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听说过。”
“呵,六王爷倒是经历丰富。”苏无相眯起眼。一个从小缠病在身,发配北荒之地的王爷,不仅武功一流,还听过被禁的术法。看来,她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他了!
眼前这深不见底的崖谷,他能空手带着一个成年人且毫不费力的攀上来,就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就凭这一点,苏无相就不得不对他改观!
坦然的接受下她探索的视线,扬起一贯的温暖笑意,只是,这笑现在看在苏无相眼中再也不如当初那般单纯了,反而是应该邪魅阴谋的假象。
“阿相,当你落入我这一步的时候,就不会再这么冷言嘲笑了。”
苏无相摇头:“我只是好奇,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一套原则。”
为了保护相府,她不也是隐埋着,隐藏着自己吗?!她只是好奇,一点好奇而已。
慕君嵘摇头,折扇随风卷动着,凉风阵阵入怀,他一笑:“阿相,你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恐怕大军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到了。”
苏无相仔细观察着下面的状况,似乎,这不像是一般的石头阵。
要是一般的石头阵,就只是一些简单的石头堆砌而成的阵法,虽然阴厉,但是找到结点,想要破开,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是下面这些石头堆里除了石头,还有一些摆放着的木屑,那么,那些碎木屑又是干什么用的呢?
就在苏无相疑惑深思时,慕君嵘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蹲下身拿起一块儿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是……沉香木的味道。”
“沉香木”苏无相不解的抬起头来,只见慕君嵘目光悠悠的看着不远处出神。从他是视线望过去,只见一片白芒交界的浓雾。
已近午时,怎么还会出现浓雾呢?
苏无相不由得握紧了手,掌心传来木屑刺痛感,盯着手中那块涂色木屑,她想出了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慕君嵘看她表情,淡淡的唇线上展开一抹笑。她果然很聪明!
“这是石头阵,没想到布阵的人竟然这么狠毒!”他沉润一笑,故作疑惑问到“噢?怎么说?”
苏无相目光一瞥,从他身上掠开,漫笑了一声:“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既然连玄卦这种禁忌之术都知道,又怎么会不知道沉香木的作用。
这种生长在南陵大陆潮湿大森林的东西,因其产地遥远,加上产量极少,故而稀贵无比。传说,几百年前,北部草原民族的某位大王不惜花费高价,劳民伤财派人去寻这种东西。
可是,如此稀贵之物却这么明目张胆的摆在眼前,难道不让人好奇嘛?谁会奢侈的将东西随手撒在一大堆石头中?
恐怕,天底下还没有谁能放出这么大的手笔!既然不是失误,那么就是刻意为之。
传说,沉香木常年生长在极阴寒潮湿的地方,因为生长极其苛刻,所以木质也是旷世难得的。沉香木全身上下都是宝贝,而其最大用处,就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儿,似一种迷迭。本来香味没有害处,但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混以蝴蝶兰和曼珠沙华,就会变成最骇人的□□。
那时候,香味就会变成一种无形杀人的利爪,随着香味的散发,让所有人神智混乱,无可自拔的陷入它编制出来的幻境中。
看来,对方就是想利用它本身散发出来的香味儿,利用这里的地理气候,制造出障眼法!
哼!布局的人可真是心狠手辣,怕一道石头阵屠杀不了大军,竟然还设了后招。
这样一来,就算霍辰霄能从阵法里面走出来,怕也是筋疲力竭,无力应对这些沉香木的幻境。到时候一定会被这东西迷惑了心智,身陷幻思,折磨殆尽!
所以,必须要赶在大军到来前先除去这些障碍!
苏无相目光一凛,出口时已经开始行动:“要赶在霍辰霄带领大军到来前先毁掉这些阵法!”
慕君嵘俊眉微微皱了皱,扇柄敲打在手心,慢悠悠看着她,疑是思索:“你确定能在大军赶到前做到??”
苏无相眉毛一挑:“不是我,是你和我!”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到底能不能破阵,就算能,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
“我?”慕君嵘摇头,笑眼如炬:“这些东西,我也大概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识过,想要我帮忙,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苏无相凝眉:“不用你破阵,你只要在必要之时帮我一把就好。”说着,袍袖中鼓出一针冷厉的风声,白光流色,柔软的一段白绫被她握在手中,竟然刚硬的像是握着一把长剑!她表情冷艳潋光,眉眸凝聚,盯着四周的阵法,整个人蓄势待发。
慕君嵘贴在她背后,袖手一挥,没有了任何动作。这让苏无相不免失望,看来,以他的身手,就算不懂阵法,只要愿意,一定能破开一道光明之路,但是他却懒洋洋的负手摇扇,根本就一副准备看好戏不搭手的散漫样子。
苏无相不懂南真皇室之间那些纷纷扰扰,但是她既然身为南真相爷,就要对这南真承担一份责任!
思及,白绫从素手中鼓出,穿破簌簌冷风,犀利如钢刀,劈向某一处看似不对称的石头。这种阵法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书上说过,既然是阵法,能布,就能解!现在,她只要步步为营,找到那个结点就好!而这打出的一处,就是她找到的诡异之点。
可惜,让她失望的是,白绫击碎,乱石飞迸,四周却没有半点变化。
“运气不好啊。”慕君嵘完全一个事外人般,扇子抵在额头,挡住寸寸阳光,悠悠闲闲的吐出一句。
苏无相冷眼一斜,转悠在重石中,继续寻找。找了很久,都不免有些失望,就在她气馁的时候,慕君嵘一步一顿朝她走过来,递出一面干净的白色锦帕:“擦擦汗吧。”
苏无相气闷冷眼瞪着他,袖子一拉,抹了把汗水,怒道:“慕君嵘,你身为一国王爷,怎么可以这样置身事外?这事牵涉了南真百万大军和三军之首,霍辰霄的生死,南真的命运,甚至东帝……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慕君嵘盯着她,眸中微动,眨眼间却含笑如风,不变色道:“你说的对,倒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慕君嵘!”她表情一冷,背过身去,似乎是带着某种赌气的意味说道:“既然你这么不在乎,又跑来这里做什么?观花看草吗?”说罢,长段子一抛,种种击毙了脚边一块突起的石头,夹带着木屑,飞溅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身边石头竟然像是长了脚一样,自动旋转了起来。
苏无相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背后的慕君嵘抓住了。
拉起她往外跑,边走边严肃道:“刚才那里一定是机关,你促动了机关,这阵法就要开启了。”
苏无相只是简单看过这些,但是对这东西当真不熟,看他表情蓦然间变得严肃起来,也不由得正色随着他一道往外跑。
终究是慢了一步,当慕君嵘双脚踏出去时,一块巨大的石头猛然转了过来,情急之下苏无相只能松开手,不然两个人的手臂都会被那块大石头给削割掉。
“慕君嵘,你先走!”
松手的那一刹,苏无相从来没有有过那么的认真紧张过。
☆、第五十二章
现在她一个人被困在里面,必须要快点破开,阵法一旦启动,沉香木的功效也差不多要开始起作用了。
苏无相定了定神,她现在虽然紧张却丝毫不慌张,游目四周。师傅曾经说过,幻由心生,一切变动都不过是心的漂泊,只要心静,就可以化一切为静,找到突破口,化险为夷!
深吸了几口气,坚硬的白绫握在手中,像冰块融化一般,渐渐柔软下去,一如她放松下去的心,沉沉静静的,耳边只有冷风呼啸的声音,鼻尖是泥土的香气。
闭着眼,凭着感觉,往前走了几步。左边,似乎有一股冷绝的波动,袖口一翻,几根银白色细针牛毛一样抖落在指缝间,针往前一发。
快速,狠绝,精准!
一如她行事手段,丝毫不拖泥带水。只听空中传来砰砰的声音,似乎是发出去的银针击碎了石头。
苏无相屏气凝神,继续往前走着,每一步她都走得极为小心,在几次成功击破石头的攻击后,她的信心得到了极大的鼓舞,脚下生风,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准确无误!
身边石头哗啦啦往下掉,重围在她的冷睿斗争下变得那般不堪一击。
空中破开一丝冷光,一道声音唤住了她的脚步。
“阿相!”
苏无相猛然停住,回头望去,真好看见慕君嵘紧张的朝自己跑来。
一把将她揉入怀中,像是生死一线后重逢的激动和喜悦,还有一丝后怕。
苏无相皱了皱眉,手掌从他冰冷的胸口上滑落下来,似不确定喊了一声:“慕君嵘?”
他轻柔的安抚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刚才找了好多方法,试着进来都没有找到进入口,阿相,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害怕多门紧张,以后你可不能这样轻易放开我的手了。”
苏无相凝眉,怔怔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已经破开阵法,所以我就进来了。”他拉起她的手,邪魅一笑,像一朵美艳的曼陀罗花,带着无尽的蛊惑,俯身间,精准的攫取住她的唇,点点描绘着她美好而又甜美的唇线,困住她的手,也像是带有某种魔力一样,滑落在她婀娜柔软的腰间,悄然从衣襟底下探了进去,口中带出痴缠的轻吟声:“阿相,我爱你。”
原本还迷茫在他突来的温柔一吻中的苏无相猛然睁开了眼,一掌狠狠劈出,对方防不胜防,迎面正中她一招。
只见眼前场景一变,还是刚才的巨石阵,而慕君嵘的样子却幻化成了一个陌生人的样子。哀痛的捂着胸口,吃痛道:“奶奶的,还真疼!”
苏无相手中隐匿着银针,冷眸一扫,凌然呵道:“你是谁?”
“呵?我是谁?小娘子翻脸好快,刚才不还深情拥抱着我,我不就是你想的那个人吗?阿相,你莫不是生病了?”
苏无相努力眨了眨眼睛,面前那个陌生男子的面容又开始与慕君嵘的身影重叠起来。看来,沉香木已经发挥作用了,若不是悉知慕君嵘虽然一直喜欢自己但是却从不毛手动脚,刚才差一点就将这人当作他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刚才那一吻竟然如此的恶心,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行,这样下去,总会被幻境控制了自己。她必须要摆脱!
想着,反手一转,往大腿上狠狠一扎。
银针入骨,竟比当初学武打通经脉还要痛苦千百倍。那一瞬,苏无相像是沉受不住痛苦般,整条腿都往下一垂,单膝跪倒了地上。巴掌大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儿,苍白的惹人心疼。
对面人像是被她举动吓住了,目光怔怔地盯着她入骨的银针:“你……不怕疼?”
关节是人全身最薄弱也最敏感的地方,可是她却毫不犹豫一把银针全都扎了下去,她到底知不知道,稍有不慎就会被自己扎死?!
听了他的疑问,苏无相只是冷冷地哼笑了一声,像是极为不屑:“疼又怎么样?只要能摆脱幻境,这点疼又算什么?!”她受过的,比现在这种痛上一百倍一千倍!
又怎么会忍受不住这么一点点痛楚?!
“你……”对面的男人气堵,险些跳脚,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一个女人啊!强势也就算了,大胆为相也算了,结果还非的把自己当个男子一样,学什么不好非得要学自残!
女子一生除了贞洁,最看重的不就是自己的容貌肤体吗?呵护都还来不及,谁还忍得下心去伤害?!可是,偏偏眼前这个女子,却倔强地像头牛,就算输了,也要不输气势强忍着倔强地逼人抓狂。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十三燕心中却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愤怒!
是生她的气?又好像不是,比起生她冷傲不屑的神情,似乎更气她不珍惜自己对自己狠这一面。
“你,你到底还是不是女子啊?!”堵了半天却是冒出这么一句。
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她想起了刚才那恶心的一吻,让她整个眉峰都露了出来:“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轻松的将刚才钉入骨中的银针震了出来。
看得十三燕止不住咋舌,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镇定自若先给自己一刀,然后又淡淡无事把刀从自己身上拔了出来的?
看她表情冷淡,不像是故作镇定,反倒是习惯了这种伤痛。不,或许说,习惯了比这种伤痛还要厉害一百倍一千倍,才能练就现在的面不改色。
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十三燕开始忘记了来这里布局的初衷,在她身上打量起来。
可是,还没打探多久,就被几根银针打断了判断。
阵法迅速而猛烈,骤然狂烈,不留人半丝喘息的机会。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身手够敏捷,恐怕早就想背后那块儿大石头一样,几处大穴都被扎满了针吧?!
视线转会,十三燕不由得后怕的长吁了一口气。指着苏无相的鼻子,似有不满:“我说,你这女人没有半点女人的样子,出手怎么跟个男人婆一样,狠得半点不留情!”
她冷目一射,寒光从眼中泄出,透过他身上,十三燕全身一抖,止不住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薄唇轻启,淡淡吐出:“对你,不必留情!”
刚才那轻薄之仇,她就已经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留情?痴人说梦!
似有风凝聚,缭乱了她墨黑缎子般柔滑的青丝,飞舞在肩膀后,带着凛冽的美,清淡的眉梢间没有半点感情,手掌蓄风,白绫蓦然鼓起,一如她蓄势起伏的怒意,只差一个火星子,便可瞬间爆发燎原之势。
那冷傲的勃发气息,徒生一股压抑,像是驱散了几分温热,四周空气都不由得稀薄了起来。十三燕很少能在一个身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杀气,面对此时此景,他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像是寻到了一丝同类人的气息。
有的,只有窃喜和跃跃欲试!
他爱冒险,喜欢挑战,越是艰难难以驯服的,越是能激发他心底的征服欲望。目光往下一动,那张淡淡抿在一起的唇瓣,勾起了他刚才那一瞬遐思。
轻柔软润,甘醇香甜。想到这里,十三燕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这一动作,看在苏无相眼中变成了无尽的挑衅,似乎是在提醒她,刚才那羞辱的一幕!瞬间将她勃发的蓄势火燎的旺盛无比。
长袖一翻,露出一段洁白如藕缎般光洁的手臂,白绫在手,猛然朝他攻打过来。
吃了刚才一亏,十三燕也不敢小觑,断然抽出了腰间的软件与她交接在一起。
白绫软如画,银剑光甲,两相纠缠!
那一瞬,他的剑,寒光反射,印刻在她双眸间,勾勒出她皎洁如月的一双眼,亦清亦洁,亦高亦贵!
猛然,那双傲然如梅霜的眸子凝敛起一瞬冷光,云霞破空一般,溅出无尽的暗潮。白绫鼓动,灵巧如一只小蛇,攀附在他的剑鞘上。突然,那只小蛇快她一步缠住他的剑,往前一拽,长剑便脱手而出,十三燕惊愕的动了动唇。
下一刻,苏无相另一只手上的白绫已经缠住了他的脖子,往前一拖,他整个人便以极不雅观的姿势朝下摔去。
结实的摔出了个狗啃泥的趋势!
“你……”十三燕脸气的有些白,刚一抬头,寒锋剑尖就对准了自己,留在离鼻子几毫的地方。
她清冷的脸上没有半点变化,云淡风轻的睨着他,白绫收袖,反手握住他的剑,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指着他。
“左手还是右手?”挑眉,疑是思索,到底是先挑断她左右还是右手。
寒摄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反而显得那么理所当然。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十三燕俊眉一皱,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结果才动了一下,那把原本还距离自己几毫米的剑,立刻贴近了他鼻尖。
☆、第五十三章
“你小心点!”惊颤的盯着鼻尖那把剑,生怕她一个失手,自己的鼻子就没有了。
苏无相哼哼一笑:“现在知道害怕了?”
十三燕咬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