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妾有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君知妾有夫- 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原本对阿夙不利的案情,在阿茯和阿枝两个侍女的指正下,急转直上。
  如此一来,不再是阿夙谋害我,而变成我诬陷阿夙。
  片刻之间,阿夙的脸色已变了两变,继而抬手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望向我与相陵君。
作者有话要说:  

  ☆、偏心袒护1

  阿茯与阿枝是微澜殿之人,她们出面指证,实是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未免阿夙生疑,药膳进入微澜殿之前,内侍监确有检查,同样也确是我吩咐玉仪在药膳上动手脚。然而药包从玉仪身上滑落我不信,因为玉仪身上根本就没有药包,除方才使用的一点粉末外,剩余药粉皆藏在隐秘之处,阿枝此刻手持的药包,必定是她趁乱窃取而来。
  甘总管从头至尾,既不肯轻易得罪阿夙,也不肯轻易得罪我,阿夙身为一国公主,而我有孕在身,哪怕有所错失,来日也未必翻身不得。 
  阿夙表示过她的震惊之后旋即选择在相陵君面前替我转寰:“阿初自入府以来,品行无亏,与我更是相处和善。妹妹一片天真率性,如何会做出此等事宜,必定是这丫头在从中捣鬼。”她赫然看向玉仪,将罪责如数压在玉仪身上,“事到如今,你还不招认吗?你与你家小姐主仆一场,哪怕有错,你若愿悔过,交代出背后主使者,你家小姐也总不忍心不救你一命。” 
  玉仪面有难色,先是低着头默默不言,待抬头时,忧郁之色一扫而光,倒像是鼓足了勇气,打算挺身抗下罪名。
  我立刻扯住她,阻止她下一步的行动,自己站出来承认:“玉仪既是嫌犯,我就是她背后头一个主使者,不存在任何疑点重重,就是我存心陷害夙公主,我只想不明白,夙公主两次都预备疑心到何人身上去?” 
  甘总管哑口无言,阿夙也不再做声,静静等待着相陵君对我的处置。
  上次我不过替朱遂求情的小事,就被罚跪一日,这次蓄意诬陷夙公主,相陵君想必一定不肯轻饶我,恐怕将我关入大牢就算是从轻处置了。
  如今这个下场,怪不得旁人,皆怪我自己思虑不周,没料到自己身边不干净,半路杀出阿茯阿枝二人。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等待着听相陵君如何发落我。在众人的注目下,相陵君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语气轻微地问我一句:“此事果然是你所为?”
  认都认了,横竖难逃,我索性破罐破摔。
  “的确是我无疑,否则玉仪肯听旁人的指使?”
  他疑惑问我:“为何诬陷夙公主?” 
  他不再是从前的少游兄,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我的委屈,不愿再与他倾诉,我的欢乐,不愿再与他分享。 
  “自古王室之中,勾心斗角,争宠夺位,比比皆是,相陵君有此一问,不觉多余吗?若非要说出个所以然,那便是我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
  我继而冷笑一声:“昔年那位梁国公主想必才生性豁达率真,可惜我并不是她。” 这话不止说与相陵君一人听。 
  相陵君走近我,我直视着他,心中有所防备,手心压在腹部,微微退后几步。我原以为他要对我不利,蓦然额头多出一方丝帕。丝帕握在他的手中,他正在替我拭额头上的冷汗,神色怪异地审视着我,问我:“怎么脸色发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侧过脑袋,避开他的视线,整个人被玉仪在一旁搀扶才站立得住。
  甘总管有些为难地提醒相陵君。 
  “今日之事,还望殿下早做裁断。”
  相陵君霍然转身,怒斥甘总管:“你令夫人受寒尚不知罪,如今还尽理会此等无关之事,你若年事已高,还是尽早向太后请辞,告老还乡去吧。”
  我知道相陵君对甘总管一向礼待,莫说甘总管,连我也想不通他为何将怒火发作到甘总管身上。分明是我在谋害他人,分明我才是罪魁祸首。 
  甘总管慌张地磕头认罪,头上的玉簪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地板上,碎作几截。
  相陵君非但不理会甘总管,比之方才反而更加疾言厉色,不过这次的对象是阿夙。
  “夙公主请起,我受不起你的礼。”
  阿夙顿了一顿,面色沉降下去,缓缓站起。
  相陵君道:“人是你的人,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他指的是晏姑姑。
  阿夙道:“殿下认为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我自有我的处置,却也得听听公主你打算如何。”
  夙公主不得不开口:“晏姑姑今日虽是无心之失,可到底冲撞了妹妹,罚她笞刑三十,也算重重处置了。” 
  相陵君笑道:“果然不错,原来公主平日就是如此约束下人,难怪将我也不放在眼里。”随即向甘总管道,“罚她至苦寒之地流放三年,今后不必再侍候夙公主,你可记下了?”
  甘总管紧忙称是。
  “方才那两个侍女,你带了去问明她们在微澜殿中可还有什么亲厚之人,如若忠心护主,打死其中一个,另一个自然就招了,你可记下?”
  阿夙身形微动,甘总管再次称是。 
  在此起彼伏地求饶声中,相陵君沉声道:“既记下了还等什么,速速处置掉。”
  不过片刻功夫,晏姑姑和阿茯阿枝就被被侍卫干净利落地带离微澜殿。
  哭声渐远,我与玉仪面面相觑,一判流放,一判打死,我怕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相陵君迟迟不肯处罚我,反而令我产生脚踏虚地的不安,比立时处罚了我还令我难捱。我身体的重量越来越多支撑在玉仪身上,相陵君三两句话就决定他人的生死,我若说不怕他,到底不可能。
  晏姑姑被带走,阿夙没有为她求情,自也不可能为阿茯阿枝二人求情。她非但对相陵君的处置没有任何异议,反而附和:“人生在世,做错事情若不受到惩处,只会心存侥幸,变本加厉,以至自取灭亡。殿下看似严惩,实则是救她们于歧途,殿下一连奴仆都救得,必定不忍不救阿初,如此待妹妹才不失公允。” 
  她嘴角的笑意去了三分,仍余三分,眼睛里闪烁的阴寒,在我的记忆中翻山搅海,再次令我深恶痛绝。
  相陵君神色自若,竟似丝毫不将我诬陷一事放在心上。
  “你几时见我待阿初有公允可言?夙公主今日既受了诬陷,就请回栖梧殿静修,日后没我的允许,不得踏出一步。”
  夙公主瞠目结舌,嘴角的三分笑犹如冰雪一般瞬间消融,失去掩饰,虽竭力克制,仍显露出微薄的愤怒。
  “分明是……分明是……”她起先微微发抖,片刻即平心静气,“敢问阿夙所犯何错,殿下因何将我禁足?”
  “夙公主不曾有错,只因我待你也没任何公允可言,这在三年前你就该清楚。夙公主若早听劝诫,安分待在栖梧殿,阿初哪怕有心诬陷你,也无隙可寻。” 
  夙公主最后一点温柔和顺的影子退场,她双目盯住相陵君,质问道:“殿下此举可是有意偏袒于她?”
  “确是偏心袒护。”相陵君毫不掩饰。 
  我欺辱正室的罪行,无论落在王公之家或平民之家,都是重则处死,轻则驱逐。相陵君如此明目张胆、黑白颠倒的包庇我,我也同样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夙公主最后被甘总管劝走,玉仪等人也都退了出去,我伸手抓住他,咬牙忍疼,主动开口。
  “相陵君难道不处罚我吗?” 
  相陵君柔声道:“自然是要罚,你不喜欢什么,尽管告诉我,又自己与人动刀动剑,待小孩子生下来,与你是一般性情,你才晓得头疼。” 
  我没有头疼,但觉手腕疼的难以忍受,他如是包庇我,更兼心中也烦躁不堪。
  我十指僵硬,扶他不住,一点一点向下滑去,他意识到不对,赶忙来扶我,双手正巧握在我的双腕,我一声惨叫,双腕便犹如遭受万针齐刺的痛楚,身体瞬间被掏空一般的虚弱。
  我僵硬的平躺在榻上,他喊我名字,不断问我话。
  我一概没有精神回答,窗外天色渐黑,我也仿佛一脚踏错,跌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医官未至之前,玉仪将寒沙州带来的秘制药丸从锦盒中取出,送到我的唇边。
  我早就无力抬起手,大概使出了大半的力气,才勉强说出“孩子”二字。 
  往年旧疾发作,我都靠此药丸止痛,玉仪明白我的意思,无奈之下唯有将药丸小心收回。相陵君问玉仪方才是什么药,玉仪脸色发白,她今日委实怕了相陵君,嗫嚅回道:“是止痛的灵药,小姐每回旧疾发作,都靠此药度过难关。” 
  他又急又气地再问我:“你到底有何旧疾?你身上的疤痕又从何而来?”
  回答他的不是我,因为曾经的感情尽数化作过往的尘埃,时光的洪流将尘埃冲散掩盖,时至今日,我并不愿他来关怀我。回答他的也不是玉仪,玉仪在侯府服侍的是老夫人,她与旁人一般,也仅仅知道我每年会有旧疾发作而已。
  真正解开病因的是两位医官。 
  相陵君府的医官自是天下良医,他们轮流诊视后,由穆医官将我的病情禀告相陵君。
  “夫人今日痛楚难捱,皆因旧年接筋之后,未能良好愈合。如若要除此病根,势必再受一番断筋重续之苦,否则年年寒冬,都须忍受此般苦痛,纵然用尽天下的仙丹灵药,也不过解除一时之苦。” 
  “断筋重续!”
  隔着帷帐,我看不清相陵君的脸色,只知道他良久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偏心袒护2

  重回相陵君府的第一日,我设计诬陷阿夙,我旧疾发作,我还失去了我的孩子。
  月明星稀的凌晨,就在我痛的死去活来时,有温热的东西自我体内滑落,我不再感到寒冷,不再感到钻心刺骨的疼痛,我渐渐地失去了感觉。 
  血腥的味道在鼻尖环绕,相陵君在我耳边呼喊我的名字,拼命地摇撼我。我睁开眼睛,露出一线目光,他欣喜焦灼的神色如波涛汹涌的海浪,直扑入我的心脏。
  在我饱受疼痛折磨后,因为发现他的存在,我前所未有的安心。我恢复些微精神,绽放一个欣慰的笑容,抬手去抚摸他憔悴的面容,声音轻如三月微风:“少游兄,你回家了?”
  时光恍若凝滞不前,许久许久,他一动未动。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悲痛的感情,低低地唤我一声“阿妍”。
  我端详着他,难道我又与他吵架、惹他生气了吗?他为什么如此难过?一定是因为“木耳”离世的缘故,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仅仅失去“木耳”那一回,他才在我面前放纵地流露悲痛,平日里他对我一概清冷如初冬的天气。 
  我忍不住心疼他,努力笑着,气息微弱地安慰他:“别难过,木耳不在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细窄的血管如青干的藤蔓,毫无生命的地散布在我素白的手背上,寻不到一丝血色。他抓住我的手,合在双手的手心里,红色的血丝一点一点蒙上他的双眸。 
  “你赶快好起来,我才不难过。” 
  他的脸贴在我的额头上,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要我赶快好起来。
  指尖微抖,寒凉的感觉从四肢末端卷土重来,我再次疼的撕心裂肺。过往如一闪即过的流星,一道一道,在记忆的夜空滑坠——我身着嫁衣从寒沙州远嫁相陵君府,我再次被他派人从寒沙州掳回他所在的地方,我被告知失去了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试图挣开相陵君的双手,他先我一步将我扶坐起来。我浑身的骨头仿佛受过重击,哪怕微微一动,也是顷刻就要粉身碎骨的预感。
  他一只手臂揽住我,一只手从玉仪那里接过几粒我已经拒绝过的药丸。他将药丸送到我唇边,预备让我吃下。我理智尚存,紧咬牙关,不肯服食,虽然听见医官亲口说孩子没了,虽然众人为我的小产提心吊胆地忙碌着,可是我有感觉,小孩子从未离开过我。
  我绝不相信他们的谎言,包括相陵君在内,这世上唯有我自己才能保护我的孩子。 
  可是他捏住我的下巴,硬生生将药丸塞入我的嘴巴里。我不再挣扎,他也就不再逼我,耐心地哄着我:“听话,吞下去就再不疼了。” 
  我顺从地做出吞咽的动作,却在他松手的时候,将口中的药丸尽数吐出。 
  他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躲过了一劫,可一转眼他又命人将一碗浓稠的药汁端到我面前。我疼直发抖,眼睁睁地看他将碧玉色的药碗端在右手中,我艰难地抬起手臂抵挡,在药碗离我还有一拳距离的时候成功。
  因为恐惧,我苦苦哀求于他:“我纵然回寒沙州,却没有踏入侯府半步,我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求你饶过她吧。我知道我不该陷害阿夙,我以后再也不敢,待孩子生下来,要杀要刮,随你怎么处置我都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喑哑:“孩子是真的没有了,你快吃药,不吃药就会流血不止。”
  “骗子!骗子!”因为怒不可遏,我的牙齿不住地打着冷战,“我不会相信你,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永远不要相信你。” 
  他不再同我多言,一面命人抓住我,一面硬生生将药汁灌入我的嘴巴里。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我有的不再是愤怒,而是呜呜咽咽地哀求,求他放我的孩子一条生路。
  药汁泼在我的脸上,溅在衣服上,可更多的是灌入我的胃里。我被最后几口药汁呛地不住咳嗽,趁他松手之际,俯身将药一口一口吐出。
  他又急又怒,命人再端一碗,泪珠顺着我的脸颊,成串滚落,滴滴答答落在药碗里,击起圈圈黑色涟漪。越来越多地药汁灌进我的身体里,我死死地盯着相陵君,泪珠还在不断滑落,可我知道我心里早就不再哭了。
  我偏就不哭,我偏就不认,我的孩子一直都在,我没有任何伤心的理由。
  她既然选择敲我的门,就不会只是为了戏耍我而来,我该还的债早就还清了,老天再也没有理由对我残忍。 
  他命人松开了我,我双手重叠地合抱在小腹上,父母离我而去,少游兄离我而去,兄长离我而去,明允也离我而去,但我相信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不忍心离我而去。 
  相陵君奇怪地看着怀中的我,我微笑地回视着他,他脸上闪现着一丝惊恐,倏然间将我拥地更紧:“总有一日孩子会重回我们身边,眼下最要紧的是你不能再有事。睡一觉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也一直陪着你。”
  药力的作用下,不过片刻,我就陷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次日黄昏,睡过了劲儿,脑袋都不甚清醒。好在四肢百骸里暖意融融,身体不再有任何疼痛,唯一的不适是身体轻飘飘的,站起身来,总有种脚踏空地的虚无感。
  殿内点了灯,我由玉仪服侍着吃一点东西,又喝了半碗荤汤。今日小孩子没有闹我,胃口还不错。
  灯光映照下,我发现玉仪眼圈泛红,似是哭过的模样,我于是问她因何而哭,她照旧一副闷性子,绝口不提。我再想问旁人,旁人则遮遮掩掩,一个比一个古怪。 
  莫非我酣睡一觉的功夫她们又被夙公主那边的人欺侮?
  玉仪默默端了药来:“小姐该喝药了。”
  我有气无力地往外推了推浓稠如墨汁的汤药:“为什么喝药?”
  她固执地将药摆回我面前,望了望我,试探着问:“小姐不记得昨夜旧疾发作的事情吗?” 
  这倒的确有印象,不过一团模糊而已。
  我仍旧将药碗推一边。
  “撤了吧,如今有孕在身,这些药日后再喝也来得及。”
  玉仪低着头,沉默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