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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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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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么瞧着瞧着,内心春波跌宕,不由抬起这纤纤的柔荑,舒展指尖、轻轻搭上了他递来的那只手。

    即便我们已经有过肌肤的亲昵,但此刻这指尖触及掌心的须臾,还是叫我心头甫生一动!我心底那柔软处不由就悸了一下,面上一灼,匆忙下意识的别开脸颊、低了低首。

    “啧。”他舌尖轻磕牙齿,即而这慨叹的字句便掺了浅薄的戏谑,“美人儿这是瞧见了朕这张绝美的颜,甫地就害羞了!”说话时俯身过来,将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即而哈哈大笑起来,很是爽朗。

    我身子一激灵,鼻息里嗅着他那特有的体香,这轻薄的情话儿钻入我的耳廓,叫我愈发情难自处!下意识眉目一蹙,抬手照他胸膛推了一把:“啧,有什么好笑!”

    他果然就不笑了,将掌心一收、使力把我拉起来罩在怀里。

    香炉里的银骨炭“啪”地弄了一声脆响,熏香的甜腻气息甫变得更加浓郁。这一起身的须臾,刚好撞上了溯入窗口的一道月光,溶溶的华彩波及了一室,扑入眸底时忽就觉的此情此景若不做些风月之事,倒真真儿是辜负雅兴!

    我心一跳,面上灼意更甚了!

    不过皇上似乎也是如此心思,他没将这怀抱松开,反倒双臂一紧、颔首时灼烫的吻便对着我的檀唇触下来。

    我慌张的与他迎合,软粘的感觉触及的心底波涛氤氲,这微冷的身子似乎都要软化成了春溪的水!但只在须臾,我心一驰,探出碎玉的牙对他那磕开我贝齿的舌头轻咬了一下。

    “嘶……”他吃痛,甫一蹙眉。

    我借机一下错开他的唇,一双眸子却因莫名的心虚而不敢去看他:“妾身,还要抄写佛经呢……不然赶明儿没法向太后交代。”匆匆将这身子游鱼般的滑开,逃也似的行至小几前,匆匆的落座下来。

    但玉手才要去握笔,就被追过来的皇上抬手握住了手腕。

    腕处一阵温热,撩拨的我心中发痒。我侧目,忽又撞上他柔情万种的目光,这心跟着又一阵跳动繁密!

    “朕陪你。”他已平息了方才的情念,浅笑徐徐,声音温稳。

    我觉的自己醉入了他这一滩浩海般的男人世界里,有那么一瞬,忽然忘记了一切,甚至都忘记了我自己……如果没有师父,我想我会爱上他,然后会与这红墙里许多许多的女人一样,为了眼前这个诱/惑的男人,为了这一份并不真切、随时都会消匿的温柔而心甘情愿苦苦的沦陷、挣扎,一生一世!

    那无疑是悲哀的,还好我不会失心,至少我不会失心,因为我有师父……

    但是这一刻,我这绷紧的身心还是彻底的放松下来,毕竟这样的皇上让身为宫妃的我难以抗拒。我花眸莞尔,与他相视一笑。

    他便不再多话,握着我的手腕拈笔沾墨,后于宣纸上一字一句默写佛经。

    若能在一滴眼泪中闭关参禅,总有些流转的人事一直都在隐匿的心口幽居。流光静好、浮世坦缓,总有那么某个瞬间心柔念静、不同寻常。

    不知不觉,不知道时光过了多久,似乎只有一须臾、又似乎已经是极久。愈来愈安静的宫城肆夜,绵绵的更漏声有节奏的响起来。

    但并未波澜过此刻这很是静好且使人贪恋的氛围,忽然觉的周遭空气里弥漫起了梵音如潮。纵然大志大成的经文总归会令人清心寡欲,但俨然嗅到佛香丝丝袅袅闯入鼻腔,那么的,让我心驰神往……。

    皇上昨天晚上睡的很迟,但他是个勤政爱民的贤明君主,次日还是照例起的很早、去上早朝。

    我睡的并不安稳,晨时跟着他一并醒过来。我想起身去送他的,但被他及时的止住。他俯身抬手,于唇前对我比了个“嘘”的姿势,虽然没说话,但目光示意让我再睡一会儿,后将我几丝垂在额前的乱发往枕畔上方撩了一撩。

    我心里莫名一感动,安静的瞧着他,即而乖顺的点一点头,对他笑一笑。

    他抿唇回我一笑,即而正正身子走出去洗漱。

    望着皇上这一道笔挺如玉树的优美身影,我心中忽起贪恋,那些罪孽的欲望就在这一刻一浪浪的波及过来,潮水般把我看着就吞噬了!

    这个男人带给我的感觉,怎么与师父不相同呢?

    十几年了,师父也常常这样悉心的照顾我,会在天凉时为我盖被、会温柔软语的哄我入睡、会为我准备好喜欢的早膳、会拥着我在葡萄架下讲故事直到我伏于他的怀抱里睡着……会为我做很多事情。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我私心里对姜淮的那份爱也假以岁月而深滋漫长,这份爱已由最初时低矮青涩的苗,逐渐成长为参天茁壮的大树!

    我曾以为师父就是我整个的世界,他承载了我对于男人世界的全部认知,我贪念他、贪婪他,不顾不管的想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爱他,如扑火的飞蛾,纵身如烈焰魂化飞灰也在所不辞!

    可是,直到我遇见了皇上这个生命中注定的小恶魔。这才多么短暂的一段时间,为什么我在皇上身上感知到了许多前所未有过的、在师父身上不曾有过的情愫?

    师父的眉眼在我心里、在我脑里已然是那样清明,可我真的怕照此下去、长期以往的与皇上相对,我真的要逐渐遗忘了师父,再也记不起了他的一切!恼人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真的越来越离不开皇上,真的渴望着可以与他朝夕相对,由最初的态度随意、转化为害怕失去……

    心绪一顿,我甫然压住,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晨风一阵阵的波及入室,纵这内室被熏香与银炭熏得醉暖,还是不免起了一痕无形的冷然。我这么不言不动的又躺了小一会子,渐渐自恍惚的境地里回了神来。

    可巧冉幸轻着足步将漱口茶端了进来。我便隔着帘子唤住她,叫她服侍着我起了身子梳洗着装。
30。' 卷二 '…第二十五回 塞翁失马实为福(1)
    “美人,您要急着出门么?”冉幸边帮我绾发梳妆,边柔柔的问了一句。

    我眯了眸子,仔细的端详着菱花镜里自己的模样,将鬓发侧了侧,懒声儿回道:“太后既然叫我抄写佛经,我总得不怠慢的最快时间给她送去才好。”这是心里话。不管太后她是什么样的心思,我怎么做表明的是我自己的态度。

    从镜子里瞧见冉幸徐徐一叹:“唉!”她敛目,“那些个人未免过分,以为这般算计,便真能灭了美人的势?”复勾了勾唇、薄露不屑,“如此损人不利已的勾当,真真是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还说道什么?”我压着她的话尾不怒自威,于此也免不得勾唇一哂,“人家想玩儿,咱们便陪着,不然这生活太坦缓了些,岂不没了趣味?”声音是优哉游哉的,云淡风轻,我没有怎么上心。

    冉幸寻思出了我的心有筹谋,适时缄默、不再多话。

    我阖了眸子,将身微微向后靠靠,由着她为我整弄,权且闭目养神。

    往永泰宫去后,依礼数谦和的劳了女官进去通禀。本来我还寻思着这个时辰会不会还是来早了些,不知道太后可起了身子没有?但很快这女官又回来,对我将身敛了一敛:“旈美人,太后让您进去说话儿。”

    我闻言便安了心,照例将冉幸留在偏殿等候,自个便在这女官的引领下步入了正殿后的小间里。

    步入时就嗅到一阵微微的檀木香,浅且雅致,很是沁人心脾。我心中一阔,凝眸往里边儿瞧一瞧,见太后正在用膳:“妾身上官氏参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定住心绪,隔着帘子行了个规整的礼。

    “你进来吧!”太后侧目随意的瞧了我一眼,直接将我召进去。

    我整了一下领口,后小心的挑开帘幕,将身行进去。

    没了这一帘之隔,里边儿那熏香的味道便愈发的浓郁起来。六月初的季节,气候已是暖的,但这内室更为温暖,竟叫我觉的有些沁汗。我莲步缓行,至了太后近前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时,适才停住。

    说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太后,当时与诸新人来向其拜会,实在过于匆匆,并未能安心端详。时今我静了这心,大着胆子瞧去,这位陈太后的面貌、气韵与当初我一眼含及时并未有过多的出入,只是整个人更被瞧的真切了一些,眉目间的颜色也愈鲜明起来。到底是一朝太后,她秀美的丰姿倒显得成了其次,最先声夺人的还是这一抹不怒自威的气度。

    “你起的倒是早。”这时太后侧目瞧了我一眼,唇畔似染了温和笑意,但声音没有亲昵、当然也没有疏离。

    我觉的既然我已是皇上的妃子,那太后便是我的婆婆,纵然这皇室比不得民间随意,也不该过于端着。便努力想把这氛围变得和煦下来,敛眸露了柔软笑意:“妾身来交昨个抄写好的经文,希望没有打扰了太后才好。”

    她这时已用完了早膳,宫人便过来将碗筷收了。方才那引我进来的女官搀着太后起了身子,太后颔首道:“既如此,便呈上来吧!”
31。' 卷二 '…第二十五回 塞翁失马实为福(2)
    我恭谦的将整理好的经文小册向女官递过去,又由她转呈给了太后,将身子退到一侧如是恭谦的立着。

    太后的兴致看起来不错,随手取过一册翻阅起来,那双杏眸徐徐敛住,忽而一顿,她抬目蹙眉:“怎么,是两种笔迹?”

    我早先过来的时候就想到了恐怕会被太后察觉,这是皇上与我一并抄写的,自然是两种笔迹了!但我还是将册子呈了上去,一来时间匆促,我纵是熬夜也怕赶不出太后要求的遍数。二来,我也隐隐的要太后知道,皇上对我的恩宠绝非一时起意,便连抄写佛经这种事情都要与我一起;而我虽蒙皇上宠爱,也仍会对她恭谦孝顺、不敢拂逆。这是一种以柔克刚的示威,也是一种另类的表明心迹!

    我没有说话。

    这时太后干脆直言指道:“皇上帮你一并抄的。”

    我甫一惊!诧异的不是太后如此说,而是她说话的语气。这口气不是疑问,也没有震惊,仍然是很平淡的,似像是早有察觉一般!

    心念极快的动了一下,我忙落身对她跪下,颔首敛眸、急急柔柔:“陛下只是虔心礼佛,怕妾身心浮气躁发心冲撞了佛陀,故而与妾身一并,只为帮着妾身稳心。”

    这一番话我说的连续,心里其实是悠然的,但刻意做出着急的语气,像是生怕怨怪、在竭力辩白。

    太后并没有怪我,一抬眸见她将经卷小册敛住了放回去、又顺手将那女官给退了去:“皇上有个可心的人儿,是极好的事情。”

    我正这么听着,在心里寻思着如何对答她的话,肩头已承载了柔软一抹力道。我侧目,这时便被太后虚扶着起来。

    眸光四下一顾,这才发现室内的宫人已尽数被屏退。我心思忽起,忖度着这是太后有什么话儿要对我说?

    太后将身子侧了一侧,踱步至雕花几前,抬手去拈那珐琅小壶。

    我见状,忙近前几步先她而拈起那壶,满了一盏茶却不递过去:“太后,晨时饮茶怕会伤胃,过会子再饮可好?”

    她瞧着我笑了一笑,不曾完全老去而失了颜色的面庞染了春花的美态。看的我心下一动,觉的有暖意沁润过来。

    “果然是个贴心的妙人儿,难怪皇儿喜欢你。”她对我的态度比方才亲近了些,复侧目道,“怎么还是‘太后’,旈美人不觉的你这称谓哪里不对?”

    我心弦款拨,不大敢开口又强迫着自己开口,带些微怯的道:“母……母后?”

    太后闻言,重又一笑,对我点点头:“这康顺的后宫正需要新鲜的血液不断扩充,而咱们皇帝还是皇子时又没有妻眷。”对我一示意,引我与她双双落座,后看向我的目光正色起来,“时今这后宫,总需要高位来撑起场面、也可在他日皇后入主长乐宫后帮助皇后打理。”

    我神思蓦然恍惚!定了目光去看太后,自她那沉淀了深意的眼底里探出了别样的味道。

    太后这话儿里的意思,似乎是看准了我上官琳琅……那么她又是看上了我什么?忽然想到她罚我抄录佛经,以这位皇太后的洞悉力,宫妃间那点儿小把戏又如何能瞒过她的慧眼?那闵淑女委实是不聪明的!可她还是顺水推舟的将我责罚。我本还猜度着她是要杀杀我的威风,现在看来,似是有意在试探我。

    皇上宠爱我,太后便要探探我这个宠妃的底儿,瞧瞧我是否对她的心。时今佛经一事,我一没有跋扈撒泼、二没有推诿使性,我的表现该是对了她的心思吧!

    就在我一默的空荡,太后边留给我思量的空间,边完全揭过了佛经的事情不做提及,径自稳声继续:“哀家看过名册,这最终留牌子正式入选的秀女中,就属你和萧家女儿华凝身份最高。”

    我抬目。

    太后与我目光相视,神容认真:“哀家意欲将你二人晋为从四品昭仪。按惯例,当是一宫嫔位才大抵可为主妃,但这康顺的后宫虚空,众新人总不能没有管束,故哀家给你们开个先例,封你二人分别为两宫主位。”

    即而这一番话叫我头脑骤嗡!这一切来的似乎有点儿突兀,竟让我不能马上反应过来。但辗转中渐渐明白,太后果然是一早便看重了我这个敬国公之女,同时看重的还有萧家的端淑女。

    只是,太后为何要以经书一事试探我能否当得起重用,而似乎不曾去试探华凝?这不解只有一瞬,我忽而明白,因为皇上宠爱的是我,太后当然要来探探我究竟是狐媚浮躁、还是真有可取之处了!

    况且她究竟有没有试探萧华凝,我又如何能真正的知道……

    这时她微探首,又道:“只是你目前所居的崇华宫,在四宫里终归是特殊的(往往为贵妃、皇贵妃所掌崇华主位)。你便迁往锦銮宫去,与华凝分别为锦銮、箜玉二宫主妃。”目光一沉,比方才愈发肃穆,“望你二人齐心尽力,将后宫理协安定、也让哀家权且省省这份心力!”尾音落定。

    我觉的这真乃意外收获!原想着应对太后的试探、尽量留下好映象而不叫她对我存了芥蒂便日后非难,谁知太后竟送了我这样大的一份礼?

    这也当真是天时地利,若非我是康顺年间首批入选的秀女、且康顺帝后宫不曾有旧时的王府妻妾身居高位,即便我是上官家的小姐、敬国公的女儿,这一步也管叫我走不得这般平顺的!

    思绪极快的一恍,我意识到时宜,忙又敛住,起身对太后徐徐一跪落:“妾身决计不敢辜负母后赏识之情,定与端昭仪一并协管后宫,叫母后与皇上省心,也为日后的皇后娘娘分忧。”我且斟酌着如是回答,如此也算是几个方面都顾及了到。

    太后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她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用心,起来吧!”

    得了这告免,我方将身子起来,觉的足颏轻袅、心跳依旧难以平复,一时竟恍惚是在梦中一般,幻幻真真、虚虚实实……浮生之多变,当真很证“无常”,不如敛住情绪、秉持一心,权作赏玩。
32。' 卷二 '…第二十六回 福中掺患祸难知
    太后的懿旨很快便下来,太监高亮的嗓子扯了一地的欢喜,他嘹嘹的宣读旨意:“太后懿旨,崇华宫美人位上官氏琳琅,入宫后性柔成嘉,似桂如兰,品气妙奇,贞贤得体。晋为从四品昭仪,兼任一宫主位,迁往锦銮宫、赐惊鸿苑。望其不殚其力、仪为表率,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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