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佩- 第36部分

　　　　“来来来，咱也别光站着说话，到里面去，我待会儿让人给你准备一大桌子好吃的，为你接风洗尘。”归鸿说着习惯性地伸手想揽过攸桐的肩膀，却见攸桐眼圈红了。

　　　　“瞧你，怎么了，知道有肉吃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噗——”本来一阵伤感的攸桐听到归鸿这话，忽的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归鸿才是那个待她最好的人。

　　　　一句话逗笑攸桐后，归鸿拉着攸桐进了书房，给她看这些日子的“杰作”，其实不过就是一些花鸟虫鱼的画，攸桐从来不知他还会作画，便道：“赶明儿你也替我画一幅呗。”

　　　　“行啊，不过我没画过人，画差了你可别怪我。”

　　　　“我相信你。”

　　　　说着，归鸿将攸桐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讲了一二，听得攸桐笑声不断。攸桐问：“没想到你啊，这么狡猾。”

　　　　“这可不是狡猾，这是智取。”

　　　　“喏，他们现在估计都当你是成仙去了呢，不过要是以后再遇着，要怎么说呢。”

　　　　“当官还有被贬的，成仙就不能被贬了啊？”

　　　　归鸿在历经金戈铁马后，想过过归隐的生活，每天浇花写字，拾起了多少年不干的营生，却一点不觉枯燥烦闷，反而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自在，只是父母早亡，家师云游，一个人的宅子，始终觉得缺了点啥，正巧这时，攸桐回来了。

　　　　归鸿问攸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如果某人愿意收留我，我就不走了。”攸桐眼里有光，像在期待着什么，她在来之前其实想了很多，本也想回到棺材铺去继续卖棺材，可是少了恒小野这个帮手很多事难免力不从心，思来想去，还是厚脸皮来找归鸿了。

　　　　“愿意，你爱住多久都行。”归鸿想得比较简单，多个人陪着那敢情好啊。

　　　　“也住不了太久的，也就一两年吧，你知道的。”

　　　　话说到这儿，两人突然都沉默了，攸桐见状，忙又说：“你不用担心，我最后不会打扰你的。”

　　　　“你再这样说，我跟你急。”归鸿是又急又气，他觉得说这话的攸桐活像个街边小乞丐，他心想，攸桐这样的人，有谁会忍心她孤苦离去。

　　　　“嘻嘻，当我没说。”

　　　　归鸿甚至都懒得去问攸桐怎的突然回来，去天山途中经历了什么，因为他总觉得，她回来就好了，人有很多种活法，活一天是活，活一百年也是活，倘若过得并不快乐，一百年也是枉然。

　　　　从此，归鸿有意无意给自己立了个任务，那就是要让攸桐开开心心的。

　　　　攸桐住下来后，院里的仆人们都发现自家主子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虽然以前也是常常笑容满面的，但也是淡淡的，哪像现在——归鸿带着攸桐在后山竹林挖冬笋。

　　　　“你说你还有什么不会的？”攸桐捣腾着冬笋的皮，想起昨天归鸿亲自下厨做的翡翠丸子。

　　　　“我不会生孩子。”

　　　　“哎呀，这你要是都会了，我就该嫌弃你了。”过去那几年，攸桐曾在归鸿的营帐中见过他缝衣服，那手艺比苌楚还好。那时攸桐不知道，行军打仗出门在外的，衣食住用行，可都得样样会，即便后来他成为了一方将领，却还是事事亲力亲为。

　　　　“那你呢，你会啥？”归鸿说着盯了一眼攸桐不小心掰断的笋子。

　　　　“我会监督你啊。”攸桐说得极为自然，引得归鸿笑了好一会儿，“言外之意就是啥也不会。”

　　　　“也不是，我会给棺材上漆，还会挑选好的棺木。”

　　　　“还会武功。”归鸿补充到，攸桐笑盈盈地点头，她仿佛全然将苌楚、溪冷、流离佩等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有人向她提，她也断不会主动去提，她就想这样跟着归鸿，不问世事地过着，也不管这样的日子能到什么时候。

　　　　然而这样的日子才过了月余，故人来了。

　　　　这位故人不是别人，逸辰安罢了。他瞧着攸桐那神情是从未见到的，“看来你在这儿过得很不错啊。”

　　　　“嗯，你要是愿意，我也不介意你住下来。”攸桐一边说一边嗑瓜子。





第93章　九十三、秘密第二重

　　　　“　话说回来，你将遇见烟霖的事情告诉我，我还没当面向你道谢呢。”

　　　　“烟霖？谁啊？”

　　　　说着，逸辰安将遇到烟霏之妹烟霖的事情细细讲与她听，听得攸桐惊讶不已。“她隐藏得可真好啊，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现在跟我一块儿呐，在拂茵城。”

　　　　“啧，你们这是……”攸桐意味深长地望着逸辰安，打趣道：“别忘了我们可是拜过堂的，你要娶她好歹问问我。”

　　　　“我这不就是来告诉你了嘛。”

　　　　“少废话，到底干嘛来了？”攸桐可不信他是来送喜帖的，大老远的还一个人来。

　　　　逸辰安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看着攸桐手中的瓜子，问：“空碧她找过你了吧？”

　　　　“嗯，找过了。”

　　　　“她有她的私心，但也是为你好。”

　　　　“好不好的，能怎样。”攸桐说着倒了一杯清水，自顾自喝着，想起空碧和溪冷，她就会觉得自己的出现，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误。“难不成你今儿个是来劝慰我的？叫我不要为那不相干的人伤心？”

　　　　逸辰安笑笑，“看你这样，还用得着人劝慰吗？我主要就是来看看你。”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说，攸桐就生了股无名火。“看我？看我什么？索性好不好的与你们何干，反正就算我不和溪冷分开，溪冷也早晚是她的！”

　　　　“你看你，想到哪儿去了。”逸辰安没见过这样气急败坏的攸桐，连忙赔不是，“好啦，你别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将流离佩那事告诉空碧。”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让人知道了玉佩更多的功用罢了，说到底，还是跟我无关。”攸桐冷哼了两声。

　　　　“　她都放出流言说需要开启玉佩的引子是枫素族人的鲜血了，你就这么事不关己？”逸辰安知道，虽然空碧没跟在她身边，但是攸桐从关外一直到归鸿这儿，都是有人暗中保护着的。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可有人监视着呢。”攸桐特意用了监视两字。

　　　　“她想引苌楚出来。”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这些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苌楚设计的！”

　　　　攸桐闻言，一点没愣住，只笑说：“我不想理会这些事了，你如果还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就别来打扰我吧。”说完攸桐起身要走。

　　　　逸辰安这次真急了，赶忙拉住她，“其实，空碧告诉你的那个故事并不完整。”

　　　　话已至此，攸桐勉强自己再提起一丝好奇心，问：“说吧，还差什么？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就不用说了。”

　　　　“除了找到有缘人解开诅咒，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枫素家族的人都灭绝，只剩一个。”

　　　　攸桐默不作声，难道要她去杀了其他族人，现在别说族人在哪些地方她不知道，最重要的流离佩都在静风那儿去了。

　　　　“我当时亲耳听到有人说的，我谁都没告诉，空碧也不知道。”

　　　　“为何告诉我，你以为我会浪费那力气？”

　　　　“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逸辰安纯粹是担心，这趟也并非特意来找攸桐，只不过是路过附近镇上，就想着来看看，但是却没想到在稍嫌激烈的对话中，将最后一个秘密说了出来，他本欲不再提起的。

　　　　“那就生死由命吧。”攸桐觉得自己这心态，完全可以出家了。

　　　　“虽然我不知道苌楚到底什么目的，但是，他的计划中一定有你，溪冷和空碧都在暗中调查，也想把他引出来，更是为了保护你，你倘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无论我们谁，都会很难过的。”逸辰安说的是真话，虽然他和烟霖正打得火热，闲下来时还是会想起攸桐，别无他意，只是出于仁义，他有些担心这个身世离奇的女子，能否承受得住命运的折腾。

　　　　“谢谢。”攸桐撇开逸辰安，还是走了。

　　　　淡淡两个字，让逸辰安好一阵无奈。他将事情告诉空碧，本意是想看看接下来背后之有何行动，毕竟，对于敌暗我明这种情况，只能让抛出点亮光来寻找暗中的踪迹，而流离佩的流言就是那点亮光。

　　　　另外，关于苌楚是幕后主使者的说法，不过他和空碧的推测，且除此之外，再没有人比苌楚更有嫌疑了。

　　　　攸桐表面上波澜不惊，在走进向归鸿的书房时，眉头却没舒展过。

　　　　“逸公子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不开心？”归鸿关切地问。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玉佩的事情。”

　　　　“你看你这神情，这叫没什么？”说着归鸿把镜子递了过来，攸桐瞥了眼镜子，这镜子还是她上回放这儿的，因为有一次，归鸿在书房小睡时，攸桐玩心大发，用笔在他脸上画了很多鬼画符，惹得众人忍俊不禁，归鸿还不知为何，攸桐笑够了就拿了镜子来给他看，于是，镜子就一直搁在书房，她这几日晨起梳洗，竟然都忘了需要镜子这事儿。

　　　　想来是日子过得□□稳，也不在乎自己是何打扮。

　　　　“哎，乱糟糟的。”攸桐晃晃脑袋，很想把那些事情从脑海里清理出去。

　　　　“走，我带你出去走走。”归鸿不由分说拉着攸桐就往外走。

　　　　路上，攸桐说起逸辰安讲的事情，便随口道：“话说这么久了，你有看到过我身边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吗？”

　　　　“见过一次。”

　　　　“我怎么一点没察觉到呢。”虽然走之前，空碧曾说会派人保护她，但她却一次也没见过那些人出现，要不是从关外回来一路上，顺利过头了的些，她几乎都要觉得空碧在骗她了。

　　　　“你多久没和人交过招了？”

　　　　“是有好一段时间了。”攸桐心想，莫不成是自己感知能力下降了？

　　　　“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攸桐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地为何要比划，不过见归鸿那认真劲，也倒答应了，她也想看看自己是否退步了。




第94章　九十四、你能娶我吗
　　　　两人来到一处较为宽阔的平地，虽未入春，平地外的田野，已经有农户在耕作了，攸桐曾经也想种点什么，但是在见识了归鸿这个通才的能力后，她选择了放弃。

　　　　“你先出招吧。”

　　　　“看不起我啊？”攸桐佯装嗔怪，却还是率先出招了。

　　　　但是不过三五招，攸桐就觉得自己内息紊乱，很难继续和归鸿这样的高手过招。

　　　　“啊，不比了，可能太久没活动，浑身都不对劲。”

　　　　“果然是。”归鸿停住，走近攸桐，替她把了把脉，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是什么？”

　　　　“你不是说你怎么都感觉不到暗中保护你的人吗？其实我近来也是发现了，如果我偷偷从你身边经过，你根本察觉不了。”

　　　　攸桐慌了，自己这一没中毒，二没受重伤，怎么搞的？如果单单说是因为太久没活动筋骨，那明显说不过去。

　　　　“怎么会这样……”攸桐苦着一张脸望向归鸿。

　　　　“现在不好下定论，不过，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内力可能在流失。”既然身体无大碍，归鸿也算是放了大半的心。

　　　　“啊？！！”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

　　　　“过两月我师父云游回来后，让他给你看看如何？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嘛，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归鸿像说今晚吃什么菜的语气一样说着。

　　　　话平淡，听的人内心却不平静。

　　　　“我猜，大约是大限将至的前兆吧。”

　　　　“别瞎想。”归鸿承认攸桐说得有几分道理，却不愿和她在深入讨论这个话题。

　　　　事实上，攸桐也没什么太想不通的，第二天还是照样嘻嘻哈哈地乐着，本以为会很难过、害怕，却不想真的当这天来临时，竟会如此从容。

　　　　攸桐认真回想过，自己似乎是从被困在山洞以后，就开始出现了内力流逝的情况，只是由于速度很慢，所以自己并没有察觉，直到今天，才呈现出明显的征兆来。

　　　　归鸿见攸桐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也就不去提及这事了，虽然他内心深处偶尔想到这个，还是会觉得难过，甚至不能深想。

　　　　平静的小镇在一阵大雨过后，迎来了真正的夏季。

　　　　“这日头都上来了，你别只外面晒着。”归鸿从窗口看出去，见攸桐从花藤架下探出头来，一直看着天空，也是不嫌太阳刺眼。

　　　　“哦。”攸桐应声，又把头缩了回去，她今儿个只是忽然觉得，还能晒太阳是件特别幸福的事情，世间万物，谁不是在光芒下生长，灭亡。

　　　　想着想着，攸桐忽然想起了一桩事，她觉得自己还没成过亲，等到了另一个世界，就不会遗憾吗？还是说，另一个世界也是可以成亲的？应该可以吧，乡间不是还有冥婚的事儿嘛。

　　　　攸桐找到归鸿，开口就是一句：“你娶我好不好？”

　　　　“啊？”归鸿确实被吓了一跳，事情太突然，惊讶到他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没听错，我只是觉得我这辈子也没啥遗憾，就是没嫁过人，万一以后觉得后悔怎么办，虽说前些年和逸辰安也拜了回堂，但到底不是真的。”说完，攸桐又觉得自己这条件，别的都好说，只一点还是亏了归鸿，便又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倘若我在时你还看上了别家姑娘，一并娶了就是，我一定不干涉。”

　　　　归鸿哑了半晌，只觉眼中有水气蔓延，上天见证，他从未有如此不知所措的时候。

　　　　“好吧，我知道了，你还是嫌弃我，哎，也是，谁愿意以后作个鳏夫呢。”攸桐低下头去，略微失望。

　　　　“不，不，我，我从来没嫌弃过。”上天再次见证，归鸿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吞吞吐吐的时候。

　　　　“没事，我不介意，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但攸桐话还没说完，归鸿就连忙喊道：“我娶！就算天山下刀子也娶。”

　　　　“当真？”攸桐开心了，却又问了一遍，此刻她又想起了逸辰安曾经告诉她的那话，他说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想要拥抱的人，那就是有缘人。

　　　　此刻，她就想扑到归鸿怀里去，但不等她扑，归鸿就抱住了她。老实说，她和归鸿的相处不像和逸辰安，也不像和苌楚或其他人，从来没个正形，许是相识之初，归鸿那气势震到了她，她才同他一直都还算止乎礼义。

　　　　“这是你第一次抱我诶。”攸桐脑海里不知怎的闪过溪冷的影子，还有苌楚。

　　　　归鸿很快就放开了她，道：“那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去，虽然咱这情况不用三媒六聘，怎么说也得算算日子，合一合八字……”

　　　　“那要是八字不合呢？”攸桐笑问。

　　　　“肯定合，算命的要说不合我就收买他。”

　　　　“要是日子算得太远了呢？”

　　　　“不会太远，我早就看过了，最近几天都是好日子。”

　　　　“可是我不会做衣服呀，听他们说，新娘的喜服要自己做才有意义。”

　　　　“我给你找方圆百里最好的裁缝，你帮忙打下手，也算是自己做了。”

　　　　……

　　　　讨论了半天，归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怎么就突然想到这茬了？”他指的是成亲的事。

　　　　“没什么啊，就想真正试一试嫁人什么感觉。”

　　　　“说得跟闹着玩似的。”归鸿竟然有种自己被圈套的错觉。

　　　　“不是闹着玩呐，我是说真的，只是没想到你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