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上官单汐来西夏的目的,李元昊早在她初到那日便已得知,牟将军告知城外驻着些许可疑人,加之上官单汐来的突然,他便开始警觉,两日里看着上官单汐,不给她任何机会,却千算万算没想到,上官单汐会来这一手,甚至与他的夫人兴平公主联合,营救宸太妃,还顺利的将人带走。
人确实是带走了,不过只有宸太妃一人,据她说,素秋姑姑在进入西夏境之日,便为了护她,被李元昊残忍杀害了。
上官单汐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的时间不多了,大宋皇宫里,还有那么多人对皇位虎视眈眈,她不能,也没有办法再耽误下去,她怕出事,特别害怕。
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怎样,乔疏毓竟然在大街上遇到了贵人,那人自语,上官鹤云。
☆、第一百一十章 滴血验亲,真龙天子
清晨,李元昊紧皱着眉头,缓缓抬眼,依旧是浑身无力,但眼光却是清澄了不少,他枕在兴平的腿上,眼光对上了兴平那张俏美的脸,殷红粉嫩,笑意盈盈,全然不似前时的虚弱模样,她为何还在这里。
由于无力,李元昊也不急着起身,冷冷问道:“昨夜,是你帮小汐儿逃走了。”
“嗯!”没有一丝掩饰,兴平笑笑,点点头,应道。
李元昊依旧冷眼,问道:“为什么?”
兴平微微一笑,敛眸看他,淡语道:“她救过宗真的命,我的时间不多了,只想在将死之时,替弟弟还她一个人情。”
李元昊大手紧紧握住兴平的手臂,冷冷的说道:“你入府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虽不争,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是整个王府最懂我的人,你明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为何还执意去做?”
兴平面上无波,微微的笑意挂在脸上,素手附于李元昊的大手之上,轻语道:“是啊,入府的时间不短了,整天拖着个病痛的身子,我也当真是累了,或许,唯有一死,才能真正解脱。”
李元昊冷眸微敛,不语,手渐渐放松,疲惫的没有一丝力气,放于身侧。
兴平只觉得心头一紧,眼轻闭,柳眉蹙,轻扯嘴角,手抚上李元昊的青丝,柔声说道:“三年来,唯有这一刻,是最美好的,饶是死,便也无憾了。”
滴滴鲜血滴在李元昊的额间,血腥味传来,他知道,滴在身上的不是泪,是血,竭力起身,揽过摇摇欲倒的兴平,李元昊终究隐去了眉间的愤怒,眼中温柔如水。
将兴平抱在怀中,李元昊轻语道:“你吃了那药,你当真为我试药了?我又不宠你,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兴平挑着沉重的眼皮,留着鲜血的嘴角微微扬起,淡淡的说道:“不试,你又怎会死心,今日兴平一死,为上官单汐,也为你,为了你能放弃,也为了今生唯一一次靠在你怀里的机会。”
那药,李元昊偶然得到,听闻可增神力,鼓舞士气,屡战屡胜,视之如珍,然兴平晓得那药,一时增神力,却侵蚀人心,不出两日,血气皆尽,必死无疑,李元昊并不肯死心,连日来与人商议,兴平抓住上官单汐一事的契机,为他试药,纵使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不是为上官单汐,只为李元昊,她此生唯一的,王。
“王上,兴平无悔,愿你长安。”兴平轻语,颤抖的手微微扬起,未及,重重垂下,面带微笑,轻闭双眼。
“爱妾。”李元昊低下头,轻吻兴平的额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眼中清泪闪烁。
三年来,第一次,兴平躺在李元昊的怀中,没有恐惧,只觉幸福,然这幸福,只是一瞬,亦是永生。
李元昊亦下令,将兴平公主以正妃之礼下葬,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天渐变暖,初春将至,大地解冻,柳树抽丝,嫩草发芽,熙黛宫里,亦是春回大地,点点绿色已经悄悄爬进院落,为熙黛宫里平添了一丝绿意,绿色代表春天,春天代表希望。
清晨,上官单汐静静的坐在院子里,云淡风轻的盯着刚刚有一丝绿意的院落,一脸的平静,但是桌上的手,已经掐红了,不知道这个春天,能不能带给她希望。
乔疏毓慌忙跑进来,手里抱着一个锦盒,冲上官单汐乐呵呵的说道:“我来了,都给你带来了,我们去大殿吧。”
上官单汐微微一笑,转而面容凝重,说道:“大殿是要去的,我连轿辇都准备好了,可是,我还需要一个重要的人证,是很重要的人证。”
乔疏毓笑笑,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别急别急,你需要的我都有,伯父快进来。”
“汐儿!”上官鹤云一身墨色长袍,手掐着折扇,一脸的笑意,阔步走入院中。
千爱手中的托盘啪的摔在地上,不禁惊叫道:“老,老爷?!”
“爹!”上官单汐眼泪瞬间倾泻,直扑到上官鹤云怀里,埋着头哭着说道:“爹你可回来了。”
“傻丫头!”上官鹤云宠溺的抚抚上官单汐的青丝:“爹爹这不是回来了嘛,别哭了。”
上官单汐慌忙离开上官鹤云的怀里,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对了爹,我没时间跟你说话了,我们赶紧去大殿吧,要是晚了就该出事了。”
“好好好,这就去。”上官鹤云对女儿的态度变化之快并不惊讶,于是忙应了声,随她一起走。
顾不得寒暄,熙黛宫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大殿。
紫宸殿内,滴血验亲,赵祯果然不是太后亲生,刘娥淡漠的轻闭双眼,杨修娴一时激动,手捂胸口坐在椅子上,却唯一赵元俨依旧懒散的坐在太师椅上,肆意的看着一切,吕夷简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会出手。
吕夷简微微一笑,两步走上前,抱拳颔首,说道:“王爷,皇上既不是皇太后所生,便非龙裔,冒充龙裔可是死罪啊,请求王爷下令,赐皇……赵祯死罪。”
赵玦稳坐在高阶之上,冷眸微敛,暗自思衬着,并不语,这种时候,皇后未归,还是能拖延便拖延一会儿了。
“且慢!”晏殊亦跨上前一步,瞪了吕夷简一眼,说道:“王爷,微臣与吕相的意见不同,滴血验亲只能说明皇上不是太后所生,不代表就不是龙裔。”
吕夷简一脸的无可奈何,说道:“唉,也不是我做绝,只是没有证据证明皇上是龙裔啊。”
刘娥心狠狠的一颤,她下意识的看向赵元俨,却只见赵元俨淡笑的坐在那里,静观事态发展,却也不说话,他有把握。
“谁说没有,本宫有证据!”冷冷一声喝。
上官单汐一身明黄,大大的裙摆拖地,头上的金步摇熠熠生辉,协同千爱沅冉进来,从来,没有人见过上官单汐如此正是的穿着凤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一时慌了众人。
吕夷简竟是有些慌了,呵呵一笑,颔首说道:“皇后娘娘怎么进来了?这,怎么没人通报啊?”
上官单汐轻蔑的翻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淡淡的说道:“本宫这个闲杂人等,怕扰了吕相的时间,所以,便自己带了玉玺进来,看谁敢拦着我。”
看看沅冉手里的玉玺,再看看赵玦面前,果然没有,吕夷简暗自气恼,转而赔笑道:“是是是,老臣想的不够周到,皇后娘娘请上座。”
上官单汐一脸的盛气凌人,走过吕夷简,没有上座,而是站在了赵祯身边,清丽的脸上晕开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意。
晏殊颔首,恭敬道:“不知娘娘的证据在哪里?”
“唯一的铁证,赵祯生母,先帝宸妃。”上官单汐回头高傲一笑,笑意盈盈的迎到门口。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当宸太妃出现的霎那,吕夷简的脸瞬间变色,上官单汐扶着宸太妃走上前,宸太妃恭恭敬敬的行礼。
刘娥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手一挥,冷冷道:“滴血验亲。”
滴血之后,所有人屏息而是,清水中的血相互溶,杨修娴这才舒心一笑,刘娥轻闭双眼,硬是迫使泪水回流,她的祯儿不用死了,这无非是最让人释然的事。
宸太妃温柔的笑着,看着赵祯,二十几年了,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赵祯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儿子。
“皇娘,儿子不孝。”赵祯行至宸太妃身边,扑通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儿子让皇娘受尽委屈,是儿子的不是。”
“无妨无妨,皇帝快起。”宸太妃忙扶起他,千爱上前搀着宸太妃坐到一旁。
赵玦拍案起身,笑着走下高阶,高声说道:“各位都是先帝时期的众臣,对于先帝宸妃,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如今滴血证实赵祯是宸太妃亲生,乃是真正的龙裔,真龙天子,请皇上上座。”
赵祯冲他点点头,手握起上官单汐,缓缓走上高阶,沅冉将玉玺摆回桌上。
吕夷简走到前面,低头颔首,轻道:“老臣恭喜皇上,打破谣言,重回帝位,太妃娘娘得见亲儿。”
赵祯轻笑,却是淡淡道:“吕相有心了。”
这吕夷简可真是够会见风使舵的了,赵元俨不禁暗笑,却是转脸看向刘娥,眼中平静无波,云淡风轻,却是看的刘娥心头一颤,确实,是时候歇歇了。
刘娥竟也一脸的平静,淡淡道:“贵妃投毒案和曹家灭门案,可有进展?”
乔疏毓款步上前,微微颔首,说道:“回皇太后的话,周芊芊是因家道中落才进的皇宫,原为周家千金,也是读得好书,写得一手好字,日前,我已将周芊芊两份遗书交由友人辨认,确认后一封才是真迹,也就是说贵妃投毒案的的确确是林敬承在后操纵的。”
晏寒枫微微一笑,行至阶前,颔首说道:“至于曹家灭门案,除了此番带来的锦盒中的书信外,我还有一位证人,便是前任大将军,皇后养父,上官鹤云。”
上官鹤云走进来,扑通跪地,道:“罪臣上官鹤云,回来领罪,将周王夫人遗言血书带回,望将功赎罪。”
千爱把血书和锦盒呈上,刘娥死死的盯着那份血书,恨得咬牙切齿,冷冷道:“来人,把王公公给哀家绑了。”
王公公竟想偷跑,赵玦一个飞身将他抓回。
赵祯冷笑一声,恶狠狠的说道:“王老爷,你的好日子也该过到头了,勾结林敬承做的那些龌龊事,朕不想再提,关进大牢,等死去吧。”
轻叹一口气,刘娥走下阶梯,淡淡道:“皇帝,当初是哀家做了错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为了赎罪,哀家愿余生居于佛堂,常伴青灯,请皇上恩准。”
赵祯刚要说什么,上官单汐抓着他的袖子,冲他点点头。
赵祯会意,咬咬唇,淡淡的说道:“好,就依母后。”
刘娥对上官单汐微微一笑,轻拍拍她的肩膀,经由赵元俨身旁,也是终于可以释然的露出笑脸,随后由孙妈妈陪着离开。
赵祯轻舒一口气,似是有些累了,说道:“案子已结,你们都回去吧,明日早朝,再行判罪,退朝。”
一众人离开紫宸殿。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王爷太妃,离开皇宫
一切的变故来的太突然,皇帝无事了,皇太后却自请前去佛堂,常伴青灯,杨修娴一时有些承受不来,由张妈妈扶着起身,却感到头晕目眩,直接晕倒。
曾经,这么多年以来,别管是因为什么,赵祯作为刘娥的儿子的时候,杨修娴可曾真心真意的疼惜过,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而如今,没有了太后,换成了宸太妃,毕竟人家才是赵祯的亲娘,总有一种,儿子要被人家抢走的危机感,脆弱如杨修娴,不晕才怪。
“小娘娘,宣太医,千爱快来。”赵祯不禁慌忙抱起杨修娴,进到内堂。
宸太妃静静的坐在殿上,凤眼半弯,微微笑的看着赵祯的背影,那笑意中掺杂着一丝欣慰,只觉得她的儿子长大了,孝顺了,还有一丝羡慕,羡慕杨修娴这么多年来被儿子这般孝顺着,还有一丝落寞,既是如此,她是不是就该离开这里。
上官单汐跟着走了两步,却突然站定脚步,缓缓回身,柳眉微蹙,她明明看到了宸太妃眼中那丝丝陈杂的情绪。
于是,上官单汐没有进去内堂,而是走到宸太妃身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皇娘你别多心,我们去偏殿坐一下。”
任由上官单汐扶着,宸太妃走进偏殿落座,上官单汐说道:“皇上一向都很孝顺,小娘娘身子又不好,他才格外留心些,皇娘不要多想。”
宸太妃微微摇头轻笑,对上上官单汐的眼眸,轻语说道:“我没有那么小气好不好,见皇上如此孝顺仁厚,我高兴,可见皇太后与贵太妃教导有方,我也就放心了,还有什么可多想的,安心安心啊。”
沅冉从内堂匆匆走出来,对着宸太妃稳稳地行了个礼,说道:“主子,千爱请您进去给太妃娘娘施针呢。”
“哦好。”上官单汐握了握宸太妃的手,轻声说道:“那我先进去了,冉姐你留下照顾皇娘。”
上官单汐匆匆走进内殿,宸太妃扯出一抹轻笑,伸手拍拍沅冉的肩,轻语道:“好啦,你也不必在这儿陪我,陪你主子进去给贵太妃施针去吧,我一个人待会。”
沅冉只得快步跟上上官单汐的脚步,在耳边轻语道:“主子,宸太妃娘娘不要人陪,你还是让皇上出去看看吧。”
上官单汐行至赵祯身边站定,附耳低声说道:“皇娘看起来有些低落的样子,你也不能把她冷落在一边,毕竟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小娘娘交给我,你去陪陪皇娘说说话也是好的。”
“我这一急倒是把皇娘的事给忘了。”赵祯拍拍上官单汐的肩,笑笑说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出去。”
赵祯抬步便走,走到偏殿中,但见太师椅上那个略显清瘦的身影,宸太妃手拄着额头,昏昏欲睡。
赵祯微笑着走来,直接跪在宸太妃脚下,仰脸轻叫道:“皇娘,皇娘。”
宸太妃缓缓睁开睡眼,看到赵祯俊秀的脸庞,不禁笑了,轻声问道:“贵太妃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赵祯笑盈盈的望着宸太妃的脸,柔声说道:“没事的,小娘娘那是老毛病了,单汐给扎个几针就会好了,皇娘,您别在这儿跟着熬着了,免得您再病了,我扶您回福宁宫去休息吧。”
宸太妃摇摇头,双手拉起赵祯,让他坐到身边,微微一笑,轻语道:“皇上你说错了,有哀家在这宫里,恐怕贵太妃的病就不会好。”
闻言,赵祯收笑,问道:“为什么?”
宸太妃轻拍拍赵祯的手,柔声说道:“原本,你只是贵太妃和太后共同用心疼大的孩子,她们把爱都给了你,可现在没有了太后,却凭空又多出个皇娘,多少会觉得别扭,母爱亦是自私的,容不得多一个人,你懂吗?”
赵祯敛下眼眸,黯然神伤,他从不允许自己是个不孝子。
宸太妃素手顺势抚了抚赵祯的头发,温柔轻笑,轻声道:“傻孩子,别伤心,起码我们知道有彼此对不对,你答应皇娘,待我离宫之后,也定要好好照顾你小娘娘,不要冷落了你母后,啊。”
赵祯点点头,一滴泪从脸颊滑落,扑进宸太妃的怀里,饶是个久离母亲的小孩子,撒着娇,宸太妃脸上挂着笑,眼泪顺着笑脸淌下来。
平静心情,待宸太妃走进店中看杨修娴之时,赵祯走出殿外,移步金鲤池。
赵玦此时正在金鲤池边,见赵祯前来,便大步跨上前,颔首说道:“皇兄,臣弟准备离开皇城一段时间。”
赵祯不禁心中一颤,顿时像少了些什么,剑眉紧蹙,双手抚上赵玦双肩,问道:“为什么?就连你,也要离开朕。”
赵玦轻舒一口气,继而微微一笑,豪爽大气的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带着对皇宫的怨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