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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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下)-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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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墓?”他问。
“不知道是谁的墓,白家在此建立,某位先辈便发现了这座墓,因墓内景致奇异,便当做了掌门练武的密地。但从十多年前,这里便多了许多前来探究白家的刺客的尸体。”
这是刺客的墓。
“这里通向白家之内?”
阿魄道:“通向厚土,白雪岭下的一处密林。”
白家人放着大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就是为了遮人耳目,以免撞上蜂拥而至的武林人。
邱灵赋的声音孜孜不倦打破着这洞内平静:“这座墓,发现时便是空墓么?还是······”
“邱小少爷问够了?”柳婆婆声音愠怒。
人需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因为情绪总能告诉他人许多答案。邱灵赋深明这一点,所以在大多数人面前,他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白家幸存下来的年轻人们,此时都看着柳婆婆,邱灵赋看得出他们对此事并不知情。
也许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个墓的存在仅仅只是一个常识,就像天上地下日月交替一样的常识,所以从未让人想到过它与白家的关系。
或者是有过相似的念头,却因为忽视或其他原因并未问出口。
此时,恰好邱灵赋问出了口,他们也恰好得到了答案。
邱灵赋口气变得得意洋洋:“你们在墓内发现了什么?”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思考。
显而易见,这发现的东西,曾让白家富饶,也让白家走向毁灭。
这是白家人的墓。
邱灵赋的问题接连不断:“与那些奇花异草有关?”
任凭邱灵赋猜下去,柳婆婆不知道邱灵赋最后会猜到什么,她开始后悔放邱灵赋进来。
可此时她又暗暗希望这小子能够继续说下去。因为比起她知道的事,她不知道的事更多。人老了不善于观察和思考,但坐收其成的经验却是相当丰富。
她冷哼一声:“我也曾想过是否与这奇花异草有关,可我们白家可不似花雨叶,大肆种植这些奇花异草。”
“但是白雪岭有这些花草。”邱灵赋道,“有就够了。”
穆融道:“若真有那些奇花异草的方子,那为何我们不似花雨叶那样播种?”
邱灵赋好笑道:“这问题不该问我,该问你们柳婆婆。撑起白家的收入究竟是什么,江湖人可是好奇得很,柳婆婆作为一门的长老,该不会不知道吧?”
黑暗中又平静下来,这该接下话头的是柳婆婆,可柳婆婆却沉默着。
这些人平日里几乎是四海为家,天涯各一方,靠着相同的命运维系着联系,一旦聚在这么狭窄的墓里,那些所谓深藏的秘密就暴露无遗。
阿魄却忽然问道:“但这里究竟是谁的墓?”
其他人闻言,也忽视了这柳婆婆诡异的沉默,开始往这四周张望起来。
徐老伯把火往这洞壁上打,却根本未见什么异常。这样规模的墓,通常壁上总会记着些什么,但此处墙面上却空空如也,只有人影交织如鬼魅。
“我不知是谁的墓,若掌门还在世,他也不知是谁的墓。”柳婆婆终于开了口,“这白家的秘密还重要吗?人都已经死了,我们只是来报仇的!”
“不重要。”说话的却是邱灵赋。
讨论这般沉重的话题,他两瓣嘴唇却轻快得就像是小鸟扑翅:“段惊蛰此次弄了这么声势浩大的局就是为了讨得秘密,又不是真的想要为你们昭雪。你们不知道,这样才能继续守住它。你们不必理会我怎么猜的,我只是觉得有趣猜着玩,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
扑哧一声,阿魄笑了。
邱灵赋说的是这个理,但在场的要说不想知道秘密,怕是只有阿魄一个。所以他们不愿意邱灵赋真的沉默下去。
而邱灵赋不是来复仇的,解决复仇的方式是杀人,而劝自己娘回家可复杂得多,他也需要知道秘密。
邱灵赋的手在黑暗中偷偷捏了一下阿魄,警告他别戳破自己的谎言。
这一路,再也没有人说话。
但大家的嘴巴很闲,眼睛却很忙。
这地方,究竟能藏住什么秘密。
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沉默,让人极度渴望阳光和风声。
在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中,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尽头——另一扇巨大的石门前。
这扇门与第一扇门一模一样,仅能从他们所在的这一面打开。
“奇怪。”邱灵赋嘟囔了一句,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众人都竖起耳朵,却没有人开口问他。
阿魄看得清楚,心中一笑,便主动与邱灵赋一唱一和:“奇怪什么?”
邱灵赋装得好奇:“这边的门从里边就能打开,那是意味着有人能从这扇门出去?”
阿魄笑道:“你没看见这一路的死人越来越少?”
邱灵赋恍然大悟:“哦,没有人能真正活着走到这里。”
悄悄放在他身上的目光都默默移开了,只有肖十六还明目张胆看着自己。
“可是——”邱灵赋又道。
“可是什么?”肖十六好奇。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两扇门,那么白行义当初至少会派两个人候着将门打开。那另一个人是谁?”
那一定是一个白行义信赖的心腹,熟知洞道秘密,且武功与邱心素一样顶尖。这个人不是白行义的得意助手,就是某位与邱心素一样武功卓越的大侠。
“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在这山洞里待到外边没人再出去不行?”肖十六像是在听说书,一双眼睛兴致勃勃,比阿魄还要捧场。
“因为你们掌门想的下下策是救所有人,而不仅仅是你们几个。这么一大伙人不见了,该逃就逃,何必躲藏起来,也不怕被找到?”
“是我。”说话的是徐老伯。
“当时白家仅有我与柳婆婆知道这墓,而那时门内大乱,掌门从未不甘心临阵逃脱,便需要与柳婆婆商议对策,便只让我与邱心素二人候着,以作下下策救助弟子。”
他不是解释给邱灵赋的,他是解释给这些白家晚辈的。
“掌门相信邱心素听闻此事一定会来,但是我迟迟不见邱心素,而门中已经大乱。我放了信号告诉掌门,便进了这洞中。柳婆婆将他们几人带至这扇门后,我打开门迎接,与他们在此等到外边杀戮平息了再出去。”
肖十六似好好地回想了一番,他点点头:“我有印象。”
柳婆婆又恨恨道:“要不是因为邱心素······”
要不是邱心素,白家不至于灭门。
邱灵赋终于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
柳婆婆看向邱灵赋的眼睛里怨毒又愤恨,若不是多年来的是非黑白之道让她克制,她恐怕会立刻把对邱心素的仇恨发泄在邱灵赋身上。
但她忍住了。
她只叹了气,语气凄凉又凄厉:“开门吧。”
邱灵赋怔怔地看着她,若是柳婆婆说要杀了他,他倒是不会这样出神。
稍微软化一点的语气,就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判官宣布斩首的罪犯。他想到那门口的横尸,又想到了桂仁。
在许多人眼中,血缘意味着继承。
继承仇恨,或者继承被仇恨。
阿魄攥紧他的手,在他耳边道:“别怕。”
邱灵赋发现,从一开始,阿魄说的话对他就很有一套。
现在也如此。
邱灵赋突然松了一口气,如仗剑行走那般心安。


第63章 雪岭(五)
门开了,从墓中走出来,就是重返人间。
雪停了,夜还没走。
天地银装素裹,空气依旧冷冽干燥,却因为视线开阔而让人觉得明媚。
邱灵赋正要向前踏去,却听肖十六道:“邱小少爷小心点,这雪下的每一寸土壤都有白家的尸骨,可别又惹婆婆生气了。”
邱灵赋一听,只觉得眼前的景色都阴沉起来,他偷偷看向阿魄,怎么也不能往前踏出几步。
他忽然想到什么:“你们想怎么报仇?”
从刚才那片阴冷的黑暗中出来便知道,所谓沉冤昭雪,一定是谎言。
因为白家永远无法将真正的原因昭告天下,除非······除非他们要违背死人的意志!
肖十六笑道:“你也见识到这墓的厉害,若是能将那些罪人从那边引到这墓中,那岂不是·····”
“十六!”柳婆婆怒斥。
肖十六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赶紧上去哄道:“婆婆别生气,邱小少爷聪明,很快就会知道的,十六知道自己多嘴不讨人喜欢,打嘴巴!”
说着还真的笑嘻嘻,扇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又称赞道:“婆婆的办法已经足够仁慈了,还得把罪人挑出来杀······”
邱灵赋却想起了阿魄曾说过的话,便道:“但是这么多江湖人,难免会有误伤。比如蛊地的阿骨姑娘,她才十四岁,当年白家之事发生时还未出生,或者别的门派也会······”
“邱小少爷是觉得这仇报的不妥?”柳婆婆冷声问道。
邱灵赋并没有觉得不妥,他有什么觉得不妥的资格?况且他听过比这疯狂的复仇多的是,这样的复仇已经足够冷静。
但他只是逆着风往阿魄看去。
阿魄一路极少与其他人说话,几乎能让人忘记他才是这场复仇计划必不可少的人。
他此时站在离邱灵赋不远处,他看过来,高束的长发在冷风中飞舞,几乎要将他轻扬的唇角遮去。
他的眼睛总是明亮如水,一笑起来脸上的线条便柔和,像是轻风穿山过海,浑然一股秀致清冽又超凡洒脱的少年气。
他伸出还包扎着伤痕的手,在邱灵赋头上摸了摸,邱灵赋直视他的尖锐目光立刻被揉散了。邱灵赋终于知道了他的目的。
他不愿意来,却必须跟来。
若他想要通过大开杀戒复仇,在花朝会之行就已经将六大门派的人一一杀了。此时跟来,无非是假意顺从——好在这场复仇之中,做个头脑最清醒的人。
可是白家的独子,能站在什么位置去保持头脑的清醒?
仇恨不仅毁灭良知,还会毁灭理智。
等到真正的复仇开始,会有许多一念之间决定的事,一念之间决定的剑法。这说得头头是道的柳婆婆,为了将仇人杀死,也未必不会伤及无辜。
这古往今来,可从未听说过有人要像阿魄一样,要做一场绝对冷静绝对完美的复仇!
“窝囊。”邱灵赋脱口而出,但他说得不是本意。他说出的许多话,通常都不是本意。
其他人确实看不懂,这气焰嚣张的邱灵赋,为何突然骂起人来。
可阿魄却听懂了:“乞丐都很窝囊。什么都没有,能窝囊就窝囊。”
有的人深明上天的公平,这个东西拿的多了,其他东西就得撒手。
阿魄有的东西向来是摸不着看不见的,比如邱灵赋的心,比如自己的心。
所以他看上去不仅一无所有,还很窝囊。
一行人在密林一处屋内住下,等着那浩荡的江湖大军到来。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因为一无所有的人要复仇,通常都不计后果,下得了狠手。
所有后果对于他们来说,都会比现在更好。
只是邱灵赋不知道,这些人中究竟有几个是真正心怀仇恨的。
四处都是坟地,再美的地方也染上一层恐怖阴森,邱灵赋对这类东西向来不愿靠近,还不如在屋内等着。
等,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阿魄进屋,看邱灵赋竟然望着雪发呆,这幅安静的模样,美而罕见。因为刨去人欲,邱灵赋这皮相,便像极了他的母亲在传闻中的模样。
在传闻之中,她是一抔雪,是一轮月,是一把剑,却从来不像一个人。
阿魄问他:“去练武么?”
邱灵赋转过头来,惊奇道:“现在练什么武?”
正要问一句话,他便能打破那种与邱心素相似的仰望感。
阿魄笑道:“现在怎么就不能练武,就像你的剑,什么时候不能磨剑?”
邱灵赋问:“你就这么淡定?”
阿魄笑道:“你就这么不淡定?”
邱灵赋盯着他的脸,笑得狡猾:“比起练武,你教我别的,可能会更让我淡定。”
邱灵赋这么一笑,便似吹散冰雪露出红梅,阿魄看着他,眼神一变,心中鬼迷心窍,便转头把门阖上了。
他走过来,牵起邱灵赋的手,把它覆在自己唇上,呵着热气,眼神直勾勾看着邱灵赋:“什么别的?”
果不其然,他立刻看到邱灵赋因为自己的挑逗呼吸大乱,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立刻变得氤氲勾人起来。
“我想知道这白家的地图。”喘着热气,邱灵赋说话的声音不像自己,自己听了便立刻恼怒起来,要把手抽出。
但阿魄却把他的手攥得紧。他不喜欢他逃脱,又在手心蹭了蹭。
阿魄问:“你想找我爷爷?”
邱灵赋只觉得从与阿魄接触的手开始,自己的身子正一点点麻软。他在压抑心跳。
“这是其一。”
阿魄问:“其二是什么?”
邱灵赋道:“如果我们走散,我至少还能从这雪地里活着回来。”
阿魄笑道:“你认为我们会走散?”
邱灵赋的确有这样的预感。
许多关于段惊蛰的信息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联系让他产生了预感。
可是因为点燃段惊蛰的计划,还缺乏某个昭然而必备的关键点,所以在从别人口中听到之前,他还认识不到这个预感。
此刻他认识到了,便立刻觉心中焦躁如麻。他天生知道如何缓解焦躁,比如此时他便想要亲吻阿魄。
他再次把手回抽。但这次却不是真要把手抽出,而是让自己身子借力凑了上前。
他在阿魄的手上亲了亲,又仰起头,狡黠又迫切的眼睛看得阿魄血脉里情-潮沸腾。
他咬住了阿魄的下唇,急不可耐地吸吮啃咬起来。阿魄立刻抱住他的肩,将他压在椅子上,以更凶狠坚决的撕咬回应他。
阿魄看着他的眼睛:“凡是能让你活着的事,你不求我我都要给你。”
说着便伸手把窗户掩了,又把邱灵赋抱到了床上。
邱灵赋按住他在自己腰带上熟练松解的手,眼角已经发红,却还道:“不是先告诉我地图?”
“先?”阿魄故意把这个字挑出来。
邱灵赋听恼了,正要爬起身子,阿魄却把他压在床上,一手放下帘子,笑道:“时间紧迫,我一边做一边告诉你。”
时间确实紧迫,这一点邱灵赋从在那遇到白家人就已经感觉得到。
所以一路上他恨不得什么都说了,也恨不得什么都快些知道。
恨不得只与阿魄待在一起。
即使两人一直在忽视这事情的来临,但越靠近这座雪岭,时间就越少。
他们两人都有各自要解决的事情,在这座山上。
邱灵赋把按住阿魄的手松开,小声道:“那就快点!”
这一声催得邱灵赋自己是面红耳赤,他还未在欲-望崩溃前这么主动。
阿魄将他的衣服摊开,贪婪的目光梭巡着他的身体,他伸出手指便在左边的一点按了下去。
邱灵赋喘了一声,又只得捂住嘴巴。
两人在这房间内行着苟且之事已足够大胆,但邱灵赋可没想让外边的人听到什么。
却听阿魄在那处又坏心眼揉了揉,他低声道:“这个地方,是我们进来时的那个小门。”
阿魄的胡说八道,等邱灵赋听明白只觉得羞耻,怒道:“哪里是门······嗯!”
阿魄倾身下来用吻和舌尖在那处打转:“这里。我们进来时已经是半山腰上了,你不知道吗。”
“停······停下!”邱灵赋不敢大声,可那声音压在喉咙里,却更显得淫…靡。
“不行,我得让你记住。”阿魄忍着笑,又伸手滑到他另一边,“往旁边去便是大路,白家的门是在山腰上的,就是这里。”
“唔!”邱灵赋抓住了他的手腕,指甲深陷进去。
阿魄这才放过了他的胸口,又亲吻他的唇:“这里是山顶。”
接着顺着脖子一路吻下:“山顶到山腰有许多石洞,各有危险的地方,平日是用来给弟子训练的,我猜爷爷就在这里的某处,但你别自己去那里。太危险,我带你去。”
阿魄说道这,眼睛一直未离开邱灵赋的脸,看他有些神魂颠倒,又笑了,在他下巴轻轻咬了一口:“你别光顾着舒服,记住了吗?”
这一咬让邱灵赋浑浊的眼神里清醒不少,他低头看阿魄:“闭嘴,我记得住。”
阿魄笑道:“那我继续。”
他的手指在顺着邱灵赋敏-感的腰往下,一路走走停停,告诉邱灵赋这里是哪里,那里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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