沈清珩不乐意的叫嚷着,“哎哎哎,我这可是真皮,踢坏你赔啊。”
沈漾睇他一眼没说话,俯身把他搁在副驾上的烟和打火机拿了过来,下车靠在车旁抽烟。
“啧。”
沈清珩没下车,降下车窗,手肘搭在窗棱上,探了个头出来,盯着他手看了眼,“手腕没事吧,看你揉了一路了。”
他转了转,还有一点轻微的痛意,也不怎么在意,“没事。”
“过几天还有比赛,你最近多注意点。”
“嗯。”
沉默片刻,沈清珩斟酌着开口,“今天的事情,还有之前周驰做的事,我回去会一起告诉爷爷,估计他以后的日子估计没这么好过了。”
“嗯。”
沈漾垂着头,薄薄的烟雾在他身旁氤氲开。
“平城……我想他应该有段时间没法再回来了。”
沈清珩手指搭在窗棱上敲了敲,语气沉沉,“不管怎么说,他身上流的始终都是沈家的血脉,在某些方面上也确实是沈家亏欠了他,所以有些时候家里人对他总归是有些纵容。”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沈漾,“我先替他跟你道个歉。”
沈漾偏过头看他,蓦地轻笑一声,“你道什么歉?”
他顿了顿,抖了一截烟灰下来,声音有些低沉,“错也不全在他,毕竟……是我先把他脑袋砸出个洞的。”
“……”
沈清珩挑挑眉,人往后靠着椅背。
过了会,他“诶”一声,好奇的问了句,“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让我插手这件事了?之前不都让我别管的吗?”
沈漾抬眸看着不远处的身影,低头捻灭的手里的烟头,食指捏着拇指搓了几下,声音低沉认真。
“因为,有了想保护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w=
第41章 第四十一局
江沅回去的时候; 沈漾刚从浴室出来,眼角眉梢都沾着水珠,嘴角旁有一块的淤青,脸颊上也有细细的血痕,清俊的面庞一时间有些狼狈。
两人站在那里没动; 气氛有些僵持; 江沅揪着手里的药袋晃了下;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后朝他走了过去,“给你买了药,除了脸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吗?”
她自顾自的从沈漾旁边绕过,还没走两步,腰间突然多出一双手臂; 肩膀落上一点重量。
沈漾脸埋在她肩颈间; 声音压得很低,说话时的呼吸尽数倾洒在她脖子上,“对不起。”
江沅喉间顿时涌上一阵酸涩,眼眶有些酸,她低头看着脚尖; 眼泪顺着滴在沈漾手腕上。
炙热; 滚烫。
直直的烫到他心底。
江沅低头盯着他手背上几道清洗过后的血痕,记起之前沈清珩说的话; 拎着药袋的手指不自觉的轻颤,带着声音都在发颤,“沈漾; 你总是这样。”
“什么都不跟我说,不管什么时候,你的第一想法永远都是避开我。”
她的声线被浓浓的哭腔缠绕着,尾音轻颤,像鞭子一样漫不经心的扫在他心尖上。
沈漾呼吸顿了顿,喉结无意识的滚着,手臂更加用力的箍着她,勒得她肩骨都在发疼。
她哭得喉间发涩,声音有些嘶哑,“我有多担心,你永远都不知道。”
“我说我想陪着你,是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愿意陪着你。”
“我知道。”他哑着声音,手臂不自觉用力,“对不起。”
江沅抿着唇,用力的唇角都有些发白,她抬手擦擦眼泪,忽然转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用了几分力,隐约能尝到一点血腥味时,江沅推开他。
她往后退了一步,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手指压着他肩膀的伤口。
“沈漾。”
她咬着下颚,露出紧绷的线条,意有所指的问他,“你疼不疼?”
沈漾呼吸顿了顿,敛眸看着她,一瞬间福至心灵,声音有些干涩,“四哥都告诉你了啊。”
……
他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一天。
四月的第一天,愚人节,沈漾记得那天,天很蓝,万里无云,父母像往常一样外出上班,顺道送他去了学校。
临走时,沈母交代道,“漾漾,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啊,你四哥今天从部队回来。”
他怀里抱着篮球,漫不经心的应了下来,在门口等车开走后,转着球慢悠悠走进学校。
身后有同学冲过来,勾着他肩膀,“嘿,沈漾早啊。”
他笑着拿球砸了过去,耳旁响起上课铃,两个人顿时抱起球,拔腿就往楼上跑。
历史课。
历史老师是从京安过来的,说话带着点京腔,沈漾一向对这种课没什么兴趣,抬笔在书上乱七八糟的画着漫画人物。
屋外的天空有飞机划过,在湛蓝的空中留下一道痕迹,坐在后排的梁钦丢了张纸团过来,他回头低骂了一句,打开纸团。
练习簿的纸页上画了一头猪,他抬笔填了几个字,趁着老师不注意扬手朝梁钦砸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进他哈哈大笑的嘴巴里。
“沈漾,我草你大爷!”
他无所谓的挑挑眉,转过身抬手又翻过一页,窗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他打着哈欠,眼皮微阖着。
“沈漾——”
班主任站在门口,面容有些严肃,“出来一下。”
沈漾愣了几秒,以为是睡觉被抓住,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倒霉。”
恰好下课铃响起,后排好友皆是不留情面的取笑他。
他停在门口,从一旁随手拿了一块抹布往后排丢过去,“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
可后来,他却再没回去过。
…
沈父沈母回公司的路上碰到了连环车祸,司机开着车直接从桥上冲了下去,司机当场死亡,坐在后排的沈父沈母受了重伤,被送到了医院。
沈漾被家里人到到急救室外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穿着手术服的人,遗憾的摇摇头,摘下口罩对着围在急救室外的沈家人弯腰。
沈漾是准备学医的,这样的仪式,他最清楚不过。
他疯了似的冲过去,揪着最前面的医生的衣领,胳膊横抵在他脖子上,“你他妈在这干吗?进去救人啊!在这做什么啊!”
“沈漾,你冷静一点!”
沈清珩红着眼将他拉开,他不受控制的挣扎着,沈清珩直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怒声道,“你冷静点!”
沈漾不再挣扎,推开他的手,跪在手术室外,捂着脸压抑的哭。
那一天,天很蓝,万里无云,他失去双亲,以为这已经是上天给予他最深的打击。
……
沈父沈母去世后不久的一天早上,沈家来了位不速之客,沈漾黯淡无光的人生因为她的到来,彻底坠入无尽的黑暗里。
他不是沈家的孩子,十七年前,他的亲生母亲因为私欲,在医院将他和沈家真正的孩子掉了包。
狸猫换太子。
他成了沈漾,成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沈家人,而沈家真正的孩子,因为母亲的不疼爱,父亲如同家常便饭般的家|暴,走上了歧途。
和他有着截然不同的十七岁。
再后来,他的亲生母亲自杀,丈夫拿着妻子的遗书找到沈家,大闹一番。
他在母亲的葬礼上见到了周驰。
那个和沈父如出一辙的眉眼里带着狠厉和满腔的恨意。
“沈漾,这他妈本该是你的人生!”
是啊。
这该是他的人生。
黑暗、暴力。
日复一日,永无宁息。
…
“疼。”
阒静无声的客厅里,沈漾抬眸看着哭到肩膀都在颤抖的江沅,喉间一片干涩,他伸手勾住她手指,静静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很疼。”
江沅看着他这样,哭得更加放肆,胸口传来阵阵如同有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一般的酸疼。
她哭得泪眼朦胧,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流淌着,鼻尖发红,沈漾心疼的不行,抬手替她擦了擦,“别哭了。”
她忽然伸出双手,揽在他的腰间,泪痕未干的脸紧贴着他有些凌乱的衣衫,“沈漾。”
“你没做错什么,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嗯。”
“人生的路是自己选择的,周驰的父母对他不够好,他想逃离,有很多种办法,可他选了一条最愚蠢的,路是他自己踏上的,没有人逼他。”
“上天给了他回头的机会,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头。”她顿了顿,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清楚一点,“漾漾,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知道。”他顺着江沅的姿势,脑袋搭在她肩上,温热的唇贴着她白皙的脖颈。
沉默了几秒。
“我想亲你。”他理直气壮的说。
“……”
江沅用手肘隔开他,伸手按在他嘴角的淤青上,将他按着坐在沙发上,故作很生气的样子,“你老实点!”
沈漾“嘶”了声,江沅撇撇嘴收回手,弯腰将掉在地上药袋捡起来,盘腿坐在他边上,低头从里面翻出红药水和棉签,“你脸上的伤,回去怎么跟他们解释啊?”
“没想好。”他皱着眉,显然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要不,我说是你不小心打的?”
“……”
她捏着棉签的手用了点力,恶狠狠道,“你有病啊?”
沈漾也没反驳,垂着眼看她。
她刚哭过,眼睛湿漉漉的,眼角有点红,鼻尖也是红的,长睫上还挂着一点点水珠,泛着光泽。
眉头微蹙着,嘴里包着气,腮帮鼓起来一点,有点像闹别扭的小孩子。
沈漾兀的笑了出来。
他想,他还是更喜欢这样子的她。
他脸上和胳膊上有一堆细小的伤口,江沅摸摸索索上完药,沈漾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窗外太阳逐渐西沉,暖光色的暮光落进敞亮的客厅里,他的脸被光线分割,半明半暗,硬朗的轮廓线条在光晕里若隐若现,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被暮光包裹着,带着别样的柔软,卷翘密长的睫毛轻颤着,末端有清浅的光影。
江沅托着腮盯着他安静的睡容看了会,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轻颤的睫毛,细细软软的,碰在指腹上没有很明显的触感。
她玩了会睫毛,见他睡得安稳,目光落在他脸上的红药水,心思一动,侧过身从旁边拿了一根干净的棉签,沾了点红药水,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江沅没有作画的天赋,一张俊脸被她乱七八糟的画了几撇胡子,最后,她按着棉签在他眉间点了一点红,准备收回手时忽然被抓住,沈漾的声音带着清明,没有一点倦意。
“捉弄我?”
她砸了砸嘴,一本正经道,“没有啊,我给你上药呢。”
“我可不记得我这里有伤口。”他伸手按在自己眉心中间,指腹上沾了一点还没干透的红药水。
江沅眨了眨眼睛,脚慢吞吞的挪着,准备溜之大吉,才刚动一步,就被某人攥着脚踝一拉,他整个人覆在她身上,修长的腿紧紧箍着她的腿。
“跑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谁跑了……”
沈漾低笑一声,单手撑在她脑袋,手指压着她嫣红的唇瓣,刚想低头去亲她,江沅盯着他脸上的红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漾漾,你还是去洗一下脸吧,你这样亲我,我怕以后有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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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局
秋季赛第三周最后一天的第一场比赛是WATK战队打ASC战队; 比赛晚上六点开始,他们四点多就从基地出发了。
江沅跟他们一起坐大巴去的现场。
在车上,褚为从包里翻出一张门票给她,她接过来看了眼,依旧是很好的位置。
“谢谢为哥。”
褚为摆摆手; 不怎么在意; “呐; 举手之劳。”
坐在一旁的梁钦不是很懂,“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休息室看比赛啊,干嘛非要去观众席?”
江沅小心妥帖的把票折起来放进包里,“我喜欢啊,而且坐在观众席抬头就可以看见你们。”
小眠摘下耳机; “我看是抬头就可以看见某人吧。”
她轻轻啧了一声; 笑嘻嘻的也没否认,“眠哥你要是这么想上赶着吃狗粮,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告诉你,是的啊,我就是想一抬头就看见我家漾漾。”
梁钦; “……人在边上坐; 狗粮从天来。”
K神,“啧踢翻狗粮; 顺便把盆扣在队长脑袋上。”
小眠:“……”
坐在一旁休息的沈漾没作声,光线黯淡的车厢里,他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弯了弯。
大巴车抵达会场外; 江沅先一步在后门口的位置下了车,临走前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亲了亲沈漾的脸颊,声音放软了些许,“爱你呀,漾漾。”
沈漾喉结一滚,刚想拉着人不管不顾亲一口,江沅却倏地推开他,跑下了车。
她站在车外,穿着棒球裙,细细的胳膊和一截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
会场大厦的灯光落在她肩上,温柔又模糊,她回头冲沈漾眨眨眼,随即转身朝检票口跑去,短发在空中荡起柔软的弧度。
沈漾弯着唇,眉眼掩着笑意,像是有星光揉碎了铺在他眼底,璀璨动人。
大巴车在会场另一侧停下。
下车后,梁钦背着包走在他身侧,一本正经的说道,“漾漾,我觉得你不该姓沈。”
“?”
“你应该姓荡。”他抬手将队服的拉链往上提,解释了一遍,“荡漾的荡。”
“……”
…
江沅赶到检票口的时候,门口排了很长的队伍,人扎堆站在一起,周围有粉丝在发应援道具,一个年纪跟她相仿的小姑娘抱着别家战队的应援牌朝她走过来,“您好,请问你是GR战队的粉丝吗?”
她愣了几秒后,摇摇头,“啊不好意思啊,我是WATK战队的粉丝。”
话音刚落,身后窜出来一个妹子,往她手里塞了一副灯牌,“谢谢小姐姐支持WATK战队!”
没等她说话,小身影又钻进人群里挨个问谁是谁家粉丝。
江沅拆开灯牌的包装袋,发现上面还有几张印有WATK队员头像的贴纸,她想也没想,直接拿了印有沈漾头像的贴纸贴在手腕上。
进了会场,江沅找到座位坐下,现场闹哄哄的,等她掏手机看时间时才发现许年年几分钟前给她打了电话。
她回头看了眼乌压压的人群,放弃了回电话的念头,直接给她发了微信。
“哇,你还俗了啊?”
“……”
许年年国庆刚放假就被外婆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骗去山上的灵梵寺,过了七天吃斋念佛,还断网的日子,今天刚从山上回来。
“好可怕,我在山上吃了一个星期的素斋,回来竟然还胖了五斤。”
江沅:“……”
身旁有一道身影坐下,江沅下意识看了眼,眼神倏地一僵,表情顿时如同卡了X一般难看。
沈梓彤也注意江沅的目光,顿了几秒,以为是自己粉丝,淡淡的笑了声,很是得体的问了句,“你认识我?”
江沅抿了抿唇角,语气比白开水还要平淡,“不认识。”
说完,不出她意外,眼前人的表情明显僵硬了几秒,她在心底忍不住暗道一句。
——呵,太年轻。
江沅收回和她对峙的视线,低头回消息。过了会,台上选手从后面出来,现场粉丝一阵尖叫,她抬头的时候沈漾他们已经坐到选手位。
现场镜头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现场粉丝的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落到沈漾脸上时,江沅感觉到身旁坐着的人明显有些骚动。
她撇撇嘴,目光落在大屏幕上。
沈漾穿着黑色的队服,抬手打招呼的时候,袖口往下落了一点,露出一截暗黄色的东西,那是出发前,她威逼利诱他贴上的膏药。
前几天在医院,周驰拿椅子冲他砸过来时,他下意识虚抬了手腕挡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提,江沅还是昨天晚上听梁钦提了才知道的。
走之前,这人还想着偷偷撕下来 ,被江沅爆锤了一顿,安分了不少。
…
第一场比赛开始,WATK依旧是老阵容,只不过相对于之前几次比赛来说,沈漾逐渐的从爆炸流AD转为功能性AD,加上这个赛季新版本更新后,射手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受众,打起比赛来没有之前那么强势,
比赛一直有来有往的进行着,到了中后期,WATK借着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