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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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封夫人-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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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令大人,我想问问,我脸上这斑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还没有呢……”
  “宣情大人,我额头、眼角皱纹又加重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它们消失?哦,少那么一条两条都行呀!”
  “那个,我、我……”
  十几个贵妇,你一言我一语将还在胡思乱想的素袖围了个密不透风,素袖不像连渃,当她发现自己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之后,她超强的虚荣心就让她飘飘然起来了,她不仅有话必答,还全程赔笑做起了自己研制的这个胭脂、那个粉的生意来了。
  “真不知道是谁财迷心窍了。”只要有生意就做,一点不带挑的,这不是连渃的风格。
  搞定了素袖,吸引开了绝大部分贵妇的注意力,连渃再次观察期了舒剪兰,她依旧坐在那里发呆,似乎对周遭的一切人事都不感兴趣。
  “夫人,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是今天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连渃不知不觉地来到舒剪兰的身旁。
  “呀——”舒剪兰根本没料到有人会来跟自己搭话,更没想到君夫人会亲自来自己身边跟自己说话,从独自的安静世界被叫醒的她,身子很明显地颤了一颤,“不知君夫人亲临,剪兰有罪。”
  “不要这样。”见舒剪兰要跪地磕头赔罪,连渃赶紧阻止了她,“君上与公子纠是堂兄弟,我们也算妯娌,你完全不必行此大礼。”
  “可是、可是……”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舒剪兰闪动的双眼似乎含着泪。
  “你很怕我?”那双湿润的眼睛让连渃觉得好生奇怪。
  “不、不是。”
  “那为什么一副要哭的样子?”连渃擅自跪坐到了舒剪兰身旁空了的席垫上,“要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我在刁难你了。”
  “君夫人,我,我没有。”舒剪兰结结巴巴的解释,“我刚才在想事情,不知君夫人会来,所以一时一时吓到了。”
  “没事没事,都怪我不好,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连渃拍拍舒剪兰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直挺着身子跪在那里了。
  “哪里,哪里,是剪兰不好。”舒剪兰还在不断地赔不是。
  “你真是谦虚又客气。”连渃觉得肚子有些饿,就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你姐姐我也见过,她和你性格真的差好远。”
  咯噔,姐姐这两个字让舒剪兰蕴在眼眶打转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有些哽咽激动地开口:“君夫人认识我姐姐。”
  “认识啊,我以前是齐褚的妾,你姐姐也是,我们见过几次,还在一起讨论养颜秘方什么的来着呢。”连渃几口就消灭了一块糕点,但肚子完全没反应,于是她又拿起来一个吃。
  “是啊,我姐姐以前是齐褚的妾氏。”同样都是前国君的妾氏,面前这个女人可以从妾成为君夫人,可她的姐姐却是那种遭遇,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舒剪兰叹了一口气。
  “你在叹气?”舒剪兰很轻微的叹气声却被连渃听了去。
  “没有没有。”舒剪兰慌张地摆摆手。
  “你果然还是对我不满吧?”连渃放下手中咬了一大口的糕点,拇指食指互相摩挲,沾在指腹的粉末像雪花一样密集地掉,“先是一言不发,后又当着我的面叹气,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大可以说出来,我不是那种听不得忠言的人。”
  “君夫人真的误会了。”舒剪兰不断对着手指,想解释却不知怎么解释。
  舒剪兰是个嘴笨的女人,不像她的姐姐那样能说会道,更不会交际,所幸嫁得的良人也是低调得没大事不出门不应酬的人,像现在这种场面没有她母亲的陪伴,她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而且她本来就心中有事,现在再被带有君夫人头衔的连渃一逼,她想打个地洞钻下去的心都有了。
  “对手指,那是孩童犯错才有的动作嘛,嘿嘿,这女人看来还是很天真无邪的嘛!”舒剪兰手中的小动作给了连渃很好的引导与暗示,“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心地单纯的人通常都是藏不住心思的人,这舒剪兰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摆出那副表情,那就一定因为其他人,她熟知的人的关系才唉声叹气,魂不守舍的。
  “我、我……”舒剪兰手指对的更快了,得知今日要来拜见君夫人,她心中其实已打定了注意要与君夫人说上一说姐姐之事的,但自知自己不善言辞,几度想开口都不知如何开口,加之胆子又小,于是就只能发呆思索。
  “是公子纠有事?”连渃开始一个一个猜。
  “不、不是……”
  “那是你父亲司空大人?”连渃边猜边观察舒剪兰的表情。
  “父亲大人,安、安好。”
  “那是你姐姐。”
  提到“姐姐”,舒剪兰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转,与先前提到的两个人定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症结找到了,就是她姐姐有事。
  舒剪兰的姐姐,齐褚的妾,齐褚死后,他的后宫自然而然就解散了,这是齐无知当初说过的,但是不是解散,如何解散,连渃还真不知道。
  “你姐姐怎么了?”
  “姐姐、姐姐……”虽然打定主意要找君夫人说一说,但主动被其问起,舒剪兰始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这事她完全没有和自己的父亲母亲与良人商量过,而且良人又是那样低调与远离是非之人,要是因为这事给他们带去了麻烦,那她就是罪人了。
  被初次搭话的人不信任与防备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连渃并不着急,“你姐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那次,我们闲聊了一个下午,居然吃掉了几盘子杏仁酥,结果吃撑打嗝都是杏仁的味道。” 
  “姐姐最喜欢吃杏仁酥,每次都能吃很多块。”说起姐姐,舒剪兰顿感亲切。
  所谓,要打开一个人的心扉,就得跟她聊她心坎里的东西,见舒剪兰给了点反应,连渃便继续套近乎,“可惜啊,我只在宫中呆了三天,不然,我与你姐姐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也不知道你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她回家去了吗?”
  “姐姐在遗人居。”说完,舒剪兰就开始抹眼泪。
  “遗人居,那地方我去过,那里的宫人宫婢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之前就不给周王姬送水送吃的,后来周王姬受不了自杀了,再后来那里就闹鬼了。”连渃说得有鼻有眼的,“你姐姐被流放到遗人居,日子必定不好过,但愿别像周王姬那样啊……”
  噗通,舒剪兰双腿跪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拉住连渃的衣袍哭求了起来,“求君夫人救救我姐姐,救救……”
  眼瞅着舒剪兰积郁许久的情绪即将一下子喷发,连渃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紧张地往后瞄,幸好那群女人被素袖忽悠的晕头转向没工夫理会其他。
  “你别哭,保持好仪态与风度,这里好多双眼睛盯着呢,你若好好说,我能帮的就一定帮你。”本来连渃还在想要怎么攻略这舒剪兰,没曾想,那才见过一两次面的前国君夫人倒成了一个突破口,这会儿,有得利用那就得好好利用。
  “嗯嗯嗯。”自知失态的舒剪兰连忙调整情绪。
  这出身世家的千金就是有这么一种本事,要她哭就哭,要她笑就笑,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舒剪兰就恢复到了常态,就像闲话家常那样开始一五一十说起了自家姐姐的事。
  经舒剪兰的口连渃得知,齐褚在离宫驾崩后,他在临淄王宫当中的四位夫人就彻底被人遗忘了,但新君登位,那些宫殿就必须空出来,也不知是宫内主事懒得跟齐无知报告还是报告了被齐无知无视了,反正那四位夫人就被放逐去了冷宫遗人居。
  虽说这四位夫人各自出身丞相、司空、司徒、司寇之家,但这些职位只是些有名无实的文官,军权在将军手中,朝堂中几乎是世袭上卿的天下,所以他们才会想方设法将女儿们嫁给国君,希望她们肚子争气能为国君生下一儿半女,那么他们整个家族都鸡犬升天了,可哪里晓得,这齐褚娶归娶,就是不碰她们,那么些年过去了,齐褚从公子成为了国君,他们的女儿依旧没混出个名堂来,这齐褚一崩,他们就干脆遗忘了不能给他们家族带来任何利益的亲闺女们。
  再说这遗人居,此地连渃可是亲自走过几遭的,莫说过日子,就在那待上几个时辰半天她都受不了,更别提那些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们了,因此,不用细问不用去看,她都知道等待着那些前国君夫人们的下场是什么。
  最后,这舒剪兰与舒夫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二人从小就睡一张榻盖一床被长大,所以感情比普通的姐妹都要好上很多,此番姐姐遭罪,她这个做妹妹的不止寝食难安还总会做恶梦梦到姐姐在受苦受折磨。为了摆脱那苦不堪言的现状,她誓死要救姐姐出苦海,但她是母亲父亲求了个遍,可他们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自家良人她又不好意思去求,心灰意冷、求助无门的她一直巴望着遇见贵人能搭救一把她姐姐。
  “虽然我现在是君夫人,但是这些事情并不归我管,我也没有权利放你姐姐出冷宫。”连渃沉眉,一脸为难的样子。
  “那能否请君夫人与君上说说?”
  “哎!”连渃无奈地叹一口气,“不是我不去求,我想这等大事,君上应该就知道了吧,要放肯定早就放了吧。”
  “那……”好不容易遇见贵人,可事好像还是办不下来,舒剪兰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几乎又要泪崩。
  “不过你也用不着先绝望。”先打击然后再给甜果子吃,这是连渃开头就想好的策略,“君上新登位,一定还有很多重要的国事政事需要优先处理,而且人一旦忙起来,心情就容易烦躁,我想若是等君上心情好起来,你亲自去求君上,或许还能管用呢。”
  “我亲自去求君上?”面君对舒剪兰而言绝对是个想都不敢想的事。
  “对呀,我怎么都是旁人,你俩姐妹情深,你亲自去说去求,肯定比我转述有效果的多。”
  “可我若是单独去见君上,那母亲大人、父亲大人必定会知道。”为家族舍弃之人出头,肯定吃不了兜着。
  “放心,他们阻止不了的。”连渃勾勾手指,“下个月初八是君上生辰,到时候一定会设群臣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嗯嗯。”见到一线生机的舒剪兰频频点头。
  “不过去求人总要有一个说辞,对吧!”
  “君上可有什么喜欢之物?”
  “名门大家出身就是不一样,不管嘴多笨,人多单纯,对疏通人情这方面还是一点即通的嘛。”看舒剪兰进套了,连渃便把设定的目标抛了出来,“君上很欣赏你家良人的那笔纂字。”

☆、卌二回 巧借刀(中)

  
  “我家良人的墨宝实在难求呀,除了同好会那些文人骚客以外,他的字几乎从不外赠与外传。”很简单的要求可在舒剪兰看来却难如登天。
  齐纠平时赋闲在家,没有必须出门的大事他绝对是闭门不出的,这关在家里也总得找些什么乐子,于是每天练习书法就成了他打发时间与陶冶情操的最好方法,年复一年,他的笔法练出来了,在僖公与君夫人寿辰时每每都是他献的字帖拔得头筹,因此获得僖公与众大臣高度赞赏的字也就一传十十传百让他出了名,所以这些年来,他不仅得到了一批同好者的追捧,更吸引一批无官无爵的文人骚客上门,十日一小聚,两月一大聚的讨论诗文字画,好不惬意与风雅。
  但,这齐纠还有一个怪癖,自僖公驾崩,齐褚夺位之后,他的字帖就再也不外传了,而单单只给懂得欣赏自己的那一小撮人品味,所谓知己难求,只为知己而死就是对他最好的写照。
  “你也说了除了那些文人骚客以外。”又不是封笔了,就算封笔了,人心也是肉长的,是人就有弱点,连渃相信,只要有心,攻克齐纠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君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那些文人骚客帮忙?”舒剪兰为了自己的姐姐也算得上是有心人了,但有时候并不是有心就能办得好一切事的,“可他们聚会时,我从来没有参与过,我不认得他们,如果贸贸然前去,恐怕……”
  连渃也看出来舒剪兰有几斤几两,话都说到这个节骨眼了,她可不想半途而废,“我听闻公子纠好饮酒,每每聚会都会喝得酩酊大醉,而后酒兴大发提笔疾书,是这样吗?”
  “嗯,的确如此。”每次聚完会,自家良人就醉的不省人事,又吐又是醉言醉语的,害她好一顿照顾与收拾,“啊,我知道了。”抱怨着抱怨着,舒剪兰暗淡的眸光忽然一亮,她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果真知道了?”为了确认,连渃故意反问之。
  “知道了。”舒剪兰绷着的表情终于舒展开了,她粉嫩地唇微微一弯露出了好看的梨涡,“谢君夫人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想在你的努力之下,你姐姐很快就能离开那个鬼地方了。”舒剪兰开窍了,连渃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
  得连渃的提点,舒剪兰不知道有多感激涕零,于是她现在再提任何示意,她都会照办,“君夫人请明示。”
  “这事可是我俩之间的秘密哟,所以……”
  “不管成不成,我都不会透露半句的。”
  “一定要在无人看到且在君上独处时去觐见哟!”为保险起见,连渃又补了一句,“你知道,不止你姐姐一人关在那鬼地方,丞相、司徒、司寇他们三家也牵连在内,如果被他们知晓的话,他们会觉得我不公的,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据舒剪兰所知,那三家并没有像自家一样直接放弃了,他们在私底下一直都有想办法,不过收效甚微,所以她知道,能唯独得到君夫人的明示那简直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于是她竖起三根手指头直接起誓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透露出这事与君夫人有关的,不,这事完全与君夫人无关,好坏与成败,我都将一人承担。”
  “祝你成功。”连渃展开手掌拍了拍舒剪兰竖起的三根手指头,掌心与并拢的手指头轻碰时发出闷闷的虚虚的类似击掌的声响。
  “多谢君夫人。”周遭人多,不便跪地磕头行礼,舒剪兰只对连渃微笑含笑致谢。
  “与其说谢,还不如把事办成功、办漂亮,不然我可是会很困扰的。”舒剪兰的神采飞扬了起来,连渃却未如她那般出现巨大的情绪起伏,事情告一段落,她观察了一圈周遭的情况,发现那些贵妇人依旧围着素袖团团转,想她们应该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动,故,她要赶在她们散开前回到原位。
  “哎呀呀,可把我累坏了。”当连渃回到原位喝完三爵茶,扫完一盘糕点时,被众人围堵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素袖终于歇下来了,咕咚咕咚,散了人群,她第一件事就是连灌了五爵茶水,“嗝——”
  “看来你今日也收获颇丰嘛!”累得够呛的素袖虽然满头大汗、衣衫湿尽,可手中却捧着不少金银与各种首饰头饰,想必那是她用口水忽悠来的东西。
  “只准你坐享其成就不许我赚点私房钱吗?”哑了嗓子的素袖一边舔着手指头一边点着怀中的真金白银,那眼珠子咕噜噜转的跟抽风了似的。
  “是啊,谁叫咱俩都见钱眼开呢。”也托这些的福,连渃才能甩开她,“好了,现在私房钱也赚了,是不是能回去了?”
  “回去,当然要回去。”赚够了钱,想看连渃被三姑六婆烦死的想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来人,扶君夫人回梧台殿。”
  披着后宫总管皮的素袖也不管那些贵妇人怎么样,甚至不叮嘱连渃宣布一句茶会结束什么的话语,就直接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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