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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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君臣-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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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七揉揉额头,有一种要被他整疯了的感觉。
燕十三又道:“你没失忆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只要不告诉别人就能一直只做燕七。对了,你可千万要瞒着苏维才是,外一她知道你一直在骗她,一定不会原谅你。”
燕七侧头冷笑:“你还挺为我考虑的……”
燕十三尴尬地咳嗽两声:“那是,那是……”
“不过苏维早就知道了!”
燕十三掏掏耳朵,这回轮到他发愣了:“你说什么?”
燕七冷哼:“你耳朵没问题,你没有听错!”
燕十三大惊:“你的意思是说,苏维知道你骗了她,知道你记得所有的事情。她不仅没有一刀杀了你,还同你合伙演戏,欺骗陛下、蒙骗所有人?”
“我可没骗你,是你在骗我。”
燕十三瞬间对燕七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搞定那位姑奶奶的?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告诉她我全都记得。”
燕十三挠挠头,嘀咕道:“就这么简单?你真的没给她灌什么迷魂药之类的?”
燕七怒道:“你以为我是你么?拿杯白酒就敢蒙人!”
燕十三腆着脸笑,“你先别生气”,又酸溜溜道:“苏维对你真好,你千万别辜负她才是。”
燕七恶狠狠道:“我知道!”
燕十三迟疑再三,又忍不住道:“其实陛下找到这里的时候我很担心。我知道你全都记得,我怕陛下一来,就把你的魂儿给勾回去了。”
燕七微微黯然,低头看雪:“哪儿有那么容易?”
燕十三侧目看他:“真的不容易么?我怎么觉着,你就是陛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那啥……陛下要想掌控你还是挺容易的。皇后娘娘曾经告诉我,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你对今生所做的一切都‘不恨!无怨!亦无悔!’?”
燕七微微苦笑,前尘往事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入心里,陛下的那杯鸩酒似乎还浮现在眼前,只觉得喉咙里苦涩难耐。
不恨,无怨,亦无悔么?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觉得委屈”,燕七转身离开,似乎不愿再谈下去。
燕十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愣神。
是委屈么?原来是因为委屈么?
燕十三几步追上他,“你真的决定了,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只是燕七?”
燕七回头正色道:“萧倬言这辈子不负大渝、不负陛下、不负炽焰、不负三军,可是我负了赵翎,亦负了苏维。苏维肯原谅我,已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你尽管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燕十三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
燕七挖苦道:“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蒙了我两年多?”
“不是,不是,我是真有急事,苏维吐得不行……”
燕七这回真怒了:“你不早说!”还有心情在这里废话半天?
眼见燕七一溜烟跑了,燕十三摸摸鼻子,这可不怪我,谁叫你不把话听完,我巴巴地来跟你报喜,你还不乐意听。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宝宝回来了。估计更新会慢了。不过也快完结了。
皇帝欠萧倬言一句“对不起”
萧倬言欠皇帝一句“三哥”
耐心等着哈。
好吧,言儿当年喝的分明是可口可乐。
我一直觉得,失忆是各种小说中很扯的事情,一个人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就会像婴儿一样什么都不会。
所谓失忆,只是他自己想忘记的美好愿望而已。
所以一开始的设定,他喝的就是可口可乐。
是燕十三为了麻痹皇后,撒的谎。
燕十三一直知道小言没失忆。小言以为,燕十三以为他失忆了。
之前好多读者说小言骗了燕十三。其实,是燕十三骗了小言。
他们俩谁骗了谁,还真不好说。

☆、错位人生(番外)

景和五年,未央宫。
夏日炎炎,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地面,宫人们行色匆匆,汗出如浆。
未央宫御花园内,一个颀长而单薄的身影跪在石板路上,腰背一线,挺得笔直如松,像是刻意跟自己较劲一样不肯放松一丝一毫,只是这样苛刻地跪法越发地折磨人。
那人十五六岁的模样,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汗如雨下,汗珠顺着下巴划出一道道弧度,烈日炙烤下,地上滴落的水洼很快被蒸发,不见踪影,只有那人干裂的嘴唇和愈见涣散的眼神昭示着他的无比疲惫。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快三个时辰了。
午后,阳光丝毫没有减弱,那人身形微晃,又用手指死死抠住双腿,强迫自己醒神。
远处飞来一个藤球,不轻不重地砸在他背上,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栽倒在地,掌心在地上擦出血痕,又用手一点一点撑起来,重新跪好。
耳边传来一阵儿稚嫩的童音:“快跑,快跑,你们怎么这么笨啊,连个球都追不到。”
十来名宫人呼呼啦啦奔了过来,众星捧月般围着中间一位粉妆玉琢的小娃娃,递水的递水,打扇的打扇,擦汗的擦汗……
那五岁娃娃跑到近前,好奇道:“你是谁?怎么跪在这里?”又抿了一口宫人们递给他冰镇酸梅汤,颇为嫌弃道:“怎么一点都不冰啊。”
一路在大太阳底下跑,再冰的东西也被晒热了,宫人可不敢分辨,吓得赶紧擦汗:“奴才这就去换。”
两名宫人上前为那五岁孩童擦汗,另一名宫人拿了块凉凉的帕子替他擦手。
“喂,你是谁啊?”
跪着的少年微微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旁边的宫人跪在孩童身侧,附耳低言:“殿下,他是您的哥哥。”
孩童瞪大眼睛:“哥哥?哪个哥哥,我怎么不记得你?”
宫人附耳低声道:“他是曦美人的儿子,殿下年节的时候见过他,许是不记得了。”
那孩童想了一会儿,依旧没想起来。他的哥哥实在太多了,渝国子以母贵,年节的时候有资格上主桌的哥哥却是没几个,也难怪他不记得。
孩童蹙眉看了他一会儿,担心道:“你很难受是不是?看你把嘴唇都咬破了。”
跪着的少年咬牙道:“滚开!”
宫人偷偷道:“是陛下罚三殿下跪在这儿的,殿下别管了。”
孩童站到少年身前,示意宫人们递水给他:“你先喝点水好不好?”
少年抬手打翻他手中的水,“用不着你好心。”
孩童撅嘴道:“你真不讲道理,我告诉父皇去。”
孩童一路冲进甘泉殿,也不顾四五名重臣正在与皇帝商议要事,直接扑到皇帝怀中:“父皇,陪言儿去玩球。”
皇帝耐心道:“父皇正忙呢,等忙完陪你去好不好?”
“不嘛!不嘛!现在就去。”
皇帝温和笑笑,示意众臣退下,宠溺道:“好,现在就陪你,你想去哪儿踢球?”
“御花园!”
“干嘛跑那么远?”
“就要去御花园。”
等皇帝带着他摆驾御花园,终于明白这娃娃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皇帝心中揣测,到底是谁把小皇子引到御花园的呢?懂得用七皇子来替萧倬云求情,也算有几分脑子。
跪着的少年正是萧倬云,因冲撞辱骂了淑妃被罚,又因死不肯认错,从清晨到现在已经僵持了四个时辰了。萧倬云的母妃曦美人份位低,得罪的又是荣宠正盛的淑妃,她几次试图向皇后求情,都被淑妃明里暗里挡了回去,一时求告无门。好在曦美人脑子好使,收买了一名宫人,引了皇后嫡子萧倬言去了御花园,于是有了开头的一幕。
皇帝抱着萧倬言,萧倬言搂着他的脖子道:“父皇,那个哥哥好可怜的。”
“那个是你三哥。”
“哦!三哥好可怜的。”
“你三哥不听话,不可怜。”
萧倬言笑嘻嘻将小脸凑到皇帝脸上:“言儿最听话,父皇最喜欢言儿。”
皇帝乐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言儿最听话了。”
皇帝放下萧倬言,冷着脸站到萧倬云面前:“知错了?”
萧倬云梗着脖子道:“是她先辱及儿臣的娘亲,儿臣没错!”
“放肆!尊卑有别,你娘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别说淑妃只是骂了你娘两句,就算当场掌掴她,你也得忍着!”
“儿臣不服!”
皇帝冷冷道:“你跪了这么久看来还是没有想明白,那就跪到想明白为止。”
萧倬言眼珠子转转:“父皇不是来陪言儿踢球的吗,三哥挡在这里多碍事啊?”
皇帝心中暗笑,这是拐着弯求情来了:“让他跪到墙角去就是了。”
萧倬言拉拉皇帝的衣角,可怜兮兮看着他:“父皇……”
萧倬云倔强道:“用不着你求情!”
皇帝冷笑,转头宠溺地看着萧倬言:“你看看,人家都不领你的情。”
萧倬言抓着皇帝的衣摆一阵儿猛摇:“父皇……”
皇帝笑道:“好了,好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总不能挡了我们言儿踢球的地方。”
皇帝转头冷淡道:“起来吧,滚回去好好思过。”
萧倬云在宫人们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起身。萧倬言还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自此日后,十五岁的萧倬云自请加入靖安军,他以血为誓,要用军功为他和他的母亲挣出地位,他绝不会再挡着别人踢球,终有一日,他会让所有人替他让道。
景和十年。未央宫长春殿。
殿中长桌上一字排开,摆了上百种糕点,宫人们一样一样递到萧倬言面前。
十岁的萧倬言已有几分叛逆,怒道:“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要这些,我要糖葫芦,你们听不懂么?”
“殿下,娘娘说那东西不干净……”
“有什么不干净的,上元灯节的时候,父皇带我出宫玩,我亲眼看见好多小孩子都吃了。”
“可你不是小孩子了!”钗环叮咚,一位宫装丽人旖旎而来,长长的裙摆在身后拖出摇曳的弧度。
萧倬言跳下凳子:“母后,我就想吃糖葫芦,别的都不要。”
皇后揉了揉额头:“你隔两日就要换一种花样,如今已经换了不少点心了,还不满足?”
“我现在只想吃糖葫芦,要是母后不肯我就去找父皇,父皇肯定依我的。”
“慢着!不许去打扰你父皇!”
“为什么?”
皇后怒道:“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你哪儿那么多问题?”
“哼!母后现在整日里就陪着舅父们说话,都不理言儿了,言儿也不要母后了。”萧倬言愤怒地拂袖出门。
皇后颓然坐下,“冤孽啊,要是真出点儿什么事,这小孽障该怎么办啊?”
嬷嬷劝慰道:“娘娘放宽心,殿下心地善良,只是略微骄纵些,只要有陛下宠着,没人敢欺负他。”
“陛下如今越是宠他,我这心里越是害怕。你想想,言儿五岁前陛下也爱他,但可有把他宠得无法无天?没有,该严厉的时候陛下一定会严厉教导。可自从哥哥们的权势越来越大,陛下越发宠着言儿,简直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我怕啊。”
“娘娘家世雄厚,怕什么?”
“我怕陛下是起了杀心,下定决心要将潘家连根拔起,所以才会毫无原则地纵着言儿……因为……因为陛下知道自己纵不了他几日了。”
嬷嬷大惊失色:“娘娘,不会的。”
皇后撑住额头:“怎么不会?早跟哥哥们说了,收敛点儿,收敛点儿,他们就是不听……如今潘家已经权倾天下,还有什么好争的。陛下春秋正盛,他们非火急火燎地逼着陛下立太子,这不是胁迫陛下么?上天给人的福分总归是有限的,一个人太贪心就会失去所有。”
萧倬言转了一圈,见母后并没有追出来,越发不开心了,忍不住自己走了回去,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
萧倬言不悦道:“母后,你说什么太贪心,是在说我么,我不过就想要个糖葫芦而已。”
如今的形势,陛下和潘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皇后早已经焦头烂额,偏偏儿子整日就惦记着糖葫芦,皇后怒道:“糖葫芦!糖葫芦!你是要母后还是要糖葫芦?要是你母后哪天死了,你还只惦记着你的糖葫芦。”
萧倬言哼一声,小声道:“就要糖葫芦。不想给就明说,小气鬼。”
皇后气得一阵阵头疼。
三日后,潘氏外戚被皇帝连根拔起,潘皇后的两位哥哥在朱雀门下被乱箭穿心,潘氏一族男女老少一百三十二口,满门被屠。
潘皇后妆容齐整、凤冠霞帔,一根白绫自缢于长春宫中。
皇后死前只求皇帝一件事:保萧倬言一命。
皇帝念在夫妻多年的份儿上,应允。
十岁的萧倬言回到长春宫中,亲眼见到母后的尸身悬在梁上,迎风摇晃。
萧倬言的房间里,到底还是摆上了他索要多日的糖葫芦。皇后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儿子喜欢,就当最后满足他的一个愿望好了。
只是,萧倬言望着殷红如血的糖葫芦,吓得碰翻了盘子,连连后退绊倒在地上。
此后,萧倬言终其一生都没敢再碰过那东西。最初的几年里,在街上遇到买糖葫芦的小贩,他都会刻意绕道走。
多年之后,直至他成为燕七,不明就里的苏维将一串糖葫芦凑到他嘴边,他迟疑了一下,终究不愿拂了苏维的好意,勉强尝了一口。他才知道原来糖葫芦里面不是甜的而是酸的。

☆、父子无缘(番外)

景和十年。
左相郑庭玉陪伴着皇帝在宫中散步,又一次走到了掖幽庭门口。
皇帝走到门口,又不经意地走过了门口,然后离掖幽庭越来越远。
左相郑庭玉长叹一口气。
“庭玉,你叹什么气?”
郑庭玉躬身道:“陛下,掖幽庭和甘泉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这一个月以来,您已经是第十次散步散到这里了。微臣斗胆,既然想见,您还是去看一眼吧。”
皇帝淡淡道:“潘氏已灭,在决心拔除这颗毒瘤之际,朕就已经放弃他了。这是他的命。”
“潘氏虽然可恶,但是皇子无辜啊。”
“朕知道他无辜,要怪只能怪他身在皇家,怪他母亲是潘氏的女儿……朕会命人暗中照看一二。”
郑庭玉想了一阵儿,依旧不太明白:“陛下既然心中不忍,何必一定要将他发配为奴呢?”
皇帝苦笑:“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在宫中如何生存,更何况他曾经是皇后嫡子,朕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么……”
景和十二年。
二十二岁的三皇子萧倬云携军功来归。此一战,靖安军第一次将月氏铁骑从渝国国土上赶了出去,作为前锋营主将的萧倬云功不可没。
萧倬云得知潘氏被灭的消息,忍不住去了一趟掖幽庭,再次见到当年为他求情的那个孩子。
当年的粉妆玉琢、天真骄纵,变成如今的枯瘦如柴、伤痕累累。那孩子手上都是口子,半截胳膊露在衣袖之外,道道鞭痕,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低声叫了一声“三哥”。
萧倬云有几分意外,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征战,在金陵待着的时间极少,进宫的时候就更少了,年节的时候或许会和这孩子碰个面,但也只是匆匆一瞥。他竟然还认得他。
当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怔怔看着他时,萧倬云忽然心生不忍。
萧倬云蹲下身子。
萧倬言见他没有嫌弃的意思,开口试探道:“三哥,你是来看我的么?”
“嗯,你过得好不好?”
萧倬言几步上前,忽然伸手抱住他:“你是第一个来看我人。”
因为这句话,萧倬云鬼使神差地去向皇帝求了情。
皇帝起初并不肯。
萧倬云跪求道:“如今北有月氏,南有楚国,东有秦国,西有大燕……渝国并不是军力鼎盛之国。周边烽烟四起,敌人虎视眈眈。既然父皇舍不得杀他,又不肯放了他,何不把他放到军中自生自灭。如果他能侥幸活下来,建立一番功业,自是他的造化。如果他不幸战死,也不会辱没了萧氏门庭。”
皇帝转动手中茶盏,迟迟不肯接话。
“父皇,他毕竟是您的儿子。”
茶盖突然扣上茶盏,一声轻响,皇帝岔开话题:“你此次再度立下军功,就该封王了。”
萧倬云叩首:“求您放了七弟。”
皇帝闲闲道:“求朕?那你拿什么来换呢……拿你的军功来换,你可愿意?”
“儿臣愿意。”萧倬云说服自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当还七弟一个人情。
“你母亲曦嫔此次本该晋位为妃,你可别后悔。”
萧倬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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