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懒焦灼哭道“真是懿旨要赐死野利贵妃啊!不然老奴不敢干啊!老奴也是想帮老奴儿子报仇,昨日才撒了谎……”……
“那你倒是将懿旨拿出来啊?”,仁多金花因火灼而哑嘶的嗓音闷心涩耳
……
阿懒头首顿地,惊慌哭道“这过去好多年了,哪里还有啊?”
仁多金花几许得意,道“没有懿旨,就是撒谎,梁月茹全家也就该死!”……
谖婵冷冷一笑,对乾顺道“懿旨当然有,定在野利贵妃薨后,按规矩随野利贵妃一起下葬了才是!听说,野利贵妃陪葬惠宗,要看懿旨就只能重启皇陵重新开棺?但启陵必惊扰惠宗,所以,斗胆求陛下先下旨,开棺若取不得懿旨,梁月茹全家自当一个不留!但开棺若是取得懿旨,梁月茹全家无罪,而这惊扰了惠宗安宁的不敬大罪就该由冤枉污告者也就是仁多金花这恶妇一律承担,按律污告当反坐,仁多家也当被灭满门才是!因唯有如此重刑,陛下才能无愧惠宗,不会被指不孝不仁,滥杀无辜!反之,陛下若不答应,必会被指有心偏私仁多家,可君不正而臣下歪,纲法败乱,社稷不稳,陛下三思,不要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啊!”
“好!朕就下旨……”……
仁多金花一惊,急看仁多碧苍……
仁多碧苍一抓披发,道“金花没有冤枉污告!没有!”
谖婵冷色厉声道“有没有冤枉污告,启陵开棺看看是否有懿旨才知啊?此案已审到此时,没拿到懿旨,没有凭据,就不能还梁月茹全家清白,人命关天,所以,是定要启陵开棺才行……你们仁多家也不过就是按律反坐,这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很公平啊!如此也才足以还冤者公道,以平民愤!陛下也才不会被指不孝不仁啊!”
仁多碧苍瞪仁多金花一眼,摆手火大道“有懿旨,有懿旨,不必启陵开棺了!”
谖婵猛然抬眼怒瞪仁多碧苍,目光凌厉,道“你说有就有?你说不必就不必吗?陛下既已下旨,你们想抗旨不遵?大不敬恶罪,那也当死!”
一片死寂,仁多碧苍兄妹相对呆惊……
谖婵转目一沉,缓幽之声道“除非你们有别的凭据表明梁月茹当年是奉懿旨办事,否则,就非能启陵开棺!这也是你们不仁不义,陷害无辜,咎由自取!”
仁多碧苍狠踢阿懒,吼道“就是你污告!没凭据,你九族都先去死吧!”
阿懒想了想,急对乾顺磕头道“有了,有了,老奴刚想起,假造的记录还是小梁太后看过盖了玉印的啊!当年记录定在后宫还找得到的,这也算凭据啊!”……
仁多碧苍又踹阿懒,道“你倒是等我仁多家也都全下了死牢才想起啊?该死的!”……
谖婵对乾顺一礼,道“真相大白,不必启陵开棺也人证物证皆全!梁月茹奉懿旨办事自当无罪,更不该要诛连满门吧?”……
仁多金花插言急道“就算他们当年是奉懿旨办事,可小梁太后薨后,他们也不跟兀卒讲出实情?他们同样该死,同样该诛连!”遂对野利阿淄和察哥道“不杀了梁月茹满门,你们对得起野利贵妃吗?你们以后还有脸见人?”
“就是要灭了梁月茹满门!”,野利阿淄舞拳哮喝……
察哥却不言,想“只要谖婵能消气留在我身边,我宁可放过梁月茹……”……
谖婵瞥目仁多金花,缓问“那试问陛下是谁之子?”
仁多金花一愣,道“小梁太后之子啊!”
谖婵脸色顿沉,立指仁多金花,厉声道“是啊!可当年之事,是小梁太后懿旨,这百善孝为先,母亲再有万般不是,也不该由做儿子的定度评论啊?且在别人母亲离世后,向其子告母亲是非,可是想致人九族不相协睦?这难道不才是恶罪?再则,你百般怂恿挑唆晋王和野利家为野利贵妃报仇,连无辜之人也不放过,可这子代母偿不才最是天经地义的吗?那也就是说,晋王不与其皇兄反目成仇,野利家不群起谋反弑君,这以后还就最是没脸见人了,是吧?你故意挑衅生事,挑拨内乱,败坏朝纲,你难道不是居心叵测,想要谋反?所以,你仁多家就该被抄家灭族,齐下地府!”
齐齐一声惊呼……
仁多金花惊鄂当场,慌忙道“都知兀卒也不是小梁太后亲生的!”
谖婵冷笑“你难道敢说小梁太后与陛下不是母子?”
“是啊!”……
谖婵厉声道“真是大逆不道啊!陛下就算不是小梁太后亲生,但也是为小梁太后所养,小梁太后按礼那就是陛下母亲啊!你竟公然妄言小梁太后与陛下不是母子,那你也就是说陛下不是皇后之子,不算嫡出了?那按礼律非嫡出,那也就即位不正?你发言谤毁,指斥乘舆,辱骂陛下得国不正,大不敬恶罪,又入十恶!而五刑之中,十恶尤切,亏损名教,毁裂冠冕,真是死不足惜,死不足惜啊!”……
又一声齐齐惊呼……
仁多金花更为惊鄂,拽仁多碧苍衣袖……
谖婵怒瞪仁多碧苍,道“好啊!你逼我堕崖落水险些丧命的旧帐也还没算啊?”
仁多碧苍眼鼻纠结,一摆食指,道“也是你自己跳的崖……梁月茹这事就了了,了了!”……
谖婵对乾顺一礼,道“真相大白,求陛下下旨释放无辜!”……
莲娘与秋燕被带上殿来……
莲娘四顾焦急,“你们将我关在别间,也不知月茹怎样了?快将她也放出来啊!”
阿勉道“昨晚梁月茹已畏罪服毒自尽了!”……
莲娘惊神,悲痛哭道“不会的,月茹不会服毒自尽的,她答应我要活着的,再说,狱中哪来的□□啊?这就是故意毒杀!”
仁多碧苍恨道“梁月茹为灭口,放火将小妹烧得毁容,那贱人本也就该死!”
谖婵掏出一封书信,道“这是我在刘春莺房中搜出的与仁多金花所通的密信,正是仁多金花被烧当日送来晋王府的那封仁多金花亲笔信,但其中可只字未提晋王身世,不过是威胁刘春莺若再不偷得死士名册就要杀了她!而当日,梁月茹却根本没收到任何书信,她根本不知仁多金花已然知晓当年之事,又为何要放火灭口啊?仁多金花被烧毁容想必不过就是与刘春莺翻了脸,两个细作内讧自相残杀罢了!所以,仁多金花昨夜定才是为掩盖罪行,杀人灭口!”
哗然一片……
乾顺震怒道“竟敢偷死士名册!将仁多金花拖下死牢!”
仁多金花拽拉仁多碧苍右臂,哭道“大哥,救我啊!是蔡京要胁啊,六年前,蔡京见伯父有回归大夏的意图,就扣下了两个堂兄在他手里啊,伯父、伯母他们在宋可也想回都回不来……我是被逼的,偷死士名册我也是想拿去换两个堂兄回来啊,可我也没偷到名册啊!嵬名察哥很阴险,我派出去的人,去一个被嵬名察哥逮一个,去一双,死一双,还被削了人头示众,害得都怨我,都没人再听我命令!我才逼刘春莺那贱人去偷啊……”
哗然嚣喧……
仁多碧苍跪叩道“小妹已受重伤毁容,得了大教训,偷死士名册就更没成,她定不会再干了,求兀卒饶她一命吧?臣在靼鞑有兵马近万,他们其实大多都是大夏军人,当年随臣去的靼鞑!可臣等被羁捕回大夏后,那近万人马无人统领也脱离靼鞑没有归属,只好在大夏边境成了一帮贼寇,臣愿将他们重编成军,率众回归,重新效忠大夏,只求将功赎罪保小妹一命!”
乾顺与察哥不约而同目光相对,笑语“只要诚心效忠大夏,都并释前罪,大夏也定会厚待!”……
谖婵扶住悲痛欲绝,站立不稳的莲娘,道“仁多金花被烧伤一案了结!敢问陛下,冤死狱中一案又如何处置啊?就算不提梁月茹是小梁太后所封的太妃,她是惠宗妃嫔总是不假吧?惠宗妃嫔冤死狱中竟不用偿命,惠宗颜面何存啊?而令惠宗颜面受损,陛下可是不孝啊?”……
仁多金花一指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呜咽啼哭的秋燕,道“要死也只该这贱人死,是她自称已是我大哥的人,想给我大哥做妾逼梁月茹和刘春莺服的毒啊!”……
阿勉掏出一页残纸,递给莲娘道“我险些忘了,这是梁月茹的遗书!”
莲娘读罢,悲哭道“月茹竟是让我将她烧成灰,随风飘散,灰飞烟灭,一了百了!”,遂指着秋燕,声颤道“真是被你所逼吗?你竟逼死将你辛苦养育成人的小姑母,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秋燕呜哑道“仁多金花是给我□□,说我不逼死小姑母和大姐,我也得死啊!可我哪逼得了?野利阿淄先将大姐打昏,拖出去烧成了灰,说是骨灰还喂了狗……而小姑母却拣起□□自己服了毒!我没有逼死她们!我没有,没有!”……
莲娘微微沉顿,轻一摇头,哽咽道“罢了,罢了,月茹定也是觉这辈子太苦太累,去了反倒痛快了!”,拉起秋燕,道“跟我走吧!”
秋燕哭道“我早已是仁多碧苍的人,他也说愿纳我做妾,我想跟他回去!”
仁多碧苍将额边披发一撩,随口说道“是啊,她看来身板好,能生儿子,而且,又笨又胆小,不会让我烦心!就收她做个妾!”
众人大笑……
谖婵对乾顺一礼,道“求陛下一纸通关文书,允谖婵送梁月茹回乡安葬!”
……
察哥暗惊“谖婵她一旦回了宋,定就不愿再回了!”,佯装平静道“梁月茹还回得去吗?小梁太后与其兄梁乙逋掌权时,连年对宋用兵,宋恨小梁太后入骨,而她是小梁太后所封的太妃,宋难道不会牵怒于她,刨坟鞭尸?”
仁多金花讫笑道“还是一把火烧了,灰飞烟灭吧!”
莲娘紧抱谖婵痛哭失声……
谖婵安慰道“不会有人去为难一个孤苦女子的!送她回去,就在碑上刻刘家未出嫁之女,终了之日就刻她被俘之日便是,其实,她的生命从被俘那日也就已然结束,之后所受的一切就当是噩梦一场吧?”
“是啊!就当是噩梦一场吧!她一辈子没能回家,如今去了,就带她回乡安葬,也总算是回家了!”,莲娘将梁月茹遗书紧贴心口,点头悲咽……
察哥暗忧“噩梦一场?谖婵难道认为我也是她的噩梦一场?不!不行!”,对乾顺道“梁月茹是惠宗妃嫔,还曾受宠,求皇兄就让梁月茹陪葬惠宗,葬在大夏吧?”
“好!朕也是此意!”……
谖婵冷颜道“不必了,梁月茹她自己定都不愿!”
察哥强装平静道“你就知道她不愿吗?她的房里可是收藏有父皇的画像,父皇当年赐她的首饰,她都不舍佩戴,却悉心珍藏,若她不爱,她为何收着这一切?她想必也愿意陪葬父皇留在大夏,因她丈夫在大夏啊!”,故意将“丈夫在大夏”几字说得尤为掷地,他想“谖婵,你的丈夫也在大夏啊!”……
莲娘对谖婵哽咽“想来也是!这便是月茹的归属,就让她留下吧!”……
谖婵默然颔首,却想起昨夜那不堪入目,隐觉口中又是血腥“情爱伤人,而我的心禁不起爱恨痴妒……这里不是我的归属!”……
察哥回到“晋王府”,却不见谖婵,且妆台、衣橱皆空,就连书案上,她的文房用具与随手字画都消失无踪,仿她从未在此出现过,居住过,过往仅只是梦……
察哥心神慌乱,对婢女们急吼“王妃呢?不是交待你们王妃离府要即时禀报?”
婢女们急呈一小白布包裹,道“王妃并未回府!她只是命莲娘和素兰来房中将她的用物全全收拾了,说是搬去贺兰山下别苑居住!并命奴婢们将这包裹呈给大王!”……
作者有话要说:
☆、容伤陌心
察哥拆开一看,一封书信和一朱红小锦盒,心上顿揪,盒中不就是他送给她的那对白玉鸿鹄,“鸿鹄相随飞,飞飞适荒裔”的鸿鹄……
而展开那封信,竟是谖婵亲笔所写的休书,察哥顿怒上眉间,“柴谖婵,我已违心饶了梁月茹满门,还让梁月茹陪葬父皇,可你仍想离开我!”……
将休书撕得粉碎,对婢女们怒吼“去对王妃回话,她要住别苑就住,住多久都行,但本王绝不会休她,她身为‘晋王妃’,也休想离开大夏!”……
夜已深,贺兰山俱静,别苑仍灯火通明……
谖婵细看过为梁月茹所写祭文,“快四更了!明日一早就要下葬,莲娘在皇陵外所设灵帐给她小妹守灵,我早些去看看是否还有没不妥之处!”……
至灵帐……
莲娘独守棺旁,白灯冷寂,涩阴寒目……
莲娘扶谖婵在小木桌边坐下,心疼道“累坏了吧?之前呕血昏厥,我想想就后怕!”……
“凌素兰,你帮我一起去劈些柴生火,熬些热汤啊!”,闻帐外秋燕喊声……
素兰刚离去,却见野利阿淄左手提酒,右持火把随仁多金花鬼祟入帐……
谖婵将莲娘挡在身后,怒道“你们想做什么?”
野利阿淄呲牙道“梁月茹凭什么还能陪葬惠宗?”,将酒砸向棺木,迅速引燃……
仁多金花从野利阿淄手里夺过火把,狠触上谖婵右颊……
烧灼巨痛令谖婵昏死……
炭黑天宇,电闪雷鸣……
谖婵在右颊灼痛中醒来,眼前是察哥焦忧疲颜,焦急道“莲娘呢?”
察哥瞟目左右,道“她也受了伤歇着!”
“我去看看!”,谖婵急探足着鞋,被察哥揽回,道“明日再去看,你先好好歇着?”
谖婵见素兰泪眼浮肿,捂心声颤道“素兰,你也不说实话,是也想气得我心疾发作吗?”
素兰愤恨哭道“仁多金花和野利阿淄将整个灵帐都烧了,我望见火光赶去时,只将小娘子救出,就来不及救莲娘!刘秋燕那贱人定是故意将我引走的!”
“莲娘!”,谖婵失声悲喊……
察哥拥住谖婵,道“莲娘已死了,节哀顺变吧!”
谖婵怒瞪察哥,极至悲怒道“节哀顺变?你说得好轻松啊!莲娘从小将我养大,她是我亲人,她被烧死了!被活活烧死了啊!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这就去见陛下,杀人偿命,非还个公道!”,赤足向房外奔去,闻察哥萧冷之声,“即便你将此事闹到皇兄面前,这个公道也只能我来还,因我知阿淄他们都不满梁月茹还能厚葬,扬言要烧了棺椁!我便许了他们!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将莲娘一起烧死,更伤了你!”
谖婵脚下静驻,寒凉直透心胸,重咳昏厥……
察哥惊恐悔恨,急掐她人中……
许久,她终缓醒,悲眸深恨,道“你说得没错,我嫁你是为了报仇,可你既不能帮我,还害得莲娘枉死,我真是好后悔啊……我与你夫妻也自当义绝缘尽!”
察哥强装镇静“那只是气话!”
谖婵怒视察哥,陌寒刺骨之声,道“可我说的并非气话!我嫁你之前就知你有很多女人,我尽力说服自己,如何能要求一个亲王一夫一妇,从一而终呢?我兴许可以容忍你有很多女人,但我实在无法容忍你竟将别的女人拉上我的床!如此奇耻大辱,我柴谖婵绝不会再受!如此羞辱我的男人,我柴谖婵也不稀罕!尤其你还是害死莲娘的帮凶,我恨你入骨!入骨……给我滚!”
察哥暗惊,他刹时明白如她这样清高自傲,爱洁成癖的倔强女子,他的确伤她至深,强装平静道“可你不想报仇?只要先将那两兄弟弄出来,我就帮你报仇啊!”
谖婵悲怒道“当我蠢啊?弄出来?弄得出来吗?蔡姓老贼误打误撞竟将你嵬名察哥真正的表兄弟给扣下了,这可是两颗能要胁你嵬名察哥的好棋子啊,那老贼定早已在长篇大论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