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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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有相逢-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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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永安城满街行走的商户可还有人遵这劳什子朝令?八百年前就废啦。小娘子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怜爱,干脆今儿我来买匹绸缎给你做几件衣裳?”
说着手已经要搭到顾韶肩上,门口又进来一年轻男子,当即呵斥:“你们做什么!”这五人一看,门外来人竟是皇城巡防兵马司的人,可他们自然不怕,哟呵一声:“兵爷当值还能进店铺逛逛,这日子过得真是悠闲,就不知你们校尉大人知道了会作何感想?”门外站着的巡兵也在叫年轻男子出来,不要惹事,年轻男子气得脸颊涨红,低声回道:“这帮恶霸我认识,我们要是走了,这姑娘必要遭灾!”
门外的人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这不是没出事么,他们也不能管啊。
顾韶在他们说话间仔细打量了这男子,越看越觉得有点熟悉,上前咦了一声:“敢问这位兵爷,你是不是姓罗名元宇啊?”对方一脸惊诧的看着她:“你认识我?你是谁?”顾韶笑得灿烂的拍拍他的肩,随即转身:“今儿我不做生意了,各位请出去吧。”说完小声对罗元宇说:“换班来找我,我请你吃酒。”
店家要关门,巡防兵马司的人还是能看着店里的人出来,要是不出来,这就是闹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存稿没了,主角还没见面,哈哈哈


第9章 第九章
罗元宇换岗后迟疑再三,站在绸缎铺门口抬头看看,店门已关,他是敲还是不敲?正想着,有人从旁边丰味轩出来,手上提着酒食,上前喂了一声:“罗兄,走吧。”罗元宇看着她,想了又想,摇摇头,真不认识,就这样跟着走真的好?顾韶见他停下脚步,负手笑着摇头:“你看着我这张脸,真的没有一点熟悉?”罗元宇又想了想点头又摇头:“儿时倒是有个同窗小友脸上有。。。有和你相似的疤,但他是男孩,且已消失许多年。。。”
——“谁说我就是男孩了,罗元宇,你如今可没小时候聪明了。”
——“你!你真的是。。。顾韶?”
——“在下顾韶,好久不见呀,罗元宇。”
进到后院点上油灯,摆上酒食,开坛倒上酒,顾韶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晃晃酒杯:“坐啊。真是没料到你进了巡防兵马司,我以为你最差也能混到翰林院做个编修,且以你如今的年纪,应是积极求取功名的年纪,怎就做兵了?”
一席话让罗元宇没了生疏感,酒过三巡,说得哽咽。今儿出现在绸缎铺里的几个都是如今当朝权贵族亲子弟,在永安为虎作伥也不是一两天。罗元宇祖父原官至中书院太常,正四品官,在万芳事发之后受罗午斋之命联合几名御史上疏,弹劾兵部,句句针对枢密院,指他们不作为才让临阵脱逃的万芳之流丢尽大琰的脸,临了还被敌军反杀,问兵部究竟替朝廷养了多少这种只拿功名利禄不思报国的人。
随即他祖父就被调任地方,贬为七品知县,老人家受此打击,不过两年就死在他乡,接着他家道中落,别说翰林院,就是如今的巡城兵马司,还是他父亲托了好些人才给他谋到的差事。
顾韶也不会安慰人,轻拍了他两下:“事世白云苍狗,既已如此,罗兄当振作,毕竟你罗氏一家将来还得靠你支撑。我此番回永安,本也就是想看看你们,本以为你们都应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朝气蓬勃作尽永安风流之诗,看来我还是想得太美好。”
接下来几日,那几名混子时常上绸缎铺,但也不敢恣意妄为,因他们这几日老是遇着朝官贵妇来此买绸缎,好几次还遇着了族亲,带头的张离在店里受了姑姑一顿暗斥,让他别在此寻衅滋事,这里好些货源独此一家,把人得罪跑了,她上哪买这上好的绸缎去。张离还不服,说怎可能独此一家,敢情还比得上朝贡之物了?他姑姑又嘲弄他没见识,江南上贡的绸缎布匹都是规定的样式,料子极好,但哪比得上这里工艺多样,还可找画师画图订制图案,别家鲜有能做到这样。
罗元宇算是找着了个喝酒谈天的地,他如今三不五时换班就拎着一小坛酒往绸缎铺来,顾韶要是忙着,他就在后厨备好酒菜等着,两人一聊就能聊大半宿,趁还能走,他就歪歪斜斜离开,顾韶也从来不送他。他来的次数多了左右隔壁就开始打听,问顾韶是哪家公子,若不是订亲的未婚夫,还是不要如此往来的好,久了必会坏了名声。顾韶对这本是不在意,但想想是这个理,罗元宇来得太勤,这天长日久也是在坏他自己的名声,万一有姑娘看中他了,不得伤心?哪家媒婆还敢上门说亲?
晚上罗元宇听了她这话,哈哈大笑,一碗酒喝去大半:“顾韶,你今儿要是为你自个说这话,我罗元宇饮完这碗酒就走,绝不再叨扰,可你说我。。。说我姻缘之事,唉,这些日子你还没看出来吗,我心都死了,又哪来有心思来张罗那些事。”
——“为何就心死了?因被迫弃笔从戎,又在如今位上郁郁不得志?你可有试过挣脱,试过去改变现状?”
——“岂能没有!可如今这世道,又岂是我想挣就能挣脱,想改变就能改变的?高党把持朝政,能有出头之日的要么附其党羽成为徒子徒孙要么黑心烂肚刮民脂民膏买个步步高升,这些,我罗元宇岂会做!老天爷早断了我罗元宇的活路!”
这么大怨气。。。。
顾韶暗自摇摇头叹了一声,没再给他添酒,而是倒了杯瓜果汁给他:“罗兄啊,你长我一岁,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如今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有些话我就要说了。孔子说,清斯濯缨,浊斯濯足,家道如此已是事实,你再愤恨一时也改变不了,可你自个的处境真就是死局了?我看不尽然。你如今依然把自个放在世家子弟清高桀骜的位置上,如你所说,世道如此,难道你还幻想着那些被阿谀奉承惯了的人来礼贤下士对你吗?而你又有什么惊天本领能让人这样对你?你要是千里马,也得跑起来才能让伯乐看到你。罗兄,放低身段去做那些在别人看来你本就该做的事不可悲也不羞耻,若你真有心重振你罗家,你就不能再如此每天怨天尤人,要去做实事,一步一步的去往你想要的目标靠近。你我虽只同窗两年,但我觉得你确实是个人才,只要你有心去做,总有一天,你会达成所愿。”
罗元宇被这席话惊得半晌没回神,回神后还是有些动摇:“可是。。。如今,我能做什么?”
——“如你所见,朝堂被党派把持多年,那天下为何还未大乱?那是因为底下还有忠于自己内心忠于天下苍生的人在撑着,他们默默隐忍,或许让你去看,他们也是奸官也是贪墨可耻之辈。水至清则无鱼,尤其是在当今这个世道,他们得先保住了自己,才能在面对大是大非时选择大是,才能去保护更多的人。你说对吗罗兄。”
罗元宇忽然站了起来,走了几圈后猛的看向顾韶:“你。。。不对,你不是顾韶,你怎会有如此。。。如此才学,能将道理讲得如此透彻。。。你,你到底是谁?”
他一脸钦佩又惶恐,顾韶自己倒了杯瓜果汁喝了两口,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比你多读了几本书而已,你如此害怕做什么。我不是顾韶还能是谁。你刚才问,你现在能做什么,据我所知,朝廷新设了羽林卫来收集情报控制百官言行,掌羽林卫的还是枢密院,你既已投军门,就该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要想得到赏识,要先想办法调去羽林卫。不过在做这之前你要先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确定想好要踏出这一步了,这步踏出去,可没有回头路。”
罗元宇懂她最后话的意思,负手踱了好几个来回:“此去,不回头了。”
——“那好。我问你,如今朝廷分了几股势力?”
——“高恪一党势力最大,罗午斋罗大人已韬光养晦多年,实难成气候,但他还在中书令位置上,且算一股,楚王算一股,太子政算一股,汉魏两王实已投向太子,楚王在太子与高恪中间摇摆,倾向于高恪。大约就是这几股。”
——“不,你算错了,朝廷如今只分了两股势力,一股是太子政,一股是贤王曙,其余的,都只是其麾下羽毛。高恪楚王为贤王,汉魏两王为太子,罗午斋,你知道他为何不站位吗?”
——“这。。。还真猜不透。”
——“他是在赌皇帝还能掌控这盘棋局,无论是废太子还是立太子,都只是皇帝一念之间的事,他站的,是皇帝。他想的是站在皇帝身后,可以左右逢源,未来无论谁登大位都不会拿他开刀,可他忘了,将来无论谁登位,他后面的势力都要重洗朝堂,他又哪里还有立足之地呢。这是个选择站队的大势,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罗兄,我问你,你站谁啊?”
这真把罗元宇问到了,他站谁?站谁?为天下苍生而择还是为他自己而选?不论是为苍生还是为自己,他站太子政!
顾韶点点头:“那好,从明天起,你就去用尽办法往太子身边爬,无论是卑躬屈膝还是曲意逢迎,你就朝着你认定的目标向前,不要顾忌那些顾忌了也没用的东西。即使这一路你会沾泥带灰,但是当你达到目标时,你洗把脸就会发现,你还是你自己。”
两人对视着久久没有再说话,良久,罗元宇用力的点头:“好。”顾韶拿杯子碰了一下他的杯子:“你需要我时,我会帮你。我们勠力同心,一同前进。”
——“你。。。为何啊?”
——“我,为我自己。”
都是聪明人,罗元宇不再多问,只是把杯中饮品一饮而尽。
高府的秋园会是各家夫人小姐争相斗艳的好机会,每年临近中秋她们都会聚在高府赏菊品茗,平日里老爷们不好做的事就由她们来做,譬如联姻之事,能来此处的都是高恪心腹家眷,彼此联姻对彼此都有好处,家世清白,能共同进退。
户部尚书曹朗在袁州赈灾贪腐案中原本风雨飘摇,最后抱住了高恪的腿死活不松,这才折腾几番又回到任上,今年又加进太傅衔。他的孙女曹玉如今年年芳十六,正适婚配年纪,一到场便引得各家夫人窃窃私语,都说谁要是娶了他家孙女,那真是好福气。
大家都到齐到都在等着,等真正的主角登场,这主角就是她们认定的未来太子妃,高大人的孙女高怀逸。可惜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倒是等来一婢女在老太太耳边耳语了一番,随后老太太笑呵呵的说:“大伙别等了,我那孙女去了栖霞寺,说是过几日我大寿,她去寺里祈福求大师给她亲手抄给我的佛经开光。”
一众人皆称这是大孝,都教自家女儿好生学着。
高怀逸在寺里和大师谈经论佛忘了时辰,到城门口时赶着城门闭前一刻进城,但城内已快到宵禁时刻,她是绝不可能在宵禁前赶回府了。到丰味轩门前时,被巡城兵马司的人拦住轿子,高府随从府卫当即要呵斥他们,高怀逸轻咳了一声,府卫疑惑的上前问道:“小姐,可有吩咐?”
“毕竟是我们错在先,好生和他们说,让他们通融通融。”高怀逸也实在不想打着爷爷的旗号再拉仇恨,她做事向来谨慎,这次真是意外。
府卫实在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放低声气上前:“这位。。。兵爷,我们小姐。。。”
——“轿中何人,下轿来例行查看。”
——“你好大的胆!”
一瞬间就较上劲,高怀逸无奈的掀开轿帘下来:“这位兵爷,我去寺庙上香误了回城时辰,是我的错,还忘兵爷通融通融,要罚钱银我们认罚。”
一直在队伍后面的罗元宇借着火光认出了高怀逸,本来就有小时候的记忆,加上他在城中好几次遇到过高怀逸和高家人的马车,还有一次巡城值守自高府门前经过看到过高怀逸上轿,自然也就认得,只是那时一心想着避着走,从未打过照面,此时他想到了什么,赶紧上前到校尉耳边耳语了几句,校尉疑惑的看他一眼:“你确定?”他点头:“确是高大人孙女,大人,趁着他们没主动表明身份,我们赶紧走吧,否则可惹祸了。”
罗元宇总觉得高怀逸对他看了几眼,但又不确定,一路怀揣着疑惑往前走。楼上微开着窗户看完下面这场戏的人轻笑了一声放下窗户,这不是做得很好么。


第10章 第十章
高怀志沐浴更衣准备进宫时先去了姐姐院里问安,高怀逸回来得晚,没了睡意,这会放下书让婢女带他进来,两姐弟添了壶清茶闲谈,一喝茶高怀志嗯的点头:“栖霞寺的桂花茶果然让人口齿留香,渡厄大师近来可好啊?”
两人又聊了些佛寺的事,谈到渡远法师远去天竺,千里迢迢,也不知吃了哪些苦。不知怎的话题又转回了宫中,高怀志做贤王陪读已好些年,礼乐射御书数,贤王学什么他得陪着学什么。说了会贤王的事,高怀志抬眼看了家姐一眼:“姐姐,太子和东契公主的婚事可商定了,圣上已着礼部派出迎亲队,不久楚王就会亲率人马前去迎亲,约冬月就能抵京,年前太子就要大婚了。你,可想好了?”
这事轮得到她想好不想好?高怀逸听着好笑,拈起块梨糕吃下拍拍手:“你认为姐姐该如何想?”这件事说起来难免伤感,两人纠缠这些年,天下谁不认定高怀逸会是太子妃,如今,可让他这个姐姐如何自处啊。摇摇头叹了一声:“你若伤心,我便向宫中告假,我们前去太康老家住一阵。”
高怀逸饮了口茶半天不语,最终轻笑出声来:“你呀,操的是兄长的心,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启程进宫去为正事。到了宫里好生陪贤王读书,也要恭顺贵妃娘娘,其他的事,不要乱想,也轮不到你想。”
怀志前脚进宫,后脚就有旨意传进高家,太子派人来接高怀逸进宫。一夜未眠,难免精神不济,掩嘴打着哈欠吩咐婢女:“着府里杨詹事去巡城兵马司寻个人,昨夜回府有人帮了我,悄悄赏些银两过去。”给她更衣的婢女笑着应话:“小姐,哪用得如此兴师动众,那人能帮到小姐是他的福分呢。”她弹了丫头一脑门,没再回这话,别人她是可以不在意,可昨晚那个人,可是有点意思。
罗元宇她不陌生,几次在街上遇到对视,对方都避她的目光而走,一股年轻气盛的孤傲,仿佛她这个高大人的孙女愧他颇深,让她想伸出援助之手也不敢伸。如今转变得如此迅速,事有蹊跷。
太子在凝和殿与高怀逸相见,一脸愧疚。高怀逸瞧着不妥,挥退左右,站得端正:“太子殿下这般模样,可是遇到什么忧愁之事了?”秦政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伏秀,非我所愿,那真非我所愿,可我又能做什么?我恨不得自己不是生在这帝王家,那样我们早就成亲,我也此生无憾了。”
高怀逸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哦了一声:“殿下所愿只是与我成亲?那我岂不是有罪于天下?哪有一国储君只想着儿女情长,天家人心中该装的是天下,殿下说我说得可对?东契与大琰联姻,两国幸事也,殿下如此,是要将我置于何地?”
——“什么天下,这天下是我的吗?这天下是谁的,如今谁也说不好。伏秀,你为何能如此冷漠的与我谈论这件事,我要成亲了,新娘却并不是你,我已难过得几夜难眠,你的心,真就如此狠吗?你不难过吗?还是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不!你不要回我。我要告诉你,即使我成亲了,即使那东契公主是我名义上的妃子,我的心还是你的,我此生来生,生生世世,心都是你的,无论将来他们还要我娶多少个女子,她们都只是摆设,我眼里心里,整个人的魂魄里,都只有你。我只要你,伏秀。将来我为皇,只有你,能是我的皇后。”
任秦政抱着,高怀逸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为那东契公主默默叹了一声,那位公主又做错了什么,身怀两国友好使命前来大琰,即将要嫁的,却是早就将她排在心外的男人。可悲吗?可能这就是天家儿女的命运吧,从来轮不到他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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