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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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神女-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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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斯夜去的不巧。
腾瑞殿的宫人自恃高人一等,斜着眼,声音拈酸地将她拦在殿外,告诉她太子殿下午觉未醒。
她若无其事,说可以进去等等,宫人只得将她引进正厅,上了茶端了点心,该有的礼数倒是没少。
“公主且在这等等,老奴去看看,殿下醒了没有。”殿内的女官看上去倒是和气些。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宫娥慌张地跑进来:“殿下又梦魇了!”
只见那女侍狠狠瞪了跑进来的小宫娥一眼,赔笑着对欢斯夜道:“小奴才不懂事,成日里冒冒失失的,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不妨事,侍官还是先去看看太子殿下要紧。”
那女侍走后没多久,欢斯夜耐不住心中猜疑,扶着阿符也往欢斯瑞的寝殿去了。
她想看看,欢斯瑞到底,梦的什么魇。
也许是宫人们都往太子的寝殿聚了,一路上什么人也没碰上,再走几步回廊,就到了欢斯瑞房门口。
“父皇……父皇,儿臣……儿臣不是有意的,父皇……”隔了有一段距离,欢斯夜就听到了欢斯瑞的叫喊声,于他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模样大相径庭:“不……儿臣不要!父皇!儿臣不要!父皇……”声音渐渐平息下去,欢斯夜想再走的近一些,旁边忽然走出个人来:“公主请止步。”
“听闻太子殿下梦魇,我来看看。”欢斯夜面露担忧道。
“公主不必担心,我等会好生照看的,只是今日……太子殿下着实不便见公主。”那宫人欲言又止道。
“无妨,那本公主择日再来。”欢斯夜从善如流道。
自腾瑞殿回来后,欢斯夜便让阿符去打听欢斯瑞梦魇之因,听那小宫娥的禀告,想必欢斯瑞梦魇的毛病由来已久,宫里总会有些蛛丝马迹。
阿符果真不负所望,查到了一点线索,原来梦魇这个毛病,是欢斯瑞十三岁时得的,平时须得佩戴一种叫“众息安”的香,方可安好,只是这香极难调配,这回欢斯瑞身边管香的宫娥出了岔子,使得他好几日断了那香,这才犯了病。
阿符说完,莫不叹息道:“太子殿下春风化雨般的人,竟得了这种病,真是上天不公。”
欢斯夜不予置评,只吩咐道:“你留意着,太子的新香到了,你想办法弄一份回来。”
“是。”
欢斯瑞对“众息安”的依赖,可以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屋内炉子里十二个时辰都要焚着,出门要在香囊里放着,衣物被褥也要以此香熏过方可。
欢斯夜对着手头这一小块香膏研究了半日,也没研究出什么来,仿佛它就是一块有特殊香气的普通鲸蜡。
“把它放到香炉里去。”欢斯夜道。
不一会儿,皎夜殿里便充盈着一股异香,而观之香炉,却一丝烟气都不曾现。
欢斯夜仔细地闻着,不知不觉竟沉浸其中,如化身云雀,时而湖面弄涟漪,时而风中荡柳条,江声推月,浪花如雪,世间所有美好之想象,皆止于此。
好个“众息安”!
“公主!公主!”阿符有些焦急地唤着她。
“去三昧殿!”欢斯夜回过神来,沉思片刻,当机立断道。
一见到初祈,她便开门见山道:“欢斯瑞用的是什么香?”
“世间至纯至洁之香。”初祈看着她,不急不缓道:“公主认为,何物为世间至纯至洁?”
欢斯夜拧着眉头不知所云,等着他说下去。
“我能告诉公主的,只有这么多。”
初祈说完此句,便低头不再言语。
欢斯夜看了他几眼,并未追问,就离开了。
“我想走走。”她眉宇之间有些心事重重
“是,公主。”阿符小心地扶着她。
一主一仆,在这偌大的宫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欢斯夜满脑子都是那句“何为世间至纯至洁之物”,秋虫的鸣声更扰的她心中烦闷,想一把火将其烧得精光。
正当此时,尖锐的女声自前头断断续续传来:“什么可惜了我要嫁给中山王,天晓得……我有多高兴能嫁给中山王,父亲一心想着那个位置能坐上自己家的血脉,哪……考虑我愿不愿意,好在我总归为自己赌对了一回……是个侧妃,也好过嫁给太子……”
欢斯夜一听,便知语者是谁,忽地抿嘴一笑,计上心来。
只见她循声走上前,道:“明葵小姐,你我做个交易如何?用太子的秘密,来保住你的秘密。”
明葵知晓方才之话已被悉数听去,不由得心下一慌,面上浮起几抹薄红:“我又怎知你信得过!”
欢斯夜浅笑道:“你没得选。”
明葵暗悔自己太过大意,狠狠瞪了身旁的丫鬟一眼,跺脚道:“好,我告诉你!”
第二日,欢斯夜再次造访腾瑞殿,好巧不巧,又碰着“太子殿下午觉未醒”,于是她又被引进正殿喝茶,只是这次等的时间稍长,三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欢斯瑞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她倒是不着急,不过旁边作陪的女侍,看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放下茶杯,道:“侍官可要去瞧瞧太子殿下,是否又梦魇了?”
那女侍一听便脸色大变,勉强挤出几丝笑意,道:“公主快别说笑了……”
欢斯瑞及时雨一般地到了:“公主驾临,有失远迎。”他穿了件白菊经霜色的袍子,像是一觉刚起,头发只微微打了个髻,鬓角几缕发丝散落,随风微动,倒有几分阿符说的春风化雨的样子。
只可惜,这般皮囊之下藏着颗比烂泥坑还污糟不堪的心,衣冠禽兽当如是。
欢斯夜仍是浅笑道:“我终日里只觉得闷,想借太子的马骑骑,不知殿下允不允?”
欢斯瑞略带诧异地飞快扫了一眼她的腹部,也笑道:“有何不可,公主随我来。”
到了马场,欢斯夜挑了一圈马,最后坐在亭子捧着茶杯里不动了。
欢斯瑞何等精明,当即遣退了下人,与她一块坐在亭子里,也不说话,静待她开口。
过了半晌,欢斯夜终于道:“她们就在下面吗?”
欢斯瑞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故作糊涂道:“嗯?公主在说什么?”
欢斯夜直对上他的双眼,不想漏过他任何一丝情绪,道:“那些孩子。”
欢斯瑞收起平日里的温润模样,陡然锐利,直勾勾地盯着她,杀机尽显,欢斯夜毫不闪躲,既然敢来,自有所准备,而且她料定,欢斯瑞不会杀她。
果然,不多久,他就收起杀意,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送到鼻间轻轻闻了闻,道:“你想如何。”
“我要你,尽快破了五星阵的阵角,助我取得流兖贝。”欢斯夜道:“你要对付欢斯纵与左大臣,我也可以帮你。”
欢斯瑞愣了一息,他这方才是真惊讶:“那么,一言为定。”
待欢斯夜走后,他马上去了初祈的三昧殿。
“神官在后园。”
“带我过去。”
只见初祈神官□□着上身,站在瀑布下,眉头蹙的很紧,双唇抿的苍白,冷冽的泉水毫不留情地自他头上浇下,打湿他的脸庞,顺着发丝,划过他的肩膀,双臂和胸膛。
欢斯瑞隔着几步之遥,也能感受到这初冬冷水的侵肤寒气,可身在其中的初祈,却恍若未觉。他并未上前打搅,转身去客室等待。
半个时辰后,终于等来了初祈。
“她让我,助她破阵。”他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初祈的反应,道:“我答应了。”
半晌,初祈放下茶杯,淡淡道:“既答应了,如约为之便是。”
欢斯瑞挑眉:“神官,似乎不若以往那般泰然,”顿了顿,问道:“不知,何事忧扰你心?”
初祈半抬起头,斜了欢斯瑞一眼,道:“你若没有别的事,可以走了。”
欢斯瑞慢腾腾地呷了口茶,才起身离开,走到门边时,却忍不住回头道:“愿你将来不会后悔。”

☆、事与愿违

破阵一事,欢斯瑞倒显得比欢斯夜还着急些,不等欢斯夜找他细细商议,已将自己的腾瑞殿和欢斯幸的聚幸殿中的阵角破了,快的叫韦长欢一愣。
又过一日,她等着他去继续去破第三个阵角,不想他却早早地来了她殿中。
“欢斯纵那里,须得你自己去。”他递了个东西给她:“他与我,素来看不对眼,若是我去了,必定事倍功半,而难以如愿。”
她有些疑惑地接过来,掀开盖在上面的锦布一看,是一朵以墨玉雕成的莲花,不过手掌大小,黑的沉甸甸。
“我要怎么做。”她将莲花重新盖上,直截了当地问道。
“辽纵殿苍松林里的石桌上,一年四季都放着座小麒麟像,你只须把它挪开,再将这朵莲花放上去,轻轻转一上圈,这火属性的阵角,便破了,也不算什么难事。”
欢斯夜由衷一笑,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或许真是上天庇佑。
她与岩秀经受了这么多,日后,也该顺遂一些吧。
她握着手中的墨莲,暗自欣喜地想着。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与欢斯纵不过几面之缘,却已对他有了个‘为祸闺阁多情种’的偏见,不曾想到他的住处竟有这样一片松林,巨大的反差,让她心里生出了几分探究。
这里不像欢斯瑞那儿几步一宫娥,安静的不见人影。
欢斯夜走到一半,望了望前头的林子,忽然转了个弯,改往他殿中去了。
一殿清酒的淡香,萦萦绕绕,伴着滴漏传来的水声,欢斯纵随意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右手还握着一只酒壶,发髻微散,鞋袜半脱,宽大的袖袍铺开,像一对蝶翅。
他恰好背着光,脸上的轮廓并不分明,隐隐绰绰更叫人想看的清楚些。
她慢慢走过去,不小心踢到了地上一只酒杯,叮声清脆,震的地上那只大蝴蝶睫毛抖了抖,睁开了眼睛。
他半坐起来,手臂随意地搭在膝上:“你来这儿做什么。”
欢斯夜没料到他会醒,一时有些窘迫,随意扯了个不太高明的说法:“我走错了地方。”
他嗤了一声,将手中的酒壶一扔,半壶残酒汩汩而出,弯弯曲曲流到欢斯夜裙边。
“我看这地方景致好,便进来了,不想竟是你的地方。”她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那流过来的酒。
欢斯纵看的一挑眉:“我看你也没瞎啊,门口辽纵殿三个大字,看不见?”
欢斯夜拢了拢袖子,掂着那朵墨莲,道:“我想看看你苍松林中的那座麒麟像。”
他眸光飞快地盯了她一眼:“苍松林在外头,你到我殿里来做什么。”他理了理皱乱的衣袍,站了起来,朝还站在原地的欢斯夜道:“还愣着干嘛,去啊。”
欢斯纵飞身而起,颇有章法地以脚尖轻点了苍松林前的几块青石板,这才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她缓缓跟在后头。
这苍松林虽说是林,看去却不过方寸天地,数棵青松,一张石桌,两个石墩。
“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石雕麒麟,”青松坚韧,却总带着清寒,连欢斯纵的语气,听来也冷了几分:“你今日来此,到底所谓何事?这苍松林,你既然进来了,就别想轻易出去。”
欢斯夜也不看他,只径自走向石桌,手轻轻抚上那只麒麟像:“我真的是来看它的。”
“住手!”他忽然厉声道,疾步上前作势要将她推开。
欢斯夜轻巧一躲,借着力顺势便将那座小麒麟像挪开了位置,左袖一振,墨莲滚落掌心。
她握着它,对准麒麟像方才空出的位置扣下去。
“你在做什么!”欢斯纵不明就里之中,带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
“送你一朵莲花。”欢斯夜笑道,掌中墨莲轻轻转动。
寂静松林之中忽然爆发了一声凛冽的呼啸,犹如野兽怒吼。
深绿的松叶化作细针,向石桌旁的二人,漫天夺命而来。
二人遇此惊变,皆是意料之外,忘了闪躲,也来不及闪躲。
死生一瞬间,欢斯夜跟前,倏然蹿出一个高壮的人影,围着她呼啦啦转起来,她终于反应过来,顺手拉了一把欢斯纵,三人转了一圈以后,前头的那人影便猝然倒地。
看着地上那具人肉针垫的惨状,欢斯夜心中惊惧尚未平复,周围已乌泱泱攒了一圈人,戎装佩剑,为首的,是太子欢斯瑞。
“中山王欢斯纵,人品不端,居心不良,意欲杀害如来降世玉衡公主,”欢斯瑞道:“拿下!”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抽剑上前。
欢斯纵一把拉住旁边的欢斯夜,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帮着他来害我!你到是心大,敢与他合谋!”
“保护公主!”欢斯瑞道,嘴角笑意更深:“欢斯纵谋害不成,妄想劫持,为了公主的安危,就地格杀!”
以欢斯纵的武功,根本掣肘不了欢斯夜,只见她轻轻一挣,欢斯纵便脱了手,周遭的人还未来得及上前,二人就已交起手来。
进退闪躲之间,欢斯夜忽觉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低头一看,三枚青色的松针钉在右膝,没入半根有余。
她腿一软,身子一个踉跄往后仰去,欢斯纵的掌风紧紧跟来。
窗幔上的穗模模糊糊中,被风吹的一晃一晃,有些像闪烁的烛火,又像金秋烈日的光芒被黄叶剪碎,投在地上的星星点点。
“是谁将窗户打开的,”一道声音责备里带着几分着急:“公主如今吹不得风。”
“那也不能成日里闷着,”另一道声音有些赌气地反驳:“万一将公主闷坏了呢。”
“……”
欢斯夜费了好些力气,才将糊了浆糊一般的两道眼皮分开,恰好瞧见阿符正急急忙忙去关窗户。
“别关。”她道,刚开口,才发觉喉咙干干涩涩,火烧一般疼。
“公主醒了!”阿符惊喜道,也忘了去关窗户,径直走到她床边。
她打量着周围陈设,虽然是间陌生的屋子,可心中有七八分的肯定,这里是初祈的三昧殿。
正想着,初祈已经与欢斯瑞一块儿走了进来。
“醒了,”初祈自然地坐在她床边,道:“怕是还要再难受一阵。”
她想起那天的凶险,下意识地捂紧腹部。
“孩子没事,”初祈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宽她心一般地开口,接着道:“不过,到孩子出生前,你都不能随意走动了。”
欢斯夜眼眸微张,双唇翕了翕,接着微微低下头,手抚着腹部久久不语。
“如今养伤重要,而且公主的右膝也伤得不轻。”欢斯瑞忽然开口道。
咋听见他的声音,欢斯夜猛地抬头,看向他,眸光锐利。
欢斯瑞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挑眉,半带责问道:“公主说帮我对付欢斯纵,看来只是说说的,一心只想着让我助你破阵,却全然忘了,应当帮我做点什么。”
欢斯夜冷冷道:“你该事先与我说,我不会不答应,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样。”
欢斯瑞垂了垂眼帘,眸光似有似无掠过初祈,毫无愧疚道:“公主答应帮我,但怎么安排,是我的事,而你最后又救了他,这一回,算是白费力气。”
她气的两肋生痛,不单单因为欢斯瑞,更有因牵挂岩秀而不安的煎熬。
他们的孩子,真的要出生在这异乡吗?不,她不愿!她多想回到他身边,与他一起,高兴又期待地等着孩子出生,这孩子,要起什么名字呢,他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欢斯夜想的入了神,眼中逐渐湿润,水汽浮起。然余光瞥见初祈的半只袖袍,铺在锦被上,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只身在大留,并无人可依。
“好了,”初祈给她掖了被角,又睨了欢斯瑞一眼,站起身准备走:“你以后,便在这三昧殿好好养伤吧,阵心就在这里,跑不了。”
“本太子也告辞了,公主,好好将养。”欢斯瑞朝她作了一揖,随初祈一道出去了。
“欢斯纵怎么样了?”他们走后,欢斯夜问阿符。
“回公主,那日苍松林惨状,宫里宫外都有所耳闻,不过,皇上已经下了旨,谁敢谈论此事,就拉去杀头。中山王殿下伤了您,陛下确实大怒,朝中大臣一半说要处决了他,一半认为中山王罪不至此,还有尚贞夫人日日在陛下面前求情,说什么虎毒不食子,神官又不插手,现如今也只是把中山王在天牢里关着。”
“没死就好。”欢斯夜道。
阿符给欢斯夜倒了杯水递过去:“公主想吃些什么,奴婢吩咐人去做。”
她捧着杯子呆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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