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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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姒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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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劾他的,听闻文物百官对上卿大人都颇有微词,少爷找他只怕是不妥。”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被左右的人听了去。
    褒姒抬了抬头,眉微攒,“廿七,出门在外,少言慎行。”
    “是,小姐!”廿七双手叠放在自己的小腹前,又退了下去,她觉得镐京不比褒城,步步都是玄机,她为自家小姐捏了把汗,这危机四伏的镐京城她当真待得下去,又救得出被关在牢中三年之久的父亲吗?


☆、第2章 逼入宫廷
    镐京的夜,星辰灿烂。
    周王的宫,灯火通明。
    编钟声与流觞曲水的潺潺声交织缠绕,遮住了这一日大周后宫与往日的不同。泛着寒光的铜甲从城门口一直穿行到深宫大院,停在周王偏殿门前,这一路上竟如入无人之境,其后更是跟着一整队的人马。
    “请大王上朝。”有人在门口呼喊。
    “请大王上朝。”有人在门口高声呼喊。
    “请大王上朝。”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穿透了整间偏殿。
    屋子里的声乐戛然而止,觥筹交错的靡靡之音消失殆尽,袒胸斜倚在殿内龙椅之上的姬宫湦眯着眼,疲惫的问了句,“什么人?”他的身下是个衣物几乎被褪到一丝不挂的女人,带着极度妖艳的神情,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他的胸口来回的抚摸。
    姬宫湦的肤色白皙,像是久不见阳光的鬼魅之态;他的唇薄眼长,是书中最为薄幸的寡情之人;他的声轻气沉,虽没有不怒自威的磅礴气势,却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这个国家年轻的君王,在位三年,无政绩、无功德、无作为,整日花天酒地,沉溺于虢石父进贡的各地美女,他上榻可七日不下,亦常常于花丛中夜露。
    三年前岐山地震,因周武王姬发西出岐山,地震乃不祥之兆,数位大臣联名进谏,斥责周王昏庸无度、天降异象乃是上天发出的警示,请求周王姬宫湦(shēng)勤于朝政、治理山河……姬宫湦在朝堂发威,贬去进谏之人官爵,推入大牢中,三年内不曾释放一人。
    群臣之中便有褒姒的父亲——褒珦(xiǎng)。
    这一怒,堵了周朝言路三年之久,上卿虢石父把持朝政、闭塞视听,天下名为姬姓,实为虢石父稳坐当中。此番夜入深宫,便是王后娘娘的父亲申侯与托孤大臣召集了一班旧部进宫,逼姬宫湦重开朝堂,重掌政务。
    “启……启禀大王,”门口的悉人回话,“是申侯。”
    这一两年,因着申后这层关系,申侯与姬宫湦的关系日渐紧张,申后的失宠叫申侯的权位也不如先王在世之时,在周朝旧部之中尚算有几分余威,却在周王新宠之前已无半分颜面。
    “何事?”姬宫湦靠在椅塌的皮绒之上,皱着眉头闭眼问道。
    “是来请大王上朝的,”悉人的语气低了下去,垂首站在门口回话,这话听来有些费劲,像是被风吹了一阵才吹到姬宫湦的耳畔一般,他许久才问了一句,“此刻已是何时?”
    “子时已过。”悉人回道。
    “上朝不看时间,就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吗?”姬宫湦怒吼一声,悉人连退两步跌坐在门口,声音颤抖的说,“申……申侯说,若是大王不肯上朝,他们便在门外长跪不起。”
    “好一个长跪不起!”姬宫湦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甩开了黑色的长袖,他挥了挥手,司徒祭公便指挥侍乐的女悉碎步低头离开宫殿,而后莺莺燕燕的进献美人也随之离去,那个躺在椅塌之上的半裸女人仓皇间穿戴整齐,低头退出了偏殿。
    最后整个殿内只剩下了周王与侍立的悉人,他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坐到了自己的椅塌上,一只腿踩在这椅子边沿,忍着胸口的怒火,向门口的悉人抬了抬手,“宣……”
    笨重的偏殿正门缓缓开启,漆黑的人群鱼贯而入,瞬间充斥着殿前的空地,群臣下跪,低沉的嗓音高呼“吾王万岁……”这声调之中毫无对一国之主的敬畏之心。
    悉人站在大殿一端、周王椅塌之下的台阶上,高声喧嚷,“有事出班,无事退朝。”


☆、第3章 亡国之君
    已经陷入漆黑的上卿府忽然点燃了灯火,这灯火从东厢房一路燃到了西厢房,宛如白昼。
    有人轻叩着褒姒下榻的厢房房门,她微微侧过身,手臂支起自己有些单薄的身体,警觉的询问道,“是谁?”
    “大人有请。”门外之人扔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像是还在急着处理其他突如其来的大事儿,片刻都耽搁不得一般。
    褒姒本就是和衣而睡,听到这话便立刻下床梳洗。
    廿七手忙脚乱,十分不解的翻身而起,匆匆走到了褒姒的身边,帮她打理梳妆,“怎么会这个时间有请?过了子时,不消片刻就该天亮了,没理由此刻叫醒小姐啊!”
    “大人此刻有请,必是宫中有事发生。”褒姒说道,接过廿七手里的篦子为自己挽好了发髻,钗花和珠玉褒姒带上看了看铜镜中自己模糊的模样、又将它们拿了下来,最后竟是一身素色起身朝着前厅碎步疾走,“见过大人。”
    “和我进宫走一趟。”虢石父说道,来不及多看褒姒一眼,大步疾走在前。宫里传来消息,他无法再沉住气。想必是一干旧臣联名启奏,弹劾三公,而他作为三公之首,又必是首当其冲。
    周王姬宫湦宠信三公,对其他人的进谏丝毫不予采纳,此事早就引起了权臣和诸侯的不满于猜忌,若是虢石父不进宫面圣,只怕此事就得拿他的项上人头来堵住悠悠众口了。
    周朝皇宫的偏殿之内,同样是灯火通明。
    不仅仅是偏殿之中,整个后宫都因这场忽如其来的变数而从睡梦中惊醒,女人们翘首以盼等待这场夜袭的结果。每个人心中的情绪都十分复杂,既期待百官进谏的成功、却又不愿如此。自己既不得宠,亦不希望申后的外戚得势,两相比较怎么也觉得不妥帖。
    姬宫湦捏住奏章的手起初只是有些颤抖,然后愈发的剧烈,最后将竹简重重的扔在了地上,绑住竹片的麻绳忽然断裂、一片片的散碎一地,他双手叉腰在堂前来回踱步,然后指着申侯,俯瞰他怒斥道,“好一个妺喜、好一个妲己,是将寡人与夏桀、商纣相提并论,暗示寡人要做亡国之君、步他们后尘吗?申侯……”他站起身甩开袖袍直指申侯其人,“你好大的胆子。”
    “臣不敢!”申侯在朝堂下跪,联名进谏的文武百官一并下跪,“请吾王明察!”
    “明察?哼……”姬宫湦在堂上冷笑开来,阴冷的笑容灌满了整个偏殿,叫偏殿中充斥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就像是死神正在头顶盘旋,几个老臣拿出手帕擦了擦面上的汗水,此番入宫可大可小,一旦姬宫湦动怒,便是推了他们几个出去问斩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谓杀一儆百,不外乎如此,此刻愿意站出来进谏的人比起当年姬宫湦刚刚即位,已经少之又少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如今的朝堂之中,竟是些明哲保身之人,直言敢谏的铁血丹心早已随着周宣王姬静的下葬而烟消云散了!
    姬宫湦指着申侯问道,“你就说说,叫寡人明察什么?”
    “大王每年要上卿大人搜刮各地美女,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华夏之邦、各地诸侯为能搏大王心头之好,竟拆的人家妻离子散、各地乡绅不惜强抢民女、无法无天,以大王之名、行盗匪之实!请求大王收回成命,勤于政务、治理山河!”
    申侯在偏殿之下义正言辞,群臣迎合作揖和声,“请大王收回成命,勤于政务、治理山河!”
    偏殿之上的姬宫湦忽然笑了出来,仰天长笑,笑得酣畅淋漓。


☆、第4章 进献之女
    姬宫湦靠在了椅塌之上,一脚踩住了面前的石桌,用十分缓慢而不屑的口吻问道,“申侯,你是为群臣进谏,为百姓进谏,还是为你自己进谏、为你一家进谏?”
    “大王的意思,老臣不懂!”姬宫湦说道。
    “不懂?”姬宫湦再次笑了出来,“申后善妒,你何不去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教教她如何做后宫之首、天下女人之首,倒是联合起一帮旧部老臣在这里数落起寡人的不是了!可是行国事之名,争荣宠为实啊!”
    “天地可鉴,在下绝无私心,老臣之心可昭日月。”申侯说道,“大王任用三公,上卿虢石父专权、司徒祭公阴险、大夫尹球狡诈,三人进谗言、谎报政情、军情,拦截百官文书、打压各路政见不同的诸侯,三人其罪当诛、理应问斩!”
    “你的意思……可是要寡人将天下交给你打理?”姬宫湦咬牙切齿的问道,这句话几乎是从自己的齿缝中一字一句的蹦出来,他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脚上,眼神紧盯着面前的桌台,等着申侯的回答
    “老臣不敢!”申侯弯下腰应声道。
    “不敢就给我滚!”姬宫湦一脚将石桌从殿上踹了下来,滚了几级石阶掉落到底,摔了个粉碎,“寡人怎么做这个大王,不用你们来教!”他大喝一声挥了挥衣袖,转过身去背对着殿下,悉人也立刻附会地说道,“今日退朝。”
    几个老臣交头接耳,不知此刻怎生是好。
    申侯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话姬宫湦是断然听不进去的,今日逼入皇宫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向姬宫湦行礼告退,然后率先走出了朝堂,几个老臣也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出了偏殿的门,才开口问道,“申侯,这可如何是好?三年前,岐山地震已是不祥之兆,如今大王仍不听劝谏,任用三公,朝纲混乱,各地诸侯抱怨、百姓民怨四起,大王却只知道寻欢作乐!”
    “怕是大周朝的气数不久了!”申侯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依申侯您看……”一个老臣试探性的问道,申侯摆了摆衣袖,“最长不出十年!我明日便要辞官归隐,回到我的封地去,这国爱怎样便怎样吧,老朽管不了喽!”他甩了甩衣袖,在这偏殿之前立下了豪赌。
    偏殿中霎时间冷冷清清,鱼贯而入的群臣又依次离开,这座空殿再次只剩下大王与当日当值的悉人,姬宫湦的手攥成拳,面朝着殿上的墙壁站着,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而一动不动。
    很久之后,空旷的屋子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走了进来,作揖行礼,“参见大王。”
    “上卿大人?”姬宫湦面朝着墙壁没有转身,声音却早就已经平静了下来,“何事叫上卿大人此刻入宫?”
    “褒城大夫褒洪德刚刚将自己的妹妹送入镐京,乃天下无双的绝世容颜。在下一刻也不敢怠慢,即刻便呈送宫中!”虢石父沉声说道,这话叫姬宫湦对着墙壁,小声的在口中拾掇着褒城二字,复又忽然笑了出来,转过身却是一脸好奇的神色,“上卿说说,是怎么绝世无双?”
    “大王不妨移步至琼台,在下已经吩咐了司徒大人备好器乐,让她为大王献舞,大王一见便知。”虢石父沉住气说道,他知道姬宫湦此刻能这般对他说话,就表示自己已经安全了,与申侯的对峙,他再次大获全胜,心中难免沾沾自喜了起来。
    姬宫湦冷眼打量了一遍虢石父,匆匆从石阶上走下来,用急不可耐的腔调问道,“那还不快走?大人为何不早说!”


☆、第5章 美人褒姒
    从大周深宫之内传出消息给虢石父的便是司徒祭公,他从偏殿之中带着侍乐的小官们离开,就立刻差人给位于城北的虢石父送去了信儿。
    申侯这一行来的气势汹汹,不需要多做猜测也知道他们所要启奏之事无他,一则请求周王姬宫湦不再寻访各地女子,专心处理政务;二则是要罢黜独揽朝政的三公,请求大王重掌治理山河的大权。
    此二事的启奏失败,也是情理之中和预料之中的事情,姬宫湦就像是一个急于寻欢作乐的嫖客,对于政务、国事、权利丝毫提不起兴趣来,惟独对女人与鱼水之欢急不可耐。
    纵然如此,虢石父与祭公还是担心,担心这头睡狮什么时候会忽然翻身醒来,立刻翻脸不认人!就像是勤政爱民的先王姬静,某一天忽然就翻身睡去、不再处理政务,整日疑神疑鬼,给这位新来的一国君主留下了一个极大的烂摊子。
    祭公上下将褒姒打量了个遍,不知道虢石父是要唱哪出戏,竟找来了这样一位女子?褒姒的容颜达不到极美的地步,甚至连后宫中并不得宠的夫人也出她之右,更不要说是那位张扬跋扈到可以目中无人的郑夫人了。
    不美,尚在其次。
    这位女子也许是有心要奚落周王,她一身缟素,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样佩饰,更不要说那素面朝天的面孔,不施粉黛亦无颜色,比起别的女子唯一可以取胜的地方……祭公思忖再三,以他做司徒掌管内宫之中诗书礼乐来看,这女子的过人之处大概在于她淡漠的神情和耐看的五官。
    虽然挑不出她容颜的长处,竟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短处。
    “吾王万岁……”门口悉人们沉声说道,提醒着琼台之内的人周王已经到了。
    祭公、褒姒纷纷下跪低头等在琼台的前殿之中,琼台建成时间不短,建这座宫殿时费了些心思,无论选地亦或是布景,都是经过专人权衡的。后宫多少夫人、嫔妃想要入住此宫,以显示加诸自己身上的荣宠,只可惜每每有人入住,都只是过眼繁华,这里反倒是成了个并不吉利的楼宇。
    虢石父选址在此,可见是费了些心思的。
    他饶是眼神再不济,也不相信以褒姒的容颜和她清冷的性子,能够争得过后宫里那些千娇百媚的嫔妃,更不要说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郑夫人了。
    听见脚步声,褒姒看见的是这位周朝君主的鞋子,一尘不染的黑靴,白色的千层底却已经破损的有些破旧了,若非穿的太久便是走路太多。
    “微臣参见大王!”祭公拜谒。
    “民女褒姒见过大王。”褒姒的声音清冷,在空旷的琼台殿中回荡,这声音敲打了一下姬宫湦的心扉,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样的音调和他说话了,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了笑。
    面前的进献女子与其说是一个女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女孩,她的周身都是精心设计的,是向这个高高在上的大王发起的一种挑衅,以这样的姿态来证明她并不弱势。
    周王到底是算错了,褒姒的特别只在于她知道他并不需要一个模子里浇灌出的一群相似女人。
    “抬起头来,”姬宫湦对着褒姒说道,顺便挥了挥手,已经叫祭公去准备礼乐了。
    褒姒仰头看着姬宫湦,她第一次见到他,她没有笑、没有慌,面上的表情几乎是变也不变,因为面无表情才是最好的面具,让别人永远无法猜透你的心思。褒姒不是不欢喜、不是不紧张,而是不敢欢喜、也不敢紧张……捏在她手中的除了她未来的命运,还有他父亲此刻的性命。


☆、第6章 琼台新主
    “褒城褒姒?”姬宫湦问道,手捏在褒姒的下巴上把玩着,她的皮肤很滑嫩,是年幼女子特有的一种质感,这叫他有些爱不释手,“褒城……又是何人的封地?”
    “秦伯赢开,”虢石父上奏道,秦伯算是诸侯之中较有眼色的,每年上供的礼品之中有不少是专程送给他的,也是因此褒洪德才能搭上虢石父这条线,“褒姒乃是褒城大夫褒洪德的妹妹。”
    “哦?褒城大夫褒洪德?”姬宫湦说着想着,末了又摇了摇头,“没印象。”
    褒姒已经站起身,复又忽然跪下,双膝着地发出一声巨响,“民女乃罪臣褒珦之女……民女自知父亲罪孽深重,此番入宫,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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