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无神无焦距的眸子，看向窗外的天空，已经傍晚了。
这代表他站在窗边很久了。
“小司？”商妈妈走到儿子的身旁，有些担心的望着他。
“小
这几天宝儿没有来，她感觉到儿子又变回原来的情况，不理人，不说话，不出声，完全封闭自己。
儿子没有回应，商妈妈轻轻的叹了一声，转身要离开书房。
突地，她感觉有人拉住她的衣角，阻止她离开。
惊讶之余，她再次转身，低下头，发现是身旁的儿子拉住自己。
“小司？”不只惊讶，可以说是太震惊，这是儿子第一次对她做出回应。
商司缓缓的抬起头，望着母亲。
“宝儿？ ”
宝儿？商妈妈红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儿子竟然对她开口说话，而且不是那一个月来每日不变的那两个字，而是……宝儿？
继“出去”那两个字后，她的儿子愿意再开口说出新的字汇，商妈妈忍不住哭了出来。
无论他要说什么都行，不愿意唤妈妈也无所谓，只要肯开口，注意周遭的世界，那就钩了。
“宝儿吗？你想找宝儿，还是想问宝儿怎么没有来？”商妈妈激动的蹲下身，用力抱着儿子。
“宝儿生病了，你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很不好，对不对？最近天气逐渐转凉，有时太冷，有时又太热，所以宝儿受到感染，生病了。她现在在医院，梁妈妈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得在医院待一段时间……妈妈昨天有去看宝儿，宝儿说她很想念你，她会赶快把病养好，再来陪你。我以为你不在意，所以没有和你说，宝儿要你一定要想她，好吗？ ”男孩静默不语，只是一动也不动的站着，任由母亲搂抱。
冷酷的面容不带情绪，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可惜他的母亲没有看到。
“宝儿如果知道你会叫她的名字，她一定很高兴……商司，你好棒，会说其他的话了。”商妈妈心中的喜悦不言而喻，笑容充满满足。
无视母亲的存在，商司转头，默默的望着隔壁别墅三楼的窗口。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偶尔商妈妈进到书房时，会发现儿子不再只是坐在书桌后，他会站在窗边，看着隔壁的房子。
虽然无法肯定，但她有一种感觉，商司在等宝儿回家下午，商司坐在书桌后，依照惯例在看书。
天空有乌云，天色阴阴暗暗的，他的书房从早上开始就点了灯，一如往常的安静空间里，偶尔传 来翻动书页的声音。
突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一颗小小的头颅探了进来，嗓音软柔的呼唤，“商司。”坐在书桌后的商司目光停顿在某一行句子上，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没有焦距的眼眸对向房门。
比以往看起来还要苍白、消瘦了些的脸蛋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她的模样显得有些虚弱，一看就像个生病的孩子。
眉头微微的皱起，他的神情依然冷酷无温，但……总觉得有些小小的不同。
“商司！”梁宝儿又软绵绵的呼唤一声，小小的身子踏进书房，关上门，走到他的前方，冲着他扬起灿烂的笑容。
男孩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认真的盯着她的脸孔，像是在审视什么，接着又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在书本上。
梁宝儿笑咪咪的看着他，再笑咪咪的坐在属于她的座位上，一手撑着下巴，开始注视他，然后默念她还没有念熟的孙子兵法。
什么事都不曾改变，犹如她不曾因为生病而消失半个月，男孩与女孩，在天空阴暗的这一天，接 续着十五天前不曾中断的行程，看书和看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梁宝儿从左手换到右手，已经好几次了，在他准备翻页，而她准备再换手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房门被打开，梁妈妈和商妈妈一同出现在门外。
“宝儿，你该把药吃了，怎么没有按时吃呢？这样病不会好喔！ ”梁妈妈端着碗，来到梁宝儿的身旁。刚才她进到女儿的房间里，才发现女儿偷偷把装了药汤的碗藏在床底下，没有喝。
因为受到打扰，商司停下动作，没有看书，只是呆呆的坐着。
梁宝儿放下手，瞪着母亲和她手上的那一碗苦死人的药。
“不要，我不要喝，不好喝。”
“妈妈知道它不好喝，但是它会让你的身体变好，把它喝下去，好不好？”梁妈妈当然知道宝儿 不会乖乖吃药，仔细想想，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与药为伍，对药有多么排斥？但她这次生病，情况 一度严重到让人忧心，怎么可能不让她继续吃药？
第七章
“不要，我不要喝，它好苦，我不喜欢。”每次喝那个药，她都好想吐，手和脚都没有力气，还 有很不舒服，她才不要一直喝那个东西。
梁宝儿气呼呼的撇开脸，不看母亲，表情很难过。
“宝儿，乖，妈妈都让你来这里找商司玩，你也要听话，医生说你应该多休息睡觉，可是你答应 我会乖乖吃药，妈妈才让你出门……你不能再生病，不然又得再住院了，把药喝了，好不好？你健健康康的，才能每天都来找商司。”
“不要，我感冒好了，不要一直吃药。”
“那你把药喝了，妈妈给你糖，好不好？ ”
“不要，我不要喝。”梁宝儿红了眼，快哭了，因为母亲一直要她喝那个很苦的药。
“宝儿啊，不吃药，身体不会好喔！”商妈妈看着一脸坚持的梁宝儿，忍不住加入劝说的行列， 毕竟她也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不要，我不要喝，丢掉！”梁宝儿气呼呼的咬着唇，坚持不妥协。
梁妈妈无奈，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宝儿把药喝下去才行，因为她的感冒根本不算完全康复，要是再 加重病情，拖累身子负荷就糟了。
六岁的孩子到底懂什么呢？单纯的只知道喜欢不喜欢，不懂得什么是忍耐。
“宝儿！”看见女儿仍一脸倔强，不肯吃药，梁妈妈假装动怒的出声。梁宝儿的脾气很硬，说不就是不。
在场的两个女人满脸无奈，而梁宝儿还是不肯吃药。
“那我们回家了，你不吃药，不能来找商司玩，你回去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到感冒完全好为止。”
“我不要！”梁宝儿很生气，咬着唇，红了眼，忍着不哭。
梁妈妈硬下心肠，抱起女儿。
“我不要回去啦！我要找商司！”梁宝儿忍不住哭出声。
商妈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宝儿哭得很可怜，但梁妈妈其实也没有错，孩子任性的行为影响到健 康，只能从孩子最在意的事下手，好让她屈服。
“走了。”
“不要，我要找商司！我要在这里！ ” “宝儿！”梁妈妈的口气有些凶。
顿时，梁宝儿哭得更大声。
商司突然站起来，走到梁妈妈的身旁，不看任何人，只是盯着梁妈妈手上的那碗药。
“商司？”梁妈妈疑惑的看着男孩，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做出动作，平时见到他，他总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不理任何人，更别说特地靠近。
商司伸出手，抢走梁妈中的碗。
“小司，你要做什么？”商妈妈有些紧张，因为她也没有想到儿子会有动作。
拿着碗，看着碗里那颜色奇怪的药汤，他面无表情的转身，面对正在哭泣的梁宝儿。
等了许久，他不再有动作。
梁宝儿哭着哭着，发现商司站在她的面前，一动也不动，好奇的停止哭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天真的开口，“商司要帮宝儿喝难喝的药吗？ ”商司抬起头，将碗递到她的面前，看着她。
“喝。”
商妈妈惊讶的瞪大眼，梁妈妈呆呆的看着同样也呆掉的梁宝儿。
梁宝儿皱着眉头，又红了眼。
“不要。”
“喝！”商司手中的碗更加靠近梁宝儿的唇瓣。
梁宝儿撇开头，大声喊道：“不要喝！宝儿不要！”
“宝儿，喝！”商司还是面无表情，口气却很坚定。
“商司，宝儿不要喝药！”
“宝儿，喝！ ”
同样的对话重复了四、五次之后，梁宝儿还是一脸倔强，双颊气鼓鼓的，双眼红得不能再红，不愿意接过他手上的碗，坚持不屈服。
商司看着她，眉头微微的蹙起，缓缓的把碗放在桌上。“宝儿，出去。”梁宝儿听了，突然大哭起来。“宝儿才不要出去。”
“宝儿，出去！”商司不理她，转身，坐回书桌后，低头看书。
看着不再理自己的商司，梁宝儿哭得更大声了。
半晌，她边抽泣边用力抹着眼泪，拿起桌上的碗，一口气喝光碗里的药汤。
皱了皱小脸，她继续哭泣。“商司大笨蛋！ ”梁妈妈和商妈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不知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大声哭泣的梁宝儿瞪着商司，发现他根本不理自己，她再次抹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把碗拿给妈妈，又一屁股的坐回到商司的对面，小嘴仍不断的念着，“商司是大笨蛋……”梁妈妈看着这情景，忍不住想笑，拉着仍呆愣住的商妈妈，一块安静的离开书房。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她们还能听到梁宝儿继续骂商司是大笨蛋的话，但选择将小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我儿子……又会说新的话了。”商妈妈高兴的哭了。
梁妈妈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我会让宝儿每天来陪他，也许有一天他会说出更多的话。”商妈妈感激不已，轻轻的点头。
两个女人才准备要离开，书房的门又被打开了，出乎意料的，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商司。
“小司，怎么了？”商妈妈疑惑的问，平时儿子只要进入书房，要到吃晚饭时才会出来，吃完晚饭，又进入书房，直到睡觉时间，才会出来洗澡，然后回房上床休息。”商司没有回应，牵着梁宝儿的手，越过她们两人。
“应该是宝儿要上厕所。”商妈妈这么认定，下一秒，却发现他们没有走向厕所，而是一块进入隔壁商司的房间。
两个女人好奇的走了过去，还没有到房门口，两个小家伙又走出来了，而且商司手上抱着自己的大被子。
她们靠着墙，让孩子们再次走回书房，不一会儿，她们朝里头一看，忍不住会心一笑。
商司坐在书桌后看书，他的对面坐着梁宝儿，她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商司，然后……她的身上盖着商司刚才拿进去的大被子，整个人被包得像是一只小小熊。
那是商司帮她盖的……
书房的门被关上了，安静的空间内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偶尔书本翻页的声音响起时，女孩也会 将撑着下巴的左手换成右手……这是他们每一天相处在一块的必定行为。
朝夕相处的日子从两人相遇后开始进行，直到现在，他们成年了，长大了，依然如过往一般形影不离，谁也离不开谁……
关上电脑，商司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住在这里。
“商司！”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离开床铺，打开窗子，他探出头，那一张白皙明亮的笑靥映入他的眼底。
“吃饭罗！你快点下来。”灿烂的笑容，还有热情的挥手，梁宝儿站在他家楼下，摆明了要等着 他一块回家。
没有回应，他只是离开窗边。
要走出房间时，他睨了眼挂在门边墙上那无数把家里的钥匙，想了想，他拿起手机，头也不回的关上房门。
来到一楼，打开大门时，商司发现梁宝儿正靠在一旁的墙面，看着他。
“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来？不饿吗？还是睡着了？
“睡着了。”他面无表情的扯谎。
“这几天很累吗？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有没有发烧？我摸摸看。”她伸出手，抚着他的额 头，再伸出另一手，贴着自己的额头，认真的比较两人的体温。
过了一会儿，她皱起眉头，审视着他。
“没有发烧，该不会是其他问题？你这几天熬夜？不睡觉在干嘛？ ”
“这几天天气冷，我不好睡。”他随口说道。
“你没开暖气吗？暖气空调打开，就不那么冷了。”她还是不信。
“自己一个人使用，浪费电。”他又胡扯了，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为了一个谎言，得说更多的谎言来圆谎？
“这是什么理论？那冷死了不好睡，得怪谁？”瞪着他，她压根儿不信他的理由，但也没想过要多问。
他淡淡的扯动嘴角，当作在笑，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膀，两人很快的走回到梁家“妈，商司来了。”进门后，梁宝儿拉着他来到餐厅。
“来了就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你爸今天会晚点回来。”梁妈妈对商司点了下头，反正这小子在梁家进出是再也不奇怪的事，基本上，这个家已经算是他的家，他们也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女婿……儿子？随便啦！
第八章
反正就是一家人，就算哪一天宝儿突然说自己怀有商司的孩子，他们大概也不会太惊讶，顶多急着空出一间房间当婴儿房，或者准备其他该准备的事，例如，婚事。
洗好手，商司走进厨房，帮忙梁妈妈把煮好的菜端到餐厅桌上，然后开始摆碗筷。
洗好手，梁宝儿忙着和放在餐桌上的那碗墨绿色的药汤做抗战，因为它实在太苦，非常难喝，要 把它喝完，需要花很大的精神和勇气。
“快喝完，摸什么？今天的药应该没有那么苦了。”梁妈妈端着炒肉走出厨房，正好看到女儿一脸纠结的瞪着眼前的药汤。
“没那么苦？为什么？”听母亲这么说，梁宝儿抱持怀疑，将食指伸进药汤内，再放入嘴里果然，吓死人的苦涩变淡了，虽然一样是可怕的墨绿色，但是不再如以往那般，只要喝上一口，就能一整天想到便觉得苦。
“真的耶！没有那么苦了，我换药了吗？ ”
“不是，医生说你的状况最近变得不错，上次检查时，发现你体内的机能指数开始上升，这是好现象，所以帮你减量。”
“减量？就是指我会愈来愈健康，最后再也不用吃药了？”她心喜，但有些紧张与不确定。
梁妈妈笑看着女儿不安又期待的神情，点点头。“对。”
“哇哇哇，真的假的？我快变成健康宝宝了？商司，你听到了没有？我快要不用把药当饭吃 了。”她既期盼又激动。
商司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摆碗筷，不理她。
梁宝儿一点也不在意，迳自笑着，赶忙端起碗，将药汤一饮而尽。
看着女儿一副孩子的模样，梁妈妈摇摇头，回厨房忙碌。
放下碗，梁宝儿冲到商司的身旁。“我的身体快好了，你有没有很高兴？ ”商司想也不想，轻轻的点头，有一刻分心。
“到时候你就可以不用再遵守我的病没有好，你不能开口说话的条件了，这样子很好，对不”
“嗯。”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 “嗯。”
“如果我的身体好了，就不用一直看医生，从此和药说bye…bye，我爸妈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嗯。”
“虽然还没有实现，但想到快了就觉得好心急。”
“嗯。”
她转头，瞪着他。“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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