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院,熙黛宫附近十米,又换了一批守卫。
假山后,吕婧媛道:“你们是怎么回事,竟敢公然行刺皇上,为何不与本宫商量,就自作主张,我要的是皇后之位,而不是寡妇之躯。”
林敬承谄媚一笑,道:“娘娘,皇上死了,相爷自会助襄阳王登上帝位,于您有益而无害。”
吕婧媛斜看他一眼,冷语问道:“此话怎讲,你且说来听听?”
林敬承淡淡的说道:“王爷是相爷的人,届时,相爷要他立谁为后,谁就是皇后,您说呢?”
吕婧媛妖媚一笑,转而面容严肃,狠狠道:“可是你们行刺失败了,皇后回宫,定会查投毒之事,你给我好生解决。”
说完转身而去,林敬承亦悄悄离宫。
思来想去,终于,向晴还是跟上官单汐告了个假,去找御林军统领洪义,也就是她师兄。
洪义坐于房内喝酒,侍卫来报,说是向晴姑娘来了,洪义看见她进来,依旧饮酒,什么都不说,向晴看着他,本来俊朗干练的脸上,明显有了憔悴和疲惫。
向晴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师兄,对不起。”
洪义抬眼,狠狠的盯着向晴,说道:“对不起,呵呵,你向晴,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三个字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向晴侧过头去,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不说话?”气急,洪义拍案而起,吼道:“我是你师兄,你竟偷我令牌,陷我于不仁不义。”
纵使知道洪义的脾气,他的冷漠,会波及到每个人,他不会柔声细语的说话,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说出了这么冷冰冰的话,对她向晴,下了个不仁不义的结论。
心中委屈,却向晴也狠狠的吼道:“我也说过了,我们各为其主,或许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本该陌路,是我来错了,告辞。”
语毕,向晴淡漠的转身离开,见她单薄的背影,洪义轻闭双眼,倚靠在榻上,不停地灌酒。
阴冷高傲如洪义,即便想,却也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对话直到最后,向晴也始终不肯说一句,我是为了救你。
说起向晴和洪义的恩怨,那大概是从七年前便开始了。
他二人师出同门,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人人都以为他们日后是顺理成章要在一起的,向晴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洪义性情冷漠孤清,心狠残忍,但始终是对她是不一样的,甚至她有一瞬间以为他们两个可以过着仗剑天涯的日子。
然而洪义是不甘于平庸的,他心是极狠的,也曾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十七岁便已名声在外,被朝中各大势力争抢,七年前,吕夷简还是一代贤相,贤德名声享誉整个政界,欲以他的正气,除去洪义身上的邪气。
看着天真纯美的向晴,洪义亦瞬间觉悟,狠恶的自己又怎么配的上她的美好,于是狠心决定离开向晴,向晴低声下气的挽留与请求,只换来一句:你这女人,只会耽误我的前程。
自此向晴恨上心头,洪义跟了吕夷简,她便入宫跟了贵太妃,她要时时知道洪义的消息,她要伺机报复,她要让这个负心的男人付出代价,然而真的在皇宫遇上,却只是在洪义惊诧的眼神中,匆匆的掠过,视而不见。
☆、第九十八章 若有力气,去救我吧
青竹母亲端坐于景怡宫的客房之内,虽被囚禁,但是一脸的不屈,青竹来送饭,哭丧着脸。
青竹母亲淡眼看着她,微微敛眸,柔声问道:“青竹啊,干嘛哭丧着脸,外面出了什么事吗?”
闻言,青竹颤抖着手,啪的将饭碗砸于方桌之上,眼中清泪噙满,道:“皇上昨天晚上遇刺了,凶多吉少。”
“什么?”青母惊呼,心里说不出的疼,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手抚于胸口,说道:“我们本是乱臣家眷,承蒙皇上圣恩,才得以苟活至今,现在居然……是我们的不该啊。”
说着,青母哆哆嗦嗦的抓住青竹的手,另一只手抚上青竹的脸,轻语道:“女儿,别再害怕,别再犹豫,去向皇太后说明一切,证明皇后娘娘的清白,我们欠皇家的太多了,也欠皇上太多了,这次,去为他做些事吧。”
青竹摇头,泪眼婆娑,紧紧抓住青母的手,说道:“不行。”
青母站起身来,行至墙边,淡淡的说道:“我知道,她们用我来威胁你,娘已经成为你的障碍,咱们家小姐是好人,她只是错信了别人,你一定要警醒了她才好,孩子,记住,娘死后,定要说出实情,还皇后娘娘清白。”
青母语毕,回退了两步,快步跑上前,头狠狠的撞在墙上,额上挂着丝丝血迹,缓缓倒地,轻闭双眼。
“娘!”眼见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撞死,青竹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嘶吼出声,慌忙上前抱起母亲的尸体。
青竹撕心裂肺的喊,招来了晏雨宁和周芊芊,晏雨宁吓得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一个趔趄,素手抚于门框上,惊恐不能自已,她没有想过要青竹的娘死,惨白的唇中吐出两个字:“青娘。”
晏雨宁眼中泪光闪烁,甩开搀扶自己的周芊芊,一步一挪的走上前,缓缓蹲身,素手颤抖着伸出,伸向青母的尸体,青竹惊恐的推开她,晏雨宁一个重心不稳,摔坐在地上,周芊芊忙上前扶她起身,静立一旁。
青竹抱着她娘的头,恶狠狠的盯着二人,狠狠道:“我娘死了,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怕,我要说出实情,我要还皇后娘娘清白,你们如今谁也拦不住我了。”
晏雨宁有些慌乱,尽力安抚着青竹,轻声说道:“青竹,我本无心害你娘亲,她也照顾了我十年了,是我愧对了她,我知你孝顺,这几日将你娘厚葬吧,而后你要说什么,本宫随你前去请罪,定不拦你。”
“娘娘您不能去请罪啊。”周芊芊慌忙抓住晏雨宁的手臂。
“你给我闭嘴,本宫再也不信你了,我再也容不下你了。”晏雨宁素手狠狠的甩开周芊芊:“你马上离开景怡宫吧。”
青竹抱着娘亲不说话,默许了,晏雨宁眼角一丝清泪滑落。
两天了,上官单汐守在赵祯床边不吃不喝,唇色惨白,身体已极度虚弱,却还是坚持为他擦拭身子,赵傲然坐在外榻静静的看着,沅冉等人忙着抓药煎药,却都不踏进内殿一步。
“小姐,裴公公来了,见是他我便没有拦下。”千爱带着裴安匆匆忙忙的走进了熙黛宫主卧。
裴安手抱着君惜琴前来,稳稳当当的鞠了个礼,道:“皇后娘娘,皇上今日如何啊?”
上官单汐缓缓抬眸,摇摇头,却见裴安手中的琴,淡淡的说道:“裴安,你手中的,可是君惜琴?”
“哎是啊。”裴安微微颔首,将琴送上前去,说道:“这琴可是咱们皇上费时几日绑好的呢,嘱咐我要给您送回来。”
“他,亲自绑的!”上官单汐眼含清泪,将那已被修好的‘君惜’放于桌前,手轻轻一挑,清脆的琴音轻轻飘出,轻快的旋律环绕着整个熙黛宫,阳春白雪,昭示着春回大地,满满的希望之情。
上官单汐素手在琴上来回游走着,她试图用琴音将希望带给所有人,带给赵祯,然而谁也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她心里几近绝望崩溃。
琴音戛然而止,瞬间寂静无声,上官单汐隐约听到细微的呻吟声,赵祯的手似乎有了知觉,微动。
上官单汐一阵慌乱,跌跌撞撞的跑到床边,扑通跪倒在床下,抓住赵祯的手,轻声叫道:“邵益,邵益,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听到了吗?邵益,你应我一句。”
赵祯慢慢睁开双眼,苍白的嘴,嘴角上弯,虚弱的笑笑,手抚上上官单汐的脸颊,轻语:“哭丧着脸干什么?”
上官单汐的泪顷刻间倾泻而下,忙转头,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清泪,道:“冥雪寄月,赶快进来,邵益醒了,快来。”
闻声,众人慌乱,冲进来,赵傲然把上官单汐扶到一边,冥雪顺势坐在床边,素手搭上了赵祯的脉。
冥雪把过脉,微笑着说:“恭喜皇后,皇上没事了。”
“谢谢。”上官单汐笑了,三日来,她第一次笑,说道:“千爱去找峨嵋人回来,四位护法跟我出来。”
走至院中,上官单汐双手抱拳,笑意微漾,说道:“我谢谢大家,这几天为我拼命,三日之期到了,皇上醒了,你们也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送你们了。”
周子怡眉头轻蹙,忙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真的要去领罪吗?”
程风道:“不如跟我们杀出去,永远都别回来了。”
“一颗心栓在这儿,我怕是走不了了。”上官单汐笑着摇头,转而说道:“回去吧,各位保重。”
几人便就如此离开了皇宫,或许三天来的境况,他们便早该知道,此番再入皇宫,上官单汐便不会再离开。
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阳光暖暖的照在上官单汐憔悴的脸上,上官单汐长舒一口气,昂起头,伸出手,遮挡着有些刺眼的光芒,嘴角微微漾起一抹笑意,当真是,回来了。
送走了一行人,上官单汐走回屋里,笑笑的看着赵祯。
赵祯苍白的唇角扬起微笑,却怎奈眼皮有些沉重了,他又困了,破天荒第一回,他拉住上官单汐的手,撒娇道:“单汐,我困了,想睡一会儿,你陪着我好不好?”
上官单汐微笑着点头,坐到床边,抓着赵祯的手,像是哄孩子一样,摸摸他的脸,帮他盖好被子,将手放在他身侧,待赵祯睡熟,她悄悄抽出手去。
招手示意赵傲然,轻声说道:“我要去皇太后了,待你哥哥醒了后,若是还有力气,就赶去寿康宫救我吧。”
走出门,千爱拦住上官单汐,柳眉轻蹙,轻语道:“若非去不可,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上官单汐笑笑,轻轻摇摇头,说道:“这是个约定,我和皇太后的账,就由我自己去算,冥雪出宫了,皇上的身子你还得帮我照看着呢,乖乖的留在家里。”
沅冉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的,拉住上官单汐的手,轻声说道:“记着,不该认的罪,千万不要乱认。”
上官单汐点点头,她当然不会认,现在,她可不想死。
上官单汐一身碧绿,头发蓬松的系在脑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到了寿康宫,竟也没有人通传,就势推门而入。
刘娥正坐在软榻上,轻闭着双眼,手中佛珠转动,一刻不停,丹唇一开一合,速度之快,难以形容,可见她对这个儿子的重视程度,想必她也是在这里担忧着,没有休息过。
“太后娘娘!”上官单汐自顾自的卸下了身上的斗篷。
闻言,刘娥身子微颤,转动佛珠的手瞬间停止,猛地睁开双眼,惊道:“上官单汐?你来干什么?”
上官单汐一脸的从容,淡淡道:“我来了,就代表皇上已经醒了,咱们要算算账,就请皇太后屏退左右。”
“你们都出去。”淡漠扫过宫中一众夏染,刘娥冷冷的一声令下,整个宫里的下人都出去了。
刘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慵懒的靠在软榻上,眉头轻挑说道:“既然皇帝无事,哀家也就不担心了,上官单汐,你说过是来请罪,那么,你认什么罪?”
上官单汐淡淡道:“放火烧宫。”
刘娥斜眼看她,饶是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像是随口一问的说道:“毒害皇妃,劫持皇上两条罪,为何不认。”
“不是我做的,当然不认。”上官单汐冷笑一声,转脸笑盈盈的对上刘娥的眼,说道:“不过太后你,要非把这罪都扣到我头上,那我也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娥竟是轻笑一声,道:“你不是说不怕死吗?那承认了这两条罪又怎样?”
上官单汐渐收笑意,表情变得凝重,说道:“曾经我是不怕死的,可现在我不想死,经过了这次的事,我才知道邵益对我的感情,也知道我原来错的那么彻底。”
刘娥一脸的惊奇,问道:“此话怎讲?”
上官单汐嘴角微颤,说道:“我一直以为皇上喜欢的是倾颜,所以千方百计的要他们在一起,还我自由之身,而一直以来是我会错了意,想要补偿,所以不想死。”
刘娥摇摇头,起身说道:“可惜,哀家不会放过你,除非皇帝此时站在哀家面前,要哀家放了你才行。”
此番刘娥也开了个赌,赌赵祯对上官单汐的情,赌上了中宫之位,却也做好了心里准备,这可能是一个必输之赌。
“那么就请母后放过她吧。”赵祯虚弱的声音凭空传来。
刘娥慌忙转头望向门口,赵傲然搀着赵祯蹒跚而来,其实早在上官单汐抽出手的那一刻,赵祯便已然醒来,也跟随她一路前来,只是,恻隐之心,让他在门外,等了一等。
上官单汐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走了这么远的路,纵是只说那一句,他也已没有了力气。
赵傲然扶赵祯坐下,笑笑说道:“母后,你刚刚说的话,我和皇兄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您不会出尔反尔的对吧。”
刘娥饶是一脸不愿意:“当然,不过事情尚未查清,不可以复后位。”
“为什么?”赵傲然不经大脑冲口而出。
上官单汐冲她摇摇头,而后看向刘娥,微微俯身,轻笑着说道:“谢太后。”
刘娥走下高阶,走至赵祯身旁,手抚上他的双肩,一脸的心疼,便抬眸轻语道:“单汐,皇帝身子还很虚弱,就先不折腾回熙黛宫了,你先回吧。”
“那,单汐告退。”上官单汐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寿康宫。
☆、第九十九章 只这一次,我来决断
向晴和千爱在逛皇宫,可隐约看到青竹拿着一个小篮子匆匆出宫,身后跟着个穿黑斗篷的人,看不清相貌。
“事有蹊跷,咱们跟出去看看吧。”向晴柳眉微蹙道。
千爱点头默许,两人鬼鬼祟祟的跟出宫去,害怕惊动黑衣人,两人离得远远的。
到了一片墓地,那是一座刚刚修葺好的一座新坟,俨然便是青竹娘的墓,可是,青竹的娘分明是给接近皇宫了,是什么时候死的,她们竟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可青竹字里行间的意思,她的娘亲,已然死了七日了。
千爱向晴两人听得稀里糊涂,转头靠在雪坡边商量,便就在两人晃神之时,可黑衣人已然出动,迅雷不及之势,一把短刀从青竹后背插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夜空,听到惨叫声,两人才回神,黑衣人早已逃之夭夭,千爱向晴冲出去,青竹已然昏死过去。
千爱搭上青竹虚弱的脉搏,淡淡道:“她可能知道毒害皇妃的内情,先带回去,我一定要救活她。”
两人便偷偷的将她运回皇宫,藏于东行馆皖琼轩。
连日来,千爱与向晴时常偷偷摸摸的,或是找着各种借口出门,就像是千爱所说的那样,她要救活青竹,她家小姐不愿去争,也因此受了不少的委屈,此番回来,便不能再这样。
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楚,还她家主子的清白,青竹可是个关键人物,她不死,这件事便轻而易举。
自从皇上醒来,凤雅阁便一切如常了。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便是,皇上莫名的赖上了熙黛宫,赖上了他们家的这位废后,怎么说,怎么赶都不肯走,自然,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走,好,上官单汐每天拿着药碗在赵祯眼前晃,不走,便喝药吧。
赵祯靠在床上,上官单汐手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喂。
看着上官单汐送到嘴边的药勺,赵祯紧皱眉头,竟是鼓鼓腮,有些哀求,有些讨好,可怜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