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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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瀛洲-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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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缜也为亓徵歌这般单刀直入感到略有几分吃惊,但看时纱的神色,时缜却知道这般单刀直入竟十分有效。
时缜转而一想,这些日子里他同时纱相见总是在十分繁忙的场景之中,彼此都总来不及聊得过深入,是以时纱总能够避开一些话题。但今日如此直截了当的挑明话头,却是终于令时纱躲无可躲了。
时缜不由得微微一笑,跟上了亓徵歌的节奏。
“前些日子总不得空,今日甚好你我都在此。纱儿,你我来日都还长,父亲去了,还有我同你相依。但有些话,我还未同你说,总要劳烦你挪出一夜,如儿时一般与我去书房夜话了,可好?”
时缜笑得十分温和,朝时纱伸出手来,仿佛此间还是是兄弟间从前有过的无数场夜话一般,令时纱感到了几分恍惚,积压了这么些时日的孤单苦涩都有些兜不住。他不由得向前一步,静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好。”
时缜知道时纱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虽有闹脾气的时候,却究其根本也是个正直可塑的性子,一时不由得笑了笑,继续道:“只是你我二人夜话,就不能劳烦亓姑娘在外头等着了,便让她去将她师妹接回可好?”
时缜的语调没有丝毫责怪或质问在其中,反而悉是关心于温和,令时纱感到一阵钦佩的同时,还感到了一阵歉愧与内疚。
时纱钦佩他三叔,而时缜的性子却几乎与其父一般无二,一时令时纱感到心下仿佛揪挠,直想扑在时缜膝头哭诉一场才好。
一时猝不及防的直截了当,令时纱心中为时缜所点燃的歉疚与依恋都交织纠缠了起来,令时纱感到这些日子的荒唐事当真都是自己错得离谱。
时纱姣好阴柔的脸庞面对着神色淡然的亓徵歌,登时竟染上了几分羞赧难当的绯红。他看了时缜一眼,见对方神色含着几分鼓励,不由得彻底泄了气,向亓徵歌鞠下一躬,快速道:“我这便令冉官儿带姑娘前去。”
“那么亓姑娘,还恕失陪。这些时日当真是对不住了。天家定会及时致歉厚偿,还望贵谷莫要太过记怪才好。”时缜也向亓徵歌作了一揖,赔不是道。
亓徵歌亦拱手对二人回礼:“我谷中倒不求其他,但求师妹一切安好便足够。前些时日也是在下管教不力,令师妹对天子多有了冒犯,在此还要向陛下诚心谢罪。”
时纱面色有些绯红,仿佛羞于谈及似的,搀住亓徵歌道:“都是我不好。本来就是我不好。她说的……也没有什么错。都是我不好……”
想不到时纱的语调这就染上了些哭腔,令亓徵歌都有几分不忍往下再说什么,低声道了句节哀,便同那冉官儿离开了殿门。
走出宫门前,亓徵歌微微偏头向殿门前看了一眼,只见时纱同时缜仍还站在原地,仿佛在说些什么,时纱的身影有些微偻而无力。
到底还只是个少年,心结来得快解开也快。倒不知道陆莲稚找到曲闻竹了没有,待会儿或许还可以同她一道回去。
亓徵歌微微叹出一口气,冰冷的指尖揉了揉眉心,开始想该如何安抚曲闻竹这个能令人愁死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师妹:让他去死!


第57章 别苑
清凉山庄到了冬日,静悄悄阴森森跟鬼院一般。看管别苑的小官儿与侍卫不多,总就那么几位,还都各有职责、不便离岗,崇明见叫不来人同她一道去找曲闻竹,颇有些忧心忡忡。
崇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心里对鬼神抱有别样的恐惧。她同山庄口的小官儿讨了个灯笼,又冷又怕间哆哆嗦嗦提着,往各个院落地窖搜索。
陆莲稚看不惯她这慢吞吞的做派,但崇明哭爹喊娘死也不愿分头去找,便也只好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一道向夜里黑漆漆的山庄内走去。
一日的阴雨将山庄里草木气息晕染得十分清冷浓郁,经由夜里隐约的北风一传散,倒是十分清新。陆莲稚本就不畏寒,呼出的热气都在冬夜里依稀可见,迎着风更是感到了几分心清气静。
她看了一眼盯着四周枯草枯木、满脸警觉缓慢移动的崇明,有几分好笑。
“早些还不想让我一道来,我看若是只单独你一个来了,可得找到明天早上。”陆莲稚嫌弃地看了扒在自己身后的崇明一眼:“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真蹦出个什么来一刀劈了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我又不是怕那个……哎呀!若你不来,我当然会叫上旁人同我一道。旁人话可没你那么多,还比你更讨人喜欢,我还是巴不得你不要来才好!”崇明警觉地看着地窖入口,嘴硬道。
“哦?这样的?”陆莲稚听她如此言谈,作势便要往回走:“那好吧,我忽然想起还有事未做,这便不同你一道了?”
崇明见陆莲稚真的迈开腿要走,不由得赶紧拉住了她手腕:“不行不行。什么事情都等这事儿完了再说,快些,你先下去。”
她死死抓着陆莲稚手臂,将陆莲稚往身前拽。
地窖口黑漆漆静悄悄,崇明又哆嗦了起来。
“庸——医——”崇明拉开嗓子试着叫了一声,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地窖里四下回响,显得她原本娇软泠泠的声音都变了味,带上了几丝空灵诡异来。
灯笼的火光映在黑压压的石壁上,崇明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个哆嗦,靠陆莲稚更紧了,闭上嘴不敢再发声。
两个人贴着走了一段路,崇明终于忍不住从陆莲稚身边跳开。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要死了吗身上这么热!”崇明揪着自己领口抖了抖:“跟火燎了似的,也不嫌热得慌!”
陆莲稚乜了她一眼,未置一词,只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
清凉山庄地窖四处相通,崇明来过几次,也算是门儿清。二人便借着手中微光在这弯弯曲曲的地窖通道内四处穿行,过了很几处,始终未见到曲闻竹。
“真是的。藏哪儿了啊……”地窖通风道内一阵阴风穿过,四下静悄悄的,崇明紧张地缩了缩肩,小声抱怨。
“嘘。”陆莲稚朝崇明摇了摇头:“你听,是不是有呼吸声?”
崇明被陆莲稚这严肃的表情给镇了住,登时止了喋喋嘀咕,支棱起了耳朵悄悄听着,满背的猫儿毛也都给激得倒立了起来。
这一静默,那阵若隐若无的轻微呼吸就变得有几分明显了起来。二人放轻了脚步,猫儿似的蹑足前行。
地底的路颇有几分弯绕复杂,眼看着前边又是个拐角,崇明不假思索地便贴着墙根拐了过去。
这快速的一拐,崇明登时整个人撞入了一个冰窟般寒凉的柔软怀中,她惊恐万分间眼风飘过面前这身影,入目是一片惨白色,更有一种诡异的寒苦药味铺天盖地卷入她鼻间。
居然能被她这样猛地一撞,还能无声无息、忍气不出,怕不是撞到了……
这想法一出,崇明手中灯笼都给吓得掉在了地上。她还未来得及思考,便整个人大喊了一声,往后一跳,唰地拔出了腰间佩剑作势要砍。
“啊啊啊天地有正气!!!”崇明中气十足地喊出了这么一句,便被陆莲稚飞快一把推了个趔趄,手中抓得不稳的剑哐一声落在了地面,在这空旷的地窖内惹起了好一阵巨大响动。
“正气你个呆死鬼!”陆莲稚没好气瞪了崇明一眼,上前扶住了被崇明撞得软在墙边的曲闻竹。
“姐姐可还无碍?”陆莲稚见曲闻竹面色有些白,被崇明猛地撞进怀里,正捂着腹部,眉心微微蹙着。
曲闻竹忍着疼摆了摆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昨日里她给丢进了这遭瘟的地方,又冷又暗,不知天日,好容易让她将木门给腐蚀断裂,从那逼死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出来却惊然发觉这地窖简直大得不像话。
摸索半日回不去了不说,出口也是怎么都找不到。眼下已是曲闻竹绕来绕去的不知第几个时辰,她到底并没有什么优厚底子,算来也是娇柔,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就步下发飘,吐息微弱,本还以为一世英名便要交代在此,却忽然见到远远地来了个光点。
她颤巍巍扶着墙向那光点靠近,眼看着正要拐过去,就被这忽然冲出的小姑奶奶给撞得没背过气去。
曲闻竹当真恨透了这遭瘟的天家,一时被陆莲稚扶着,抬眼阴测测瞪向了崇明。
这目光在眼下这空旷漆黑的环境中显得万分幽怨,如同冤魂在世一般,令崇明万分警觉地吞咽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这样看我做什么,我、我是来救你的。”
曲闻竹也不说话,仍是阴测测地看着崇明。半晌后,她忽然露出一个十分清妩、却在此刻显得有几分不对味的笑来。
曲闻竹从陆莲稚怀里直了直身子,朝崇明伸出一只白皙柔软的手,动作万分勾人地轻轻招了招。
“来。”她声音柔柔的,面色有几分虚弱,倒显得万分无害又可怜,崇明不知怎么的,忽然就仿佛给勾了魂去似的,当真就向前了一步。
曲闻竹吐息都是冰冷的,缩在陆莲稚炙热的怀中,伸手抚上了靠近的崇明脸颊。
她幽幽叹息了一声,眉眼染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叹道:“此番多谢你……”
崇明一个激灵,忽然感到脸上一阵奇怪的微麻触感。她下意识想要推开曲闻竹,却到底被曲闻竹与她对视间深沉攫人的目光给留了住。
崇明很半晌才慢慢反应过来。她猛然将目光从曲闻竹脸上挪了开,懵懵懂懂地背过身转而去捡她落在了地面的剑和那跌灭了的灯笼。
曲闻竹又软了腰身,脱力地落在了陆莲稚怀里,发出了一阵压抑的笑声。
崇明此刻还是懵懵懂懂,只觉得身上忽然一阵冷一阵热起来,但她只以为这是被曲闻竹给吓的,并未往其他上想。毕竟曲闻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来得过于凶猛,几乎没令崇明怀疑这是个艳鬼化作的假曲闻竹。
陆莲稚却看得清清楚楚,曲闻竹将手从崇明脸颊边收回时,分明有几丝细软的白色粉末在地窖的阴风中隐隐飘散。
陆莲稚到底念及曲闻竹是自己小姨子,怎么说也不能为崇明讨了她的不快,一时便忍住了没有提醒恍恍惚惚的崇明。
她见曲闻竹冻得吐息都寒凉刺骨,一时赶紧解开了衣襟,献殷勤般将曲闻竹往自己怀里一按:“姐姐若是冷,抱我便好,我体热。”
她十分真诚地对曲闻竹说着,弯腰摸索到曲闻竹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曲闻竹没想到陆莲稚居然如此贴心,竟还有这样一出。不知道师姐看到会不会醋?她这样转念一想,登时生出十分坏心眼,整个人朝陆莲稚怀里有意地拱了拱,冰凉的臂弯环住了陆莲稚肩膀。
恍恍惚惚间,崇明带着二人出了地窖,地面上一阵烈风刮过,将她冻得猛一个激灵。
天是不是又冷了?是不是下雪了?
崇明只感到寒凉刺骨得不行,紧了紧衣襟,哆嗦着搓了搓手,伸出去在空中接着,想看看是不是在飘雪。
陆莲稚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怜可怜。
三人正走到别苑门口,便忽然见到远处奔来一马车,挂着宫里的夜灯,停在了路中。
陆莲稚也知道眼下还未到亥时,但曲闻竹都给冻成了这模样,怎么说都还是救人要紧。她看着门口那宫车,一时还以为是时纱发觉了她截人的动作。
陆莲稚紧了紧怀里曲闻竹,单脚踩着马镫,一使力便直接跨上了马。曲闻竹被她这有几分难度的动作惊得瞪了瞪眼——力气还真大。
陆莲稚正准备悄悄纵马趁被发觉前溜走,就见到那马车边迈出的熟悉身影。
那身影在夜间昏暗里仍旧显得万分清雅,也不过一眼,便心有灵犀般穿过半个前庭的距离,将目光投向了隐在枯树下昏暗中的陆莲稚。
一时穿庭有风拂过,枯枝婆娑。
作者有话要说:
曲闻竹:呀,你老婆腰好软。
亓徵歌:。。。。。。
顺便呱唧呱唧恭喜崇明。


第58章 连理
亓徵歌走到了近前,眯起眼眸看了一眼缩在陆莲稚怀里的曲闻竹。
曲闻竹也笑意盈盈看向她,并没有从陆莲稚怀里下来的意思。毕竟陆莲稚身上实在太过温暖,腰身细软不说还带着一股暖人心脾的隐隐馥息,有趣得很。
曲闻竹实在很少在她师姐脸上看到过这般阴恻恻表情,一时心里趣意横生,无所畏惧地装作一副虚弱模样,声音打着颤儿地唤了声:“师姐……”
亓徵歌视线在她身上脸上上上下下扫视一番,眯眼盯了盯陆莲稚搂着曲闻竹腰际的手,抿了抿唇,并未应答。
陆莲稚没有觉察出什么,只想着曲闻竹是亓徵歌亲厚已久的故交师妹,她便始终想着怎样能在曲闻竹面前显得更讨喜些,好让曲闻竹也在亓元解面前说说自己的好话。
想着,陆莲稚更加殷勤地将怀里曲闻竹紧了紧,笑眯眯看向亓徵歌:“来啦,你冷不冷?”
说着,陆莲稚也不避讳什么,径直抽出了扶在曲闻竹腰间的手,改为单手抱着曲闻竹,另一手就摸上了亓徵歌的脸颊。
入手是一片微凉的细腻触感,陆莲稚知道亓徵歌一路来也经了不少风霜,一时也有些心疼,不由得牵起了亓徵歌:“这么晚随便叫个人传信来也好,做什么就自己来了,脸都冰了……”
亓徵歌微微叹出一口气,看了陆莲稚半晌,才缓缓道:“陆莲稚,把她放下来,她自己会走路。”
这语气颇有些幽幽怨怨,曲闻竹乍一听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声,从陆莲稚怀里滑了出来:“好了好了,逗你玩呢,师姐。”
亓徵歌瞥了她一眼,鼻尖逸出一声轻哼:“你跟我上马车。”
曲闻竹笑意盈盈应下,跟着亓徵歌缓缓向前走,走了没两步,突然回身冲陆莲稚勾了勾唇角:“妹妹挺可爱。”
陆莲稚正踩着马镫跨上马,乍一听这夸奖,不由得回过脸冲曲闻竹报以朗朗一笑,声音清越如少年:“多谢姐姐喜欢。”
亓徵歌顿住了脚步,回身凉凉看了曲闻竹一眼。
“你快进去吧,别着了风寒。”陆莲稚目光登时越过曲闻竹看向了亓徵歌,眉眼弯弯对她嘱咐着,翻身在马上坐好,勒着缰绳的身子英挺又纤细。
亓徵歌看了她半晌,到底还是幽幽叹出一口气。
这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只有自己仿佛有些小心眼。亓徵歌心里有几分被打败的挫败,但她到底又知道陆莲稚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了讨自己亲眷的喜,一时不由得心下又软了几分,面色有所缓和地对陆莲稚点了点头:“你路上小心些,久雨方歇,马蹄恐滑。”
“好。”陆莲稚勒着缰绳也对亓徵歌点了点头,马缓缓走了起来,迎面刮过一阵劲风,拂得陆莲稚素白色的衣摆在冬夜寒风中猎猎作响。
陆莲稚收着手中绳索,令马在原地绕着圈,直到她看着亓徵歌上了马车,才夹了夹马肚子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陆莲稚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四下看了一圈,果然并未看到崇明身影。陆莲稚有些担心,恐怕崇明是觉得太冷先行纵马回去了?
崇明确实是先行回去了,她遭了曲闻竹毒手,忽冷忽热颇有几分难受,早在出地窖口的时候便未管其他,径直纵马回去了。她也未再来清平府上,而是径直回了她父亲的卫侯府。
不过多时,载着曲闻竹同亓徵歌的马车便缓缓停在了清平府门口。陆莲稚紧随其后,身下马还未彻底停下,她便匆匆翻身跳了下去,朝前迈了几步,停在马车下就立刻伸出手要扶亓徵歌下来。
亓徵歌见陆莲稚颊边几缕鬓发还沾着汗,在耳边缱绻纠缠,不由得伸手替她理了理,柔声问道:“累不累?”
陆莲稚到底少年人,不过是纵马跑了这么些路程而已,此刻她甚至连一点倦意也无。她摇了摇头,眼眸仿佛在这暗沉的夜色中闪着星光。
两人正说着贴己话,后头曲闻竹忽然发声:“师姐,你让一让啊,我还要下去。”
这一声带着些许促狭意味,将亓徵歌还未说出口的一些话直接噎了回去,她幽幽回头看了曲闻竹一眼,让开了道。
曲闻竹低低笑了笑,从马车上下了来,三人款款向府内走去。
时缜始终未归,亓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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