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静殊却是规矩的站在他的边上。小小半步的距离,一前一后,不曾逾越。
喜欢一个人最难的便是控制自己不逾越。墨静殊也是一样的,想站在他的边上,想牵他的手。但是想到他如果反感的后果,便极有可能是近不得身,这样一来这小半步是多么美妙的距离。
心里微甜,墨静殊的神情也不似平时那般冷淡。
进到工部里边才发现,工部很是忙碌的一个部门,处处可见人来人往,各伺其职是没错,可很奇怪的是却没有人在遇到这位皇爷,或是碰到这位身份尊贵的皇爷时行礼,哪怕是一个招呼都没有。
墨静殊不知道的是,因为大渠禁地的烧毁,工部必须要在内里建起新的沙盘。
这里里外外的人,从大渠烧毁的那天开始,就不曾归过家,又哪来的时间去行那些虚礼呢?
进到里边,有一间单独的屋子,屋子里放了众多千奇百怪的东西,意外的是墨静殊每件都看着眼熟。
可又一点见过的印象都没有。
“随便看。”
李云偲淡然的说着,然后就自己走到桌边,上面放着昨天夜里让工人赶工出来的物件,就是墨静殊昨天夜里所说的东西。
墨静殊听李云偲说随便看,也不客气,进到屋里,神情茫然的拿起屋里一件又一件的东西在手里看。真的很熟悉,可完全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想不起来,墨静殊也懒的再想,一转身就见李云偲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个类似锁一样的物件。
“看看?”
见她空了,李云偲便将手里的物件抬了抬。
“嗯。”墨静殊点头,走过去,把物件在手里惦了惦。
出于惯性一样的动作,直接开拆,可是拆完,墨静殊就皱眉了。
“不对。数目不对。这个拼合起来是一个完整的对称体,所以数目不应该是单数。”
墨静殊对这物件特有的熟悉感让李云偲沉思了。
可是另一方面也不得不用尽全力的倾听。
两人在不停的交谈和磨合后,终于完成了手中物件的制作。
李云偲目光深沉的看着墨静殊面含笑意的把玩着手中的物件。
这个女子果真是不同寻常的。
“不过,你要这个做什么?”
墨静殊回过头来。
李云偲勾了下唇角,淡然而笑。这是墨静殊第二次见到李云偲的笑,与第一次的惊艳不同,这一次,他笑的很温和又夹了些神采,如同大雨后,冲破云层的阳光一样耀眼。
“你随我来。”
墨静殊再次愣怔了,他说的不是本王,而是我。
那是一种很亲密的感觉,至少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高贵的男子,会以你我相称。
李云偲走了两步,发现后边的人没有跟上来,一回头,就见少女呆愣在那里,小脸微红,许是生病的原因,所以红的不彻底,倒是耳根比面上还红。
反思自己好像没做什么令她脸红心跳的事。
难道是自己说了什么?
这才记起,自己方才无意识的似乎没有用本王自称。
难道是因为这个?
李云偲心底里是很喜悦的,诚然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又如何毫无感觉呢?
只是。
李云偲强压下内心里的喜悦。
“不走吗?”
轻轻淡淡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李云偲再度恢复成淡漠疏离的模样。想着要怎么去将这个情不自禁的自称不着痕迹的带过去。只要不让她误会就好。
女人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给她希望,就会退下去。一时的伤心,总比日后伤心很久要好的多。
李云偲如是想着,心头却像被捥了肉一样的疼痛。
墨静殊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咬了唇,低头,赶紧跟上,耳根红如火烧云。便没有看到李云偲眼中深沉的情意与痛苦的挣扎。
李云偲带墨静殊来到一个巨大的屋里,屋子里是很长很长的沙盘,沙盘是模拟的水渠。
李云偲引着墨静殊到水渠边。看了一眼边上的大臣。
边上的大臣会意,便道:“祭祀说今年是水灾年,上京城的边上这里。”
大臣滔滔不绝的向墨静殊讲解着谙尊夏季来临后,将面临的重大危机。
说话间,也不曾想过,墨静殊会不会不懂。
墨静殊确实听的不是特别懂,虽然她看过几本书,可是这些关乎天下的大事以及专业的术语,她真的不明白。
最后,她只是弄明白了,工部在做的一件事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
而大账,也就是水渠工程的烧毁让一切都变回了零。
“如果水渠的工程还在,现在就可以立即实践我们的设计是否抗的住巨大的水压。可惜。”
大臣很沮丧。
墨静殊这才明白,为什么李云偲会将她抛在永乐山庄。
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男人,远比一个只顾儿女情长的男人要有魅力的多。
现在想来,墨静殊就更不在意他将自己丢在永乐山庄的事了。
或者说,如果没有那天在溪水边碰到自己,大账或许就不会被烧了。
想到这,墨静殊脑子里快速的回忆起上一世有关这一年水灾的记忆。
许久,她才很勉强的记起来,那一年确实发生了严重的水灾,水灾后上京城外一片哀号。接着便有传闻云王病重活不过一年的消息。
飘摇兮,情难自禁 18、挑食是本能,不是毛病,你不必拘谨
想到这,墨静殊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边上静默的男子,他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沉沉的看着那沙盘,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说与病重相关联,是很难的。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他应该不会突然病重的。
低头,想到那时她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水灾而受到影响,且在听到云王病重时,她也只是觉得他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现在将事情串在一起,墨静殊便了解到一个真实的情况,那就是,上一世大账有没有烧她不知情,但是水渠的工程是没有完成的。
依他现在这模样,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希望造福世人,最后却没有成功。
想必很是痛苦吧。也极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才会病情加重。
瞬间,墨静殊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为这个男人的善良与上天对他的不公而心疼。
要嫁给他的心更加的坚定起来。
哪怕只能在一起一天,她也是愿意的。
“不一定用水。”
李云偲突然道,墨静殊和那大臣都愣了一下。
不解的看着他。李云偲目光先是看着那沙盘,接着看向那大臣。
“你去寻些重沙袋来,再找些铁石,越重越好。”
“爷是?”
“我自有安排。”
大臣眨了眨眼睛,顿在了那里,云王刚刚说的是我吗?
同样惊讶的人还有墨静殊。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在私下的时候,他与别人都是这般自称吗?
墨静殊想到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有些窘迫。低了头,心情很尴尬。
恨不得赶紧离开这,只觉这个男人太容易让她误解。
果然人不能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原本想的是,只要和他距离近点就好,可是却是真的承受不来,他对自己的不在意,承受不来自己在他的眼里与常人无异。
墨静殊狠狠的吸了口气,然后余光撇向窗外,不觉天色竟然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再看李云偲,这一天下来,两人竟然滴水未沾,颗米未进。
“还不快去?”
李云偲不看墨静殊也知道自己的话肯定产生了效果。想到她那时的模样,再想到她会伤心的模样,李云偲就不敢回头,怕,怕自己对她的情不自禁。
大臣回过神,立即道:“是,这就去。”
屋中安静了下来,墨静殊确实有些低落,想了想道:“天色不早了,既然东西已经做出来了,静殊就先回去了。”
她并不是真的想离开,只是不想这么尴尬的站在这里,更不想自己在他的面前失控,她是个人,所以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是正常的,但是她不想让他看到她任何不好的一面。
李云偲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天竟然这么快就黑了。
回过头来,看一眼眼前低着头的少女,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事情。
“饿吗?”
墨静殊一愣,抬头就这么错愕的对上了李云偲的眼睛。
她明明说的是要回去了,他怎么就来了句饿么?
咬了唇,接着肚子的咕咕声替她做了回答。接着李云偲就看到墨静殊飞快的低了头,从露在视线内的耳根开始以可见的速度烧红。便知道,这少女又害羞了。
“先去吃东西。”
李云偲越过她,然后好似没看到她的羞涩一样。
墨静殊经过多次走神终于学会了立即反应回来的能力,至少在李云偲回头叫她前,踩着碎步,大大方方的跟上了。
有些人,骨子里就是有着那份沉静,再是慌乱,也不会自乱阵角。
问月和芳如是一直守在外边的,还以为里边会安排膳食,毕竟外边是有的。其他里边也是有的,只是大家瞧着两人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愣是谁也不敢上前打扰,这才妥妥的将两个主子饿了一顿。
他们不是坐马车出的工部,而是途步而行。
工部是很严整的部门,方圆内也只有一条街,且街上的商贩多为官贩,就像是工部的食堂。
李云偲领着墨静殊进了一家店面干净整洁,却不张扬的小馆子。
芳如不懂内里乾坤,还以为这云王爷是个小气的主。
看剑看她的模样,很快就读出了她的心声。
当一个人的目光始终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就是一个眼神,便可让人心领神会,这便是关注。
“小吖头,这可是这条街最有料的地方,官阶不到的,门都不给进。”
芳如回过头,看着看剑戏谑的目光,刹那间羞红了一张脸。
可女子到底是年幼又胆小,红了脸,往问月边上凑,硬是连个背影也不敢给看剑。
看剑后悔的同时也很满足。
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李云偲点菜前,看着墨静殊道:“你吃东西很挑,捡几样你爱吃的,让他们做。”
一个人的霸道是骨子里自带的,这种霸道很别致,对墨静殊很受用。
想了想,其实只是起先排斥外边人做的东西罢了,毕竟有中毒的前科在那。
不过她发现,如果是和李云偲在一起,这个问题便不存在,然现在也不好解释这些,倒是被李云偲轻淡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挑食是本能,不是毛病,你不必拘谨。”
墨静殊抬眼,看着李云偲若有其是的说着。
破浪在边上腹语了句,爷倒是不挑,因为能吃的不过双手能数全。
墨静殊当然是不知道的。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几个清淡的菜。
李云偲始终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破浪听着墨静殊点的菜,不停的在心里将这些菜与李云偲的菜谱做核对。
意外的,点的几个菜,竟然全是李云偲会吃的。
末了,墨静殊将牌子推到李云偲的面前。
“云偲要不要再添几个菜。”
之前李云偲说过,墨静殊不必唤他皇爷,可在人多时,她不敢,现在屋里没什么人,她便私心的叫了出来。
李云偲也不在意,摆了摆手:“不必。”
破浪看着墨静殊的反应,果然墨静殊有些吃惊。用这男人倒是好养活的神情看着李云偲。
可只有云王府的人知道,这位爷才是顶尖难伺候的。
用过饭以后,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一会去看实践结果。”
李云偲拿着破浪递来的茶水,很随意的替墨静殊做了决定。
墨静殊很意外的看着他,在她的眼里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凭直觉的画了图,真正干活的还是李云偲他们,而且要不是他们折一边改进,一边讨论,事情不可能成功。
所以摆了摆手道:“不,不必了吧,天色不早了。”
“看剑让董尚书夫人差人回了墨府,晚上不必回去。”
李云偲说的云淡风轻,那感情,就好像女子在外过夜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好在她才年方十三,还没及笄,不然,可不能这般没有礼数。
但想想,她和李云偲一直都很规矩,除了某些特殊情况,想到他抱自己的几次,墨静殊很不客气的,又闹了个脸红。
李云偲看着她满面的通红,瞬间莫名感觉空气里飘了些暧昧的味道。
咳了一声,这次是真的假咳。
“回了吧。”
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往着工部走。
墨静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红,再配上他的话。
刹那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一钻。
无奈,男子似乎已经误会什么了。其实她什么也没有想啊,就算想了,她才十三岁。啊,这都什么!
墨静殊的懊恼很快就消散在快步跟上李云偲的步伐上了。
回到工部时,那大臣已经找来了好些东西。
李去偲按照比例将那特件缩小,再安装到两板之间,接着再用一个加以固定,神奇的是没有用一颗钉子,那两块木就被连在了一起,一上一下,要松就松,要紧就紧,任是掰不开。
“成了!”
那大臣见状十分开始,要知道这个项目忙了这么多年,实践了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曙光。
李云偲站在边上不置一言,面上的表情云淡风轻,可站在他边上的墨静殊却是很能感觉到,他的在意。
是的,李云偲的目光出卖了他的淡定。
“开始吧。”
大臣点头,拆起沙袋开始增加压力,从沙子到石头,到重矿,这个实践都是成功的,没有一次失败。
整个工部都爆出始无前例的喜悦。
墨静殊也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
她目光闪亮的看着李云偲,脸上没有笑意,可是并不影响什么。
因为两个人似乎都不是特别爱笑的类型。
“这些实践过了,是不是可以立即着手修渠的计划?”
喜悦过后,便是下一步最重要的环节,运用到实际上去。
李云偲脸上少有的光彩暗了下去。
墨静殊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他的回复。
“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至少要先查出是谁放火烧了大账,否则很难从国库拨出银两。”
果然李云偲的话一出来,众人皆沉默了。
“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李云偲不想让所有人都沉在这样的气氛里,便直接让所有人都散了。
所有的人都走后,李云偲才转过身来看墨静殊,很意外的,他走到她的面前,牵了她的手,直接就往外走。
飘摇兮,情难自禁 19、你没长眼,你移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李云偲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他想让墨静殊开心些,私心也是有很多的。想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多呆会。想让这个少女看他时的眼神不那么让他感到心疼。
被牵着的墨静殊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头也没回的李云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作为答谢,逛庙会。”
李云偲的声音依旧清凌凌的,听到墨静殊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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