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胭脂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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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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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样的情绪,只不过停留了半刻。很快,便被云千雪心里漫过的凉意而取代。转瞬,已经变成死寂的沉静。方才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悉数变成云千雪唇边停留的讽刺笑意,“我,已经不是青萼了。”
    太后幽沉的双眼盯着云千雪,见她没有刻意隐瞒,而是模棱两可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那面上的笑容,愈发冷冽起来,“云千雪也好、青萼也罢,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到底,心还是那颗心,脑袋还是那颗脑袋。你来告诉哀家,你这个云千雪与青萼有什么不同?”
    云千雪的心头微微一震,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后的话。
    太后却是眯目一笑,轻哂道:“哀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所以从见你的第一眼,哀家便知道,云千雪就是苏珞。你的心没变,哀家如今乐的成全你与淅儿的姻缘。何况眼下,皇帝对你已是无心,生死不问。这个孩子,哀家听御医提起,说是留不了多久了。你倒不如落了他,出宫去吧。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岂不更好。”
    太后说着,让人捧上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进前,幽幽道:“青萼,从前你为了淅儿,罔顾你姑母与苏家上下。如今你已经没有那许多羁绊。喝下这碗东西,你可与淅儿真真正正的团圆了。”

  ☆、第49章 太后用意

踏月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气味酸涩刺鼻。这些并不是云千雪寻常吃的安胎药。她通晓一些药理,轻轻一嗅,便知道这其中有桃仁、红花、附子等,最是活血化瘀的药物。这样浓浓的一副,足够将这个虚弱不稳的胎儿打掉。
    云千雪嘴唇发白,抬眸,清凌凌的看着太后,直言道:“太后并不想动我腹中的孩子,若是当真想,只怕我刚入颐宁宫那会儿,就动手了。何必还要这么麻烦,那会儿,太后只消叫御医不必尽心给我医治。这个孩子,自然而然的就没了。”
    太后不置可否的笑起来,抿了一口茶,眼皮也未抬一下,“哀家却是无心将这个孩子打掉,哀家也没那些个闲心思要动你。”太后放下茶盏,啧啧叹道:“人么,是很奇怪的。这决定若是你自己做的,往后过得如何,再痛苦,也得百般忍耐,打碎了牙齿活血吞。若这决定掺杂了旁人的半分所思所想,那就不同了。往后天大的苦痛,最先想到的便是怨天尤人。从前,你总没有个自己下决定的机会。今日,哀家便给你这样一个机会。”
    太后说着,亲手将那浓浓的落胎药放在云千雪的面前,努了努嘴,“青萼,你自己往后的命运,就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是喝下这碗药出宫,与你心心念念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还是拼命护住这个孩子,往后一心一意的待皇帝好。这个决定,没人能替你做,要你自己选择一条路。你若是选好了,往后就要闭眼走下去!”
    云千雪想也未想,很快的将那药碗推到了地上。仿佛生怕多问一问那汤药散出来的气味,自己的孩子便会不保一样。“我已经在宫中了。”
    太后瞧着飞溅的四面皆是的浓浓汤药,方才凌厉的神情,转瞬便柔和了下来。她徐徐一笑,道:“想好了?”
    云千雪站起身,恭敬又规矩的跪在太后的面前。面上是坚毅笃定的神情道:“从前种种,如今想来,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淅哥哥沦落至此,到底是我的错处。太后一手将淅哥哥养大,在心里恨青萼,青萼无怨无尤。以前做下的孽,总归是要还的。青萼,自从在建章宫里被先皇一杯毒酒赐死后,就已经死了。如今在太后面前的是冷宫庶人,云千雪。前尘过往,不过是一段封存在心里的念想罢了。就算往后当真想起来,也只会淡然一笑。笑自己年少无知做过的蠢事,误了那么多的人。时时警醒自己,再不要那么只顾着自己,飞蛾扑火的愚蠢了。”云千雪这一番话,似是想都未作多想,下意识的,就从脑海中一字一句的冒出来。
    太后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打量着云千雪,语气里,带着蛊惑,“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放弃了,往后可别后悔!”
    云千雪面上似有一瞬的挣扎,低头道:“若是淅哥哥还在人世,我想,青萼也只有一句话要与他说。唯祝君好,一世长安。仅此而已,在无它想了。”
    太后注视着云千雪清朗无波的神情,定定问她道:“不后悔?”
    云千雪静静的摇头,似是有千言万语,临了,只慢慢的开口道:“不后悔。”
    太后一阵无言,指了指云千雪。一旁的踏月便立时将云千雪扶了起来,又听太后幽幽开口,“既已有了决定,往后如何辛苦不易,也要自己受着。且不说从前如何,从今日起,你的路便是你自己选的了。”
    云千雪低垂眼帘,让人瞧不清眼中浮动的神色,“是,来日如何,就算打破了牙齿,我也必定吞下去。”
    太后似是有一丝不忍心,眼中也有了动容之色,道:“你既是能放下,往后的日子要如何过,要如何过好了,也得细想一想。你如今有孕,再不是孑然一身的人了。哀家曾说过,凡事执着太过,缘分势必早尽。”
    云千雪喉间有些苦涩,眼睛也被太后说的发酸。紧紧咬唇,强忍着心里痛楚,一一应下太后的话。
    “人呐,这数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别等到哀家这一把年岁,回忆起少时,只留下了后悔。心里蒙尘的时候,记得扫一扫。瞧清楚了,自己的心才是要紧。你是个女子,不是神佛。最终能主宰的是你自己,却不是别人。有些事,哀家劝你想清楚。别以为被蒙着眼的往前冲,到时候撞得头破血流。给自己留些余地,也是给旁人留些余地。这时间不平,自有老天攥在手里呢!”
    太后这番话越发意有所指,惊得云千雪久久不语。最后,太后只和缓的笑了,闲适的说道:“你如今既是有身孕的人,总该有些补贴。哀家暂且将你复为从八品的采女,准你以后的吃穿用度,以才人礼相待。”
    云千雪起身,深深的一福,道:“嫔妾谢太后怜惜。”
    太后和暖一笑道:“和敬夫人是生养过的人,你暂且与她同住在关雎宫中。至于旁的,平安诞下孩子再说吧。”太后话落,不觉有些欣慰的感叹道:“所幸,如今宫中的牛鬼蛇神去了大半。旁人,都是未成气候的。你如今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再安安稳稳的度过那六个月,便好了。”
    太后从前对云千雪一直是莫名的冷淡,如今竟肯如此告诫开导她,又和悦的为她积极打算,实在让云千雪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外。她喏喏应下,又到了谢。太后这才让踏月亲自送云千雪去关雎宫。
    出了寿康殿的门,晌午的晴朗天色早已不在。此时阴云密布,重重叠叠近乎就要压向颐宁宫的殿檐斗拱。踏月让人取了伞,为云千雪遮着风雨,送着她出颐宁宫。
    雨势并不是很大,淅淅沥沥打在油纸伞上。伞边儿折下雨水,些微滴落在云千雪月白绣着竹纹的衣袂上。似是为竹叶点上了晨露一般,晶莹剔透。
    “太后已经让小回子与绿竹两人去关雎宫支应了,把宫所收拾好,让小主能立时住进去。”踏月恭敬的说着,一手举着伞,一手不觉扶住云千雪,让她稳稳的迈过颐宁宫仪门的门槛。
    颐宁宫是整个启曌城中,除去建章宫外地势最高的宫所,是为了表明太后万人之上的高贵。
    云千雪站在颐宁宫仪门最高的台阶上,东西六宫中重重飞檐尽收眼底。那明黄的琉璃瓦,让细雨打湿,不似晴日里被阳光照着那般刚强硬朗,而是难得的温软柔和。这沉肃又无比华丽的深深宅院中,住着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一群人。
    在民间,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是家人。可在启曌城中,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有许多时候都是敌人。一个个光鲜亮丽,闻言软语的面目下,不知藏着一个怎样戾气吃人血肉不吐骨头的巨兽。
    踏月瞧着云千雪默然站在门口也不动弹,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下了雨,路上难免要湿滑。小主如今虽是采女位份,可太后也准小主以才人之礼。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轿辇,送小主回关雎宫。”
    云千雪蓦地摇头,转身接过踏月手中的伞,道:“去关雎宫的路我认得,不必姑姑送了。”
    踏月一愣,才道:“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太后既要奴婢送小主回去,奴婢怎敢惫懒!小主身怀有孕,难免要辛苦一些。自是需要有人扶着护着。”
    云千雪双眉一动,扬起一个清亮又明丽的笑意,曼声道:“我自己一个人能安稳的走回去,请姑姑回过太后。这条路,我会走的很稳,很安全。若是路滑,就踏踏实实一步一步站稳了走。若是有石子,自然会踢开。不会绊了自己,更不会磕了自己。请太后放心便是!”
    踏月松了手,将伞完全的递给云千雪。很是恭顺的福身,声音四平八稳,无波无澜,“奴婢恭送小主。”
    云千雪客气又得体的颔首,最后撑着伞,一只手抚着小腹,那种万般爱抚又保护的姿势护在身前。她一步一步走的又慢又稳,在长长的宫道上越走越远。氤氲的水汽很快将她单薄的身影拢住。
    见她的影子在宫巷的另一端消失了,踏月才回暖阁给太后复命。她将云千雪的一字一句,悉数与太后说了。见太后默默无言,只是不住的点头,忍不住疑惑道:“太后不怨云采女误了殿下,如今还肯如此开解教导,实在是云采女的福气。”
    太后微微一叹,释怀的笑起,“自然是怨的,可她前后受了这么多的苦楚,也算是让哀家解气了。说来,她到底是絮儿一心爱护的侄女。哀家当年没护住朝歌,让她远嫁南诏。如今絮儿在世上的亲人,也只剩下她了。若是她再枉死,来日哀家下了阴曹地府。哪还有脸面再见端敏皇后?到底,哀家如今的安稳富贵,全是端敏皇后一手换来的。至于淅儿的仇怨,”太后语顿,慢悠悠的道:“当年她都已经被先皇赐死了,如何还能左右淅儿。哀家到了这把年岁,自不能在做糊涂的人了。淅儿走上了那条不归路,到底是被先帝的荣妃与兴王所误。只不过,如今这些人皆已经作古,哀家又能如何呢?”太后说着,语气里越发透出些无力与沧桑。
    踏月忍不住道:“娶妻娶贤,当年雍王妃以永安郡主与雍王之事相要挟,让太后不得不默许让给她嫡妃的名分。如今又时时在太后面前攻讦永安郡主。奴婢只觉着,殿下之不幸,也与她脱不开关系。”
    太后蹙眉,也是有些悔不当初的样子,最后只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如今孤儿寡母,年轻轻的守寡,这么多年,也算是个可怜的人了。好在咱们君念,是个最听话懂事的孩子。”
    踏月笑着应了,难免又夸赞了霍君念一番。
    太后只是抿唇不语,听着窗外潺潺的雨声,恍然失神。

  ☆、第50章 木兰行宫推荐票满1000加更

铅云低垂,天地间似是被泼了浓浓的墨,阴郁而晦暗。燕子打着旋儿的从湖水上掠过,似是一场大雨将至的模样。
    只不过这样阴沉的天气,并没有让夏日的闷热停歇下来。四面无风,越发让人闷闷的不耐烦。
    霍延泓站在烟波致爽殿外,眼前一汪碧绿的湖水,漾着连绵的碧波。他手里握着一张信纸,如剑一般的眉目紧紧凝着在一起,很是忧郁。远远的望过去,长身玉立。竟让人蓦地生出些冷清萧索之感。有棱有角的俊朗容颜,被迷雾重重叠叠的盖住,一丝笑容也没有。
    “陛下,眼瞧着就要下雨,柳大人还在偏殿候着……”尹航生怕吵扰了皇帝的思绪,小心翼翼的进言道。
    霍延泓不言不语,仍旧满眼烟波的盯着一汪碧水。这时,雨点落在湖里,在顷刻之间,越下越大,惹起无数涟漪。可皇帝却还如此站在原地,似是在深思什么一样。
    尹航头上出了冷汗,赶紧让人拿了伞,撑着咱在皇帝的身后,也不大敢在霍延泓的视线范围内出现。心里琢磨着,京里又来了什么信儿,惹得皇上又跟三九寒天一样,脸上尽是风霜凛冽的模样。
    “陛下,陛下……”尹航刚唤了两声,霍延泓蓦地回首,眼神凉凉的睨了他一眼,便又重新看向了湖心。
    这一眼,吓得尹航肝胆俱寒。自打皇上来了木兰,整个人都越发不正常起来。往日话语极少,便是当着这些随行的后妃,也鲜少有欢欣开怀的样子,笑容太过刻意与寡淡。尹航如此想着,心里越发同情起皇上。就算对着一众跟来的后妃都不甚上心,如此,却仍旧不得不每日换着一个的宠幸。
    他心里实在纳闷儿的很,皇上是图个什么,惹得自己成日这般郁郁寡欢的不痛快。
    霍延泓不晓得这样静静的站了多久,才慢慢的回身,与尹航道:“这里下的雨这样大,不知道宫里下没下雨。”
    尹航偷眼打量着霍延泓的神情,心想着,得嘞,皇上这是又在心里记挂云氏了。他硬撑着不说,一听见云氏有孕,便又失魂落魄,茶饭不思了。“这个,宫里离着木兰远着呢,奴才约摸着。也许会下雨,也许未必。若是下雨,京中能凉爽一些。宫里的诸位娘娘小主,也舒坦一些。若是个艳阳天也好,看着那暖日融融,心里也高兴呢!”云千雪往日里最喜欢晴天,霍延泓听见尹航这样说,抿唇幽幽道:“晴天才好!”
    尹航撑不住,不露痕迹的抿嘴一笑,小声道:“皇上,柳大人都在偏殿等着呢。此番若是顺利,咱们也能早日回京。”
    霍延泓默默的回身,静谧的盯了他一刻,很快,阔步走进了雨里。尹航连忙跟上去,一边为皇帝撑着伞,一边道:“陛下可等等奴才吧,淋了雨着了凉,得让多少人心疼。”
    霍延泓才不等他,走的飞快。出了烟波致爽殿,便要往松风斋去。只是刚一踏出院门口,冷不防的撞上了一个宫女。那宫女手里提着食盒,举着伞顶着大雨,也不瞧前面的路。霍延泓快步走在一众随侍之前,忽的从院子里蹿出来,也没瞧见她。一把伞撞在霍延泓的身上,碰了个满怀。
    尹航跟在后面,瞧着皇上被撞,立时急了。让人将那跌倒在地的宫女按住,怒斥道:“哪儿的混账宫人,眼睛张到后脑勺儿去了吗?陛下过来,也不知道避开。往哪儿撞呢!”那宫女被这话吓了一跳,按在地上也不敢动弹。
    这雨下的极大,满地生烟。
    宫女方才被皇帝撞得跌倒在地,脸上衣服上便都沾了泥水。此刻倾盆大雨将她整个人浇的湿漉漉的,很是狼狈。那宫女被吓得不轻,怯生生的抬眼,十分无助可怜的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是顾妃宫里的宫人,奉命来给皇上送点心来了。”
    皇帝闻言,立时有些不耐烦起来,冷声道:“朕不是叫她往后免了这些劳什子的事儿吗?若当真闲,就想些旁的打发时间。”
    宫女眼里含着泪,很快的垂下头,委委屈屈的道了一句是。这番楚楚的样子,倒是惹得霍延泓一怔,似有些过意不去,道:“得了,你回去吧。”
    小宫女如逢大赦的脆脆应下,立时叩头谢过皇帝。霍延泓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回首对跟着自己的尹航道:“给她一件宫装。”这番话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很快的离开了。
    那宫女原本以为惹皇上动了怒,就算死罪能免,怕是也活罪难逃了。谁承想这么轻易的过去了,是千恩万谢恭送了皇帝,也不劳尹航派过来的人费心,很快将撞翻的食盒收拾好,提着快步回了顾临怡住的金莲映日去了。
    今次伴驾随行的一众妃嫔,没人只带了四个宫女与两个太监。如此,还是精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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