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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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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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了……”这无心的话还是被他听到,他嘴里嘀咕,“原来你已经饥不择食到了不挑不拣的地步,所以即便是黑灯瞎火看不清容貌都能暗恋上我。果然皇宫里头的女人们都是一个样子的么?”猛一抬头,目光里的玩味相当之浓郁。

    “你!”他这话一下子把我给惹怒!我上官琳琅穿上了宫装继承了敬国公女儿的身份,骨子里的野蛮成分便真当是不存在了么!我不复了方才的怯怕,反倒迈开了步子主动迎他走过去,不顾不管了任何场合时宜、礼教修养,挽起袖子对着他的脸便想一拳头招呼过去。当然这只是一个构思,毕竟我也是一个有着“矜持”一面的姑娘家,这种构思最终未必会成为现实。

    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那双带笑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随着距离的及近更能看清他这面目生的不坏、以及他神色间情态湍急的变幻。

    “别介啊姑娘!”他铮地换了一副神色,情况也变成是他被我追着一个劲儿的向后退,“小生我跟姑娘开个玩笑,哈哈哈哈……”

    他最后那一串笑声根本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这哪里是在笑?只叫我一阵阵的莫名其妙、毛骨悚然!

    “别笑了!”我再受不了,甫一下停住步子不再逼他,“我怎么觉的这么冷……”转目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就在我这无心无思下意识的一转目,这一个失察间,又叫他钻了空子!

    我骤觉的手腕一热,反应过来的同时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奔到了我面前,我这双琉璃皓腕竟是被他一把给握了住!

    陌生又莫名叫我向往的男子气息登然浓烈,恍惚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感包围了我的身心。

    我生长如斯,这十多年里对男人的映象就只停留在俊美如神祗的师父姜淮身上,但此刻竟然被这么一个陌生又奇怪的男人,撩拨的起了莫名的憧憬,似乎开始憧憬着想要探寻一个全新的世界……

    “靠近点儿就不会冷了!”他忽而启口,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温润中带着小戏谑的声音听起来愈发亲切且撩拨。

    好吧,这到底是他太撩拨,还是我太轻薄?

    思绪一转,我一个猛子反应过来!一下将他握着我的手掌甩开:“臭流氓!”心绪起的太急,这下意识的一声喝斥,声音没控制好,有些大了。
13。' 卷一 '…第十一回 美玉在侧识已迟
    这高声的喝斥显然也是有成效的!他身子甫地一颤,似乎被我惊到。

    我就势又远远的退开几步,气喘徐徐,胸腔里的那一颗心“怦怦”跳动的甚是紧密!

    他没有再进一步,反倒静静的立在那里,收了面上一抹不庄重的玩味,隔过夜色认真的看着我。

    周遭景深起了一层绰约的雾,本就苍茫的视野就此愈发显得烟雾氤氲、景致莫测。

    我睁大了眼睛与他对视,而他目光里那一点亮色渐渐熄灭。似乎是他意兴阑珊、觉的无趣,又似乎是夜色渐浓、遮迷了应有的一点璀色。

    似这样的暗夜、这样的心境之下两两对视,时间的概念似乎就不那么明确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心绪似乎沉淀下来,呼吸也不再如方才一般的急促。

    这时,忽见他侧首微微,即便是隔着浅紫的面纱,可兴许是灵犀心动,我莫名感应到他唇畔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他似乎觉的我这个女子很有意思,又似乎意识到他善意的玩笑却当真把我吓到。一侧首后转身,天青色的袍袖鹤翼收束一般背在了身后,即而抬步渐渐行远。

    我眉目一动,似乎涓涓的淌过一道别样的神色,但心里亏空、情绪莫名。

    就此下意识的目送了他一阵,抬步紧追上去。

    寒露又下,冗冗的打湿了裙摆。见那身影于这暗夜中被衬托的恍如青莲。

    须臾后,这抹青色的影像转过枝丫交错处的荫廊,很快便不见。

    我心中莫名又是一阵亏空。转念起方才与这个人说话的情景,忽觉一切似若一梦。

    我怎么会有这样莫名复杂的感情呢?当真是帝宫清索寂寞,但有纹丝一缕可以握住的浮萍,便能叫人视如了旷世的奇珍……

    这还没成为正式的宫妃呢,就已经是这样的心境了!顿然的,我心中起了一阵接一阵不得平息的后怕!

    ……

    守着冷月苍夜,这么立了一会子,待那思绪一羁绊后归于无痕,心中当真觉的无趣。

    顺着撩面的夜风,我转身迈步回去。但才行几步,忽觉足下一阵异样,似是被什么东西给鉻住了一般。

    心中一动,我下意识低头看,月色微光里,见自己是踩到了一块儿玉佩上。

    玉佩……

    我料想是方才那个人行步间掉的,须臾忖度后俯身捡起来,就着夜波凑于眼前一看,双眸骤地一灼!这玉佩触及便能体察到是上品,温和的质感、莹润的颜色,但上面居然盘踞着一条五爪金龙!

    心念甫动,我顿然后觉,方才那个被我心觉奇怪、判做轻薄的神秘人,居然就是西辽当今的皇帝!

    对这位康顺帝,在民间时就已有了关乎他的许多传言。素闻皇上虽对太后孝顺老实,可其实内心风流艳丽。这原是不假的啊!

    他本是一国之君,居然能有这等兴致,每晚只身一人踏月前来秀女宫一寻芳色!如此的行径倘若放在贵胄子弟里,倒也可称道一声“风流”,不失为一种洒脱素性流露于表的美谈;但这经行放在堂堂一国之君的身上,便不再是风流,而成了荒诞呵……

    我有如忽然间换成了木头身子,僵僵的这么立着。念起方才种种、此前与这个人之间种种,免不得推想到自己诸多失礼之处,只心念着不知道这位行径乖戾、荒诞不羁的少年帝王,究竟会在心里怎样想我这个毫不温柔的秀女……

    毕竟他的身份太出乎我的料想,一时半会子间我难以接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转动思绪再看,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至少在诸多秀女中,皇上他最先认识了我上官琳琅;我在他心里不管是一个怎样的定位,不管有无可取之处,至少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心念至此,我将那玉佩小心的于袖管里收好,重敛住这诸多纷沓的心头绪,继续往房里行步。

    我决定先不拆穿。既然皇上他与我有了这“踏月之缘”,他又正玩儿至兴头,那么我又何妨陪着他继续玩儿下去?

    ……

    说来可真是深可琢磨!我原就是做了以上打算的,但是偏偏天不遂人愿。

    自那夜过后,兴许是皇上察觉到自己遗失了玉佩、身份被我识破,又兴许是他顾念着自己似乎吓到了我,他一连几日都没有再来秀女宫。

    这真真是叫我悔不当初!心里头一个劲儿的埋怨自己没有把握好这原本天赐的良机!

    但这世上本就有着太多无可奈何之事,徒徒悔恨也是丝毫不能逆转的。悔恨过后,还是得照旧过日子、一切朝前看。
14。' 卷一 '…第十二回 无心善举得机缘
    今儿结束了一天的课业之后,我有心等待扮作神秘人的皇上会不会再过来。

    君心最是难测,天降的机缘更是不可多得,但我私心里还是有着些许的渴慕、些许的憧憬。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一时也无法梳理这感情究竟是企盼、是好奇、还是悸动?

    我便早早的回了房去,心道着该做何等样的打扮才能对了圣心、倘使他当真过来以后又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合了他的心意?

    可才自司礼姑姑授课的正厅里出来,上了回廊行步过了转角,便忽闻一阵细细尖尖的喝斥声!

    我心一定,蹙眉的同时凝了凝眸子,这才见是公孙家的那位秀女正在怒目数落个年浅的宫女。

    按理儿说,我们这些个尚未正式被留用的秀女,在宫里头怎么能不注重自己的言行和举措?她这般对人加以训斥,终归是不好的!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在心,便是有再多的不满也都会尽量注意着,大抵是没人会如此失察的。

    不过,这公孙薇显然有些不同。纵然她的父亲只是个从五品吏部员外郎,但“公孙”一族为我西辽的大家族,这等出身便已是她显赫的门庭了!她仗着自己出身名门,又为父亲独女,那性子一向很是跋扈,行起事来又哪里知道个“避讳”二字?

    恍惚中听得她又是一句:“我公孙薇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便是在公孙府里周遭那些个下人又有哪个不是仔细的伶俐人儿?入了宫反倒被这些个贱婢作践,真真儿是笑话!”

    这话听来很是贬损。若放在一般的宫人身上,也未必会买这区区一个尚无品级、也正前途茫茫的秀女的账。可偏生的,眼前这个宫人,似乎也是新入宫没多久,瞧在眼里年浅且稚嫩的很,故经了这般凛利的阵仗,竟是稍稍的不恭之态都不敢流露,只管一个劲儿的颔首垂眉、凝目委屈。

    我心道着,这么个孩子能怎样冲撞了公孙薇?横竖不过就是个宫娥罢了,这公孙薇何至于摆出这般阵仗对个孩子大耍威风!真真是没了丁点儿的大家风范呢!

    要说,我跟这诸位秀女谁也没有矛盾,同公孙薇的交集也不是很多。但此刻对她这行径当真是看不下去了。纵然我也深谙入宫之后需“自扫门前雪”之理,但此刻我那骨子里的血性尚未消磨,遇见可心的事物、可憎的事物,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我终归是性情的。

    就着心口这么一股打抱不平的气,我缓步上前,拈指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公孙薇正训斥人到了兴头上,她并未察觉到我的前来。此刻忽闻了这咳嗽,倒似把她惊了一跳!她身子甫地一颤,惊惶惶的转身,在目光触及到我时,方才缓了口气,一双眸子里浮了丝缕神光,不冷不热的扫我一眼。

    我勾唇笑道:“妹妹这才学了规矩,便这般急急的躬身领略其中真意了?”边说着边向她走过去,足步未停。

    这话才一出口,我就在心里起了个涟漪,心道是不是自己一个不留神的说话说损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我素来不擅伪装,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除了对师父……不过对师父那也不是伪装,是出乎真心的一段骨子里、灵魂里的柔顺。

    啧,怎么时时刻刻都能想到师父呢?我忙压住这念头。

    这时我已经行到了公孙薇近前,那小宫娥见我过来便忙又对我伏身行礼。我抬手告免。

    公孙薇方才看我的眼神我不是很喜欢,在闻了我这一句“妹妹”后,那态度更是有了明显的变化,面靥的颜色登就有些发青。

    这秀女宫里一条虽不成文、但谁也懂的规矩,秀女之间若非特别亲近,彼此之间无论年岁大小,都要唤一声“姐姐”,以示尊敬。但我方才却依着年龄而唤了她一声“妹妹”,她难免觉的我在轻薄她。

    “姐姐也是极好的兴致,在这彩廊间散步看景儿的。”她勾唇冷冷一哂,口吻里带着些倨傲,对我也是不客气的,“呵。”于此一侧目,眉心冷然,“都看到我的身上来了!”落言骤就锋芒。

    她倒是会压制心绪,不冷不热的对我逼仄。但我不是找她吵架的,我更没那工夫寻她的不是、找她的茬。闻言后,我面色未变,向她再颔首:“妹妹这话儿说的可是疏落呢!并非我有心把妹妹当风景,实在是要看风景呢,却被某些人给阻了视线……啧。”边说话间,很自然的示意那宫女到我身边来。

    “你!”果然这话又触怒了公孙薇,她这一瞬几乎失态,抬手甫地指向我!

    我依旧神色未动,含笑盈盈的瞧着她。

    我是有心的,这言语的挑拨并非全因要帮助这位许是与我有缘的宫女,也是有意要试试这公孙家小姐的底线,探探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情。其实对这个人,我一开始就是不看好的,但毕竟也是名门出身,若日后大家有缘同为宫妃,我不得不防范着她些。此刻这一试探,愈发看出这个人的金玉在外而内里造诣不深。这般的风风火火不知收敛性子,怎么不是深宫大忌?往后是不消把她放在心上的!

    周遭的温风徐徐扑过面靥,撩拨的人起了些慵懒。我眯了眯眼睛,姿态愈发的闲然。

    这反倒使公孙薇愈发气结,她那青葱玉指开始在半空里打颤,眼角眉梢间的神色波动异常。又须臾后,她似心中也有权衡,兴许是瞧出了我的有心试探,兴许是她自知她的身份比不过我这个上官家敬国公的女儿,甫一下将手臂收回去垂于身侧:“呵……”

    我眼见她扬眉一诮,赶在她不曾说出贬损的话语之前,先开了口堵住她的话:“妹妹可千万别误会了姐姐的意思,我所指这煞了风景的人,是这宫婢……”说话时软眸徐徐的扫了眼已行至我身边的小宫娥,旋又对公孙薇继续温声道,“不是妹妹你呢。”

    这算是递去了一个台阶,不叫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此变得尴尬。

    公孙薇想也是识得我的用意,她把心绪做了些平定,重又漠了面孔对我颔首:“姐姐说的是,妹妹可向来不曾误会了姐姐的用意!”重又勾唇一哂,“只是这宫娥未免太不懂事儿,撞上了姐姐则算她好命,撞上了我则不得不说道说道了!”

    “一个宫人而已,妹妹何必跟她计较?”我顺着她的话把场圆下来,展颜把语气放的贴己了些,“失了气度是小,气坏了妹妹的身子可不是不值得?”口吻已经很是温和,不复了方才的凛冽。

    公孙薇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若再对那宫娥不依不饶则显得是她小气了!

    我目光凝在她那一张芙面上,清楚的体察着她眉目间神色的变化。良久后,见她眉眼有了些悻悻、很快又转变为不屑,开口那声音依旧带着讪:“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又还能说什么呢?”敛目霍地狠下了语气,对那宫娥一嗔,“只是要劳烦姐姐,好好儿教教这不懂事的宫人规矩了!”语尽不再多理会什么,拂袖转身便离开了。

    我抬目瞧着她那道纤纤灵灵的姿影,心上忽而有些无奈,心道着真不知道她这优越感究竟是来自于哪里?即便她系名门出身,但名门出身的又不止她一个,我,还有那位比她优秀许多、甚有玉质的萧家的小姐都是名门。可谁都不像她这样倨傲,似乎有着比天高的心气!

    “心比天高”这个词古来就是有的,但大抵不是个什么好词,在其后往往跟着一句“命比纸薄”。

    “多谢小主!多谢小主了!”身侧那宫娥突然唤我。

    心念一动,我不再去看那已经走远的公孙薇,转目见这宫娥在对我行礼,便将她告免,颔首轻轻的问:“你是怎么就得罪了方才那位公孙小主?”

    那宫娥怯怯瞧我一瞧,声音嗫嚅:“奴婢本是去紫宸阁添香,只管闷头赶路赶得急,不小心撞到了方才那位小主,所以……”

    我心念一动,无暇管顾那两个人之间的争端,兀地起了新一抹好奇……

    “好端端的,做甚要到紫宸阁添香呢?”我压住语气问这宫娥。

    这紫宸阁(也作“紫宸殿”)是存放秀女小像的地方,众人没有御旨不得随意进出,素来都是不怎么添置熏香的。重要的日子夜里才会燃香,平素大抵都是点了莲台灯烛就好。眼下怎么好端端要多添一脉熏香?

    这宫娥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她眉目动了一动,兴许是感激我方才自公孙薇那里将她搭救了一把,她凑近我、压低了声音认认真真的对我道:“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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