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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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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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又请了保安堂瞧妇科的大夫过来一趟,脉息还弱,大夫也诊不出来,他把手一放:“府上再等一月,我再来复诊,那时候便能摸得准了。”
蓉姐儿绕了床团团转,这回却是她搓了的直笑了:“我又添小弟弟了?”一个还没玩够,又来一个,一床的弟弟,再没比小娃儿更有意思的了。
秀娘却是愁容满面,才生养过,实不想再添一个了,何况身子还没养好,再生一个可怎么带,王四郎也是一般意思,二姐姐三姐姐就差一岁,也是生完一个月便又怀上了,亏了气血再难补回来。
秀娘好容易做完月子,这回便又躺回床上去,蓉姐儿白日里便把茂哥儿抱过去,放在她屋子里玩,夜里也只叫养娘带了睡觉。
大白初时只跳在罗汉床上,远远的看着茂哥儿,绿芽再不敢它靠近,怕它一爪子上去没个轻重,若把哥儿挠坏了,受罚的只有她。
蓉姐儿上去就把大白抱起来,凑到茂哥儿身边,点点茂哥儿的小鼻子,告诉大白说:“你看,这是弟弟,你不许吓唬它,你要疼他。”说着还把大白放到茂哥儿身边,推了上去跟茂哥儿亲近。
大白立在原地不肯过去,叫蓉姐儿推上前,只往后退,缩回爪子,瞪了眼睛歪着头看了茂哥儿一会,把爪子往前伸一伸,探了鼻子过去碰碰茂哥儿,似是在闻他身上的奶味,绿芽唬得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姐儿还是把猫抱了走罢,万一哥儿叫挠了可怎么是好。”
大白轻轻咪呜一声,拿头供供茂哥儿的包被子,茂哥儿嘴里也呜呜出声,大白仔细看了他许久,身子一伏躺在他边上,伸出舌头来安安逸逸的舔起爪子,舔上一会儿就抬起来看一看,蓉姐儿得意的笑一声:“大白才不会挠弟弟呢。”
茂哥儿睡午觉,大白跟守在他身边跟着睡午觉,他如今睡得沉了,醒也自己玩一会,一点声儿都不出,瞧见他张开眼睛才知道醒了。
大白却警醒,茂哥儿一醒,它就仰起头来叫一声,丫头便晓得哥儿醒了,给他换上尿布,再看看饿不饿渴不渴,再由了他自个儿玩,秀娘瞧见奇了一回:“猫儿都能看娃娃了。”
过得一月大夫又来诊脉,万幸是虚惊一场,怕是她吃的油腻重了,这才闻见了油味儿想吐,茂哥儿又叫抱回正院里去。
这下大白不干了,它每日到了这个点便翘起尾巴,一路轻悄悄的往正院里去,到了廊下自有丫头给它开门,进屋跳上椅子,再往罗汉床上一趴,眼睛盯住茂哥儿,四脚伸长打一个哈欠,陪他睡完了午觉再回自己窝里去。
一院子都由着它来去,还有小丫头子专等在门廊下给它开门,便是秀娘到了点儿也问:“怎的今儿大白没来。”还在正院里也给它备下了食盆水盆。
大白正经吃起了两院饭,没几日就肥起来,蓉姐儿坐在临穿的罗汉床上绣花,就把它抱到腿上,腿伸在它肚皮下边,用它的身子暖脚,绣上两针就去挠他的下巴:“乖大白,好大白,给你炸小鱼儿吃。”


☆、第97章 摆暗计平家说亲问明人四郎拒第婚

茂哥儿从正院被抱到蓉姐儿住的小院;蓉姐儿睡东屋;茂哥儿睡西屋;夜里由玉娘跟奶娘两个带了他睡;头几日他择床,一到夜里就哭个不休,小院里的丫头子俱都青灰了眼皮。
蓉姐儿却半点事也没有;秀娘还怕搅了女儿的觉,后头一问玉娘才知道她大了跟小时一般模样,只要沾了枕头,便是外头打阵雷也惊不醒她;睡得呼噜呼噜,王四郎问过一句还摸了头笑:“小猪猡变成大猪猡了。”
蓉姐儿一听就皱眉使起性子来:“阿爹是大猪猡,呼呼呼。”说着还学起王四郎打鼾时的声音来,惟妙惟肖,不独声儿,连喘气都学得像,秀娘撑不住笑起来:“又作怪!”
茂哥儿自然还是向着亲娘的,一到夜里总要哼哼唧唧哭上两声,蓉姐儿抱了他哄,一路领他去小院,再跟大白两个踢响球摇铃鼓的玩上一会儿,茂哥儿便累的合起眼皮来,他还不肯睡,撑起眼睛再玩一会,到撑不住了,阖了眼睛就睡。
屋子里熄灯灭火,玉娘睡在外头,茂哥儿睡在里头,靠窗放了罗汉床给奶娘睡,蓉姐儿屋里的灯也跟着灭了,她吵不醒,茂哥儿夜里喝奶的时候,银叶绿芽甘露兰针几个俱要被醒,守夜的那个离得最近,一听见哭就醒了。
蓉姐儿还觉得奇怪:“她们怎不似我这样好睡的,一个个倒像夜老鼠。”秀娘点了针角叫她拆开刚扎的那一针:“买了她们来便是侍候你的,夜里自家睡得熟,你身旁缺人醒不了怎办?”
蓉姐儿从没想过这个,绿芽银叶俱是有从前就侍候过人的,一向待她尽心,只为着蓉姐儿性子好,有甚就说,不作弄人也不随便罚人,甘露兰针两个却是买进来的小丫头,还天真,绿芽带了甘露去过一趟李家,她回来便知道似蓉姐儿这样的主家难得。
点雪算得平五身边最得青眼的丫头了,却不似她们这样姐儿们上课,丫环便躲在廊下低声絮语,便是想同她们交际,一只眼睛一只耳朵还要分神往里看,平五抬抬手,点雪就进去了。
也是几个丫头熟了,何家的丫头素秋告诉绿芽甘露,平五从不高声大声的发落下人,可若办差了一点差,有的是法子折腾你,上回子点雪跟她们围在一处说了会话,因得兴起忘了给茶壶续水,让那雨花茶过了味儿,平五便叫她亲去院里摘花。
非要捡半开半合的,点雪天还未亮便起来摘花,沾一身寒露,好容易摘得几朵插上瓶,又叫她拿针去挑燕窝,把里头的燕毛俱都挑捡干净。
点雪过后便只一个人坐着,这儿说的再热闹,她也不肯过来了,人谁不要脸,她已是大丫头了,却叫平五派去做小丫头的活计,过后还说她:“你跟了我这些年,难不成不知我最不喜旁人饶舌?”
吃了亏不算,还担一个多口舌的名声,她跟何家的素秋向来要好,暗暗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说是她年后便求了爹娘赎她出去,到外头嫁人去了。
甘露回来越加对蓉姐儿上心,蓉姐儿却叫她撵的烦起来:“我又不是没嘴,有甚事叫你便是了,这么个站法,也不怕腿酸。”
蓉姐儿不似悦姐平五这样自出了娘胎就由人侍候,秀娘说了才明白过来,把针一放想了会子,又拿起针来:“我不凶她们,等她们要嫁人了,也给她们添妆的。”
银叶已经十二三岁晓得事了,正坐在榻上劈丝,听见这话脸都红起来:“姐儿真是,说什么风话。”羞得低了头不肯抬起来。
蓉姐儿“咦”一声:“你不想嫁?”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银叶扔了萝筐到外头去躲羞,茂哥儿原就张手张脚的自己玩儿,听见笑声扭扭脖子,梗了脖子去看姐姐,蓉姐儿皱起鼻子作鬼脸:“笑什么,都要嫁的嘛。”
原还当她大了,现下一看论起嫁娶来半点羞意也无,秀娘只还把女儿当成娃娃,摸她的头:“你懂什么叫嫁,等真个不敢说了,才算是懂了。”
白日里才叫女儿逗乐了一回,夜里王四郎家来解开袄袍腰带,吃了一杯热茶,坐在床沿上等着秀娘给他倒水烫脚,一面脱鞋袜一面问:“上回平家请的荷花会,蓉姐儿可是穿了桃红衫子去的。”
秀娘接过杏叶递到门边的铜壶,两只手拎了提进来:“可不,她自个儿挑的,也是该到爱美的时候了,上回你说给她做十身新衣,可没瞧见她那脸儿,”说着站到铜盆前头,里头已经倒温水,再想添一点热的,手把着壶问:“你怎知道?”
王四郎得意一笑:“我怎不知,那平老爷,到我跟前儿提了两句,我瞧着,他是有意把咱们蓉姐儿说给他儿子。”
“甚!平家跟你提亲!”秀娘一哆嗦,提着的铜壶倒多了热水,烫得王四郎赶紧把脚抬起来抖水,脚背都叫烫红了,他嗞了牙吸气儿:“你急个甚,我没许呢!”
秀娘这才放下心来,把铜壶往地上一搁,坐到床沿上,王四郎两条腿都是湿的,上床又不又下盆又不是,只好把脚搁在盆边,伸手去勾毛巾子。
“你赶紧同我说,他家怎么起了这个心思?”秀娘哪里肯放他,蓉姐儿虽说十岁,可那是虚的,如今就轮起亲事来,委实太早了些。
本朝皇帝是鼓励女儿家晚些嫁的,原来十四五岁便要出门子了,到现在十六七八也不妨碍,北边还延了旧俗,南边却是一年年的往后拖,如今泺水此地十五出门子已算太早,都是在娘家及了笄才往发嫁的,谁知道往后这哥儿如何,多留几年看看再定也不晚。
“说是远远隔了院子瞧见一眼,也不算逾规矩。”王四郎是很有些得意的,平家的儿子也不算得差了,他还点着指头算一算:“大约是平四,平三年纪差得大了些。”
秀娘却皱了眉毛:“这是怎么说的,李家的姐儿定了亲事,何家那两个可比蓉姐儿大,怎的没看上他家,倒看中了蓉姐儿。”
王四郎拿脚扒一扒盆里的水,觉着温了,把脚放进去,适适意意的往后一仰:“那是咱们闺女可人疼。”也是因为他有些家底了,连平家这样的人家也跟来结亲。
秀娘眉头还不松开,推一推丈夫:“你可不能应下,等我打听打听再说。”
王四郎翻了个身:“那是自然,我还不想这样快嫁了她呢,往后再去金陵,不定有多少好人家的小子可着咱们挑,一个江州哪里能够。”
原在泺水只当江州便是大海了,去了金陵再回来一看,不过只能算个湖,王四郎从塘里跳到湖里,如今又想着从湖里游到海里去,恨不得一路跳了龙门成豪富才好,他自个儿也有打算:“等我立定了脚跟捐个官当当,咱家的姐儿也是官女子了。”
王四郎哼了小曲,烫完了脚往被窝里钻,搂了老婆发梦,秀娘却一夜都不安稳,第二日蓉姐儿上学去,她便备下五色糕给李家送去,使人问过李夫人得空,午后看着茂哥儿睡了就起身去了李家。
李夫人午睡刚起,暖阁里头摆了点心瓜果等着秀娘,看见她便笑,站起来拉她入坐:“怎的没把哥儿一处抱来。”
“好容易哄睡了得闲,还不赶紧出来松快松快。”秀娘笑了一回脸上作了难色:“我今儿倒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姐姐是个爽利人,我也不学那些个弯弯绕绕的来刺探你,实是有桩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李夫人听了她这话脸上笑开了,作势拍她:“跟我也来这一套了,你问,只我知道的绝也不藏私瞒你。”
得了她这一句,秀娘才开口:“昨儿我家老爷回来,说到平家的老爷,约摸是酒桌上碰见了,问了好几句蓉姐儿,男人家不当回事,我却心惊肉跳的,平家的几个哥儿,你可知道?”
李夫人一听这话了然一笑:“原是他家,男人酒桌上的头话作不得真儿,我家这个怕不把儿子许出去几回,便是这家真有这个想头,想想那些个大小姑子,你家姐儿吃得了气。”
平五的诗书样貌都是第一等,这样的姐儿比着自家也上进些便罢,真要天长日久的相处,蓉姐儿定不吃亏,可这个平五也不是好相与的。
“再一个,可问清了是老几?平大平二都结了亲,只平三平四还单着,若是平三便也罢了,年纪虽差着些,却已经进了学是童生了,若是平四可咬紧了不能答应,这个哥儿,是个结巴。”李夫人说起平家事来从不嘴软,旁人只说平家四少爷是个稳重人,她却一言道破是个结巴。
既是结巴往后便断了读书这一道,考秀才考举人的,便是脚一高一低也不打紧,穿个高低鞋便是,可这结巴却无法遮掩,回上峰一句话难道还磕磕巴巴说上一柱香。
可平家已经有了大儿子掌管家业,二儿三儿都把劲儿往科举上使,平四却是无法可想的。秀娘一听这话扯了扯嘴角:“万幸问这一声,若是不明不白定下来,可不误了姐儿一生。”
李夫人动动嘴角:“定是那人出的主意,若不然哪里就知道你们蓉姐儿。”秀娘这些话放在肚子里一夜总算有处好吐:“说是荷花会那日,隔了园子瞧了一眼,哪有这样的规矩。”
李夫人一听这话坐直了身子拍桌:“混帐东西,平家竟也敢!”开园子办宴全要把人清干净,几个院门处都要有婆子看守,似那戏文里说的误闯了后花园遇见了美貌似天仙的姐儿私定终生,不过是杜撰出来,真有这样的姐儿,怕不是个暗门子。
平家做了这等事,实是失了规矩,秀娘一听李夫人生气,拉住她:“可不,男人家没个论道,我昨儿便觉着不对,赶紧这家办个宴,是挑捡小娘子来了。”
也有办这宴的,却是把家里大人女儿一并请了去,由着长辈出面作主人,在宴上相看定了,各家再回去相商定下。孩子家家的花会闹这一出不仅是不体面,还把人看得轻了。
李夫人气得面皮紫涨,她的女儿已经是定了亲的人,还叫别个有意瞧了去怎么不气,拍了桌子恨声道:“好个平家,我绝饶不了她!”
秀娘眼见自己坏了事,又想开口圆回来,可李平两位夫人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不过正好抓着了机会向她发难,她也厌烦平家办的这事儿,可却不愿把蓉姐儿带累了,只好帮着说和:“姐姐可别说开了,女儿家还要名声的。”
李夫人怎会不知,她自家的女儿还在里头呢,只听她冷哼一声:“莫急,再怎么也不会带累了姐儿们。”当日去的,可不止是王李何家的姐儿,还有李同知家的,陆员外郎家的,这两个当头,后头还有一串小官家女儿,平家这是生意做大了,尾巴上了头,不拔下几根毛来,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第98章 平夫人害人平害己王四郎发奋图强

秀娘不成想李夫人气性这样大;硬要把这事闹出来叫平家难堪;她劝了几句没劝住;还被李夫人教训两句:“你怕甚;咱们气,自有那咱们更气的;敢到老虎头上拔毛,且叫她瞧瞧是个什么下场。”
秀娘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是想把事儿瞒了便罢,没想闹大,王家跟李家又怎么好比;略坐一会;到下学的时候把蓉姐儿一道接回家去,一路上都沉着脸蹙着眉头。
蓉姐儿坐在秀娘身边睨了她的脸色不敢开口;心里又奇怪她怎么就生气了,难不成晓得她偷偷带了冻年糕到学里来,先生在上头上课,她在后头就了火盆烤串年糕,镇纸那么大的一块,洒上白糖又甜又糯。
蓉姐儿乖乖不说话,秀娘也没精神理她,回去便差了小厮到茶叶铺子里头把王四郎寻回来,王四郎呼着白气进门,在炭盆上烘烘手:“甚事这么急着叫我家来。”
“我且问过李夫人了,那平家老三是房里养的,那个平四是个结巴!”秀娘不等王四郎说话又赶紧加了两句:“平老爷再遇着你,可不能再把事儿往这上头提。”
她且知道,这些个吃了几杯就没了道理,脸也红了耳也热了,便撒起疯来好歹都顾不得,若叫人蹿夺着交衫割衫换下信物来,可不误了蓉姐儿一生。
王四郎一听说平四是个结巴便气的涨红了面皮,平老爷说的时候含含糊糊,并不十分作真,他还只当平家十分里有了五六分意思,因着没十分作准才没把话说实了。哪里想到是这么回事,若真个想结亲怎不明说了做这混沌样子莫不是存了欺负人的心。
想是先把话漏出来等王家有意自会亲近,届时两家走动多了,外头传上一二句的话,家里清清白白的姐儿被当成已经定了亲,不是那意也成了那事。
秀娘捂了心口后怕:“好险没算计了咱们女儿去,这可怎么好,我同李夫人一说,她怎么也不肯干休,为着她那女儿也叫人看了去,这要是闹出来,带累咱家可怎办?”
谁知王四郎一听这话竟冷笑一声:“既是李家肯出头,咱们倒不必急在这一时,平家说这话只我同他两个人,只推没听懂,我也没接话茬,他既存了这个心,显见得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想着算计了我吃这哑巴亏。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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