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金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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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金饭碗-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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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炸雷,把张美玉炸呆了,她后退了一步,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白大褂问张美玉:“你认识他吗?”
张美玉没有回答他,而是带着哭腔说:“刚才,我摸了他的呼吸,还有呼吸的。”
“什么时候?”
“就是我打完电话回来时候摸的。”
“你和他什么关系?”
“同事,一同参加排练的。”张美玉的眼泪像条小溪一样在脸上流淌着,她用手背抹了一下,溪水弥漫了整个脸颊。
白大褂见惯了生死,他不明白一个仅仅是同事的小姑娘怎么哭得如此的伤心。
张美玉的眼泪是为马天野流的。
这么一个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人就这么走了,从此这世上再没有那个儒雅的绅士,营业部再也没有万人迷了,她为这么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而流泪。
张美玉的眼泪也是为自己流的。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生和死就隔着一扇虚掩的门,推开了,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年轻的心还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死亡。
年长者吩咐大家把死去的马天野抬上了救护车,对张美玉说:“通知他的家属来,我们先把他带回医院了。”
救护车就这样走了,张美玉呆呆地站在原地,门房的大爷对张美玉说:“可惜呀,这么年轻,你也别哭了,通知他家人吧。”
通知他家人?可张美玉并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张美玉有些茫然,她竟然对大爷说:“我不知道怎么通知他家人呀。”
大爷有点心疼地看着这个被死亡吓傻了的女孩子,说:“你们行不是在我们厂正排练的吗?你去那儿,自然有人知道。”
张美玉如梦初醒,拔腿就往礼堂跑。
小刘在排练开始前照例排队报数点名,她气愤地发现这最后一次的排练竟然还有两个人缺席。
马天野,马天野怎么搞的,作为领唱,这么关键的人物,他不来,我们怎么排练?
还有张美玉,张美玉竟然也不来。
马天野不来,小刘没办法对付他,谁让人家是科长呢?顶多就是背地里抱怨两句。
这个张美玉就等着瞧吧,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给她点下马威,她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小刘憋了一口气准备把对马天野的不满也发泄到张美玉身上。
可现在怎么办呢?马天野不来,又缺一个领唱。
王一鸣对小刘说:“算了,还是我代替马天野吧,只要明天他能来就行。”
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了。
礼堂里又想起了悠扬深情的歌声,所有的人都跟随着动人的音乐来到了那个银光闪闪的北国,来到了战争年代的红色根据地……
张美玉跑到礼堂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她去找谁呢?找营业部主任,工会主席还是……
主任不参加大合唱,工会主席也没来,那就找秦怀远吧。
秦怀远和马天野在一个家属院里住,他一定知道怎么找到马天野的家人。
张美玉认真地擦了擦眼泪,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泪水。
她悄悄地从后门进了礼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前方,没人注意到她。
她走到秦怀远的身边,拉了拉秦怀远的衣服。
秦怀远正唱得起劲,感觉身后有人拽自己的衣服,就回过头来,见是张美玉,他有点诧异。
张美玉不说话,用手指了指刚才自己进来的后门。
秦怀远心领神会,跟着张美玉走了出去。
出了门,张美玉依然惊慌地对秦怀远说:“所长,马天野死了,医生说让我通知他的家人,我怎么办?”
秦怀远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呆呆地望着张美玉说:“马天野死了?怎么死的?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这是任何人都会问到的问题,张美玉慌忙把刚才发生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了秦怀远。
秦怀远听呆了,他盯着张美玉那惊恐万分的脸,赫然地发现张美玉的眼睛竟然湿润得随时都能淌下泪水来。
张美玉的眼泪很复杂,有恐惧,有悲哀,有惋惜……没人能了解。
秦怀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悲哀一下子布满了他的脸庞。
他和马天野一样大,昨天他们还在一起放声高歌,今天马天野就一脚迈进了鬼门关。
生命怎么如此脆弱!
难过归难过,该做的事还得做,秦怀远毕竟有阅历,他比张美玉会处理事情。
既然马天野是在来排练的路上出了意外,就得要让营业部出面,这样马天野的身后事才好解决。
秦怀远这么一想就对张美玉说:“你站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秦怀远折身进了礼堂,去找小刘。
领导不在,小刘是合唱团的组织者,也是工会的职工,得让她出面。


第28章 一路走好
小刘看见秦怀远; 有点生气; 不好好唱歌; 乱跑什么?无组织; 无纪律。
秦怀远悄声对她说:“你出来一下; 有事儿。”
小刘很奇怪; 什么事儿呀?有话就说呗,可看秦怀远一脸严肃,也就莫名其妙地跟了出来。
俩人走到张美玉的面前,秦怀远对小刘说:“马天野死了,救护车已经把他拉走了; 张美玉叫的救护车; 现在得尽快通知他家人。”
“开什么玩笑?我今天下午还见他了,人家好好的; 活蹦乱跳的。”
“没开玩笑; 张美玉在这大门口碰见了马天野,马天野应该是发了病; 让张美玉去叫救护车,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 马天野已经死了。”
这消息惊住了小刘; 她竟然结结巴巴地问张美玉:“人; 人呢?人去哪儿了?”
“救护车拉走了。”
小刘的脑子一下子乱了“那该怎么办呀?”
秦怀远指点她说:“通知马天野的家人; 通知行里的领导。”
六神无主的小刘眼巴巴地看着秦怀远,希望秦怀远能陪她一起去。
秦怀远对小刘说:“你现在进去把司机叫出来,我们坐车回行里。”
小刘应声往礼堂跑; 张美玉和秦怀远站在礼堂外等着。
司机和小刘很快就跑了出来,几个人坐上车前往工行家属楼。
工行家属楼和机关在一个院里,出了机关大楼走不了几步就进了家属楼,行里所有的领导和大部分的职工都住在这里。
张美玉坐在车上一动不动,脑子里满都是刚才自己蹲在地上看到的那张英俊的男人的脸。
秦怀远瞅了一眼张美玉,觉得她一定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就对小刘说:“让张美玉回家吧,亲眼目睹马天野去世,谁都受不了。”
不等小刘回答,张美玉抢先说:“不用,我没事,我和你们一起去。”
小刘觉得秦怀远说的有道理,可张美玉是现场的唯一见证人,她不能走。
汽车驶进了工行院子,小刘对秦怀远说:“你和张美玉去马天野家,我去主任家。”
张美玉并不懂小刘的安排,为什么不一起去马天野家,随后再告诉主任?
张美玉看了看秦怀远,秦怀远不说话,他觉得就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主任,马天野是在去排练的路上猝死的,营业部有责任来保证马天野家人的最大利益。
小刘走了,秦怀远对张美玉说:“走吧,跟我一起去马天野家。”
张美玉点了点头,跟着马天野进了旁边的一个单元。
顺楼梯上到二楼,秦怀远上前敲门。
屋里传来了一个女人欢快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呀?”
秦怀远不说话,看了一眼张美玉,两个人默默地立在门口等待着眼前的门被屋里的人打开。
紧接着,门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皮肤白皙,满脸笑意,五官虽不美艳,可月牙一样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温柔,娴淑和善良。
这种女人一看就是生活美满,备受宠爱的幸福女人。
张美玉猜想这一定就是马天野的爱人,她忽然从心里涌起了一阵悲哀。
这个女人在一个小时前还有一个前途无量的丈夫,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可现在却一下子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她该怎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女人看见秦怀远,笑盈盈地说:“秦怀远,有事吗?”
秦怀远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指了指张美玉说:“这是?”
“这是张美玉,我们一个所的。”
女人满脸疑惑,搞不懂很少登门的秦怀远领着一个小姑娘来干什么,可她依然客客气气地对门口的两位说:“进屋来坐吧。”
张美玉跟在秦怀远的后面进了屋,难过地打量着马天野的家。
灰色的沙发上搭着白色的方巾,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套精致的青花瓷茶具。
沙发旁是一大盆郁郁葱葱,长得像热带雨林的一叶兰,洁净翠绿的枝叶肆意地绽放着自己旺盛的生命活力。
那边的窗下是一张洁净的餐桌,餐桌旁的每把椅子上都套着白色的椅套。
房间里充斥着温暖的橘色的灯光,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家呀。
下午的时候,马天野应该就是在这张餐桌上吃了饭,然后出了门。
现在,这个女人还在等着自己的丈夫回家。可她的丈夫马天野现在却躺在四壁惨白的医院里,不,准确地说是太平间。
他再也回不来了,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秦怀远不能再沉默了,他抬起头,眼睛却低垂着对女人说:“王佩宁,你坚强点。”
看来,马天野的老婆叫王佩宁,名字真好听。
王佩宁听了秦怀远的话,莫名其妙地说:“什么?你说什么?”
秦怀远实在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来,可他必须得说,他盯着王佩宁的脸,难过地说:“马天野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王佩宁的声音变了。
秦怀远说不下去了,可他必须面对这个可怜的女人。
“刚才,在军工厂门口,马科长突然发病,张美玉帮他叫了救护车,可救护车到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
“胡说,怎么可能呢?马天野身体特别好,什么病都没有,行里最近不是体检了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要不就是这个小姑娘认错人了,秦怀远,你看见了吗?”
秦怀远摇了摇头。
王佩宁转向了张美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是才进行的吧,你是不是不认识马天野?”
张美玉不知道怎么样让这个女人相信自己,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认识马科长,他真的不在了,我亲眼看见的。”
这句话让王佩宁蒙了,她一下子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秦怀远一把扶住了她,拉她坐在了沙发上。
王佩宁一滴眼泪也没流,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对秦怀远说:“我就不信!他现在在哪儿?你带我去见他!怎么会呢?他今天下午还在家吃的饭,吃了饭说去排练,他什么病都没有,怎么会呢?”
秦怀远悲哀地对她说:“他现在在人民医院。行,我带你去看他。”
王佩宁疯了一样地冲到了门口,扭头对着张美玉和秦怀远大喊:“走啊,你们快点!”
张美玉心痛地看着这个女人,无法想象她看到丈夫遗体时的样子。
已经入秋,室外凉意袭人,可王佩宁却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
张美玉从门口的衣架上拿起了一件看似王佩宁今天穿的外套,又取下了挂在旁边的一串钥匙对她说:“这是你家房门的钥匙吧,我给你放兜里,别忘了。”
王佩宁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依然焦急而且愤怒地喊:“走呀,快点!”
秦怀远关上了马天野的家门,张美玉上前帮王佩宁穿上了外套。
张美玉给王佩宁穿外套的时候,王佩宁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可眼泪却喷薄而出,紧接着,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哭得像个泪人。
张美玉的眼睛湿润了,她悄悄擦了把眼泪,搀扶着王佩宁往外走。
三个人走到车前,正碰上周主任和小刘。
这个时候,王佩宁已经绝望了,她哭得泣不成声。
她信了,她相信那个宠了她十几年的丈夫真地跟她永别了。
从此以后,家里再没有马天野那爽朗的笑声,再也没有人来动情地拥抱她,她没有丈夫了,儿子没有爸爸了,她们成了孤儿寡母。
周主任想安慰一下王佩宁,可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低声对小刘说:“去医院吧,去看看马天野。”
周主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
在整个营业部里,马天野是他最欣赏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佩服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天妒英才”。
小刘对大家说:“都上车吧,我们去医院。”
张美玉扶着王佩宁准备上车,周主任却对张美玉说:“你不去了,车里坐不下。”
王佩宁流着眼泪上了车,其他人也坐了上去,汽车很快发动起来,接着就消失在张美玉的视线里。
张美玉忽然想起那么大的车怎么会坐不下自己呢,她哪里知道周主任是不忍心让年轻的她去目睹世界上最残忍的告别。
张美玉站在宁静的院子里,扭回头看见家家窗户里露出的温暖的灯光,又想起了躺在树下静静睡去的马天野,心里难过极了。
张美玉小的时候非常怕“鬼”,如果家属楼里谁家办丧事,她会吓得不敢出门。
可今天她亲眼目睹了马天野的死亡,竟然没有一丝恐惧,充斥全身的只有难过。
如果真像老人们说的那样,人死了,会很快去投胎的话,她希望马天野一路走好,来生还像今世一样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从工行家属院到张美玉家很近,正常情况下,十分钟足可以走回去,可张美玉却整整走了三十分钟。
她精疲力尽地敲开家门,见到妈妈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我们营业部的信贷科长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美玉妈妈吃了一惊,一把把她拉进屋,关上门,细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能看见呢?他是怎么死的?”
张美玉坐在沙发上,声音轻飘飘地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给妈妈讲了一遍,末了,她说:“我这是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倒在我的身边,可我怎么不害怕呢?我就是觉得难过,特别难过。”
美玉妈听完女儿的讲述,心疼地说:“不害怕就对了,他是你们一个单位的同事,在一起唱了那么多天的歌,有什么害怕呢?况且,人最终都会死的,先后顺序不同罢了。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去,这是一个太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这个人太年轻,可惜了。他走了,可怜的是他的孩子。”
张美玉听着妈妈的话,很不解地说:“他老婆也很可怜,才三十多岁,那么年轻。”
“是可怜,只是很快她就会有了新的生活,只有孩子永远地失去了父亲。”
妈妈的口气让张美玉无法接受。难道丈夫死了,妻子很快就会改嫁不成,难道另一方就不能为死去的爱人独守终生吗?
张美玉不赞同妈妈的话,可也不想跟妈妈辩解,她太累了,想休息。
张美玉不洗脸不刷牙就进了屋,一头倒在了床上……


第29章 群众大合唱
小刘不声不响地从礼堂出来; 直到排练结束还没有回去; 这可难住了王一鸣。
明天到底怎么安排; 她还只字未提。
王一鸣只知道比赛是下午三点进行; 那么大家到底应该几点集合; 怎么化妆; 没人知道。
还有这个马天野,他明天到底能不能来呢?万一他要不来了,该怎么办?
王一鸣悄悄地问周丽萍,周丽萍也是一无所知,想来小刘应该是想等排练结束再宣布明天的安排; 可谁知到了这会儿她还没有回来。
王一鸣急了; 周丽萍也急了,大家总不能一直在礼堂里等小刘回来吧; 万一她要有什么事; 不过来了,那怎么办。
王一鸣再次对周丽萍说:“周姐; 您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周丽萍心里有了主意,可嘴上又不好说。
依她的想法; 既然明天下午三点的演出; 那最迟早上十一点就得全部集合; 统一化妆。
服装是提前订做好的; 集合的时候拿来就成。至于发型吗,所有能盘起头发的女职工全部自个儿到发廊去盘发,这样才能显得整齐划一。
队伍里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大声嚷嚷着要回去了,可小刘却连影儿都没有。
周丽萍想把自个人的注意说出来,又怕有人对她嗤之以鼻,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王一鸣对她说:“周姐,我不是你们行的职工,不好做安排,不行的话,你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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