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他把离朱索丢给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崇崎,我不会放弃的,”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我会证明给你看!”
水颦转身走掉,夜风里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单薄无力。
崇崎没有转头,他一动不动,直到完全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他的手开始颤抖。
噗!他吐出一大口血,一下子染红了脚下的草叶。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开始向前走去。
“怎么了?”卷卷睡眼迷离的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唐棣。
“那边,”唐棣神情严肃的望着草木深处,“好像有些不寻常。”
☆、野马与香草
卷卷也感觉到了异常,一下子清醒过来,微微皱眉道:“不是普通的妖气,是魔息。难道有很厉害的敌人来追杀我们了?”
唐棣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道:“我去那边看看,你先回医馆。”
“那你小心啊。”卷卷此时更担心阿李和还在昏睡中的桃子,她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唐棣看她的背影远去,这才向草木深处走去,奇怪的是魔息越来越淡,恍若消失了一般。他看见脚下被劈斩的整齐的一条草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打斗痕迹。正当他疑惑时,草丛里似乎有声响传出,他用扇斩开杂草,当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眉头皱的更深。
“三姐!”卷卷跑回医馆,阿李应声回头,连忙向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卷卷反应过来,立刻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坐到她身边。看到阿李和桃子都还好好的在这里,她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和唐棣去客栈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阿李握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问她。
“我们在路上感受到很强大的魔息,怕你和桃子有危险,所以我就回来了。”卷卷笑道,“看到你们没事就好了。”
“那唐棣呢?”阿李又问道。
“他去看看有没有古怪,我就先回来了。”卷卷打了个哈欠,一阵困意袭来,“三姐,我困了。”
“那就上床睡吧。”阿李朝她笑道,“小心别把桃子吵醒了。”
卷卷点了点头爬到了床上,被窝里似乎特别暖和,好像有热气源源不断的从桃子身上散发出来。
“三姐,桃子好像在发烧啊。”卷卷转过头看着阿李说道。
“没事的,他把热都散出来就好了,你不要乱动了,等一下冷风都灌进去了。”阿李对她说道。
卷卷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阿李轻拍着被子,蹙眉思考着。她倒是不担心唐棣,如果真是有敌人,一定是将他们一网打尽,既然他们现在还能安然无恙,那他一定也是安全的。但是强大的魔息又是谁发出来的呢?她突然意识到好像从回来以后都没有看见崇崎。
阿李被照进屋里的阳光唤醒,她睁开眼睛,看见被子像煎饼一样被两人卷了起来,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叫他们起床。
桃子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碰到了还在睡觉的卷卷。卷卷显然被弄醒了心情很不好,整个脸都挤在了一块儿,“死桃子,你干嘛打我?”
“谁打你啊?”桃子打了个哈欠,“昨晚我都快冷死了,原来是你一直抢我被子。”
“谁抢谁被子啊?”卷卷愤愤道:“我就卷了这么一点,你卷了那么多,我才是冷死了。”
“要不是你先开始卷被子,我才不会卷嘞。”
“我睡觉就是喜欢卷被子,可是你把我的被子都卷走了。”
“好了好了,”阿李看着一起床就神采奕奕的两人,笑道:“都日上三竿了,快点起床了。”
“我先起!”卷卷从被卷成肥茧一样的被子里蠕动出来。
“我比你快!”桃子迅速的从被子里挤出来,还没得瑟几秒,抱着身子直喊:“冷死了!”
“哈哈!”卷卷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伸手接过阿李递过来的衣服拿给他,“让你起这么快。”
桃子白了她一眼,穿上衣服从床上蹦下来,看到四周的陈设,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馆。
“三姐,为什么我们在医馆啊?”
“你昨天在纸鹤上突然昏倒了,你不记得了?”卷卷边穿着衣服边说道。
“今天看起来好很多了,应该没事了。”阿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不再发烫了,“怎么了?”阿李看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对劲。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起来不太开心。
“怎么他们还没有回来吗?”卷卷这才想起来唐棣一夜都没有回来,她跑到门口,惊喜的喊道:“你们快来看啊,今天天气好好啊。”
阿李也走了出来,阳光打在脸上让人觉得浑身舒畅,她回头喊道:“桃子快出来,我们要走了。”
桃子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仿佛心情也好了起来。他们在溪边简单洗漱了一番,向城镇里走来。
若盈城依山傍水,这里的人被好山好水滋养着,看起来皆是不俗。街上店铺虽多,倒也不显得逼仄,反而莫名的令人舒坦。
“这城好像,”卷卷端详着四周,开口道:“挺好看的。”
“姑娘!”突然一个小哥叫住她。
卷卷回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疑惑道:“叫我?”
小哥看看卷卷身边的阿李,再看看桃子,笑道:“一定没错,就是你。”
他掏出一张纸条来,递给卷卷,“有位公子让我把这纸条转交给姑娘。”
卷卷展开纸条,上面写着:酉时迟暮坡见。
阿李看了字,向那小哥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公子?”
小哥看阿李向他问话,一下子乐了,一双牛铃大眼显得灵气逼人,“是一个穿蓝衣的公子,看起来气质不凡,他身边还有一位公子,也是俊朗不已啊。”
“那你怎么知道这纸条是给我们的呢?”桃子问道。
小哥回答道:“那公子说了,把这纸条交给一个绿衣姑娘。我说这路上穿绿衣的这么多怎么找啊。他说那姑娘很特别,而且她身边的一男一女我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看来就是十里外我也能认出来啊。”
“谢谢你了。”阿李笑着向小哥致谢,小哥连忙摆手说不用,心满意足的走掉了。
“什么意思啊?”卷卷有些不解。
“就是说他眼力好呗。”桃子笑道。
“好吧,我信了。”卷卷指指街角的一家店铺,上写“秋毫居”三字,“看来这个城的人眼力都很好啊。”
“你居然看懂了?”桃子有些惊讶。
“为什么看不懂?”卷卷一脸轻视的反问道,“不就是明察秋毫吗?”
阿李忍不住笑道:“既然这么有兴趣,那就进去看看吧。反正现在离酉时还早,正好也能问一下迟暮坡在哪里。”
三人走进店铺,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一位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周身散发着一种清雅的气质。
“请问几位需要什么?”他恰到好处的笑道。
“你这里卖的不是鸟的羽毛吗?”卷卷环顾四周,只有随处悬挂着的香囊,一根羽毛都没有。明察秋毫,秋毫就是鸟羽,这店铺叫做秋毫居,却不卖羽毛,她不禁感到奇怪。
“哈哈!姑娘真有趣。”店主笑道:“只是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这店不卖鸟羽,卖的是野马和香草。”他摘下一个香囊递给卷卷,清逸的芳香立刻扑鼻而来。
“卖这两样东西就能叫做秋毫居吗?”桃子开口问道。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这里既然叫做秋毫居,那就是天下皆居于此,野马和香草怎么能幽居天下呢。
店主笑道:“这位小兄弟是只知其二,不知其三。征服一匹野马需要一片草原,而征服一颗野心只需要一棵香草,我这里既有野马也有香草,为何不能叫做秋毫居呢?”
阿李但笑不语,店主打量她一番,然后笑道:“看来这位姑娘是早就猜到了。”她轻笑,她的确懂得,确不以为意。
“请问去迟暮坡怎么走?”她更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店主先是有些讶异她的问话,然后了然的笑道:“出了门往日落的方向走便是,迟暮坡的夕阳可是若盈城一绝景,看来姑娘是要去赴约的。”
“多谢。”阿李却也不表态,只朝他一笑便转身要走。
“姑娘留步!”店主喊住她,取下一枚精巧的香囊递给她,“姑娘要去赴约,此物应该用得上。”
“不用了。”阿李进这家店只是为了问路,现在路已问到,也没什么好停留的了。
“我与姑娘今日相逢,即是有缘,这个香囊算是我送姑娘的。”店主一脸坦然。
“多谢。”阿李倒不好拒绝了,道了谢和卷卷桃子一起走出了“秋毫居”。
店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三姐,你一开始就猜到了秋毫居的意思吗?”待走远后卷卷开口问她。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等到他说野马和香草我才明白的。”阿李坦白道。
“三姐你果然适合跳舞,”卷卷叹了一口气,“转这么多圈圈你都不会晕啊。”
“话说我没有看到店里有野马啊。”桃子突然开口道。
“这个我知道!”卷卷一脸笑意,“店太小了啊,野马一定是放养在其他哪里了。”
“在那里!”桃子突然眼睛一亮,不远的山坡上有一匹马正在啃食着青草。
“看来这里就是迟暮坡了。”阿李看看太阳,再看看山坡,看来他们还没有到。
“三姐!快来看!”卷卷向她喊道,她和桃子早就向那匹马围上去了,“这匹马是紫色的耶!”
阿李也是有些惊讶,一靠近它先是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似乎是从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这匹马似乎不喜欢突然这么多人围着它,自己毕竟也是一匹野马,朝天嘶吼了一声,当然没有人理会它。
桃子和卷卷闹哄哄的各自骑着马在山坡上溜达,阿李静静坐在山坡上,看着笑闹的两人。真是一匹性情温顺的野马啊,阿李得出结论。
“三姐!”卷卷似乎厌倦了骑马,跑到阿李身边,她打开刚才的那个香囊,里面填充着紫色的香草。
她取出一截,簪在阿李头上,笑吟吟的看着她说道:“三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阿李笑着看着她反问道:“你说叫什么啊?”
卷卷笑意盈盈:“这叫香草美人。”
阿李取下头上的香草,沉吟了一会:“卷卷,你以前对这些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卷卷转动着手中的香草,低头不说话。
阿李坐近她:“是因为唐棣吗?”
卷卷看着前方:“他不是说过,我应该多读点书吗?”
阿李转头看她:“你喜欢他吗?”
卷卷回视她:“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他更开心一点。”
“他很不开心吗?”
“在我的记忆里,”卷卷回忆着,“他好像很不爱笑,我也说不来,很多时候他明明很开心,可是我总觉得他好像还是不爱笑。”
阿李笑着把香草簪到她头上:“无论如何,只要你开心就好。”
卷卷也笑了,指指自己说:“可是我不是香草,我是香菜啊。”
“哈哈哈,”两人一起笑得花枝乱颤。
桃子骑着野马跑到她们身边,问道:“你们在笑什么呢?”
卷卷立马站起来说道:“你快点下来换我骑了。”
“不要,这是我的马。”
“这怎么就是你的马了?”
“我说是就是。”
“你这个小气鬼!”
野马此时朝天一声长嘶,默默在心里流泪。这对姐弟是真没把它当野马看啊。
“三姐,帮它起个名字吧。”桃子坐在马上向阿李说道。
“好啊,起一个像大黑、月半、竹马这样又好听又好记的名字。”卷卷摸着野马额前的鬃毛说道。
“那叫紫苏怎么样?”阿李看看手里紫色的香草,再看看野马浑身紫色的光泽。
“好啊,就叫紫苏好了。”
野马似乎也很满意,朝天又叫了一声。
“紫苏,我们走!”桃子拍拍马脖子,紫苏欢快的扬蹄奔跑了起来。
“桃子,你下来换我骑了!”卷卷追在他身后,紫苏却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马蹄扬起的尘埃里,卷卷看见了两个身影从夕阳中走来。一个翩翩公子,一个落拓不羁,走在一起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傻笑什么呢?”唐棣走到她面前,笑着勾了下她的鼻子。
“阿棣,我香吗?”卷卷围着他转了一圈,笑着问道。
“你…今天施过肥了?”唐棣戏谑道。
“你走开!”卷卷没好气的把香草丢到他身上,刚走出一步就感到突然有大风吹起。
“这风很奇怪!”卷卷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模糊,因为风势不断的增大,强劲到几乎要将她吹起。
“桃子!”阿李看到桃子和紫苏连人带马被这阵强风吹上了半空,心里一慌,脚下却是无法移动半分。
“不要说话,会受伤的。”崇崎挡在她身前,一靠近她,突然皱眉道:“你怎么中毒了?”
阿李一惊,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听崇崎说才发现自己根本催动不了灵力。她没有办法,只好硬顶着风势艰难的向桃子那边走去。
卷卷想吟唱风清诀,一用力才发现灵力好像被锁住了一样根本用不出来,而风势越来越猛,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感觉自己被风吹飞了起来。
她的手像是被紧紧的拉住了,卷卷突然觉得很安心,她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紧紧反握住那只拉着她的手。
崇崎稳稳的站在地面上,本来想把阿李拉回来,结果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被风吹上了半空。他看了看势头越来越劲的强风,眼神在风里显得锐利无比。
终于还是来了。他握紧了拳头,不再犹豫,右脚轻一点地,凌空飞起。
☆、强敌
桃子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束缚在山洞里的石壁上,从壁上延伸出的石索牢牢的将他固定在那,动弹不得。
“醒的还挺快的嘛。”
桃子警觉的循声回头,对上了一双牛铃似的大眼睛。他总觉得在那里见过,猛然想起白天那个给他们送纸条的小哥,也是有这么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
“你是若盈城的那个给我们送纸条的。”桃子皱着眉打量他,那个“人”字硬是没说出口,除了牛铃般的大眼,他头上的牛角再加上隐藏在衣服下的黑色硬鳞,桃子知道他眼前分明就不是一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抓我?我三姐他们在哪里?”桃子一口气问了一大堆问题,发现自己气喘吁吁,灵力一点也使不上来,手上的坚硬如石的镣铐也是纹丝不动。
“都死到临头了话还这么多。”山夔不耐烦的一挥手,桃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觉得嘴巴里突然多了一块大石头,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山夔见桃子不能再说话,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惋惜的叹道:“集金石之力和草木之灵为一体的桃花石,真是百年难遇的药引啊。偏偏你命不久矣,将你拿来炼药反而会反噬药性,现在你对我已经是毫无用处了。”
桃子不能说话,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山夔看见他怀疑中带着惊恐的眼神,似乎心情大好:“看来你还毫不知情啊。丘峷在你们身上下的毒本来不足以致命,可是你旧伤又未愈,现在你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怎么样,你是想再苟延残喘几天呢,还是求我大发慈悲把你现在解决掉?”
咔!
“你再说一遍!”桃子竟是硬生生的把石头咬的粉碎,满嘴是血,牙齿咯咯作响。
山夔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有些许的惊讶,脸上带上了嘲讽的笑意:“看你这么痛苦我就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