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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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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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懂凡人,只知道求而不得,乃是人生一苦。
许璃醉眼朦胧,说出来的话却很有条理,也不知到底醉了没,他继续道:“后来孤在秋水山上被妖物迷惑,差点伤了国师,孤真当后悔……后悔啊!”
“我并未怪你,”应周道,“你莫要放在心上。”
许璃深深望着他,“可孤已经将国师放在了心上,放不下了,又该如何是好?”
前言不对后语,却深情而诚挚,应周顿了片刻,道:“抱歉。”
许璃笑容惶然,“国师当真决定好了?”
应周道:“是,我决定好了。”
清明那日,许璃已经知道他和许博渊的事情。今日许璃约他,他便隐约有所预感,感到自己应当赴约,给许璃一个答案,因此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自己顺着心意所说的话,对凡人而言是否恰当。
许璃沉默了半晌,才道:“今日父皇会为堂哥赐婚。”
应周笑了笑,“嗯,我知道。他不会娶别人的。”
话语中的笃定令许璃无话可说。
但若什么都不说,又实在无法甘心。
“……国师,孤到底何处不如堂哥?”
应周摇了摇头,“你们本就不同,不需要拿来相比。”
许璃嘲道:“许多人都这样同孤说,但这些人心里,其实都觉得孤根本比不上堂哥,国师也同他们一样。”
应周被他感染,也觉得有些难过,道:“我未曾这样想过。”
天地太过广阔,一花一叶在他眼中,与一妖一人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是人与人之间,如何分得高下。
只是他与许博渊关系不同,是最亲近的存在,而与许璃,无法走到那一步罢了。
应周从一地酒坛碎片中拿起第三坛梨花白,打开封泥,为许璃,也为自己满上,“我酒量不好,只能喝这一杯,我敬你罢。”
“哈!”许璃发出苍凉的大笑,捂着额头,肩膀耸动,眼中却没有半分开朗,“国师!应周!你们又能相守多久!”
应周与他碰了碰酒杯,轻声道:“只要我还在,便有我与他。”
许璃又是笑,不知何时开始流泪,一杯接着一杯的灌,应周拦不住他,也察觉到许璃此刻的哀伤并不全然因为自己,索性不再劝,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许璃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外头有东宫的内监候着,应周把人唤进来照看许璃,起身离开。
走到花圃外时,许博渊一身玄色长衫,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便侧过身来,暮色之中英俊而温和,他对着应周一笑,道:“与殿下说好了?”
应周勾起唇角,快步过去,许博渊便自然迈步,与他一起向外继续走去,应周道:“说好了,你是来接我?”
许博渊握住他宽大衣袖下的手,“嗯,怕殿下气极,忘了叫马车送你。”
应周勾了勾他的手心,“都不问问我们说了什么?”
许博渊也笑了,握紧他作乱的手,十指相扣,“那你怎么不问一问,我同皇上说了什么?”
应周笑意更深,他信任许博渊,便不觉得需要问,原来许博渊也是一样。
酒楼外头,浮霜正在等着。
许博渊将他拉上马,应周注意到马背后头有个行囊,便扭头望向身后的人,许博渊道:“我告了两日假,带你去一个地方。”
“唔,去哪?”
路上人群川流不息,许博渊也不避讳,在他侧脸轻吻了一下,“到了就知道了。”
缰绳抖落,浮霜一声嘶鸣,四足狂奔起来,载着二人在城门落锁之前离开了京城。
酒楼之内,许璃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身旁只有嗣同一人。
“殿下醒了?”嗣同正在煮茶,煮得很浓,正好醒酒。
“嗯……”许璃缓缓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望着屋顶上的横梁静静出神。
“世子与国师已经出城了,”嗣同道,“就在国师离开之后。”
许璃闭上了眼。
“臣听闻世子告了两日的假,殿下,机不可失。”
许璃睁开眼,眼中血红一片,瞪着他,一言不发。
嗣同道:“殿下说要再见一见国师,见过之后才能决定,如今见过了,可是改主意了?”
许璃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犹豫、挣扎、痛苦、哀伤、不甘,无数情绪揉杂在眼底,令他看起来像一只困兽,找不到出路。
许久之后,他重新闭上了眼,“……孤知道了。”
嗣同无声勾唇。
许璃道:“去准备罢,就在三日之后动手。”
嗣同将茶盏推到他面前,“可要通知皇上?”
许璃忍着头痛摇了摇头,“父皇如今病着,这种事,孤来做就好。”
嗣同起身,恭敬行了一礼,“臣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把前天的学前车放在上一章,然后就被锁了,其实啥也没干成啊……只好又删掉了,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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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许博渊带着应周,去了秋水山上,围场东面的另一座山峰。
到山上时,正是月上中天,星辰明亮,应周本有倦意,却被山上清风卷来的凉意吹醒,许博渊一手牵他,一手牵着浮霜,两人一马缓缓沿着长满植被的石阶向上。
接近山顶上的地方有一座小竹屋,不很大,与不周山顶那一间有些相似。
应周看向许博渊,“这是?”
许博渊将浮霜拴在屋外草地上,拿下行李,引着应周向里走,“是我父亲令人搭的,他生前与我母亲常来这里,我五岁时也曾跟着来过一回。”
竹屋看起来不大,里头却五脏俱全,厨房在另一侧,连通着外头,卧房与外间隔着帘,桌椅板凳皆是干净的,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桌上甚至放着一盘新鲜的瓜果。
许博渊看出应周的疑问,道:“山脚下有一户人家,专门负责打扫这里。父母去世后,我想在阿鸾成亲之前带她也来看看,便一直让他们维缮着。”
应周不禁问:“那为何要带我来?”
许博渊笑了笑,“就是想带你来而已。”
他将行李放在内间,挽起袖子,“你坐一会,我去烧热水。”
应周便自己在屋子里逛起来。
这是昱王夫妇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还是能见到一点痕迹。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头装着几支木簪,并不名贵珍稀,雕刻也不精细,但每一处都打磨得圆润光滑,没有半根毛刺。
不知为何,应周拿起那簪子,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应当是昱王亲手雕的。
还有墙上的女子画像,换做以前他一定无法体会,如今却能感到,画上的每一笔都认真而饱含爱意,画中之人正是许博渊的母亲。
他曾在皇帝的梦境中见过许博渊的父母,昱王温和俊朗,昱王妃坚韧端庄,眉宇间有一股将门英气,很难说许博渊更像谁一些。
还有排列在床头矮柜里尚为来得及穿的几双新鞋,纹着四爪龙纹,非亲王不可用,针脚细密,大约也是一针一线绣制而成。
曾经的琴瑟和鸣,窥见于无数细节之中。
应周既有些难过,为这一对夫妻的早逝,也有些向往,希望自己同许博渊也能如此。
许博渊打来热水,拿着热棉巾为应周擦脸,道:“今日晚了,先将就一些,明日带你去后山泡温泉。”
洗漱之后两人并排躺在榻上,山中较京城里凉快不少,许博渊拿的又是薄被,应周这夜终于安稳,任由许博渊抱了一夜。
第二日被叫醒,应周睡眼朦胧,坐起来一看,外头天都还没亮。
许博渊已经穿戴整齐,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厚一些的外袍将他裹好,蹲在地上,双手后抱,“上来。”
应周不明所以,许博渊道:“背你上去,你再睡一会。”
其实应周本就不需睡觉,只是在人间习惯了,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里已经醒了大半,便想自己走,许博渊却执意要背,应周只好趴了上去,“我可以自己走。”
许博渊勾了勾唇,“只是突然很想这么做,就当成全我,可好?”
应周把头枕在他颈窝里笑,许博渊的感受他能够理解,两人相处中的许多时刻,他也会有这样莫名却甜蜜的冲动。
许博渊背脊宽阔,崎岖山路中也行得十分稳当,不过半个时辰,便拨开云雾,走至山顶悬崖边上,将应周放了下来。
山顶风大,黎明破晓之前的黑暗中,两人裹在一件外袍里,应周坐在许博渊腿上,被他的体温包裹,倒也不觉得冷。
随意说了几句话,天边传来一点亮光,应周侧目望去,只见金光耀目,一点一点,从云海尽头崭露了出来。
那一瞬间霞光万道,将天分为两色,光晕斑点时明时暗,随着渐渐升起的旭日,照亮了底下的广袤林野,在一道蜿蜒的河水上拖出无数粼粼波光。
应周曾见过许许多多壮观的景色,却从不曾似此刻一般动容。
从前他对世间包容并理解,却不曾热爱,因那时他不懂情爱,纵然喜欢,也不曾用真心以待。然而现在,他的心被许博渊点燃,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便也染上了其余色彩,这样的景致有多神奇多壮丽,多么难能可贵,是天地对生灵的恩赐——
能这样活着,是多么大的恩赐。
他转过头去,许博渊恰好低下头来,不需要言语,便有默契地相互拥紧,轻柔地接了一吻。
所有的感情与情动,亦在这一吻中,不留余地地传达给了对方。
从山顶下来,许博渊早已准备好了早饭,两碗清粥,加之几叠小菜,不多不少。
许博渊出发前便已经吃过,在院中习剑,应周捧着碗坐在一旁,看他游龙走凤,每一剑都有势如破竹般的气势,矫健身姿穿梭在林中落叶间,并非是他情人眼中出西施,许博渊是真当好看,哪里都好看,且无论怎样,都看不腻。
午间许博渊捕了两条鱼来,应周亦步亦趋跟着他进厨房,好奇道:“你会煮饭?”
许博渊把鱼甩在菜板上,转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在军中时做过一些,做得不好,莫嫌弃我。”
应周自然不会介意,问:“需要帮忙么?”
许博渊道:“教你包饺子?”
应周眯着眼笑:“好。”
许博渊准备材料,应周不想走远,就去主屋里搬了个板凳,坐在厨房一角,看着许博渊揉面剁肉,又动手杀鱼,熬上汤后,调了肉馅,将面团拉长成条,揪成一个一个的小团,擀成薄薄一张皮。
说不好实在是自谦,他的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很有经验,应周托着下颌,不禁想,许博渊在军营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那是在塞北边关之外,又冷又远,加之刀光剑影,恐怕并不多舒适。
一时有些心疼。
许博渊教应周包饺子。
“母亲喜欢吃这个,逢年过节便会自己做,我就是她教的。”许博渊说这话时十分温柔,大约是想起了什么好事。
他的动作熟练,一捏一个,形状好看,里头馅料充盈,像一颗元宝,奈何应周从未做过这些,手笨得很,许博渊讲了几回,捏出来的也是个面团裹肉,还漏了大半,根本下不了锅。
应周泄气得用手背揩了揩一把糊在脸上的头发,脸上顿时沾上了白色粉末,就挂在嘴角边。
他自己没有察觉,许博渊看到了却不说,只觉得这样的应周实在太过可爱,反而掐了掐他的脸。
应周眨眨眼,“你手上有面粉……”
许博渊轻笑着,“嗯,你脸上也有。”
“唔……”应周把皮一放,又用手背去擦,“在哪?”
结果越擦越多,一张脸顿时成了花猫。
许博渊捉住他的手,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与他互抵着额头,轻声道:“我帮你。”
他的吻蜻蜓点水,自额头而下,从他眼睑、鼻尖、侧脸上慢慢点过。
最近这段时日他们虽然时常亲近,却几乎都是在夜里的床榻之上,不曾在这样的白日里,加上许博渊此刻太过轻柔,应周从那轻柔中感受到了一点别的什么,心里酥酥麻麻得痒,又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开始发烫。
许博渊含住他的唇,舌尖上裹着一股面粉味道,却意外的甜。
应周努力去回应他,许博渊手臂环住他的腰将他压在厨房石墙上,一手护着他的后脑,逐渐加深这个吻,唇舌相接发出暧昧水声,应周对体温格外敏感,明显感到许博渊身上的温度逐步攀升,像一个巨大的暖炉,要将他从身到心全部融化。
许博渊终于放开他,应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许博渊英俊脸上也被他蹭上面粉,忍不住地想笑。
许博渊挑了挑眉,“想笑就笑。”
应周嘴角翘着,“我饿了。”
许博渊埋首在他颈间,“我也饿了。”
热气扑得应周发痒,却不想躲开,应周说:“先吃饭罢。”
许博渊忽然在他喉结上轻咬了一口,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应周浑身一颤,只听许博渊嗓音暗哑压抑就在耳边,“想吃你。”
应周张了张唇还未来得及说话,已经被许博渊再次堵上。
这个吻热切直白,狂风暴雨,瞬间侵占了应周口腔,许博渊勾住他的舌尖吸吮,将他口中唾液全部夺去,还有一些顺着两人唇缝间流下。身体紧密相贴,应周突然感到双腿之间有硬物正抵着他,愈来愈大,还在膨胀,他并不陌生,但又觉得今日的许博渊和之前有些不同,更有一股侵略的气息。
许博渊突然放开了应周,拇指在应周下巴上轻轻一揩,幽深目光直视着他,在应周眼前伸出舌尖,将指腹上的晶莹液体悉数舔去。
“!”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太太太……他说不出来,但总之实在太过令人脸红心跳。
许博渊低声道:“应周。”
“……”应周低着头,唇上水亮红润。
许博渊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极限,再不发泄就要爆炸,很想就这样直接把人抱到床上去,但又怕吓到他,只能绷住最后一根理智之弦,问:“可以吗?”
应周被他的双臂与坚实胸膛困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之间无处可逃,脑子里一片混沌,却突然想起他在秋水山那夜的梦境,梦中许博渊撑着伞问他,“许璃不可以,那我呢?我可以吗?” 
应周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大概知道许博渊在问什么。
“许博渊……”
“嗯。”
许博渊耐心等待着。
应周忍不住笑了,“可以。”
许博渊的吻又落了下来。
两人转战至内间里,许博渊将他整个抱起来,应周搂着他的脖子,许博渊拖着他的后臀,一边走,一边缠绵接吻,唇分开不到片刻又贴合在一起,应周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放到床上的,许博渊将他按在柔软被褥上时他终于回过一点神来,不安动了动。
许博渊抽去他腰间束带,“别怕。”
“唔……”
其实说不上害怕,只是有点紧张。
动作间衣衫渐宽,应周躺在榻上,看着许博渊跪在自己身前扯去衣衫,露出底下麦色的肌肤,他身上肌肉现出明显纹理,手臂、胸口、腰腹,皆紧致有力,应周一时目光闪烁,竟有些不好意思看。
“应周,”许博渊道,“看着我。”
应周目光有些游离,许博渊俯身压下来,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咬了一口,又撑起身体,与他四目相对。
许博渊握住他的手按在胸口,低声缓缓道:“应周,我生而为人,寿命短暂,给不了你太多,也不能将心剖给你看,唯有有生之年,倾尽我之所有爱你,护你。”
他的手依旧握着应周的,带着应周按在他皮肤之上,感受着那里蓬勃的心跳。
应周胸口涌动的情绪无法形容,一时恍惚。
他曾读过看过许许多多人间话本,其中爱恨情仇,他不懂,只能见到一方为另一方掏心掏肺,赴汤蹈火,隐约明白爱是互相付出,但从未感同身受。
而此刻许博渊宣誓一般的话语,令他心中升起一种热切的想要奉献自己的诚挚,迫切地想要为他倾尽一切,只要是自己有的,都奉献给他。
——原来爱是这样的,在你爱上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切就再也不属于自己,恨不得掏心掏肺,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部献祭给对方。
从今以后我的所有心跳,我的三魂七魄,我的每时每刻,都与你紧密相关,再也无法剥离。
作者有话要说:傻周和老公在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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