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您好好休息。”晏祁注视他半晌,垂下眼应了,待他上完药后便弯了弯身子,推门出去了。
晏祁直接去了书房,路上正撞见了王府的侍卫头领训斥一名年轻的侍卫,被争吵声打断思绪的晏祁干脆站在原地看着那好似争论起来的两人。
“你说什么?你要回家?”
“是,大姐,我爹爹得了重病我…”
“别想了!”那统领打断她的话,眼中带了些嘲讽的神色:“你真当这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别说你老爹病了,就是要死了你也得给我把自己的事做完!”
“……”晏祁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晦暗,这统领,倒是挺“敬业”的。
“主子,要不然…”见她皱眉,鸣乘就要去驱散那两人,却被晏祁挡下,便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这边却见那小侍卫一下子撑起身子就给了那统领一记重拳:“你敢再说一遍?!你爹爹才要死了!”小五气的身子发抖。
“小杂种,你敢打我?”反应过来的统领一脚就把她踢反应在地,神色狰狞的不像话,她倒是没看出来这小崽子平日一副怯懦样子,竟然敢跟她动手?
她不过十五六岁,身子又瘦小,哪里打得过反应过来的统领,一时被人高马大的头领踢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晏祁静静的看着那个被打的女孩,她虽然狼狈,但眼中全是不屈服的神色,腰板也挺得直直的,倔强的咬着唇,愣是不肯出声求饶。
晏祁弯了弯嘴角:“去,告诉那个统领,让她回去。”
鸣乘闻言愣了愣,有些惊讶,却还是依她所言,正要上前就听晏祁叫她等等,一时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改变主意了?
晏祁走了两步,折了一支艳色的剑兰花递给她:“这个给她,与她挺配的。”
鸣乘明显一愣,看着面色冷淡的晏祁半天才应了下来,主子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古怪,救人就救人吧,还送什么花…这是男子喜欢的东西吧?难不成是让那个小家伙带回去祝福她爹的?鸣乘一时是脑洞大开,主子还真是越来越…
晏祁淡淡的看着一步三回头的鸣乘终于走到那两人面前,严肃着脸,一番交谈,又指了指自己,那统领见了她吓了一跳,急忙远远行了个礼,逃跑一样的走了。
“呐,这是主子叫我给你的,你快些回去看你爹爹吧。”鸣乘扶起满身是伤的小女孩,不自在的将手中的花递给有些懵的女孩手里,冷着脸又道:“希望你爹爹的身子早些好起来…”
小女孩看了看手中的花,便回头看了看晏祁:“那我可以在家里多待两日吗?我…后日晚上一定回来…”
晏祁对上她的眼,蓦地笑了笑:“嗯。”
鸣乘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小女孩跟晏祁讨价还价,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晏祁没怪罪才松了口气,打量着小女孩的眼神也变了不少,她还真是胆子大…
“行了小妹妹,你快回去吧。”好像生怕晏祁想起这小姑娘的大胆行为惩罚她一样,鸣乘急忙催促她。
小五千恩万谢的接过鸣乘一并递给她的碎银子,又对着晏祁鞠了个躬,才拖着受伤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了。
晏祁便也转身走了,原不过是一个插曲,她并未多说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晏祁随意用了些饭,喝过云烟按时端来的药,在她不耐的目光下,说是药丸还要几日功夫才能制好,弄得晏祁又是一阵烦躁,她怎么忘了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哪儿有这么快?只得忍忍了。
躺在床上的晏祁今日又照旧失了眠,只觉得心头平静不下来,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这种感觉让她更加烦躁,只得压抑着性子将这几日的经历过了一遍脑子,又想了想明日的安排。
她直到快天明时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第35章 账目
次日她还是醒的很早,连日的缺少睡眠让她眼底带了几分青黑之色,看着有些憔悴。
今日她趁着晏征毓去上朝,让鸣乘约了那些铺子的掌柜来府里,几日前带回来的掌柜她一开始本打算严审的,可现在不用了。
“主子,那些管事已经到正厅等着了…看情形,好像有点…不满…”鸣乘看着那已经被打的看不出人形的“管事”,那翻出带血的皮肉,遍体的刀伤鞭伤…
晏祁依旧轻描淡写的表情让她看的心头发寒,主子她,变狠了…
这是王府内的一处阴暗地牢。
“嗯。”晏祁随手丢掉手上的鞭子,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这是她不曾有过的兴奋,却也陌生的让她心寒,或许,她的病又严重了,可不应该不是吗?
晏祁慢慢背过身去,稍微平息了一下内心的躁动:“先把他送到大厅去,让他们冷静冷静,别让她死了。”
鸣乘看着那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的掌柜,都有些不知从哪儿下手,最终只搓了搓手,心一横提起她拖着走了。
晏祁的身上沾了不少血迹,直让她觉得有些恶心,可她的衣服都在房间里,晏祁将手上的血迹用帕子擦干,垂了头又有些沉默。
最后她还是让没回房,只是叫容烟去取了衣物,简单的沐浴熏香后,才不急不缓的去了正厅。
一早被突然叫来的管事原以为是王爷召见,个个都有些惶然,到了地方却得知是晏祁要见,便松了口气,接着就有些不耐烦起来,这大清早的,谁知道这世女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管事的都聚到一起,等了半天去却不见人来,几个平日得势的更有些猖狂起来,三三两两的拉着端茶送水的小厮,明目张胆的抱怨起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看到了慢慢走近的鸣乘,原还有些不在意,待慢慢看清那血肉模糊的人体,整个大堂一下子变得死寂一片,几个胆小的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腿抖得像筛子一样。
“刘…刘……”悦来楼的邓管事最先认出了这掌柜,一下子更是吓的魂不附体,指着鸣乘,说不出话来,这刘掌柜同她一起赌过几次钱,也算是半个赌友可…
“主子叫我带了刘掌柜来,让各位久等了,世女殿下还需片刻就到了。”鸣乘看着吓破胆的众管事,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又是一脸悔意:“那个…我是个粗人,这下手不知轻重的,你看,这刘掌柜还受着伤呢…是不是要让她坐下啊…”
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一点动作。
“不不不,说笑说笑,我们这也是刚到…”
“对对对,世女殿下哪像我们这些闲人,每日哪有这么多得空的时间,我等能见一面,那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是啊是啊…”
晏祁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副“拍马屁”场景。
那刘掌柜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大约是失血过多,已经气息奄奄了。
“奴才见过世女殿下!”见她来了,厅内一下子就跪了一片,一行管事都规矩的伏在地上,完全没有开始时的嚣张气焰。
晏祁大步进了大厅,在主位上坐下,又喝了口茶才淡淡的开口:“拖下去吧。”
刘掌柜被两个侍卫毫不留情拖出了大厅,只留下一条被拖行的血痕和一个大大的人形血印,看着有些诡异,这毫不避讳的血腥场面,让所有管事都噤若寒蝉。
“都坐吧。”闲聊一般的语气,可却让人感觉十分威严。
“今天叫大家来,是想说说账目的问题。”看着云烟两人搬进来的一沓账目,晏祁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几人听了不约而同的偷偷对视了一眼,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却没有人接话。
晏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随意从中挑了一本出来翻开,挑了挑眉:“邓管事…”
“是…是…”邓跃盯着晏祁的目光惶恐的从中向前走了一步。
晏祁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你们悦来楼的生意挺好啊,光是这柴米油盐一个月就花了一百两银子?嗯…盈利,三百两?”
她平淡的叙述着账本上的记录,却让邓掌柜出了一声冷汗,“我…我们…”她本想硬着头皮承认,可在她冷淡的目光下,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光看她慌乱的神色,就知道她有多心虚。
晏祁瞥了她一眼,也不在问下去了,而是又拿了本账本随手翻开,这回她直接笑了起来,本是清朗夺目的笑容,却没有一人觉得赏心悦目。
“那个周管事,你来,你们长寿堂的账本我可是一点没看懂,你来给我解释一下吧。”
周未闻言身子就是一抖,她自己交的账本她怎么会不清楚,长寿堂…本月亏损一百两…
“我们…我们每…每七日有…有一场义…义诊,那这个百姓见着都来贪便宜领药,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周未嗫嚅着,说出来的话却让晏祁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是吗?你们药堂每日都要去进一批药,都用来做一天的善举…还有这么多的人来贪便宜…”
“你进药一月就花了近万两,然后还都送出去了,怎么着,百姓是都得了瘟疫还是他们的病需领千年灵芝万年雪莲呐!”
她的声音越发凌厉,堵的周未说不出话来,堂上的女子一身迫人气势,没有大声责骂,只是冷冷的几句话就让她觉得额际冷汗淋淋。
晏祁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厅里神色各异的管事们:“都看到刚才的刘掌柜了吧?她做过什么想必你们也都清楚,现在是下场你们也看到了,规矩你们都懂我也不多说,我从前怎样并不代表我现在怎样,你们要是想做下去就给我老实做好,不然…”
“别怪我容不下你们,你们只需记得,这铺子酒楼,到底是谁的。”
一番话下来,惊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起来,晏祁只是冷冷的看着有些骚动的管事。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耳畔的答复,“是。”所有管事惶恐的应了:“奴才省的。”
“你们谁要是做的好,自然有赏,所经营的楼铺,赏一层润。”给一个巴掌又赏一个甜枣的道理自然是懂的,见有些人眼里还有些别的心思,她淡淡的做出了承诺。
“是,殿下放心,奴才们一定竭尽全力!”
“对对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了晏祁的许诺,这些管事心中惊喜,一层润啊,她们可不是什么蠢人,为王爷做事可没有这么好的好处,反而还要担惊受怕,谁想要变成刘掌柜那样阿…
这回一个个都被晏祁完全收服了,忙不迭的表忠心。
晏祁这才满意的弯了弯嘴角:“今后就要劳烦大家了…”
“……”
管事们又奉承了几句,才接过晏祁的赏,离开了王府。
云烟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家主子,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看账的。
晏祁自然看到了他惊讶的目光,也懒得解释,直接出了正厅。
前世她做警察的时候也破了几个大的经济案子,接触到一些账目的问题,她一直没有用过,但并不代表她不会。
下午她去看了宋氏,他的脸已经好了些,只是还是有些红,听着他絮叨了一会,又在他的逼视下老实喝了药,陪他用过晚饭才从他房里出来,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来到宋氏茶楼正是约好的戌时三刻,宋岑禹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她来了忙对她招手。
晏祁走过去,她身后依旧跟着鸣乘,至于暗处,呵,可不是鸣绍。
“阿深,可用过晚膳没有?”宋岑禹还想挣扎一下,笑嘻嘻的道:“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吃过了。”她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看得出她有些不想去了,可这不是她提出来的吗?晏祁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没吃?”说完她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吃了,走吧。”宋岑禹也放弃了,反正这红楼是肯定要去的,她倒想看看,是谁要在京城分一杯羹,还做的如此隐秘,要不是她的手下正巧进楼子不小心撞见了,她还不知道有这号人呢。
第36章 一探红楼
两人来到京城最有名的红柳巷子,宋岑禹已经是坦然了,熟稔的走进那红楼,一左一右的搂过两个送上门的妖媚男子调笑着,回头却见晏祁还站在原地,便扬声喊她:“阿深!你看什么呢?快过来啊!”
鸣乘看着那几个扭着腰肢娇笑着在门口揽客的男子,又看着微微皱起眉的晏祁,面色有些犹豫,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开口,主子不会又要回到从前的样子吧,要她说啊,就这些人,哪一个比得上少君…
此时的宋岑禹已经同那两个男子打的火热了,晏祁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法老道的宋岑禹,心下却有些惊讶,倒是没看出来,她也是个风流人物。
“嗯。”她应了一声,随着她走进楼子,清绝的侧脸暴露在众人眼中,这一下就吸引了许多的男子:“世女殿下~”
几乎是露出脸的那一刻,没有客人的男子就娇滴滴的朝她身上扑,余下动作慢的更是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世女殿下,我是青竹…你还记得……”一青衣男子第一个抓住她的袖口,开口说了没几句就被挤开了。
“殿下~殿下,人家是秀兰…”
“……”
不得不说,拜她从前的风流韵事所赐,晏祁在青楼界简直是赫赫有名,更何况她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都是无可挑剔的,从前的出手大方,让她成为了青楼最受欢迎的人,谁不想做她房中的娇客,说不定还能赎身做了王府的侍郎呢。
她方才迟疑着没进来就是因为这事,来了这种地方,定会被人认出来,她不喜跟别人接触,虽说这可以根据环境妥协,但她还是烦透了这种感觉,偏偏手伤又让她不便去推开那些个男人,晏祁的脸色有些难看。
皱了下眉,她干脆揽住已经扑到她怀里的一个蓝衣男子,他身上的脂粉味道还没有那么浓:“就你。”
有时候,即便环境再让人讨厌也要冷静的完成一切,要达到目的,逢场作戏,这是基本功。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可别围着世女殿下了,都矜持些~”
鸨爹一看晏祁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挥着帕子娇嗔的上来驱散了将晏祁团团围住的男子,晏祁瞟了那鸨公一眼,却意外的发现他眼里闪过一抹隐隐的兴奋,一下子心头有些警惕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
随手给了张银票,又不着痕迹的拉开与怀中男子的距离:“找间雅间。”
鸨公接过银票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朝着沉璧就使了个眼色,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恭敬:“是是是,沉璧,还不带世女殿下上楼,可伺候好了~”
宋岑禹看着晏祁的交谈,眼中闪过一抹幽深,世女?那个传说中纨绔多情的晏祁?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可宋岑禹心头更多的是不郁,她把她当朋友,可她难不成是一开始就是有意接近自己的?
“原来是世女殿下,是宋某有眼不识泰山了…”宋岑禹搂着怀里的男人走近,笑意盈盈的道,但任谁都听的出里边的几分嘲讽和疏远。
晏祁对上她带着些怒意的眼,知道她误会了,却没有解释:“岑禹,上楼说话。”说完率先搂着那唤沉璧的男子上了楼,不知是不是原主的身体对男人太熟悉,晏祁只觉得虽然她还是排斥怀里的男人,可这搂着男人的姿势简直不要再熟练,这个想法让她有些烦躁:“你们俩今日就在这守着,别来扫兴。”
鸣乘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声应了。
推门进了房门,入目便是旖旎的纱帘和布置暧昧的红床,墙上甚至还挂着一些**工具,大概是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使用,直看的晏祁皱眉。
沉璧点完灯,又倒了杯酒娇滴滴的靠过来要缠她:“殿下~”嗲嗲的声音让人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