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色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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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色深红-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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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她紧盯着夜深,一步步走下楼来。

“啊,流心。这位是侦探先生。”纪婉姝向两人做了介绍,“这位是我的秘书,牧流心。”

拜托你们这些商人,要是真心想要介绍,能不能把我的名字说清楚?

夜深一边腹诽,一边朝向那女孩点了一下头:“你好,我叫夜深。”

然而那名叫牧流心的女孩却并没有回应。她走到夜深坐着的沙发旁,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豫之色。

“你一个男人大晚上的跑到单身女性的家里来拜访,不觉得很不合适吗?”

“呃……”

夜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这原因有一半是因为她那尖锐的问题,另一半则是……

拜托啊姑娘,你觉得你在一个男性访客面前穿成这样就很合适是吗?

牧流心的浴巾并非是包裹住全身的,而是从腋下绕起来在身体侧面扎起来的。她香肩半露,刚刚沐浴过的身体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更别说那颇为可观的胸部在夜深面前颤颤巍巍地摇晃着,让他鼻子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

“流心!”纪婉姝也赶紧打起了圆场,“你赶紧去楼上吧,我很快就上去了。”

“是是是。”夜深抓住机会附和道,“我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放心,问完我马上就走!”

然而,牧流心却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她从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好啊,最后一个问题是吧?那我就在这儿听着。你问吧!”

她说着,居然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坐到了夜深身边,吓得他连忙跳起来往旁边挪了一下。

喂,你确认这真是你家秘书,不是你的小情人?

夜深用求救般的目光看向纪婉姝,而对方只能报以苦笑。

“问呀!”牧流心咄咄逼人。

“呃……”夜深最后挣扎了一下,决定豁出去了。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纪婉姝,认真地问道: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您和您丈夫以外的人发生过吗?”

这个问题似乎过于不敬,也过于直白,甚至让纪婉姝一度没能反应过来。

她微微愣神:“发生……什么?”

“就是说……”夜深做出了必死的觉悟,“您和其他人上过床吗?”

“啪”!

清脆的耳光扇在夜深的侧脸上。

然而并不是纪婉姝动的手,而是他身旁的牧流心。现在这女人单腿半跪在沙发上,一只手高高扬起,眉宇之间充满了愤怒的戾气:

“你有种再说一遍?!”

“夜先生!”纪婉姝慌忙拦住牧流心,但她的声音也明显带着不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刻意侮辱我吗?”

夜深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右侧脸颊火辣辣的痛,还好,他用舌头舔了一下牙槽,似乎并没有松动。

他站起身来,小心地从僵持着的两名女性身边绕了过去。牧流心倔强地扭过头来,两眼喷火地瞪着他,但他却不敢再与这个女人对视。

……不是因为他胆小,而是牧流心的浴巾因为刚才那激烈的动作往下滑了一截,现在她的胸前露出了白花花的一片,夜深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对我的无礼感到抱歉。”他郑重地说道,“不过我绝非有意侮辱您,纪小姐……请您千万不要记恨我,我有种糟糕的预感,被您记恨上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纪婉姝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好一会儿。

良久,她轻轻点头,露出令人放心的微笑。

“好吧,我原谅您的失礼。但我想,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也想要休息了。”

她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夜深没有迟疑,他避过了牧流心喷火的目光,向纪婉姝轻声道别,接着快步离开了别墅。

走在香郡兰庭的小道上,一阵冷风吹过,夜深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他不断回想着纪婉姝的每一句话。也许那只是他先入为主的偏见,可他仍旧不自觉地产生了与上回一般的想法——

在这个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将真诚作为一种武器吗?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她将生活本身当作一场戏剧,她扮演着那个角色,将这表演融入到自己的人生之中。她没有自我,也没有真实,她所饰演的角色就是她的真实……

从出生,直到死去。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夜幕之下,夜深缩紧了身体。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再度降临了。

……

当晚九点多,夜深来到高新分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上。从香郡兰庭到卡布里城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他要么在这里转一下,要么……他决定看看大哥是否还没有离开,如果可能的话,或许能蹭一下他的车坐。

他揉了揉自己挨打的侧脸,牧流心那一巴掌打得极狠,夜深脸上的红印半天都没有消下去。他心中烦躁不堪。

或许是时间已晚,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跳了出来,正当他站到人行横道上,左右看看没有车,打算横过马路的时候,附近的树丛之间却突然传出女孩子惊慌的求救声。

“等……我不是!别这样!我要叫人了!快走开!走开!”

夜深回过头去。他的视力不差,一眼就看到了那暗处发生的事情。

几个打扮还算规矩的男人拉扯住了一个女孩子,两人抓住了她的手臂,两人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坏笑着,看起来他们和夜深的年龄差不多。而那个女孩也不是好惹的,她穿着淡蓝色的T恤和浅色马裤,挣扎很激烈,只是双拳难敌四手。

夜深撇了撇嘴,转身走了过去。

他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然而他今天心里确实不爽,算那几个人倒霉吧。

“喂,松开手。”他直截了当地命令道。

这一走近他便皱起了眉头,这四人身上的酒气太浓了,要按啤酒来算,估计得有两箱不止。

“啊?”其中一个胖子满脸威胁地拦在他身前,“干嘛?你从哪冒出来的?该哪玩儿哪玩儿去,关你什么事儿啦?”

夜深冷笑一声,他指着马路对面高新分局的大门:“呐,你们好好看清楚,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想想我是什么人,关我什么事。想清楚了,把手放开,不然后果自负。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了。”

借借大哥的名头,也算是种狐假虎威吧。不过,凭这四个人喝成这个样子,夜深觉得自己哪怕动拳头也能解决得了,只不过他现在累得要死,实在是不想多生枝节。

胖子眯着眼睛朝对面看了半天,也不知他是喝晕了还是本来就近视,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然而旁边的一个瘦高个却是看明白了,当即色变,拉住胖子的身体就往后拽,同时对着夜深讨好地说道:“对不住啊,对不住,大哥!哥几个喝得有点儿多!我们没想对这位姐姐做什么,真的!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不劳烦您了,大哥,祝您工作顺利哈!”

瘦高个对剩下那两人耳语两句,四人放开那姑娘,赶紧沿着小路逃走了。夜深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向那女孩问道:“没事吧?”

这位小姐姐的年龄看起来比他还稍大一些,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我没事,谢谢你啊。”

夜深会意。刚才那几个小青年确实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些“什么”。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多留。回身正要走开,那女人却又叫住了他——

“哎哎,等一下。小哥,你是警察吧?”

得,看来这位也误会了。

“呃,我……”

夜深刚想解释,女人却沿着话头说了下去:“你就是这个高新分局的吧?那个……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捎进去?”

她古里古怪地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棕色硬皮的记事本,递到夜深手里。

夜深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是要报案吗?要那样的话——”

“啊不是不是!”女人慌张地摆着手,“那个本子是你们高新分局的一个警察掉在我那里的,我只是把它送回来而已……”

“掉在你那里?”夜深狐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女人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这样的。我前几天下班回家,发现有个警察受伤倒在路边,就把他带回家去让他休养一下。然后他就在我家里待了两天,只是走的时候把本子落下了。”

“他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知道……”女人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夜深追问,“那你怎么知道他是高新分局的?”

“我看了他的警察证,那上面写着呢。”

“别逗了,姐姐。”夜深有些好笑,“名字也写在警察证上啊,你看到了他所属的工作地,但没有看到名字?”

“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嘛!”女人有些不耐烦了,她气哼哼地答道,“他当时倒在路边,我怕他是什么坏人,就先搜了一下他的随身物品,好确定他的身份。然后打开警察证,一看他是个警察,我就没再往下看。救人要紧嘛!谁知道最后他会把东西掉在我这里……”

“本子上也许记着他的名字,你没有打开看吗?”夜深掂量着手中厚实的笔记本。

“当然没有啦!”女人争辩着,“说不定那上面也记着他的什么隐私或者办案机密之类的,我哪能随便看呢?好了,现在交到你手上了,你回到局里之后,记得帮我找到他,把本子还给他哦!就这样。”

她说完这句,却是有些意犹未尽地瞥了对面的大门一眼,似是有些想要亲自过去交还这件东西。夜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当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女人却立刻矢口否认——

“没必要!没必要!你给他就好!我才不想再看见他!对,一点儿都不想!我走了!”

她有些做作地跺了跺脚,飞快地离开了。

夜深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记事本。

前几天,高新分局里有哪个警察会受伤倒在路边呢?

他一边琢磨着这件小事,一边回到了马路旁边。人行道的红灯亮起,车来车往。

夜深盯着手中的记事本,一种莫名的冲动控制了他的手臂。某种怀疑在他的脑中逐渐成形。他退后几步,坐到花坛旁边,犹豫了一下,轻轻翻开手中的记事本。

本子的扉页果然没有写名,他继续向后翻着,凝重的神色占据了他的脸面。

记事本里记载了好多奇怪的符号,还有一些略显惊悚的贴图。夜深一页页翻过。他看不懂那些东西,但他心里明白那是什么,这一整年来他就是在接触这类东西。

最后他翻到写着文字的一页,从上到下排列着六个名字——

“钟建华”、“唐东升”、“唐愿愿”、“伊小光”、“牛达”、“史强”。

史强。

夜深的手指触摸着最后一个名字的笔迹。

他想了很久,仿佛许多条线路在他的脑海中连接,形成了一张疏密有致的网络。几天前他在拜访纪婉姝时,曾提到过“拼图”这一概念。现在他明白了,他需要的根本不是拼图中剩下的那几块,那只是一种虚幻的假象而已,真正的答案,其实藏在拼图的底板上。

寒意再度侵袭了他的身体。

他扭头朝刚才那女人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夜深沉思一会儿,给乐正唯打去了一个电话——

“乐正,上回我跟你提到的那件事,就是关于灵泉寺的电话号码究竟是谁告知信息部门的,那个你帮我问了吗?”

乐正唯立刻给出答复:“哦,对,我问过了。他们说,就是警方的那个协力者!”

“警方的?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任职吗?”

“名字倒不知道,只知道他好像就在高新分局工作,就在你哥哥那里。要不然怎么每次和案件有关的那些事情,从他那里总能拿到第一手资料呢!”

夜深谢过乐正唯。他再次拨出了一个电话。

还有别的可能……他想着。比如说,那个女人说的警察证,是黑影从张裕明身上搜出来的,这样也能解释,只是……

“喂,大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张裕明遇害的那天,史强去了哪里?他跟你们在一起吗?”

“他?不,没有……他的嗓子不舒服,去药店买药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夜永咲警觉地反问道。

但夜深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继续说道:“你今天一直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他吗?麻烦你把他的电话给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

“快点!”夜深催促道。

夜永咲没了办法,只好把史强的电话找出来报给夜深,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夜深直接挂断了。

他在并不明亮的花坛旁摊开那棕皮的记事本,将那六个名字的一页拍了一张照片,向大哥说的那个号码发了过去。然后他静静地等待了三分钟,拨通了电话。

大哥夜永咲说,他一下午都没能联系上史强。而现在,夜深打算试试自己的运气。可能是他盲目自信,但他已对自己的好运产生了些许期待。

“嘟”声响了两次后,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的喘息声,还有水浪的声音,但夜深不是真正的侦探,他无法仅凭借这些声音就判断出位置。

于是他贴近话筒,低声说道:

“史强,你就要死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发出一声冷笑:

“我知道。”

“你现在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跟我说,我就不会告诉大哥。否则的话,我就把我猜测的,纪婉姝和你的关系散播出去,看看这样能不能对她造成些许影响。”

“你敢!”史强的声音犹如坏掉的风箱,他怒吼起来。

但这却对夜深起不到半点威胁效果。

“你尽可以试试,我说到做到。”夜深平静地说。

史强犹豫了很久,夜深的面前已经有两辆公交车驶过。

最后,电话那头的声音说道:“……我在沱江码头仓库六排十九号,就是最靠近水边的那个。你记住了,一个人过来!”

夜深站起身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明明是初夏时节,他却感到自己的呼吸仿佛凝结成了一道白雾。他抬起头,天空黑漆漆的,宛如危险的噬人巨口,正发出阴森的狞笑,不见半点星月。

“我这就来。”

他轻声说着,挂断了电话。


第三十六节 黑影

“吱呀——”

但凡推动这样的大铁门,门轴处总会传出这样的摩擦声。恐怖片中经常使用这种声音来渲染气氛,但夜深此时却并不在意。一来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坐在仓库里面高台边缘的那个人影身上;二来,他又不是偷偷潜入,而是正大光明地走进来的,并不害怕被人发觉。

这里果然是离水边最近的一个仓库,夜晚的江涛之声毫无遮蔽地传入夜深耳中。

史强在高台边缘坐着,目光只是淡淡地扫了夜深一眼。他说道:

“这儿以前是一个什么什么乐队的集会地点,我对音乐不了解,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摇滚还是嘻哈之类的……反正都是那么回事吧。一群小青年租了仓库,搭了这么个台子,每隔几天就召来一大帮游手好闲的人,哇啦哇啦地乱吵乱叫。后来人都散了,这台子倒留下来了。我特意选了这么个地儿,走到高台上往下看,有种做皇帝的感觉。”

他笑了笑。

“……也有种孤独的感觉。”

夜深在下面站着,就要仰视着史强。但他并不以为杵:

“沱江……听说你父亲的尸体当年就是在沱江边上被发现的?”

“是啊,他是个蠢货。”史强随意答道,“我叔叔总说他是个英雄,是个男儿,我也这么觉得,但‘英雄’跟‘蠢货’并不冲突。他好像并不记得他还有一个家庭,有依靠着他生活的妻儿,所以他可以为了自己的正义去赴汤蹈火,无所顾忌。我并不打算责怪他,你看过刘慈欣的《中国太阳》吗?这世界上有些人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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