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出去……”
玄玉使劲点着头,劝道:“我走,圣女,你还请息怒……”
玄玉一直朝后退去,踉跄一步,连滚带爬走离房间。倾央捂着肚子,往后倒在榻边,一喘一喘的呼吸有有规律地进行着。
……画面消失。
司凡叹息道:“命,捉弄也。”
玉菱拿着玉扇,用力打了一下司凡的手,诧异地道:“司子,你在说什么呢?”
司凡转头,笑着敲一下玉菱的额头,说:“小菱子,你还小。这个,你懂了也没用。”
“我不和你争这个了,司子,她们是母女吗?”
司凡笑道:“小菱子,你还是不够聪明。”
回生镜里……
是夜,黑黢黢的密道中,细碎的脚步声显得犹为诡异,一滴一滴的水落地声在旁边响起。一道纤细的白衣身影慢慢出现在瞳仁里,树英焦急抓住倾央的手,跑出密道。
出了密道后,树英擦着汗,喘着气,昏沉的眸子映着倾央的形态。树英忽觉有人追来,倾央好似提线木偶一般随着树英跑着。
树英觉得跑得很远了,停下,推动着倾央的肩,着急道:“倾央,你别这样,赶紧离开这里,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想活下去,就必须离开南蛮。倾央,倾央,你倒是说句话呀。倾央,他没死。你和我从小一起相伴,我不能见你这般失志,你倒是回我一句呀,倾央。”
倾央唇瓣松动,眸子里汍澜一片,喃喃自语:“我亲眼目睹他被祁薇那一剑刺进心口,我的心好痛啊,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树英安慰道:“倾央,你别这样,我亲眼见着一耄耋老人御剑将他救走了,倾央,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了?”
倾央转头,目视树英,含泪说:“不是我不信,是我无法相信,我的眼睛不可能欺骗我,他虽是仙,但被诛仙法器一伤,怎么可能活下来?树英不要给我期望了,好吗?我心里好累……好累。”
“倾央,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自信、勇敢,而今,你变成这般模样,愣是圣渊看到了,也不肯认你了。”
树英为倾央拂去泪水,倾央抓住树英的胳膊,道:“他若是不愿认我,他可忍心?虽说他是仙,我是人。他活着比我久,但我不信他心里没有过我,我好恨自己为是圣女,为什么我就不能像普通人一般……呃……”
“倾央,倾央,别再动情了,你这样,蚀蛊的毒会让你更加痛苦,倾央,你就别想他了。就像以前,你瞧不上南蛮任何一个男子一般……”
倾央打断,含泪笑道:“他和南蛮男子不一样。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子,不会对我唯唯诺诺,不会阴阳怪气。我看上他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树英一听,又劝道:“倾央!你怎么如此不知变通呢?你不是一般人!你身为神灵选中的圣女,你应该居高自傲,捍卫南蛮巫族!倾央,你醒醒,好吗?如若不想打胎,就离开南蛮,他会找你的。”
倾央欲往回走。即便被绑再祭台上烧死,也不愿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壳里。只是委屈了孩子,和自己一起下地狱。
树英从微弱的光线看到远处有人追上来,拉着断了魂的倾央跑起来,嘴里且说着:“倾央,祭师来了,赶紧跑……跑啊!”
祁薇看到倾央的背影,就拿出毒箭瞄准倾央。
“倾央,小心!”
谁曾想,树英护住倾央,她却不幸中毒箭。倾央失神愣住,抓住树英颤抖的手,她也抑制不住泪水。
树英虚弱笑着,缓缓地道:“倾央,活下去好吗?离开南蛮好吗?倾央,别哭,我离开要是有来生,我定会再和你相见的……”
倾央使劲晃着脑袋,抿唇不发一言。
树英嘴角淌着变黑的血,脆弱的双臂支撑起自己身体,她抽出一只手推着倾央,催促道:“咳咳,倾央,你赶紧跑……快跑。”
说罢,树英断了气息。倾央沉浸在悲痛中,僵在原地,好像多道铁链将她捆绑住,无法抽身。
祁薇带领着人赶到,她心里一片激动。本想杀了倾央,却害死了树英,她最亲的人。
祁薇颤抖的胳膊凌于空,手里的毒箭拿不住,落下地。霎时,祁薇的心头涌上一片苦涩。祁薇推开倾央,她抱着树英的尸首,道:“是娘不好……不,都是你,倾央,这个罪人害死了我的女儿!”
倾央被推倒在地,已无力再站起。
祁薇朝天失声痛哭,大喊:“为什么神灵就是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我女儿?神灵,是我因私心替换了命定签,可是,我女儿是无辜的啊!啊……”
祁薇身后的叽叽喳喳着。
“祭师是上任圣女,产下了孽障……”
“难怪,树英降生的那一年,我们南蛮遭了旱灾,都是树英这个孽障害的!”
“那不是,圣女倾央肚子里的那个也会祸害南蛮!”
“赶紧去请族长……她们,我们可无法办啊!”
在上古时期的南蛮,圣女是罪恶的人转世的。但久而久之,圣女在南蛮族民的眼里是圣洁的。如果怀子,即使罪恶的象征。圣女产下的孩子就不该活着,但圣女诞下孩子,族民深信这孩子会给南蛮带来灾厄。圣女就必死祭台,孩子必死南蛮野外。
族民一直以圣女为尊,而今,圣女已经是不祥之人了。族人认为无法处理时,才会想起族长。
许久后,一个红衣中年女人到来,女人居高临下蔑视着倾央和祁薇,对着旁边的人说:“祁薇即刻处死,倾央选日子处死。”
她身旁的人一听,点头哈腰地道:“是,族长。”
祁薇紧抱着树英不肯松开,一堆人凑上来想分开她们。祁薇就像蛇一般紧紧盘着树英。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祁薇发疯般大笑着,其他人被吓着了,不敢靠近祁薇。
红衣女人眼神狠厉看着祁薇,一把剑冲前去,并道:“看来,只有就地正。法了!”
剑刺穿了祁薇的胸膛,祁薇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衣女人,嘴里念道:“美羽……”
美羽冷淡看了一眼祁薇,转头对着旁边的人说:“把倾央带回去,关到柴房,择日处死。”
“是。”
昏暗的柴房里,倾央缩成一团,双眼空洞,心里被掏去了一大半一样。
静寂无声的门外,倏忽响起——人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金属掉地的声音。对于这些,倾央仍无感。
夜月下,一个男子走进柴房里,由于这屋子的光线很暗,男子就掌心生出一团火焰。
男子轻轻抬正倾央的身子,声音十分温柔,道:“倾央,如今怎么这般模样?”
许久后,倾央才和男子对视。
倾央边笑边流泪,道:“圣渊,你来了,我这是死了吗?我在地狱吗?我们的孩子……”
倾央哽咽几下,便不再语。在黑夜里,依凭着圣渊掌上的火焰,倾央靠在圣渊的胸膛上,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难受,倾央发泄着。
圣渊拍打着倾央的背,道:“倾央,你没死,我们的孩子还在,你不要辜负树英的好意,好好活下去。”
“圣渊,圣渊……树英她是为我而死啊,我恨我自己不跑啊,如果我跑了,树英也不会被祁薇给杀了啊,我恨那。”
圣渊也忍不住,念叨:“倾央,我那日被祁薇用诛仙神器一击,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一个恩人救了我。”
倾央静静看着圣渊脸的轮廓,转眼间,又阖上。
圣渊叹了一口气,又道:“倾央,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倾央闭口,不知看向何处。圣渊收回火焰,横抱着倾央御剑离开。
……司凡眼里的玉菱一脸忧郁,他就默默笑着,一句话都不说……
仙界与凡界交界之处,多为妖的居所。圣渊为了不被邵旭找到,和倾央居住在此。
七个月过后,初春。一间竹屋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嚎叫。倾央也即将临盆,圣渊请不到稳婆,也不敢离倾央太远。只能放出收妖瓶的老女妖来帮着照顾倾央。今临盆之日,圣渊在门外干着急等着。
许久后,一声婴孩的啼哭传出屋外,圣渊高兴不已冲进屋。圣渊先是与履行老女妖达成协议,放走老女妖。而后,圣渊才靠近昏睡的倾央。
过去三刻,倾央迷迷糊糊间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这才醒来。
圣渊笑对倾央,问道:“男娃应当叫什么名?”
倾央望着屋外的日光,念道:“阳兮,明兮。春一至,万物焕明也。”
圣渊回道:“焕春,万物明。焕明好!”
过去十天有余,邵旭凭着一只嗅觉极其灵敏的妖兽,找到圣渊和倾央所居之处。找到他们,邵旭定是赶尽杀绝。
屋外,邵旭大喊:“圣渊,今日,我要你的命!”
圣渊听后,立马让倾央抱着焕明离开。
圣渊走出门外,目视邵旭,回道:“邵旭,你这般赶尽杀绝?即使你杀了我,我想,你想高枕无忧做你的掌门也是说笑。”
邵旭的掌心化出他的法器寂焚剑,咧着嘴,笑道:“要不是你和昆灵仙宗勾结,我哪会赶尽杀绝?圣渊,要怪就怪你太过碍事了!”
圣渊走下台阶,蹙眉笑道:“那,还是各凭本事。那一次要不是我深受重伤,才不会让你趁机将我打落悬崖!”
邵旭与圣渊一番激战,两人都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倏而,回生镜不再显现画面。
耗尽法力,司凡眉间略显疲惫。他站起伸伸懒腰,笑对憋着脸的玉菱,道:“小菱子,你呀,破了仙障,看一看倾央怎么样了。”
玉菱亦站起,不悦道:“司子,你不是说,我不能施展法术吗?你骗我啊!”
司凡摇着竹扇,笑道:“我可没骗你。小菱子,这多久了,你的两股气息应该合一了……不会是,你太笨不会法术吧。”
玉菱眼见司凡嘲笑自己,集中注意力,把司凡仙障破了。玉菱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叹道:“我的法术长进好快……”
司凡解释道:“这是当然,魔主坤沧的魔气和六生果的灵气合一,你的法力自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玉菱惊喜之余,还记着倾央一事,转头看向祭台。祭台却一片狼藉,倾央不见了,那个要杀倾央的祭师也死了。
司凡见玉菱疑惑,解释道:“圣渊是我救的,现在他救走了倾央。小菱子,不用这样看我,我只是个传说。”
玉菱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会迷恋你吗?”
司凡掐指一算,立即飞奔走远。玉菱顾不了太多,跟了过去。
玉菱跟在司凡后边,抱怨道:“司子,你这么能跑,是被你父尊打出来的吗?”
司凡应道:“我可没你这般调皮,小菱子,你随我一道去看,切记,不可使用法术!”
“知道了。”
梅里雪山山麓,黑云沉沉,冰雪凛寒。圣渊与邵旭对峙,在旁的倾央拿着孩童残破的衣物,眼睛通红通红的。
司凡与玉菱赶到时,圣渊被邵旭打趴在地。
司凡呵斥道:“邵旭,身为那虚昊仙宗首座你还不满意吗?为了掌门信物连这种伎俩都使得出来,你还是处于正道吗?”
邵旭分神,回道:“逍遥仙司凡,我仙宗的事还论不到你管!今个,我必须得到掌门信物!要在虚昊仙宗立足的,不是圣渊这竖子!应该是我!”
玉菱转头目视倾央,倾央哭泣着,嘴里喊着:“我的孩子……”
圣渊手掌里幻化出一把利剑,支撑起身子,低头仇视邵旭,道:“邵旭,我没和你争、和你抢掌门之位,为什么你连我孩子都不放过?我孩子和信物无关,你大可杀了我!我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你太狠了!这次,我不会饶了你!”
“圣渊,我要你们通通都死!这样我方可安心坐在掌门之位上!”
邵旭持着寂焚剑要朝圣渊刺去,倾央回过神来替圣渊挡住了。这一刻,所有人都僵住了。
倏而,天穹下了一道雷,邵旭即刻魂飞魄散。
司凡除外,所有人无不震惊——六生灵出现了。
圣渊收回利剑,用仅有的力气走到倾央身边,牵起她的手,说:“倾央你不会再和我分开了……”
玉菱看着司凡,说:“为什么他不能和倾央平平凡凡地过日子?而是这般可怜。”
“小菱子,很多东西得到后,不代表不会失去,将来你会懂的。圣渊能做的只有珍惜回忆……小菱子,这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走吧。”
玉菱不发一言,随着司凡离开。
☆、17。4。25执扇(上)
《曲之殇》之《执扇》言记:自盘古开天辟地,诞生六界以来,凡界由女娲造人,诞凡界也;人死为鬼,有冥界也;天生有灵气的凡人,修为仙,乃有仙界。仙者被称为仙道,仙界颇被各仙宗敬重的逍遥仙司凡,修成仙年寿近二十初。逍遥仙司凡幸得六生灵助之,年寿与神魔妖齐也。司凡年寿八十时,因机缘得到一法器――执扇。
第二章:执扇
得缘仙山下,常常有一面容苍老、白发披肩的老妖唱:“风吹,是她的泪哟,苦欸,是她的味哟……竹笛吹起,她会悦哟。”
玉菱美名曰,欲在凡界多留几时游玩,实则怕回魔界被坤沧责骂。司凡也只是笑笑不语,便答应带玉菱在凡界游玩。
他们游玩至得缘仙山,偶然听到这一曲子。玉菱兴致全然降下,拦住骑在貔貅上面老妖,问道:“这位妖尊,为何你唱的如此悲伤?可是在思念心爱之人?”
司凡朝老妖点点头,又看向玉菱。老妖点头一笑,目视玉菱,解释道:“这曲子的确是寄托思念之意,但和心爱之人无关。小女娃,吾是得缘仙山妖界之妖王道阒(qu),你这般阻拦不怕吾坐骑把你踏扁吗?”
玉菱答道:“我不喜这个曲调。妖尊,我知道我失礼了,还请见谅。”
司凡悄悄走到玉菱身后,轻轻地敲一下玉菱的脑袋。
玉菱当即转头,怒瞪司凡,道:“司子,你能不能不老打我头啊,我要是被你打傻了,你养我一辈子?”
司凡笑喷,因道阒在旁,收敛神色,笑道:“我养你啊!小菱子,你还懂得礼数,少见啊。”
玉菱撇开头,道:“我并不是那般无礼之人,你这般嘲弄,我可算听出来,你老喜欢捉弄我。”
“我哪里捉弄你,”司凡看出玉菱不悦,一本正经地道,“小菱子,你可想听,这曲子的由来?”
玉菱这才转移视线,对着司凡怏怏不乐道:“谁知道你会再搞什么幺蛾子……如若是真的,那我不妨赏脸听一听。”
“你在这里等着。”
司凡说罢。司凡靠近道阒,两人小声谈说。玉菱欲靠近,又碍着司凡的那句话,迟迟未动。
司凡与道阒谈话完,转头瞥一眼玉菱,再笑对道阒说几句,走到玉菱面前,笑道:“小菱子,你猜猜我和道阒刚才谈说了什么?要是不想猜也没关系。”
玉菱转身,淡淡道:“我才不猜呢,你老是这般逗我,你把我当傻子耍,你以为我还会像一只灵兽不知青红皂白,见是主就黏上去吗?”
貔貅听懂玉菱的话意,前爪腾空而起。道阒却凌空而坐,也不牵制貔貅,就任由它去。
司凡事先就知道一般,借竹扇挡住貔貅的猛扑。
玉菱惊站原地,喃喃道:“这灵兽还未修成人身,就这般厉害,再修炼几百年,我再愣神时,岂不是被它伤得惨兮兮的。”
貔貅见并未得逞,妄再扑之。道阒便喊:“莫再闹。”
貔貅放下前爪,冲玉菱大吼。这吼叫的力道形成的风,倒让玉菱有些站不稳,往后倒退几步。貔貅走回道阒身边,道阒在貔貅头上刮擦几下,貔貅温顺地趴在地面。
司凡将竹扇收回袖中,面视玉菱,道:“小菱子,你能不能长点心眼?我可不是你父尊派来的亲信,要是有下次,我看你该怎么办。”
玉菱眨着眼,不知所想。
道阒来到司凡面前,神色不悦,道:“这女娃娃,出言不逊,难道。逍遥仙,你可得看好她,进入此幻境不得乱用法术。”
司凡抱拳,道:“这是自然。她说话纯属无心,正因为这点,恐怕坤沧把魔主之位交给她,还需很长时间。”
道阒说话素来大声,玉菱听后,心里堵了块大石。玉菱当机立断,上前拉着司凡欲离。
司凡趁着玉菱气头上,指尖点一下玉菱眉心。
道阒上前,道:“女娃娃气什么?你活多长,吾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