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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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姒传-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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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应声,吩咐了在值夜的几位悉人,她的房间在离寝宫不远处,也不敢睡得太实,得竖起耳朵留意着褒姒房中的动静,生怕有人趁夜闯入其中。褒姒说是睡了,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算要休息,她换了身衣服,从一身的素白换成了一身的漆黑,将裙子换成了裤子,掐算着时间也到了赵叔带同郑伯友吃完酒,各自打道回府的时候。
    褒姒此番若是什么都不和郑伯友说,就这么叫他回去其实也无妨。毕竟不会有人相信她千里迢迢的叫来郑伯友,问了两句廿七可好,再给人原封不动的差遣回去。可是就褒姒而言,她便觉得这样并不妥当,如此一来,下次再叫,郑伯友来还是不来?来的时候带不带兵马?又带不带廿七?
    这话如鲠在喉,必须要说出来,她利用姬宫湦留下的这条深邃的暗道,直接离开了宫宇之中,在大街上避开偶尔穿行的几个人群,朝着郑伯府上疾步走去,一路上左顾右盼,以防被人跟踪露出了马脚。
    郑府一片漆黑,只有门上悬挂的灯笼还闪烁着微弱的光亮,褒姒行至后门,轻轻的拍了拍门上的铜环,无人应声,她有些着急,又加大了力度拍了拍。她担心郑伯友的府上没有悉人,自己此番前来若是无人应门只怕是白跑一趟了。
    好在这次里面传出了脚步声,连问都没问是谁,门就被缓缓打开了,开门的人是郑伯友,他看着褒姒愣在了那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久之后才猛然将门拉的更大了,请褒姒进来,看着侧身而入的褒姒,他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半夜造访,所为何事?”
    褒姒转过身看着郑伯友,他竟然穿着内里的衬褂,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听见敲门声又翻身而起的。只是没有想到半夜造访的会是个女人,也就没有想过还要将衣服穿得整齐,此刻被褒姒打量了一下,郑伯友才觉得有些难堪,“我……”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先去换身衣服!”
    “不必了,”褒姒拉住了郑伯友,“我不能逗留的时间太长,万一夜里琼台殿发生了什么事儿,秀秀一个人也应付不了。”
    “娘娘有什么事情请直说。”郑伯友躬身问道。
    “我同舅舅的关系,如今你也看见了,他处处防备于我,大殿之上我不便开口。”褒姒说着叹了口气,随着郑伯友往前走,夜半造访显然是不想为人所知,郑伯友只能硬着头皮将褒姒带入了自己的卧房当中,褒姒坐在靠窗的位置,接着月光还能看清些东西,郑伯友坐在床头,尽量靠近褒姒的方向问道,“你和赵大人何以至此?”
    “你和舅舅过去不也是至交?”褒姒问道。
    “我只是因为心胸狭窄,对赵上卿利用我一事始终不能介怀,我想娘娘大概不会拘泥于这些小事当中。”郑伯友说道。
    “郑伯就不必客气了,你若心胸狭窄,那只怕心胸宽广的人倒也不多。”褒姒说道。
    “娘娘此番专程前来,应该不是为了特意褒奖我的!”郑伯友的面上有了些笑意,只是在黑暗之中难以察觉,他的声线还是发紧,喉咙有些发干,毕竟是喝过了酒水,此刻觉得渴。他起身想去拿桌上的茶杯,又不好意思,这个意图被褒姒洞悉,她拿过桌面上的杯子递给了郑伯友,郑伯友面色通红的接过茶杯,小声地说了句,“谢娘娘。”
    “我也说不清我和舅舅到底是为了交恶的,只是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妥。”褒姒说道,赵叔带对于权势的*太甚,手腕又太过凌厉,希望每件事情都在自己的控制当中,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当日念儿抓阄,褒姒就已经窥探了出来,而其后的命褒姒勾引褒洪德一事,更是将他对权势的*彰显无遗。而这些,褒姒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和郑伯友诉说,
    “娘娘也许只是想得太多,”郑伯友宽慰道,“如今天下形势太过严峻,赵大人做事小心、瞻前顾后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对后宫的统辖、对娘娘的*,也是非常时期,娘娘不必将此事看的太重。”
    “我来也不是听你劝我的!”褒姒觉得有些好笑。
    “哦……”郑伯友这才猛然想起,褒姒是专程到访,而不是他信步所至,途中偶遇,互诉衷肠的!“我喝了些酒,如今有些不太清醒,还望娘娘见谅。”


☆、第199章 死也要拉个垫背0
    褒姒的半夜造访叫郑伯友始料未及,他永远也无法想象会发生这样的一幕,他坐在床头、她坐在窗边。郑伯友还没有从晚宴的那顿酒水中完全清醒过来,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不敢相信,更加无法想象褒姒是如何出宫的,只是他也无法去问她,此刻他能够应该关心的就只有褒姒为何会来到这里?
    她要说什么?
    “下午在太宰宫,舅舅可有和你说过秦候赢德自秦国发兵一事?”褒姒问道,终于将话题拉回了正题,郑伯友点了点头,褒姒又继续问下去,“借九鼎以振君威一事呢?”
    “没有提及,”郑伯友摇了摇头,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是一个深深的川字,“秦候借什么九鼎?莫不是……秦国大兵借道镐京城,就是为了要大王的九鼎?”他说着这话就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周礼制森严,等级制度不得僭越,秦候不过是一个区区诸侯,却要向大王讨要九鼎,这不就是将野心大白于天下吗?
    褒姒点了点头。
    “如此,秦国的虎狼之心也就不打算遮着掩着了?”郑伯友有些担心,此时能够听候朝中调度和发落的诸侯只怕也不多,会忠心护主的更是没有,“你……可是为此事才叫我入京的。”
    “是,但也不算是。”褒姒说道。
    “什么意思?”郑伯友被褒姒这番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忽然又想起什么,瞳孔蓦地就开始收缩了起来,“赢德是要从你的手中借出九鼎?”
    “不错,”褒姒说道,“当日大王离宫,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我。如今这九鼎本该是由王后掌管,也由王后决定此事,可是眼下却因为这大王的放权而让赢德决定向我开口!”
    “情报准确吗?”郑伯友问道。
    “*不离十,”褒姒说道,“此事若是假情报倒是最好。”
    “赢德真是够卑鄙的!弑父在前,谋逆在后,还要将你也拖下水!”郑伯友握紧了拳头,“这九鼎你若是借,那么大王他日还朝你又如何交代?你若不借,此行东征,你如何向天下交代!”他说着这话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吼道,这将褒姒吓了一跳,转而看着只穿了一件称裡白褂的郑伯友,郑伯友起先是一愣,见褒姒看了看自己又别过头去,才猛然想起什么,一把拽过自己的衣服匆忙的穿在了身上,虽然仍旧衣冠不整,总好过刚才那番。
    褒姒轻轻的发出了一阵喘息,在安静的房中越发的明显,郑伯友系上了衣带转过身看了看褒姒,她用冰凉的手背抵住自己的面颊,在月光下她的一举一动格外清晰,如此娇羞的举动特别的惹人怜爱,郑伯友也就忘了他与褒姒是一臣一君的身份,咳嗽了两声,“让你见笑了!”
    褒姒抿着唇又转过来,摇了摇头,“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郑伯友朝着窗边走去,拖沓的脚步声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屋子里此刻的气氛让人觉得诡异,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任凭时光静谧。郑伯友斜倚在窗框上,俯看着褒姒在黑暗中的轮廓,许久才喃喃开口道,“半年不见,你瘦了好多。”
    “这半年,宫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褒姒轻声说道,坐在郑伯友的面前总觉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感觉,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是念儿难带吗?”郑伯友问道。
    “他很乖,”褒姒摇了摇头,“如今还不会说话,倒是先学会看人的脸色了。”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泛着一层柔和的白光,虽然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却能够激发一个女人心底深处的母性。
    “听赵上卿说,念儿抓阄的时候抓了一个木碗?”郑伯友问道。
    “嗯,因为此事,舅舅没少和我发脾气,”褒姒叹了口气。
    “总不是为了这事儿就和赵上卿之间产生了矛盾吧?”郑伯友好言劝慰道,“如今你只身一人在宫中,等同于是在孤军奋战,如若再丢掉了赵上卿这个保命的灵符,只怕是这路,越走越难了!”
    “所以,能忍的时候我便忍了。”褒姒清楚自己的处境。
    “赵上卿其人……”郑伯友犹豫着这话到底该不该说,最后还是觉得不吐不快,娓娓道来,“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初衷既然是为了大王好,他的法子总归都是些有用的法子,便是粗糙些、令人不悦,也无法否认。”
    “若再不是如此……”褒姒说着这话,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若再不是如此,只怕当日姬宫湦早就偷偷潜出宫去杀了赵叔带了,何以会让他留到此时此刻?但是这话褒姒不能和郑伯友说,甚至她渐渐的发现,姬宫湦凌厉狠辣的手腕,竟然成了她和姬宫湦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褒姒的手捏了捏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臂,“郑伯,我们跑题了。”
    郑伯友早就意识到了此事,可是却没有要将话题收回来的意思,双手撑在窗框之上,看着窗外影影憧憧的树林,在黑夜之下张牙舞爪,显得格外可怕,“有的时候想一想,你也不过就是和廿七一样的年纪,本来都还只是个孩子,可肩上却偏偏又锁了一个如此沉重的枷锁。让人常常将你的年龄忘了,也忘了你本来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你以为……廿七的日子就过得轻松了?”褒姒看着郑伯友说道,“她为了你付出的太多了,我当日送她上花轿的时候,她还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姑娘,只要是占了理,大王她也敢反驳,可是如今呢?她还是这样吗?”
    郑伯友忽然沉默了下来。
    “她在为了你改变,你怎么待她的?”褒姒站起身看着郑伯友问道,“她发来给我的每一封信,封封都只有你如何遇险的消息,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我出手帮你!”
    “你帮我是因为秦国!”郑伯友猛然转头问道。
    “不错!”褒姒点了点头,“秦国独大,天下已经没有那一国的军队可以与之抗衡,饶是楚国富庶,于行军打仗一事却一无所知。而郑国则地处中央,与我大周疆域毗邻,与之接壤的诸侯国也是最多的,算是兵家必争的一个重地!”
    “所以当日,大王企图将我废了!”郑伯友说道。
    “只是没有想到事事出乎了大王当日的预计,也就不得以将你扶上了郑伯的位置。”褒姒接着郑伯友的话茬说道,如今此事已经发生过了,也就没有必要遮着掩着,再替姬宫湦说些冠冕堂皇好听的话了。
    “起初我有想过要将原来的士大夫尽数换掉,用自己的人手掌管郑国的内务,但是……”郑伯友顿了顿,“我奉命前往镐京城,你却告诉我郑启之未必已经殒命,这就是说,我今日的诸侯之位他日大概是要让贤的,所以我才无所作为!郑国的内务安排,能不动、则不动,却不想这些人得寸进尺,能跨过我同晋国结盟!”他说着用手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木质的窗框。
    “你是在等?”褒姒明白了郑伯友这番话的意思。
    “不错,我是在等有人让我收局!”郑伯友转过身看着褒姒,“我不是凭借你的能力才能在郑国站稳,而是因为你和大王才不敢妄动!他日大王若是要我交权,我交,但是也不是因为崇敬大王的能力、服从他的安排,而是因为我不能让与此事无关的人陷入矛盾当中!”
    “你放心吧,”褒姒说道,“他日就是大王要换,我也会力劝他的!”
    “有用吗?”郑伯友朝着褒姒跨进了一步,他的呼吸打在他的面上,眼下这情景当真是暧昧极了,“他是大王,独断专行,只是他的独断专行通常都是对的!让郑启之来做这个郑国诸侯,或许有利于他早早的将所有权利从诸侯手中收回,真正统一九州大地!”
    “不可能的,”褒姒退了一步,咽了一口唾沫,此话没有再说下去,若非这次出征让姬宫湦发现了郑启之的难以控制,只怕郑伯友想要上位还要等些时候。这话也不宜和郑伯开口,姬宫湦必定是捏住了郑伯友的软肋,才能如此放心,而这个软肋,只怕就是褒姒!褒姒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不能再继续在这里逗留,所以将话题转到了刚才还没说完的地方,“如今请郑伯入京,也只是为了给秦国做个姿态,只要让所有人知道,郑伯大张旗鼓的来了一趟镐京城,就足矣了!”
    “九鼎你借还是不借?”郑伯友问道。
    “借!”褒姒笑着抿了抿嘴,“为什么不借?”
    “你就不怕日后大王还朝苛责?”郑伯友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此事就是设计出来专门为难你的!”
    “我借的出,也要他拿得稳才好!”褒姒看着郑伯友笑道,“赢德此举无非是要陷我于不义,不想将他自己拉下水,我若要死,不拉个垫背的,怎么能行呢?”


☆、第200章 春寒料峭0
    赢德借道镐京城,无非就是要向褒姒借九鼎,此举有两个作用,其一是姬宫湦若是战死,宜臼年幼、伯服年更幼,赢德作为诸侯取而代之,统一中原之势,手中既有九鼎则说明他名正言顺,这也就是为何说此事暴露了他的野心。
    而另一方面,姬宫湦若是布了个局,很快能得胜还朝,那么届时九鼎是褒姒借出的,若是追究责任,褒姒也应该是负起全责,为秦夫人能坐上后位而铺平了道路。这个算盘打得万无一失,只是赢德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那就是郑国!
    褒珦虽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女儿,但是自然有人护着她,郑伯友愿听凭褒姒的调兵遣将,郑国虽然军力不堪,但是起码能在齐国与东夷之间抗衡,是不是输给秦国,也只有较量之后才能见分晓,褒姒的九鼎一定要借,只怕她敢借,赢德未必敢收。
    赢德原本是从简出征,如今却还要扛着九口大鼎,只怕是目标显眼。
    而从镐京城出发前往齐国,路途遥远,穿越小半个华夏大地,沿途只要郑伯友在这设下若干伏兵,从赢德的手中抢夺九鼎,只要成功一次,赢德就失败了。他不会让自己冒这个风险,所以褒姒只要大大方方的将九鼎借出去,再问一句赢德是不是能保证九鼎抵达周王手中,让他立下军令状即刻。
    剩下的,褒姒猜想赢德也不笨,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事与郑伯友商榷妥帖,确切的说是通知到位,褒姒就从郑家迈步而出了,郑伯友三番四次要求送一送褒姒,夜路不宁,却都被她给拒绝了。她转身轻轻的关上了郑府的房门,一身夜行衣在黑暗中就像是能让人隐形,她低着头思忖着整件事情,在脑海之中再做一次预计和演示,以确保自己将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褒姒匆匆走到拐角处,和一个人正正的撞在了一起。
    褒姒退了两步,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仰起头看见对方的身影,瞬间便吃了不小的一惊,对方看见褒姒这番模样,夜行衣、发丝有些凌乱,又刚刚从郑伯的府上出来,不由的一股怒气从胸口漫出,怒目的瞪着褒姒。
    “哥哥?”褒姒看着褒洪德叫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路上?”
    “这话是不是该我问你!”褒洪德大声的叫嚷了一句,褒姒左右环顾,生怕将人引出,便立刻捂住了褒洪德的嘴,将他拉到了一边,“你这是干什么?”
    “为何你三更半夜的会出入郑府?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误,郑国郑伯今日应该抵达镐京城了,不错吧?”褒洪德盯着褒姒问道,胸口上下起伏不定,怒目圆睁,眼白处被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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