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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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与酒-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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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无助。
想到兄长,荞儿的眼神忽然沉下来,说道:“嫂嫂,荞儿有句话,希望你能放到心上。”
“荞儿你说,嫂嫂听着便是。”李笑荷说道。
“不仅要听着,更要时时刻刻记着。”荞儿握住李笑荷的手,注视着她,“能做到吗?”
“好。”李笑荷虽诧异,但还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荞儿对她十分好,可她却有点畏惧这位小姑子,说不上来原因,或许是荞儿的眼神有时过于果决,仿佛可以直接看透人心。
荞儿说道:“你现在是齐国王后,念光是齐国储君,我王兄虽不是他生父,与你亦无夫妻之情,但他一直是个好父亲,对你也一直敬重有加,我希望,念光能敬重他,也希望你,能做个王后的本分。”
李笑荷沉默,手中的瓷瓶又握得紧了些:“我明白了。”
“嫂嫂明白就好,”荞儿松手,“照云哥哥虽只是淮南候庶子,但确确实实算得上我王室宗亲,他的孩子自然流着我刘家的血,有资格继承王位。若是殷夫人有什么不利举动,还请嫂嫂多多周旋,莫要让我王兄为难。”
荞儿这些话说的很明确,就是希望自己牵制住殷夫人,让事情尽量维持在后宫争宠的层面上,王上现在还没有打算铲平护国公的势力,这时候自然不能被人察觉出异样。
“荞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荞儿笑了:“嫂嫂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荞儿不比我聪明百倍,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吧。”李笑荷岔开话题,她不敢再将继续下去,“雀儿怎么还不把点心端来,都是我惯坏了她,这会儿偏偏怠惰起来!”
“无妨,我让她把点心包起来,可能还在厨房忙活,我去看看,嫂嫂稍等,随后与我一起回宫吧!”荞儿说罢,便恭敬地离开了。
李笑荷又捂着那只瓷瓶,眼神渐渐坚毅起来,照云,我发誓,一定会让我们的孩子平安长大,你在天有灵,定要看护着我们,顺便,也保佑那位可怜的人吧!


第13章 长夜
刘歆晔从将军府出来,便径直回了宫,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内发呆。期间殷夫人来送过甜汤,他尝了几口,觉得食而无味,便草草打发人走,继续略带颓丧之气的呆坐着。
“王兄,我回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刘歆晔想都没想就站起来,奔到门口,刚好与荞儿打了个照面。
“你还知道回来!”刘歆晔嗔怪她,自己真得是惯坏她了,过年都在外头野,哪里有个公主的样子!
荞儿倒不介意,依旧笑嘻嘻地撒娇:“哎呀,好哥哥,我这不回来了嘛,您啊,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呗?”
“你每次闯祸都这么说,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刘歆晔气归气,但看到幼妹活蹦乱跳的样子,心中的郁结消散了不少,“怎么样,外头好玩吗?”
“好玩,比王宫里强多了!”荞儿笑着将刘歆晔往屋子里推,“走走走,我给哥哥说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还说?”刘歆晔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这么晚了,赶紧回你的寝宫睡觉!”
“知道啦,我说完这句就走!”荞儿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她忙活了一天,想见的人都没见到,实在太委屈了!
“你要见静无?”刘歆晔抢白了一句,养了这个宝贝妹妹这么多年,他还能不清楚对方的小心思?
“是!”荞儿干脆地回答着,丝毫不见矜持,理直气壮的样子惹得刘歆晔哈哈大笑:“可惜了,他一点都不想你!”
“呸呸呸,你说得我才不信!”荞儿吐吐舌头,探头探脑地就要往御书房里钻,被刘歆晔拦住:“他不在这儿。”
“那他在哪儿?”
“你猜?”
荞儿眼骨碌一转,念着刘歆晔今天接连碰壁,心里不痛快,不好多胡闹,便收了心思,装作怏怏地说道:“唉,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明天再来就是了。”
“哈哈,”刘歆晔笑了,摸摸荞儿的头,温柔地说道,“乖,时辰不早了,快去休息吧,等养好精神,再来和哥哥说说话。”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也早点睡,小心身子。”荞儿爽快地应承下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刚刚有些热闹的御书房又冷清下来,刘歆晔驻足在廊下,夜风乍起,带来一阵凉意。三月的天气多变,稍有不注意便容易生病。
“来人,将孤的翎毛大氅给韩将军送去。”刘歆晔吩咐道,“今晚就不用回来了,给孤看着他。”
蹲在房梁上的静无翻身而下,恭敬地领命。
“过几天,孤再让你见见荞儿。”说罢,刘歆晔便转身回了屋。
静无知道自己的主子在闹别扭,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从荞儿来的时候便候在房梁上,而刘歆晔却迟迟没有示意他下来,明明有点妒忌,对着妹妹不肯显露,这会儿竟全撒在自己身上了。罢了,毕竟是未来的大舅子,哪能不多担待些呢?何况谁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
于是,静无当真在韩怜生卧室的屋顶上呆了一宿,啃完了从御膳房顺来的一只烧鸡,感觉也不算坏。
然而屋里的韩怜生却睡不踏实,时而梦见陈三年被斩首示众,时而梦见那年渝州大水,淹死了许多人,哀鸿遍野的场景。最后,他竟一个人来到一条浩荡的江水边,陈三年披蓑戴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钓鱼。
“悯之——”韩怜生唤了一声,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仍旧安静地盯着他的鱼钩。
韩怜生默默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注视着他。
陈三年仍旧是去世之前的模样,眉若墨画,目含秋波,和颜善笑,左耳垂处有一颗淡淡的痣。
“悯之——”韩怜生又哽咽着叫了一声,他不敢有任何逾越的举动,生怕这个梦碎了,醒了,扎得他心痛。哪怕是虚幻的,多停留一会儿也好。
“嘘——”面前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吓跑我的鱼儿。”
“呵,”韩怜生苦笑,“悯之不是姜太公,来的人亦不是文王啊!”
“可我等的人是你啊!”陈三年忽然发话,“我在等你带我离开这亡灵之川呢!”
“悯之?”韩怜生错愕,他,在说什么?
“这条江水太过湍急,快要把我冲到地狱的深潭里了,怜生,拉我一把。”
说话间,韩怜生竟与陈三年一模一样的打扮,手中的鱼竿重了许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
“快呀,怜生,拉我一把。”陈三年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不停地飘荡。
“快呀,怜生!”
“怜生!”
“啊——”韩怜生惊得直直坐起,后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微微发白,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打更的铜锣声,黎明已至。
“悯之,在叫我?”韩怜生呆愣地坐着,还没有从梦里缓过劲来。
托梦吗?韩怜生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联想到昨天刘歆晔的话,难道真有招魂一说么?
呆子,来问我啊!另一头的瞿耀也满身是汗,天啊,进入韩怜生的梦境真难,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血淋淋的,太可怕了!过几天,等他来,画几张符给他,驱驱梦靥吧!
脚下的明明安静地舔着爪子,完全不在意瞿耀的所作所为。
天师瘫坐在地上,将明明的小爪子抠过来,捏了捏:“吓死我了,宝贝儿。”
“哎呦,又挠我!”瞿耀累的四仰八叉躺倒在地,先睡一会儿,等天大亮,再找你算账!


第14章 殷时维
翌日下朝,韩怜生便急匆匆地出了宫门,本想回了府中,换上一身便服再去寻那位瞿天师,不料半路上一辆马车拦在了路中间,锦绣华盖,一眼便知里面坐着的是位大人物。行人们纷纷避让,不敢侧目。
韩怜生见状,便嘱咐车夫掉头,绕道而行。他刚从战场上下来,步入朝堂,什么都不通,这王城脚下又多是盘根交错的势力,能避嫌则避嫌,免得惹得一身骚。
然而马夫刚准备调转车头,后边那辆马车便向快速前进了几步,两相车轴卡在一起,动弹不得。韩怜生奇怪,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烦请韩将军留步!”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其声之高亢,唯恐旁人不知里面坐着的是当朝显赫的大将军。
韩怜生听闻,心下明了,十有八/九是有人找茬了,连个传话之人都傲慢如此,想必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我家将军急着回府,有什么事儿还请车上那位老爷按规矩投名帖吧!”坐在车头的阿远不服气,王上见了将军都要客气三分,难不成那位比王上都显贵?
“阿远,不得无礼!”韩怜生无奈,他平时多惯着阿远,这会儿小孩子脾气上来,逞了口舌之快,不知会惹出多少是非。
“哈哈哈哈,韩将军倒真是个老实人,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将军见谅!”车里传来爽朗的笑声,韩怜生便也顺着台阶下:“小仆多有唐突,还望公子莫怪。在下有要事在身,还请行个方便,让韩某先行一步。”
那车里人笑了笑:“无妨无妨,只是殷某想拜访韩将军已久,可将军一直闭门谢客,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是惹了将军不快,还请恕罪。”
韩怜生一听,心里便有了计较,说道:“韩某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卧床,并非有意不见。”
“如此甚好,不知将军现在可有空?”
韩怜生蹙眉,他先前就已告诉对方,有要事在身,这会儿又问自己有没有空,今天是非要赖着了?思及至此,韩怜生便下了马车,高声回应道:“也好,但这路上可不是什么谈天的好地方!”话音刚落,他就一刀砍断了对方的车轴。
“回府!”收刀入鞘,韩怜生干净利落地重新坐上车,马夫得了命令,掉头就走。
“少爷,追么?”传话之人问道。
“你留下,找几个帮手,把马车拉走,我自个儿去。”
“是。”
那位公子哥儿下来,摇着把折扇,斜眉入鬓,眸若星辰,的的确确是个英俊的公子哥儿,但若细细观察,他的左腿似乎有些跛,虽不妨碍走路,但那走路姿势便不好看了。
韩将军,能让我走这么多路的,你可是这二十几年来第一个啊!
公子哥儿低低地笑了,那笑容也极让人舒服。有些人,天生的慈悲相。
“阿远,去把我归朝之后所有的拜帖都拿来!”韩怜生一回府,便急匆匆回了书房,阿远机灵,很快便抱来一个箱子,说道:“怜生哥,都在这儿了!”
韩怜生摸摸他的头:“阿远乖,到门口看着,有什么人来就告诉我。”
“好。”阿远应承着,韩怜生点点头,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则坐在桌案前,翻找着名帖。
他回朝不久便生了病,窝在家里静养,病好后又以事务繁忙为由,每天见客次数亦是寥寥无几,如今这拜帖已积满一个小箱子。
韩怜生仔细翻找着,这些拜帖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同一人,这人恰好姓殷,而且几乎每天都有投贴,当然,自己并没有理会。想来便是如此才会招惹他亲自过来。
“殷时维?”韩怜生念着这个名字,护国公殷琦的长公子吗?听说原本应承袭父业,统领中军,结果一次狩猎中摔断了腿,便一直闲赋在家,未曾另谋出路。
韩怜生叹气,他原本想尽快熟悉朝中事务后再走动关系,没想到现在却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思索片刻,韩怜生便换了身衣服,唤来陈伯,吩咐了几句,从后门悄悄走了。
“陈伯,一会儿人若是来了,你让他在偏厅等着,伺候好他,我尽快赶回来。”
“是,将军一路小心。”
“无妨,我这马儿脚程快,一来一回用不着一个时辰的。”
当务之急是去见瞿耀,至于殷时维,先挫挫他的锐气再说。能让这么个大公子三番两次,锲而不舍地追过来的,无非拉帮结派,营党谋私之事,若是此刻不抬高点身段,日后就难说了。何况刚刚一番对话,他对这个人并不欢喜。
马鞭挥舞,官道上卷起一阵尘土,韩怜生飞驰着,朝着日月山奔去。


第15章 困惑
殷时维晃晃悠悠来到韩怜生的家门口,踌躇片刻去敲了门。开门的依旧是那位小哥儿,殷时维见到他就欢喜。
“小哥儿,怎么又是你,你家就没别的人守门么?”
“我家人少,我就跑跑腿,不碍事儿。”阿远见到殷时维也欢喜,语气比对其他人都轻快些,“大哥哥你腿脚不好,以后派人来送帖子就行了,不必亲自过来,要是磕着摔着了那可怎么办呀?”
“哈哈,我要是磕着摔着了,就爬到你家来,赖上个十天半个月!”殷时维笑了笑,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个小糖人儿,“送你,今天的。”
阿远高高兴兴接了过去,不忘道谢,殷时维看了看头上的匾额,忽然觉得那方方正正的将军府三个字尤为碍眼。
“小哥儿,若是明天你家将军仍不肯见我,我就不来了。”殷时维装作委屈的模样,“你可要替我作主,好好给你家大人说道说道。”
阿远淡淡的眉峰皱在一起,似乎在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他与殷时维不算熟悉,但那人每天雷打不动过来送拜帖,还给自己带各种各样稀奇的小玩意儿,说话也和气,不像那些个官老爷,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再加上长相的原因,阿远对殷时维的印象的确不错。
“大哥哥,我家老爷今天心情不好,”阿远为难地解释道,“我怕我说多了被罚。”
“啊,原来是这样。”殷时维一副倍感失落的表情,“看来我与韩将军当真无缘了。”
阿远眼见状,骨碌一转,又说道:“大哥哥你别急,我去和陈伯说说,他会有办法的。”
“那就有劳小哥儿了。”
“哪里哪里,大哥哥你稍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阿远一路小跑,寻到了陈伯那里。
“陈伯,陈伯,那个人又来了!”
“那位公子?”正在忙活的陈伯停下手中动作,“左腿不太好的?”
“是啊,他又送了我东西。”阿远点头,举着那串糖人,“哝,这次是这个。”
陈伯联想到之前韩怜生的嘱咐,豁然开朗,原来自己要等的是这个人,心下便有了打算,说道:“好阿远,接下来的事陈伯去处理,你先回房间吧,要是饿了就去厨房找素娘,今天别乱跑,知道了吗?”
“嗯嗯,我知道了。”阿远满口答应。
“去吧。”陈伯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正准备走人,阿远忽然叫住他,“陈伯,今天回来的路上有人堵我们。”
“那位公子?”
“我不确定,只是觉得声音挺像的。”阿远摇摇头,他敏锐地察觉道这位公子不简单,但并不希望他是个坏人。
头一次产生这种矛盾的心理,小孩儿有些无措,但陈伯不一样,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一眼便看穿阿远的心思,笑了笑:“陈伯知道了,阿远放宽心!”
得到保证的阿远才暗自松了口气:“谢谢陈伯,我先回去了。”
“嗯。”
韩怜生来到日月山顶,寻到司天监所在,却发现大门大开,门前被人做了记号,旁边的上黄纸写着“韩将军请这边走”,最下边画了张模糊的人脸,小眼睛,大嘴巴,嘻嘻哈哈的样子。韩怜生一把扯下,塞进袖子里,大步朝屋里走去。没走几步,他又看见了同样的记号和鬼画符,同样的,撕下来塞进袖子。兜兜转转,韩怜生终于找到瞿耀的屋子。
“哎哟,这不是韩将军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瞿耀抱着他的宝贝儿笑眯眯地迎上来,扑面而来的骚|气。
“瞿天师不必客气,有话请直说吧。”韩怜生打量了几下瞿耀,嗯,没有画上那么丑嘛!还是人模狗样的!
“哈哈哈,那我们进去说?”瞿耀做了个请的动作,韩怜生点点头,便随着对方通过一扇暗门,对坐在屋里的案几旁,手边的小香炉袅袅地冒着香气,还怪好闻的,韩怜生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不过除了熏香,其他摆设倒别无二致。
韩怜生疑惑:“你这屋子的格局都一样么?”
“是呀,我一贯如此,喜欢什么就都揽到怀里,捆在手心,除非哪天我看腻了,才会找个好地方埋掉。”瞿耀顺着猫儿的毛,突然发问,“不知道韩将军对我这个解释满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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